1三年前嫁入将军府时，我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沈御风亲自来侯府提亲，
说要娶我为妻。那时他刚刚大胜归来，满城百姓夹道相迎。我躲在闺房窗后偷看，
见他一身戎装立在马上，英姿勃发。阿娘说我有福气，能嫁给这样的良人。我也这么认为。
新婚那夜，沈御风解我红盖头时，眼中满含温柔。"婉清，我会好好待你。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让我的心砰砰直跳。那一刻，我以为自己会和他白头偕老。可惜，
美梦总是容易破碎。如今回想起来，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他第三次出征回来之后。那次他在边关待了整整一年，回来时已是深秋。
我欢欢喜喜准备了一桌好菜等他。可他看到我时，眼中竟有一丝闪躲。"婉清，我累了，
先去歇息。"他甚至没有抱抱我。从那以后，他开始夜不归宿。起初我以为是军务繁忙，
并未在意。直到那个雨夜，翠儿慌慌张张跑进来。"夫人，不好了！"她的脸色煞白，
话都说不利索。"什么事慌成这样？"我放下手中的绣花绷子，起身扶住她。翠儿咬咬牙，
声音颤抖："夫人，老爷...老爷在醉仙楼过夜了。"醉仙楼，京城最有名的青楼。
我的手一松，绷子掉在地上。"你说什么？""奴婢今日去药铺抓药，路过醉仙楼，
看见老爷的马车停在门口。奴婢不信，特意在那里等了一个时辰。"翠儿的眼眶红了。
"老爷真的没有出来，楼里的龟公还在门口迎客，说今夜老爷包了头牌的房间。"头牌。
我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那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我的夫君流连忘返？我强撑着站稳身子，
声音平静得吓人："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夫人...""下去。"翠儿不敢再说什么，
退了出去。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缓缓坐回椅子上，
望着窗外的雨夜发呆。雨点打在窗棂上，发出细密的声响。就像我此刻的心情，零零碎碎，
痛得麻木。我想起新婚时他的承诺，想起他温柔的笑容。那些美好的记忆，
如今都变成了讽刺。夜深了，雨还在下。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这样的夜晚，还会有多少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从今夜开始，我的世界彻底变了。第二日天刚亮，沈御风就回来了。他神色如常，
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婉清，早膳准备好了吗？"他在我对面坐下，开始用膳。
我静静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愧疚。可是没有。他吃得很香，偶尔还会夸赞几句菜品。
"这个汤做得不错，比平时鲜美。"我点点头，没有说话。整个早膳时间，
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样客套。他问我昨夜睡得可好，我说很好。他说今日要去军营，
我说知道了。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让人心寒。用完膳，他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
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婉清，我..."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我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苦涩。他是想说什么呢？是想解释昨夜的去向，
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也许在他心里，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更何况他只是去了青楼。可是，我接受不了。从小到大，
阿娘就教导我要做个好妻子。相夫教子，贤良淑德。我以为只要我做得足够好，
就能守住夫君的心。如今看来，我错了。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比如，
一个人的真心。2我开始留意沈御风的一举一动。他确实变了很多。
以前他每日都会来我房中用晚膳，饭后我们会一起在花园里走走。
现在他总是匆匆吃完就离开，说是要去书房处理公务。以前他会跟我说军中的趣事，
边关的见闻。现在他话越来越少，常常心不在焉。以前他每月都会带我去街上走走，
买些胭脂水粉。现在他已经三个月没有主动提起过了。最明显的变化，是他不再碰我。
新婚之初，他几乎夜夜宠幸于我。那时我还会害羞，会推拒。如今想来，
那些都是多么珍贵的回忆。而现在，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踏进我的房间了。这天晚上，
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醉仙楼看看，那个让我夫君神魂颠倒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翠儿死活不同意。"夫人，您疯了吗？那种地方您怎么能去？""传出去夫人的名声就毁了！
"我淡淡一笑："名声？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连夫君都守不住的女人，还要什么名声？
