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御厨黄昏，街头黎明我心中一沉，暗道不好！这次，终究是惹了祸事！逃亡三年，
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掌勺的厨子。京城里的人心鬼蜮，比御膳房的油锅还要熬人。
我按捺住几乎要夺路而逃的冲动，将双手在油腻的围裙上用力擦了擦，
挤出一个卑微又带点茫然的笑。“这位**，您在说什么？小人名叫秦三，就是个卖面的，
这面……就是自个儿瞎琢磨的，让您见笑了。”我的声音沙哑，
带着江南本地人刻意模仿的口音，听起来就像个再寻常不过的市井小民。
那少女却完全不理会我的辩解。她猛地推开车门，竟不顾泥水，直接从轿中跨了出来。
旁边两个膀大腰圆的轿夫立刻上前，一人撑伞，一人想去扶，却被她一把挥开。“瞎琢磨？
”她几步走到摊前，雨水打湿了她华贵的裙摆，她却毫不在意。她伸出纤细的手指，
直直点向那碗面，声音陡然拔高，“这‘潜龙在渊’的盘面手法，
这吊汤时用虾籽提纯鲜味的秘方，除了当年御膳房总管秦封，天下还有谁会？
你还敢说你是瞎琢磨的！”“秦封”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手脚冰凉。完了。我秦封躲过了京城的禁军，藏匿了三年的行踪，
最后竟然栽在了一碗阳春面上？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能让我的仇家笑掉大牙。我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我的沉默，就是最好的承认。
少女见我神色，眼中的激动更甚，泪水再次涌出，却带着命令口气：“你果然是他！快，
跟我走，老爷要见你！立刻！”她身后的两名轿夫往前一步，一左一右站到了我的身侧。
他们虽穿着轿夫的短打，但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内家好手。这阵仗，
我插翅难飞。跑是跑不掉了。我深吸一口气，反而镇定了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在这烟雨江南，一眼认出我这碗亡命天涯的面。
我不再伪装，缓缓挺直了三年未曾挺直的腰杆，瞥了一眼那两个虎视眈眈的护卫，
语气平淡地对那少女说：“可以。但总得让我把摊子收了吧？锅碗瓢盆的，挺值钱。
”少女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有此一说。她怔怔地看着我慢条斯理地熄了灶火，
将汤勺饭碗一个个擦拭干净，码放整齐，最后仔仔细细地把那块破旧的油布棚折好。
做完这一切，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前面带路。
”我的镇定自若，让少女和她的护卫都有些意外。她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登上了马车。
我则被两个护卫“请”着，跟在了轿子后面，像个被押送的囚犯，消失在江南的雨幕深处。
轿子里的哭声，自始至终，未曾停歇。2被迫入赘，
枷锁下的秘密我被半强迫地带上了一辆随行的马车。那少女，自称苏婉儿，
是江南首富苏振南的独女。一路无话，我的心却沉到了谷底。那碗面，那手隐晦的盘龙造型，
定是勾起了她某些深埋的记忆。苏家，江南首富，为何会对宫廷技法如此敏感？
马车在苏府门前停下，朱红大门，铜环兽首，派头十足。我被两名家丁“请”入府中，
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间古朴典雅的书房。主位上端坐一人，年约五旬，面容儒雅，
眼神却锐利如鹰，不怒自威，正是苏家家主苏振南。苏婉儿则乖巧地站在他身侧，
眼神依旧复杂地打量着我。“秦三？”苏振南呷了口茶，声音平淡，却带着审视的压力。
我躬身道：“草民秦三，见过苏老爷。”苏振南放下茶杯，
目光如电般射向我的腰间：“你这块玉佩，倒是有些眼熟。”我心中咯噔一下，
师父给我的龙纹玉佩，虽只有半块，但懂行的人一眼便知其不凡。
我强作镇定：“不过是祖上传下的旧物，不值什么钱。”“哦？祖传？
”苏振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半块龙纹，云中探爪，这是前朝御赐之物，
非皇家宗室或有大功于社稷者不可佩戴。你一个街头卖面的，祖上是哪位王公贵胄？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他果然看出来了！苏婉儿此时也急切地看向苏振南：“爹，
就是他！那碗面的味道，女儿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那是小时候额娘常给我做的味道！
”苏振南的目光更加深邃：“秦三，不必再装了。你手上的老茧，是你常年握勺颠锅所致。
你煮面时，手腕的巧劲，非十年以上功力不可得。婉儿说你的面有‘宫廷味道’，
尤其是那隐晦的盘龙造型，若非宫中御厨，绝难做出。”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
“三年前，宫中大变，御膳房总管秦丰一家蒙难，据闻其子秦封下落不明。我若猜得不错，
令尊便是秦总管，而你，就是那个失踪的独子，秦封吧？”我浑身一震，脸色煞白。
