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升职1987年6月，华中家属院。五更天刚泛鱼肚白，
里屋的榆木床板嘎吱作响，霍沉山又折腾苏叶桐了。男人将她压在红绸被面上，
军绿色的背心被汗水浸湿：“听说你升职成为治安队队长了？我哥姐的抚恤金还没捂热，
你倒踩着他们的血往上爬？”这痛恨的视线，像一把钝镰刀，生生剜着苏叶桐的心窝子。
他们打小一起长大，没人比她更清楚，大哥和二姐的牺牲对他而言，是多大的打击。
可眼下她揣着绝密任务，半句解释都吐不得。“我的升职在组织这里是符合规定的。
”她将头埋进枕头，鼻尖传来皂角的清香，这是霍沉山花大价钱为她买的洗衣机洗的，
也是他特意为她烘干的，如今却微微泛着苦涩。霍沉山嗤笑一声，
粗粝的拇指碾过她颈间的红绳，用力一扯，平安符应声掉落。。
“当初我就不该为你求这道平安符，不然，去年死的本该是你。”这道平安符，
是霍沉山一叩一拜，登上9999级台阶才求得的，只为她能平安归来。不仅如此，
每逢初一十五，他都会去寺庙还愿。作为军人，他本不该支持封建迷信，
但他却说：“你平安回来胜过一切。”如今，红绳委地，
他眼底结着冰碴子：“苏叶桐你能不能早点死？鞭炮我都准备了几大箱，杂物房都堆不下了，
就等着给你送终。”发泄完，霍沉山攥紧平安符，抽身下床。“结婚报告我会申请撤回，
我等着看你不得好死的那天。”门砰地一声被甩上，屋内寂静无比，
苏叶桐摸着脖颈上的红痕，蓦然落泪。“霍沉山，如果我死了能让你痛快……也好。”这样，
他就不会一直被困在过去，他可以找一位更适合的女同志，结婚生子，重新开始新生活。
她三岁时，被父母丢弃，是霍父霍母出任务时捡回了她。二十岁时，霍沉山双亲殉职，
那年冬天，她和霍沉山确定了恋爱关系。而如今，她二十六岁，
倒要把这六年的情分亲手掐灭……苏叶桐撑着酸软的身体下床，手腕上传来刺痛。
才发现她又一次无意识地将手腕抠出了五道血痕。以前，她训练时蹭破点皮，
他都会将她送到卫生所去包扎伤口。可眼下，这浓厚的血腥味四溢，他却连个眼神都没留下。
她随意扯过一条毛巾擦干血迹，套上警服就往局里去。每天雷打不动要问的话，
今天说的格外焦急。“‘大鱼’有信了儿吗？？”‘大鱼’是不法分子的头领，
如今她作为诱饵，随时会死，所以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知晓敌人的第一手信息。
她每问一次，陪伴霍沉山的时间就会多一些。而这一次，局长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神情严肃。
“根据卧底霍同志传来的消息，‘大鱼’的人已经渗入到各个大队，
他们会想方设法打探你的消息，你这诱饵，会面临巨大的风险，
甚至有随时牺牲的可能性……”霍同志就是霍沉山的哥哥霍霖。当年，
他们出任务捣毁了敌人的窝点，是‘大鱼’偷袭，抓了霍沉山的姐姐霍淼用来谈条件。
只是还没谈拢，霍淼就被折磨致死。霍霖为了给妹妹报仇，特意假装牺牲，潜入了敌营。
听到局长的话，苏叶桐感觉脚踩在云上，有种轻飘飘的感觉。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吗？
随后她抬起手，向局长做了一个标准的敬礼，眼睛却泛着泪意。“报告，
苏叶桐早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局长拍着她的肩膀，想宽慰两句，
抬眼就看到她手腕上的疤痕，皱了皱眉。“当初你亲眼见证霍淼被‘大鱼’虐杀，
留下了阴影，患上了病症，如今自残的次数越来越多，要我说，你还是从霍家搬出来吧。
”“他怨恨你，你无法解释，你们两人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深，和他在一起只会彼此折磨。
”苏叶桐嗓子眼像堵了团棉花，她又何尝没想过离开？每次下定决心时，
她就会想起他偷摸将鸡蛋糕藏进怀里，只为给她留着的傻样。沉默了许久，
苏叶桐才摇了摇头：“局长我真的做不到，‘大鱼’已经开始行动，作为诱饵，
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再陪陪霍沉山，哪怕他厌恶我。”只是，
她的陪伴，霍沉山却不稀罕。刚从局里离开，大雨倾盆，苏叶桐披着外套往军区医务室赶。
霍沉山有偏头痛的老毛病，每逢阴雨天就犯，她得给他买些药备着。
等她攥紧止疼片冲回家属院，推开大门，卧房却传来娇滴滴的嗔怪。“霍团长，你轻着些，
要不行了……”第二章背叛之夜早春的天气，天黑很早，家家户户早就关门点上了灯。
院里寂静无比，将女人的声音衬托地格外突出。苏叶桐面前还是那扇深绿色的木质门，
可她却迟迟不敢推开。第364次。这是霍沉山第364次带女人回来。一年前，
部队将霍霖和霍淼的抚恤金发放后，他就带了一位女知青回来。
当时霍沉山的眼中恶意满满：“想和我结婚，你做梦！”雨后，吹过的风寒冷无比，
苏叶桐在门口站了许久，听着里头床板吱呀作响。最后，她将手中的药包放在门口，