"翠儿被我的话吓到了，不敢再劝。我换了一身素淡的衣裳，戴上帷帽，悄悄出了府。
醉仙楼位于城东，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即使已是深夜，这里依然灯火通明，丝竹不绝。
我在楼对面的茶馆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薄纱帷帽，我能清楚地看到醉仙楼的情况。
果然，沈御风的马车就停在门口。车夫在一旁打瞌睡，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翠儿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夫君，真的在青楼过夜。就在这时，
楼上二层的一扇窗户亮了起来。窗前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高大挺拔，一看就是沈御风。
另一个纤细婀娜，应该就是那个头牌了。我看到他们在窗前拥抱，看到女子踮起脚尖吻他。
看到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种温柔，曾经只属于我。我的眼眶一热，
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原来，他不是不会温柔。只是，那份温柔不再给我。我强忍着心痛，
想要看清楚那个女子的模样。可惜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我能感觉到，
她很美。美得让我的夫君为她夜不归宿。美得让我这个正妻形同虚设。
我在茶馆里坐了整整一夜。看着他们的窗户从亮到暗，再从暗到亮。直到天快亮时，
沈御风才从楼里出来。他的神情满足而愉悦，完全没有昨夜在府中时的疲惫。上马车前，
他还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那里，有一个女子正在向他挥手告别。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柳如烟。醉仙楼的头牌，京城第一美人。她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就连我这个女子看了，都忍不住赞叹她的美貌。更何况是男人？我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沈御风会迷恋她。这样的女子，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马车渐渐远去，
我也该回府了。走出茶馆时，老板娘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姑娘，劝你一句，
有些事情看开点。""男人都是这样，没有不偷腥的猫。"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回到府中，
翠儿早已等在门口。"夫人，您没事吧？"她看到我红肿的眼睛，心疼得直掉泪。"我没事。
"我平静地说道。"以后不要再提醉仙楼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翠儿愣了愣，
然后重重点头。"是，夫人。"我回到房中，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镜中的女子面容憔悴，
双眼无神。哪里还有当初新嫁娘的娇美模样？怪不得沈御风看不上我了。我和柳如烟相比，
确实差得太远。她有倾城之貌，我只是平凡。她有万种风情，我只会相夫教子。
她能给他新鲜感，我只会让他厌倦。这样的比较，我输得彻底。3接下来的日子，
我表现得和往常一样。每日按时起床，督促下人打理府中事务。准备沈御风爱吃的菜，
等他回来用膳。他依然很少说话，用完膳就离开。我也不再追问他要去哪里。
我们就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偶尔，我会想起刚嫁进来时的情形。
那时沈御风虽然话不多，但对我很好。他会记住我爱吃什么，会给我买胭脂水粉。
会在我生病时守在床前，寸步不离。那时我以为，那就是爱情的样子。现在我才明白，
那不过是他的责任心。娶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仅此而已。当真正的爱情出现时，
什么责任心都不重要了。这天下午，苏老夫人来看我。她是沈御风的姑母，
也是我在这个府中唯一的依靠。"婉清，你近来怎么瘦了这么多？
"老夫人心疼地拉着我的手。"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我摇摇头："姑母多虑了，
夫君对我很好。""是吗？"老夫人狐疑地看着我。"那为什么我听下人说，
他最近总是夜不归宿？"我的心一紧，努力保持镇定："可能是军务繁忙吧。""军务？
"老夫人冷笑一声。"什么军务要在青楼里处理？"原来她都知道。我的脸瞬间红了，
羞愧得抬不起头。"姑母...""婉清，你也不用替他遮掩了。"老夫人叹了口气。
"男人有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但御风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你是正妻，
是我苏家亲自挑选的儿媳。""他若是要纳妾，也该明媒正娶，给你个交代。
""现在这样偷偷摸摸，成什么体统？"我咬咬唇，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姑母，
我该怎么办？""这样的日子，我真的撑不下去了。"老夫人心疼地抱住我："傻孩子，
哭什么？""不就是个青楼女子吗？玩腻了自然就回来了。""你是正妻，地位无人能撼动。