他竟然连我的真实身份都查得一清二楚！我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血海深仇涌上心头，却又被现实的无力死死压住。“苏老爷慧眼。”我惨然一笑，
索性不再隐瞒，“没错，我就是秦封。既然苏老爷知道了我的身份，
想必也知道我是朝廷钦犯。苏老爷是想将我扭送官府，换取赏银吗？”“扭送官府？
”苏振南哈哈一笑，笑声中却带着一丝寒意，“秦封，你太小看我苏某人了。
我对朝廷的赏银没兴趣，但我对你这个人，或者说，对你这身御厨的本事，很感兴趣。
”我心中疑惑，他到底想做什么？苏振南盯着我，一字一句道：“秦封，我可以庇护你，
让你在苏家安然无恙，朝廷的追捕，我苏家替你挡下。但，我有一个条件。”“什么条件？
”我警惕地问。“入赘我苏家，迎娶小女婉儿。”“什么？！”我如遭雷击，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入赘？我一个戴罪之身的逃犯，他竟要我入赘江南首富之家？
“爹！”苏婉儿也是一脸震惊，随即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跺脚道，“您胡说什么呢！
我……他……他是个伙夫啊！您怎么能让我嫁给一个伙夫！”苏振南瞥了她一眼，
不紧不慢地开口：“伙夫？你懂什么。这位秦公子手上这门手艺，千金不换。再说，
你不是天天念叨想吃额娘做的菜吗？爹给你找了个能做一辈子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苏婉儿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拿眼睛狠狠地剜我，仿佛我就是那个拐骗了她爹的登徒子。
我却无暇理会她的眼神，堂堂七尺男儿，前御膳房总管之子，岂能受此胯下之辱，
去做一个仰人鼻息的赘婿？这背后定有不为人知的图谋！“苏老爷，明人不说暗话。
”我咬牙问道，“庇护一个朝廷钦犯，等同谋逆。苏家家大业大，
何必为了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冒此奇险？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绝不止是几道菜那么简单。
”“不错。”苏振南眼中闪过赞赏，“我苏家富甲江南，但商贾之家，根基终究浅了些。
有些场面，需要的不只是钱，还需要一些……钱买不到的身份和气度。秦公子，
你懂我的意思。”我心中冷笑，说到底，还是看中我的利用价值。可眼下，
我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一边是苟活，一边是身首异处。复仇大业未成，我不能死！
苏振南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你没有选择。要么，答应我的条件，
从此你就是我苏家的女婿，有苏家做你的靠山。要么，我现在就派人将你送官，
你觉得以你逃犯的身份，还能活几天？”他这是**裸的威胁！我闭上眼，再睁开时，
已是一片死寂。“好。”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自今日起，秦封已死，世上只有苏家赘婿。前尘恩怨，
苏家不问，苏家生意，我亦不沾手。我只入此门，不入此局。
”苏振南满意地点点头：“一言为定。从今日起，你便是苏家的姑爷，秦封。”我低下头，
掩去眼中的滔天恨意和屈辱。这苏府，是庇护我的港湾，还是束缚我的枷锁？
这碗看似充满机缘的面，如今看来，却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我沦为了一个赘婿，
一个有名无实的“姑爷”，这比街头卖面，更让我感到耻辱！3苏府暗流，
新婚的冷遇与蛰伏所谓的“迎娶”，不过是一场笑话。没有宾客，没有喧嚣，
甚至连一套像样的喜服都没有。苏府管家不知从哪个箱子底翻出件半新不旧的绸衫丢给我，
衣料带着一股樟脑丸混合着霉味的气息。我就穿着这身行头，与苏婉儿拜了天地。
她全程低着头，发髻上的廉价珠花微微颤动，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在与我对视的瞬间，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才会闪过一丝慌乱和抗拒。洞房花烛夜，更是子虚乌有。
苏婉儿以身体不适为由，命丫鬟在最偏僻的西跨院给我收拾了住处。我推门进去，
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屋里除了一张硬板床和缺了角的桌子，再无他物。
我心中并无波澜，反而乐得清静。这苏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家主苏振南有两房妻妾，
苏婉儿是正室嫡出，可惜其母早逝。如今府内中馈由二夫人柳氏掌管。柳氏育有一子苏明远，
比苏婉儿大两岁，是个标准的纨绔，整日斗鸡走狗，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只爬上餐桌的蟑螂。
他几次三番想寻衅滋事，一次故意在我路过时伸腿绊我，结果自己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