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平静地走出家属院。而屋内，在苏叶桐出门之后，声响骤然停止。
女人揉了揉发酸的胳膊，眼神不断地瞟向霍沉山：“霍团长，还要继续摇吗？
”霍沉山点着烟，看着窗外，神色晦暗不明。“桌上有钱，拿好就滚。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但还是将钱揣进了口袋，迅速离开。当她揣钱路过巷口，
正好和苏叶桐四目相对，苏叶桐面无表情地越过她。女人拢了拢自己的的确良衬衫，
低低啐了一口：“都有病！有钱烧的。”苏叶桐没有急着回去，站在家属院门口等着邮递员。
过几日是霍沉山的生日，她特地托人从首都捎来一块海鸥牌的黑皮带手表，除此之外，
他到一百岁的生日礼物她都挑好了。若是她牺牲了，每年也会有人按时从那边邮寄过来。
邮递员的自行车声由远及近，她接过包裹，一边拆一边往回走。却在门口和霍沉山相遇，
他手里拿着一束菊花，正准备出门。霍沉山只扫了一眼，
就看见了包裹里写着‘祝霍沉山生日快乐’的纸条。脸色一沉：“苏叶桐，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想为我庆祝生日？”话音刚落，他抓起手表用力地砸向地面。瞬间，手表四分五裂，
零件飞溅，将苏叶桐的脸颊划出了几道血痕。“你与其用这种方式哄我开心，
不如直接去墓碑前磕两个响头，也让我哥和我姐舒心些。”苏叶桐死咬着嘴唇，
不让眼泪落下。可霍沉山却拽着她的手腕，强行将她带出了家属院。
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跟着霍沉山，直到来到军区烈士陵园的门口才停下。他抱着菊花，
眼神寒冷无比：“当初你在训练时受到刁难，是霍霖帮了你，你升职被人顶替，
是霍淼连夜找了好几个军区领导才帮你要回来，可是你呢？”“他们牺牲了一年，
你有来看过他们吗？”望着眼前的一排排墓碑，苏叶桐身子有些发颤。
霍沉山直接拽着她的手就要往里走：“你现在给我进去，去给他们磕头认错。
”苏叶桐看着他的眼睛，忍住鼻尖酸涩，费力抽出自己的手掌。
“我不去……”霍沉山的目光从厌恶变成失望，最后握紧了怀中的菊花转身朝陵园走去。
“你这幅样子真让我恶心，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人不是你？你真该去死。
”霍沉山的身影逐渐远去，苏叶桐终于忍不住落泪。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就快了……”这一年，她不是不愿去看望两人，而是不敢去。
当初谈判时，为了击溃她的心里防线，想让她自乱阵脚，‘大鱼’一直当着她的面折磨霍淼，
直到霍淼死亡。而她强撑着不被影响，还炸毁了他引以为傲的据点，
早就让‘大鱼’恨之入骨。她站的越高，越高调，对‘大鱼’的**就越强，
这样才能引他现身，将他逮捕。可午夜梦回时，她总是梦到霍淼全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
眼睛倔强地望着她，仿佛在问，为什么不答应‘大鱼’的条件，
为什么不救她……苏叶桐转身一个人回了家属院，淋雨加上工作的疲惫，她很快睡去。梦里，
霍淼躺在地上，
‘大鱼’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她的左眼……“不要……”苏叶桐尖叫着从梦中惊醒，睁开眼，
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第三章绝望重逢苏叶桐喉中尖叫还未冲出，房间骤然变亮。
昏黄的灯光下，霍沉山军装笔体，指节还按在拉绳的开关上，只是眼神中暗藏着戾气。忽然，
他走近俯身，手指轻轻划过苏叶桐的眼角，露出讥讽的笑容。“苏同志竟然还会流泪，
莫不是梦到自己罪有应得要死了吧？”苏叶桐望着神情冷漠的男人，胸口堵塞的厉害。
她以前做噩梦的时候，他会裹着军大衣把她搂在炕头，
用低沉的语气给她讲部队训练中遇到的趣事，只为了能让她安稳入睡。
而如今......苏叶桐看着面前男人熟悉的眉眼，却再没了曾经的温柔。
“你真的很希望我死？”霍沉山没有一丝犹豫，脱口而出：“当然！”瞬间，
苏叶桐的脸色惨白一片，她嗫嚅着，许久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会如你所愿，只是，
还不是现在，你再等等。”“你说的话在我这没有可信度，还是尽快用实际行动证明。
”霍沉山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只当她是贪生怕死，再没了交谈的兴致，直接转身离开。
却错过了苏叶桐失魂落魄的模样。第二天下午，为了加大对‘大鱼’的**，
局长特意拍苏叶桐去县里进行警务宣讲，还安排了记者全程拍照。没到两个小时，
“最敬业女警察”的采访，登上了各大报纸的重要版面。一切结束后，
回到家属院已经是半夜。屋内没有点灯，却飘来浓厚的酒味。
地上散落着五六个绿色透明酒瓶，霍沉山抱着全家福的照片靠着床脚睡着了。