"可是我要的不是地位，是他的心。一个人的心若是给了别人，还能要回来吗？"姑母，
如果...如果我要和离呢？"我小声问道。老夫人一愣，随即严厉地看着我："胡说什么？
""你们夫妻间的小磕小碰算什么？值得你说出和离这样的话？""女子和离，
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况且你父亲还在朝中为官，你这样做，让他的脸往哪里搁？
"我沉默了。老夫人说得对，我不能只考虑自己。还要考虑娘家，考虑父亲的仕途。
"我不是让你真的去和离。"老夫人缓了缓语气。"我是想让你争取一下。
""那个青楼女子，说到底就是个玩物。""你要让御风知道，你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争取？我苦笑。我拿什么去争取？拿我的平凡无奇，去和她的倾国倾城比？
拿我的死板无趣，去和她的千娇百媚比？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较量。老夫人走后，
我一个人坐在房中发呆。窗外梧桐叶落，秋意渐浓。恍惚间，我想起了少女时期的梦想。
那时我常常幻想，能嫁给一个专情的男子。他会只爱我一个人，我们会白头偕老。如今看来，
那些都是天真的梦。这个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专情？就连沈御风这样的君子，
都难以抵挡美**惑。何况其他人？也许，这就是女人的命运。
无论多么用心地经营一段感情，最终都可能失去。我们能做的，只是默默承受。
然后在人前装作无事发生，维持表面的体面。可是，我真的能这样一辈子吗？
眼睁睁看着夫君在外面花天酒地，自己却要守活寡？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涌起一阵绝望。
也许老夫人说得对，我应该争取一下。至少，我要让自己死心。4我决定主动出击。
既然沈御风喜欢柳如烟，那我就去会会她。我要看看，这个让我夫君神魂颠倒的女子，
到底有什么魅力。这次我没有告诉翠儿，独自一人前往醉仙楼。午时的醉仙楼相对安静，
客人不多。我向龟公打听柳如烟的情况。"客官要见柳姑娘？"龟公上下打量着我。
"柳姑娘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而且现在有贵客包养了她，一般不接客了。
"我心中一动，难道沈御风真的包养了她？"我只是想见见她，不会耽误太久。
"我递过去一锭银子。龟公眼睛一亮，立刻换了副嘴脸："客官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柳姑娘有请。"我跟着他上了二楼，来到一间雅致的房间。
房间里熏着淡淡的檀香，布置得很有品味。柳如烟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
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见到我的那一刻，她明显愣了一下。"姑娘找我有事？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我取下帷帽，
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是沈御风的妻子。"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柳如烟的脸色变了变，
但很快恢复镇定。她缓缓起身，向我福了福："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大驾光临，
有何指教？"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我本以为她会慌张，会害怕。
没想到她这么淡定。"我来是想问你，你和我夫君是什么关系？"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柳如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坦然答道："我们相爱。"她的话如晴天霹雳，击中了我的心脏。
相爱？她竟然说她和沈御风相爱？"不可能！"我脱口而出。"他是我的夫君，
怎么可能爱上你这样的女子？"柳如烟苦笑一声："夫人，感情这种事，
不是身份地位能决定的。""沈将军确实爱我，就像我爱他一样。"她的眼中闪着光芒，
那是恋爱中女子特有的光芒。我见过这样的光芒，在我自己的眼中见过。
那是刚嫁给沈御风时，我照镜子时看到的。如今，这种光芒出现在了另一个女子眼中。
"你胡说！"我有些失控。"你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凭什么说爱？""你们这种人，
懂什么是爱？"柳如烟的脸色变了，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夫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出身。
""但请你不要否定我的感情。""我爱沈将军，这是真的。""为了他，我愿意放弃一切。
"她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真诚，看到了深情。那种感情，
比我对沈御风的感情还要炽烈。"那你知道，他已经有妻子了吗？"我最后问道。"我知道。
"柳如烟点点头。"我知道他有妻子，有家庭。""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夫人，
如果可以，我愿意退出。""可是沈将军不愿意。""他说，他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我想反驳，想说她撒谎。可是我说不出口。