苏叶桐心中苦涩，每次她高调宣传时，霍沉山都会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
更会不断地叫嚣着让她去死。她走近，刚要将人扶起来，霍沉山睁开双眼，
拿起一个酒瓶砸碎，抵在了她的脖子上。苏叶桐没动，霍沉山手指颤抖，却也没前进一分。
男人眼中满是狠厉：“我家人待你那样好，你却把他们当做垫脚石，踩着鲜血步步高升，
我真想将你的胸膛剖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心。”苏叶桐沉默不语，若是她无心，这一年来，
怎会夜夜都被噩梦缠绕。可是这些即便她说了，霍沉山也不会相信。见她沉默不语，
霍沉山将她用力压在身下，一口咬在她的锁骨上。他掐着她的脖子，
在她身上发泄了一次又一次：“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我只想听你一句解释有那么难吗？
”苏叶桐死命咬着嘴唇，忍住心中酸涩，身子随霍沉山的动作起起伏伏。她不是不想说，
只是因为彼此承诺过，不能对彼此撒谎。又因为任务的特殊性，哪怕他哥还活着，
哪怕她有苦衷，她也不能透露一个字。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沉山借着酒劲睡去。
苏叶桐忍着全身的酸痛，将人挪到了床上。她不舍地抚摸着霍沉山的脸颊，
也只有在他睡着后，才能放肆地流露自己的爱意。“沉山，
这段时间我们能不能像以前一样相处啊？”苏叶桐贴着霍沉山的身体躺下，
双手紧紧地环绕着他的腰腹，她将头轻轻埋进他的肩胛里，
声音哽咽：“好想和你一起走下去，可我不知道我还能陪你多久。”“如果我死了，
能不能不要那么快结婚，我会很难受的......”苏叶桐自顾自地诉说着心里话，
霍沉山突然转过了身，恶狠狠地说着梦话：“苏叶桐，我真的好恨你啊。”苏叶桐僵住，
心脏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正不断地灌进冷风，冻得人直哆嗦。愣神了几秒，
她才终于回过神来，嘴角泛起几分苦涩，原来霍沉山那么恨，连在梦里都恨她。
她缓缓松开手，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从柜子中掏出用报纸包住的白色药丸。拿起一粒，
直接服下。就在这时，背后竟然传来霍沉山冷漠的声音。“你在吃什么？
”第四章秘密揭晓苏叶桐慌忙咽下白色药片，手中的搪瓷罐子还没放稳，
报纸就被他一把夺走。“避孕药使用注意事项”几个字就写在了正中央。
霍沉山紧紧地攥着报纸，额角因为忍耐怒气泛起了青筋。“你真是长本事了？
为什么瞒着我服下避孕药？”苏叶桐嘴唇蠕动了两下，
手指紧紧地攥住衣角：“我……”她现在身份是诱饵，每天不仅要听从组织的指示，
还得防备‘大鱼’的出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牺牲了，怀上了也很没有机会生下来。
不如一开始就杜绝孩子来的可能性。只是她不能明说，沉默了许久，才干涩地挤出一句话。
“你不是已经将结婚报告拿回来了吗？我们还不是夫妻，怎么能要孩子呢？”刹那间，
苏叶桐手腕狠狠被霍沉山掐住，力度大到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眼眶通红，
像一头即将发怒的狮子。“所以你对我不满？怨我没能给你一个名分，才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你明明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苏叶桐拼命地掐着手心，
忍住想将一切脱口而出的冲动。霍沉山见她永远都是这副沉默不语的模样，实在是恨极了，
额头青筋暴起，指着门口：“给我滚出去，以后这里不是你家。”苏叶桐身子一颤，
哪怕霍沉山再恨她，从来也不会说出让她滚出去的话语。因为，她自小就没有安全感，
总是怕自己做的不好又流落街头。一直小心翼翼的，是霍沉山坚定地告诉她，
这里永远是她的家，他会永远保护她。她也一直坚信不疑。如今，她好像彻底惹怒了霍沉山。
不过也好，分开也好，她们两人本来就没有了以后。苏叶桐没有再反驳，套上自己的外套，
顶着霍沉山憎恨的视线一步步迈出了家门。临走前，还贴心地将大门锁好。
霍沉山一拳砸在桌上，苏叶桐没喝完的搪瓷杯子颤了颤，溅出了几滴水。
他原以为苏叶桐会反驳，会难过，没想到她只是那样沉默的离开了，他好恨，
可心里又充斥着别样的情感，这些情绪在胸口不断纠缠，让他几乎爆炸。
他只能狠狠地将杯子砸在墙上，以此来发泄心中情绪。门外，
苏叶桐也听到了杯子破碎的声音，仿佛，她的心也一起碎了般。她没有走远，
只是静静地靠坐在墙边。夜里风大，哪怕她穿上了外套，还是抵挡不住肆意的寒意。
她用力将自己蜷缩在一起，可是房门突然被拉开，霍沉山厌恶地站在门口。“要滚就滚远些，
别死在我门口。”苏叶桐身子一僵，甚至不敢回头就落荒而逃，
她走到家属院外的矮墙下蹲着。寒风吹过来，面颊一凉，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好冷......”她喃喃自语，和她被父母扔掉的那个夜晚一样的冷。
当初她刚来家属院时，院里的小孩子都不喜欢她，总是把她关起来。
是霍沉山一次次找到了她，将她护在怀中，说有他在别担心。他的出现，
就好像深夜里的明灯，冬日的太阳，让人贪恋不舍。“沉山，
我想回家......”半梦半醒间，苏叶桐被一阵慌乱声吵醒，有妇人在叫喊。
“霍团长家里怎么这么大的烟，是不是着火了？”苏叶桐想起了杂物间的那几箱子鞭炮，
若是烧起来了，堪比**。想到这，她站起身便往里跑。霍沉山，你可不能有事！
第五章火中真相苏叶桐拉开大门，霍沉山正坐在滚滚的烟雾中。“沉山你没事吧？
”她抵住烟雾慢慢往前走，离得近了才看清屋内并没有着火。而是屋子正中央，
摆了一个很大的铁锅，正不断地在烧东西。她松了口气，
却突然发现铁锅里烧的都是他送给她的东西。霍沉山头也不抬，
只是盯着燃起的火苗发愣：“不是让你滚了？又回来做什么？”说完，
继续将身边地东西不断地扔进铁锅中。他为她做的用来陪她睡觉的玩偶。
他从她身上扯下的平安符。还有从所有合照中将她裁剪下来的照片。
甚至将两人约定永远在一起的承诺书也扔进了火堆中。苏叶桐眼睁睁看着，
火苗将一切东西吞噬殆尽，她和他的回忆，也化成一阵灰烟，慢慢消散。她动了动手指，
想阻止，最终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霍沉山嗤笑一声：“果然是没心的人，
我们对你来说可能都不重要吧，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苏叶桐惨白着脸，
一句话也解释不了。就在两人僵持中，隔壁的甚至敲了敲房门，显得有些拘谨。“桐丫头，
家属院门口有人找你。”苏叶桐擦干眼泪，努力维持正常的表情跟着婶子下楼。
门口站着的是她局里的副手小陈，看见她连忙开口。“队长，登报的方式很有效，
‘大鱼’在县里暴露了行踪，局长说还得再添一把火，再做一次采访，这次不仅是报纸，
局内还决定将采访过程在各个村儿的广播里循环播放。”“记者很快就要上门了，
你做好准备。”苏叶桐点点头，送走副手后，才转身回到霍沉山身边。“都烧完了吧，
得将火灭了，待会儿会有记者过来采访。”霍沉山沉下脸，一言不发将铁锅踹翻，
转身直接进了卧室。看着满屋狼藉，苏叶桐嘴角苦涩，认命收拾着满地的烟灰。
明明都已经烧成灰了，可是她还是觉得烟雾好大，熏得她眼泪不断地落下。很快，
记者便上门采访，和上次差不多的主题。苏叶桐强压着心中的刺痛，微笑接受采访。
等记者走后，她感觉心口格外憋闷，右手也不住的颤抖。她知道，这是她的病又发了，
她掏出一瓶没有标签的药瓶，拧开就要往嘴里到。却被从卧室出来的霍沉山全部打翻。
“又在吃避孕药？为了防止怀上我的孩子，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真不知道组织看中了你哪一点，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苏叶桐没有回答，
只是颤颤巍巍地想要捡起地上的药片，却被他一脚踩扁。“别在装模作样了，
我真后悔护了你这么多年。”门口，过来了解进程的小陈撞见了这一幕，
忙推开霍沉山将药捡起递给苏叶桐。“队长一直患有心理疾病，你不是她对象吗？
怎么连这个都不清楚？”“哦？”霍沉山神情淡淡地瞥向苏叶桐，
语气嘲讽：“那可真是太好了，她这样的人，也该遭点报应。”“谁叫她害死我哥和我姐，
还踩着他们的尸体上位，要我说，就是活该！”小陈眼睛一红，
张口就想辩解：“队长才不是那样的的人，她明明......”“小陈！
”苏叶桐厉声打断了小陈后面的话，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再往下说了。霍沉山只当她在做戏，
也不愿再听下去，径直离开了大院。等到霍沉山走远后，苏叶桐才将药片就着水吞下。
“队长，你既然不想告诉他真相，为何不离开他？”苏叶桐无神地望着霍沉山离开的放向，
许久才扯出一个笑容。“我舍不得，哪怕他恨我，我也想和他再多待一会儿。”“况且，
这些痛苦哪比得上霍淼姐死前经历的那些痛苦。”“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一直恨着我，
这样他才会有活下去的动力，才能心安理得地将我抛下，去追寻新的幸福。
”第六章最后的告别采访结束后，她得回局里汇报情况，顺便制定下一步的机会。
两人并肩走着，忽然两个女人推搡嬉闹，撞在了她的身上，她和其中一个人四目相对，
竟有些熟悉，好像是前几天霍沉山带回来的女人。女人说了句抱歉便匆匆和同伴离开，
离得远了还能听到她嘴里的炫耀。“真的没骗你，就演了一场出轨戏，在房间摇了下床，
叫了两声，那团长就给了我50块……”苏叶桐心中一刺，她其实已经知道了霍沉山没出轨。
房间里的气味和他们两人纠缠时不一样，但是她不会去拆穿。如果让她难过，
霍沉山心里会好受些的话，那便是值得的。因为自从接了这个任务，