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沈御风确实爱她。那种专注，那种深情，
我从来没有在他眼中见过。即使是新婚之夜，他对我也没有这样过。我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不是败给了柳如烟的美貌，而是败给了他们之间的真爱。我在醉仙楼里坐了很久，
直到天黑才离开。柳如烟没有赶我走，她甚至让丫鬟给我沏了茶。临别时，
她对我说："夫人，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伤害了你，但我真的控制不住。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们不要再做对手。"我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忽然觉得恨不起来。
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却又无法自拔。回到府中，沈御风已经在等我了。
他脸色阴沉，显然知道了我的去向。"你去醉仙楼做什么？"他冷冷地问道。我抬头看着他，
忽然笑了："去见见你的心上人。""她很美，我输得心服口服。"沈御风一愣，
随即恼怒："婉清，你胡说什么？""我胡说？"我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沈御风，
你敢说你不爱她吗？"5沈御风沉默了。他看着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愧疚、无奈、还有一丝解脱。良久，他才开口："婉清，我不想骗你。""我确实爱她。
"听到他亲口承认，我反而平静了下来。至少，他没有继续撒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问道。沈御风走到窗前，背对着我："去年在边关，我受了重伤。
""军医说我可能活不了，让我安排后事。""那时我想起了很多事，包括我们的婚姻。
""婉清，我忽然意识到，我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你。"他的话如刀割般疼痛。"我娶你，
是因为你出身好，因为你适合做将军夫人。""但那不是爱情。""直到遇见如烟，
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那种心动，那种无法控制的想念，我从来没有过。
"我闭上眼睛，努力控制住眼泪。"所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没有。
"他的回答斩钉截铁。"对不起，婉清。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睁开眼睛，
看着他的背影："那我们和离吧。"沈御风猛地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和离。"我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平静。"既然你不爱我，
既然你心里有了别人，那我们继续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不行！"沈御风立刻反对。
"婉清，我们不能和离。""为什么不能？"我冷笑。"你都不爱我了，
还要我继续做这个有名无实的妻子吗？""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沈御风的语气有些急切。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将军夫人。""我们和离，对你的名声不好，对侯府也不好。
""况且如烟她...她的身份特殊，我不可能娶她为妻。"原来如此。他爱柳如烟，
但不会娶她。因为她是青楼女子，配不上将军夫人的身份。所以他要我继续做这个妻子，
维持表面的体面。而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外面寻欢作乐。"沈御风，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的声音颤抖着。"一个摆设吗？一个用来维持你名声的工具吗？""不是的，婉清。
"他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在他心里，
我就是一个合适的妻子人选。不会给他带来麻烦，能帮他维持体面。至于爱情，
那是柳如烟给他的。"我不同意和离。"沈御风最终说道。"婉清，你是我的妻子，
永远都是。""我会给你应有的尊重和地位，但和离绝对不行。"我看着他坚决的表情，
心中涌起一阵绝望。他要困住我。让我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一辈子守活寡。而他，
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妻子和情人。"如果我坚持要和离呢？"我问道。
沈御风的眼神冷了下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婉清，我敬重你，但不代表我怕你。
""你想和离，我不同意，你就走不成。""除非...""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要名声了，私自离开将军府。""但那样的话，你就是被休弃的弃妇。
""侯府的脸面何在？你父亲的仕途何在？"他威胁我。用我的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