她的生死注定就由不了自己，也无法长久地陪在霍沉山身边。所以她不想去解开两人的误会，
她怕她没有活着回来，霍沉山会无法接受。苏叶桐咽下酸涩，
明日采访的过程便会在电视台播放，到那时，她的头上才算真正悬上了一把刀，随时会落下。
晚上，霍沉山没有在家，只是在电视柜上留下了一张纸条。
‘将家里属于你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既然你不想解释，我成全你，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苏叶桐心中苦涩，但她知道她别无选择。正在她整理行囊时，
从枕头底下掉出来一个口哨。是霍沉山第一次出任务回来后特意给她带的。
当时他说：“你若是想我了，只要吹响这个口哨，无论在哪我都会立马出现在你身边。
”她当初还带有几分嘲笑：“那你日后出任务不在怎么办？
”霍沉山只是将她的手放在他心口处，感受他心脏剧烈的跳动：“这里会感受到的。
”想到这，苏叶桐忍不住吹响了口哨。哨声依然清晰尖锐，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苏叶桐吹了一夜，霍沉山却彻夜未归。天刚蒙蒙亮，小陈就给苏叶桐带来了局长最新的指示。
“队长，局长决定收网了，但您作为诱饵，需要在早上九点赶去码头，
那里为你举办了一次升职仪式，此次任务凶险，还望队长注意安全。”听到这话，
苏叶桐松了一口气，她演了一年终于要结束了。只是当小陈走后，她脑子里只剩下了霍沉山。
她好想再见他一面。想到这，她马不停蹄地赶往军区霍沉山的宿舍楼，每次有任务不回来时，
他都会歇在那。只是她没想到，楼下的警卫员却拦着了她。“苏同志，霍团长吩咐，
他不想见你，我不能让你上去。”苏叶桐的思绪立马冷静下来，
她望着只有一层楼之隔的宿舍楼，苦涩地笑笑。她这一去，生死未知，没有和他正式的告别，
真的不甘心。但既然霍沉山不愿，她也不想勉强，转身回了家属院。她掏出信纸，
留下最后想对霍沉山说的话。笔尖点了又点，有很多感情想对他宣泄，但最后，
还是只写下了三句话。“这一辈子，我真的很想嫁给你，只是我们总是差一点运气。
”“我走后，你应该会知道真相，我希望你忘了我，又希望你别忘记我，你看，
我真的很自私。”“再见，霍沉山，我爱你。”接着，她拿出录音机，刚录下两句话，
门口就传来吉普车的喇叭声。苏叶桐知道自己该走了，她拿出口哨，轻轻放在信纸上面压着。
这一次真的要永别了。第七章烟花葬礼苏叶桐换上警服，
将她获得的荣誉勋章全部别在了身上。离开前，她推开了杂物室的房门，
里面真的满满当当塞满了鞭炮。地上全部摔碎了好几个罐子，里面的千纸鹤掉的到处都是。
这些都是霍沉山亲手叠的，只要她们有一天没待在一起，他就会叠一只千纸鹤。
他说：“只要叠满一千只，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我希望苏叶桐能成为霍沉山的妻子，
永远不分开。”而这些纸鹤，如今已经沾满了泥土，再也不能实现愿望了。
霍沉山可能真的恨透了她。苏叶桐不断地抚摸这住了二十几年的房子，心中泛起浓浓的不舍。
最后，她压下满心酸涩，转身离开了这里。另一边。霍沉山开车刚从军区外回来，
就听见路边的人全部在讨论组织为苏叶桐举办升职仪式的事。
“听说是在码头特意搭了一个荣誉台，去参加的人都是组织精挑细选的。”“我也想去，
听说这次仪式还会燃放烟花，苏同志牌面也太大了。
”霍沉山攥着手心冷笑一声：“还有烟花庆祝？这种人怎么配的上的？
不这么大张旗鼓会死吗？若是喜欢，我的鞭炮也可以燃放十里地。”他越想越憋闷，
甚至用力捶打了方向盘两下，滴滴的声音将两边的路人吓得四窜。越靠近军区，他就越烦躁，
忽然内心一阵抽痛，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该死！”他低骂了一声，
当即急打方向盘掉头往码头走去。“我也真是犯贱，她每次高调升职我都要关注，
都要去找罪受。”只是他一定要去。他要牢牢记住苏叶桐高调的样子，
记住她冷血无情的模样，一遍遍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再心软。……码头。
苏叶桐站在光荣台下不断的望向入口的方向，等到所有的人都到齐也没有见到霍沉山的身影。
她苦笑着低下头，她到底在期盼什么？还盼着霍沉山来为她庆祝吗，明明他恨她入骨。这时，
耳麦里传来局长的声音。“小苏，时机到了，记住待会儿你登上光荣台后，
烟花燃放就代表着‘大鱼’出现，一定要注意安全。”苏叶桐深呼吸一口，暗暗攥紧了手掌，
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光荣台。半个小时后，霍沉山的吉普车也到达了码头，恰好烟花绽放，
一片热闹。只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烟花里怎么还夹杂着枪声。他正想往前走，
却被两个警卫员拦住了去路。“快离开，有不法分子装了**在附近，前面很危险！
”霍沉山心重重一沉，下意识询问:“这不是苏警官的升职表彰仪式吗？
怎么会有人携带**在现场？”话音刚落，
远处传来一句响亮而又威严的声音：“你已经被包围了，请立刻缴械投降。
”霍沉山只感觉脑袋被重锤击打了般，有些昏昏沉沉。这不是他大哥霍霖的声音吗？
他推开警务员，直直往光荣台跑去，看见了本该“牺牲”的大哥竟然带队包围了光荣台。
大哥竟然没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理清思路，
他就看见苏叶桐站在光荣台正中央被人挟持，那人身上还绑满了**。仿佛心有灵犀般，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苏叶桐眼眶含泪却还是扯出一个微笑，嘴唇蠕动了两下，
虽然相距很远，但他还是看清楚了。“对不起。”还有。“再见”“苏叶桐！
”霍沉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这一瞬间，恨不恨的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要苏叶桐好好活着。
正当他疯了般冲向光荣台时，却听见苏叶桐厉声开口。“快！就趁现在！”霍霖抬起手，
枪口对准了炸弹。“不要——”霍沉山想阻拦，却晚了一步。一声枪响过后，
巨大的冲击力将霍沉山推开。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第八章真相大白霍沉山被气浪掀出几丈远，等他从泥水里支起身子，
光荣台早成了断壁残垣，几片木板在浑浊的水中打着旋，苏叶桐的身影早就被淹没了。
他踉跄着往江边扑，却撞在一堵铜墙铁壁似的胸膛上。
霍霖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眉眼：“现在敌人还没肃清，太危险！你先在后方待命。
”两个卫兵立刻架住霍沉山的胳膊，军靴踏着泥浆的闷响里，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喊声："哥！
阿桐她......阿桐她......"霍霖并未理睬，只是吩咐人看管好他。
直到日落西斜，码头边的慌乱才逐渐停歇。霍沉山被拷在车里，左右各有人看守，
他根本找不到逃跑的时机，只能盯着窗外的晚霞。霍霖钻进吉普车时，
右脸颊新添了道血口子。兄弟俩隔着一掌宽的距离，能听见彼此粗重的呼吸。
最后还是霍沉山先开了口，声音像生了锈的枪栓："哥，
这究竟......"霍霖轻叹一声：“其实这一切都是组织上的锄奸计划。
”“去年我和小苏同志执行任务，‘大鱼’抓住了淼淼，以此来威胁我们和他谈判，
但是他要军方最新的信息以及计划，我们不同意，
他们就把淼淼......”“他们实在是残忍，淼淼死的时候，连尸体都是残缺的，
可是她还是拼劲全力掩护我们炸毁了他们的根据地......”说到这，
霍霖不禁红了眼眶：“后来，我们逃出来了，但是淼淼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霍沉山也紧紧地捏着拳头，姐姐的死是他这一生无法接受的事实，她明明才27岁，
还有大好的年华。“逃出来后，我为了给淼淼报仇，只直接留在当地潜伏，
密切关注敌人的动向。”“而小苏醒来后，不吃不喝三天。
当组织需要有人当一个活靶子高调吸引敌人注意时，这丫头毫不犹豫站了出来。”“所以，
明面上，小苏同志成了敌人的靶子，她越高调，就越能吸引敌人的目光，
为我们排兵布阵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只是这样她便会遭遇更多的危险......”霍沉山感觉喉咙里塞满了棉花，
堵的他完全说不出话来。“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霍霖长长叹息：“当时你乍然知晓我们牺牲的消息，情绪极度不稳定，
再加上小苏同志不愿意让你卷进来，所以......”霍沉山不禁想起，
他知晓哥姐牺牲时那个雨夜。当时苏叶桐还躺在担架上左肩的绷带还在渗血，
但还是强忍疼痛颤颤巍巍来抱他。而自己当时是怎么做的？好像是直接把她推到在泥水里，
大声嘶吼说死的怎么不是她？他记起了当时她惨白的脸色，也想起了她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
想到这，他狠狠给了自己两耳光：“我是个畜生，我竟然还将阿桐赶出了家门。”“本来，
上面的决定是将苏同志单独保护起来，但她不愿意，她说你肯定会很难过，写了三份申请书，
说要留在你身边。”“为此她经常在局里进行50公斤负重的训练，
只怕那些敌人会暗地里找过来。”霍霖将手缓缓搭在霍沉山的肩膀上，沉声道：“沉山，
你不该恨她，淼淼的死是因为我们不肯退让损毁国家利益，她是为大义而牺牲的，
苏同志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包括你。”第九章墓碑之约霍沉山眼底泛着血丝，
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给我解开，我要去找她。”手铐被打开后，
霍沉山第一时间挤开正要上船的搜救队，自己坐了上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不信阿桐就这么牺牲了。”他随着搜救队打捞了一整天，甚至连岸都没有上，滴水未进，
众人劝他以身体为重，却被他骂了回去。后来霍霖实在看不下去，派人将人打晕带了回去。
搜救队一共打捞了三天，方圆5公里的范围内都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很多牺牲的军人遗体都已经带回，唯有苏叶桐尸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些人说码头本来就是活水，一部分尸体被冲走很正常，还有人说苏叶桐被炸的四分五裂，
早就喂了水里的鱼。唯有霍沉山还坚信着她还活着。而这段时间，霍霖一直忙的脚不沾地，
敌人的武器和仪器全被缴获，一直在破解他们加密的研究成果。霍沉山一直在懊恼，
如果他能早去一点，是不是他的阿桐还会有一线生机？想到这，他打开了苏叶桐上锁的房间，
她的私人东西已经处理掉了，只有桌面放着她留下的纸条和口哨，旁边还立着一个录音机。
他扫过纸条，将口哨放在手心把玩，这是阿桐最珍惜的东西，如今她也不要了。他按下播放，
熟悉的声音立马充斥着整个房间。“当你听到录音时，可能我已经不在了，
抱歉用这种方法告别。”“这一年你承受的压力我都看在眼里，可是我不能说，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知道真相后，不要恨我骗你。
”“我本来不打算留下这个录音，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让你一直怨恨我，
不甘心让你遗忘我，如果可以，请将我记得再久一些。”“霍沉山，
我走了......”说道最后，苏叶桐的声音变得哽咽，最后忽然中断。
霍沉山心口堵的厉害，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他可以回去，在每一个相互伤害的日夜里，
紧紧抱住她。他反复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砸落在桌面上。“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怨恨你，不该在最后的时间还把你推开，我辜负了你的情谊。
”房间里空荡荡地，他躺在木质的床板上，抓着口哨，想象着苏叶桐还陪在他的身边。
日落西沉，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有人轻拍了他的肩膀。
“阿桐......”他脱口而出，却在一瞬间清醒过来，看见面前站着的是霍霖。
他已经换上了军装，整个人收拾地一丝不苟。“师长今晚要为牺牲的同志举办一个哀悼会，
就在陵园，你也一起。”这次行动中，牺牲了几十个弟兄，陵园的墓碑又多了几排。
霍沉山静静地站在苏叶桐的墓碑前，眼底情绪翻涌，无法置信，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人，
怎么就躺在了地底。这时，一个穿军装的少年走近霍沉山，
抬手将一样东西放在了霍沉山的手掌中。“这是打扫战场时，我捡到的，
应该是苏同志的徽章，霍团长，节哀顺变。”霍沉山接过来，看着荣誉徽章眼眶又是一红。
这是她第一次立三等功得到的奖章，当时她眼巴巴送过来，
却被他挥手打落在地：“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绝不会要。”如今除了那个口哨，
倒成了留给他最后的念想。第十章逃离现实霍沉山情绪不振，
领导知道他和苏叶桐之间的感情，特地批了他一周的假期，连带着霍霖一起。
“趁现在有时间，我们去带淼淼回家。”当初霍霖离开的急，再加上他不能暴露身份，
只能用钱找了家猎户，让他去给淼淼收尸，再用火焚烧成灰，随意葬在了一颗树下。
为了大局着想，他忍住悲痛，一次也没去看过。他们出任务的地方离森林不远，
当初敌人熟悉地势隐匿在树林中，他们在外蹲守，没想到最先看到的是淼淼挣扎的身影。
后来他们缴械，共同走进了那树林之中，谁知道这一去便是永别。林中有一间木房子做掩护，
底下建造了一个很大的实验室。而霍淼就是发现了这些所谓的实验，才被‘大鱼’抓到。
若不是要拿她谈条件，恐怕她直接会成为实验室研究的对象，到时，
他们连她的尸体都无法安葬。将霍淼接回来后，墓碑就立在了苏叶桐墓碑的旁边，
生前她最疼她，死后希望两人也能做个伴。休假结束后，霍沉山就接手了很多任务，
他不敢停下来，一旦有了空闲的时间，愧疚会淹没他整个人，他会控制不住地思念苏叶桐。
师长也多次找他谈话，说让他以身体为重，这样很容易出现危险情况。可霍沉山并不在意，
如果可以，他真想和苏叶桐一起去了，也好去她面前进行忏悔。时间很快过去半年，
当初的这次行动渐渐地只存在部分人的记忆中。霍沉山和霍霖屡次立功，
兄弟两人成为了很多领导眼里的香饽饽。都想把女儿或者孙女介绍给他们。
霍霖说自己有了心仪的女孩，所以更多的人将目光放在了霍沉山的身上，大家都知道，
他心仪的人，在任务中牺牲了。这一天，师长将他唤到办公室，苦口婆心地劝说。“小霍啊，
这么久了，也该走出来了，如今你也已经老大不小了，这婚事也该提上议程。”霍沉山垂眸，
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现在的他更加沉稳，也更加让人琢磨不透。
“在没有找到阿桐的尸体之前，我不会考虑这些。”“作为军人，要具有基本的判断，
小苏同志当时就在爆炸的正中心，即便穿了防护服，但生还的概率真是微乎其微，
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霍沉山攥紧了拳头，没有再反驳。
师长长叹一声：“你知道我女儿一直都中意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两人就见个面，相处相处。
”霍沉山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遂直接答应下来。转头他就提交了转业申请，
然后将所有积攒在一起的假期全部一口气休完。随后拿上介绍信，脱下军装，
简单收拾了些东西，最后给霍霖留下一张纸条离开。“我不信阿桐死了，
她肯定在某个地方等我去找她，我去了，勿念。”做完这些，他买上最早的火车票，
匆匆离开了军区。而师长的女儿在国营饭店等了又等，也不见霍沉山的人影。
熟不知他早就坐上火车到达了下一个城市。第十一章迷失寻踪霍沉山不知道苏叶桐在哪里，
但是他用红笔在地图上勾出十七处沿江公社。万一他的阿桐昏迷沿着河水往下，
途径某个公社时被救上岸了呢？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愿放弃，哪怕是大海捞针。
他走了大半个月，每天只睡三个小时，走了13家公社，
但还是没能打听到一点苏叶桐的消息。
“难道......阿桐真的......”霍沉山不敢细想，
他不想连这最后的希望都失去。他坐在火车上，身上疲惫不堪，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迷糊间，他觉得自己上衣的口袋被扯动，遂反手扣住探进去的细小手腕。睁开眼往后一瞅，
蓦然一愣，发现只是一个孩子。只是他浑身穿得破破烂烂，脸色脏兮兮的完全看不清模样。
此时他正凶狠地呲牙，想一口咬在霍沉山的手上，这个表情倒是和小时候的苏叶桐有些相似。
小时候，他逗弄苏叶桐，她也是这般炸毛似地盯着他。就这一个愣神，
孩子挣脱像泥鳅般飞快地钻进下一个车厢。霍沉山连忙跟了上去，但并没急着抓他。
这些孩子的装扮不像是能买得起火车票的样子，听说火车上贩子拐子骗子横行，
多的是奴役无父无母的孩子。只是一次眨眼，孩子就跑进了厕所，将门反锁，
等到乘务员说火车靠站后才探出头来。见他四处张望的模样，霍沉山向后撤了撤，
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身影。那孩子见危险解除，大摇大摆地走到12号车厢门附近坐下，
等到火车到站立马就钻进了晨雾中。霍沉山想去追，想起自己的东西还在车厢，
他不过转身拿东西的时间，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不放心孩子的来历，
于是也跟着一起下了火车。下车往南走几公里便看到一个公社，里面有炊烟袅袅升起。
霍沉山慢慢靠近还没进去，就被一个带着红袖章的中年男人拦住去路。“小伙子，你从哪来？
来我们村里干嘛？有没有介绍信？”霍沉山连忙拿出了军人证和介绍信，下一刻，
中年人面皮舒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原来是军人同志，来，随我进来。”通过介绍，
霍沉山知道了面前这个人姓孙，是这个公社的大队长，最近总有许多陌生面孔，
想加入他们公社，但没几天就将公社搞的鸡飞狗跳，所以查的便严格了些。
霍沉山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断乱飘，看是否有那小孩的踪影。
大队长热情地想请他去家里吃饭，见状，他不经意地开口询问小孩的情况。
“这里有没有一个小孩经常在火车上待着？”大队长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
神情有些难看：“那娃子又偷东西了？”随后他叹了一口气：“铁娃从小父母双亡，
村里有存粮时，每家每户都会给他一口饭吃，但最近几年收成不好，自家人都吃不饱饭，
哪能管其他孩子呢？”“他就经常挨饿，时间久了他就往外跑，
要不是曾经有人抓着他来村里，我还不知道他混上火车去偷窃了。”“但他真的是个好孩子，
哪家田里需要帮忙，他也会搭把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