引得下人想笑又不敢笑，最后还是苏振南派人将他喝止带走。柳氏对我倒是客客气气，
嘘寒问暖，但那笑意从未抵达眼底。而苏家真正掌握部分生意实权的，是苏振南的侄子，
大房的苏明哲。此人心思深沉，颇有城府，
见我第一面便皮笑肉不笑地说：“苏家真是门楣兴旺，连姑爷都能从街边捡来，
倒是省了一笔聘礼。”言语间的轻蔑，毫不掩饰。我这个空降的“赘婿姑爷”，
在苏府下人眼中，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厨子。他们当面躬身称“姑爷”，背后却窃窃私语，
眼神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唯一让我稍感意外的是苏婉儿。她虽对我态度疏离，但每日三餐，
都会准时出现在我的“小厨房”。那是苏振南特地为我辟出来的一处独立院落，
食材用具一应俱全，倒也清静。她不说话，只寻个角落坐下，静静地看我洗菜、切墩、掌勺，
然后默默地品尝我做的每一道菜。她像一只受惊的猫，在用这种方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
“秦三……不，秦封。”一日，在我做完一道“芙蓉鸡片”后，她终于轻声开口，
声音细若蚊蚋，“你做的菜，真的和我额娘做的一个味道。只是……额娘说，真正的宫廷菜，
每一道都有它的故事和意境。”我擦拭着手中的厨刀，心中一动，
看来她对“宫廷味道”的执着，并非空穴来风。我将刀稳稳放好，
才转身看她：“苏**若想听，秦某略知一二。”于是，从那天起，我每日为她做一道菜，
便会讲述一道菜的典故。从“游龙戏凤”的风流韵事，到“佛跳墙”的禅机巧合，
再到“开水白菜”的至简大味。苏婉儿听得入神，眼中渐渐有了光彩，
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疏离，多了几分好奇和……依赖。
我依旧压抑着内心的屈辱和复仇的火焰。苏府的日子，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那半块龙纹玉佩，日夜硌着我的胸膛，提醒我秦家的血海深仇，
提醒我不能沉沦于这看似安逸的“赘婿”生活。苏振南的寿宴将至，这是个机会。
寿宴前一日，苏振南突然在书房召见我。“秦封，明日便是我的寿宴，宾客盈门。
”苏振南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已告知府中上下，
寿宴的压轴大菜，由你来做。”他抬眼看我，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审视和期许，
“不要让我失望。”这是要将我彻底推到台前，看看我这“御厨”的成色。
我躬身应道：“岳父大人放心，秦封定不辱命。”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苏明哲走了进来，他像是恰好经过，脸上挂着惯有的冷笑：“一个街头卖面的，
也敢夸口做寿宴压轴菜？叔父，您可想好了，别到时候手忙脚乱，丢尽我苏家的脸面！
”我甚至懒得正眼看他，只用眼角余光扫过。跳梁小丑罢了。苏明哲见我无视他，脸色一沉，
正要发作，我却转向苏振南，平静地问：“不知寿宴压轴，岳父大人可有偏好？
”我的镇定彻底激怒了苏明哲，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我知道，他绝不会让我轻易如愿。
这寿宴，必有风波。正好，我也想看看，这苏家的水，到底有多深。4寿宴风波，
惊天毒计与陷害苏振南的寿宴，宾客云集，江南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苏府上下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我则在后厨，准备着那道压轴菜——开水白菜。这道菜，
看似简单，实则最考验功力。清汤如水，白菜鲜嫩，全靠吊汤的技艺。
我选了老母鸡、宣威火腿、干贝、排骨，文火慢炖，反复去油滤渣，耗足六个时辰，
才得了那一锅清澈见底，鲜美无比的“开水”。后厨总管姓王，是二夫人柳氏的远房亲戚，
平日便对我颐指气使。今天见我主理压轴菜，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哟，
秦姑爷，这就是您那道大菜？这汤清得跟刷锅水似的，端上去不怕老爷怪罪？
”王总管捏着嗓子说。我懒得理他，专心处理白菜。选最嫩的菜心，
用银针在菜帮上刺出细孔，滚水反复焯烫，最后浸入那锅看似清淡实则醇厚的高汤中。
寿宴进行到**，司仪高声宣布：“有请苏府姑爷秦封，为大家献上压轴大菜——开水白菜！
”在众人或好奇、或怀疑的目光中，我亲手将一碗碗清汤白菜端上主桌。
苏振南看着碗中清澈的汤和几近透明的白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一个‘开水白菜’！
返璞归真，大味至淡！”一位老饕宾客品尝后，抚掌赞叹。苏振南也拿起汤匙，
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随即闭上眼睛。片刻后，他睁开眼，脸上是全然的舒畅和满意：“好！
好汤！秦封，你没让老夫失望！”我心里刚松一口气，苏明哲却在一旁凉凉地开口：“爹，
一道素菜罢了，何至于此？我看，还是我从‘聚仙楼’请来的大厨做的‘佛跳墙’更见功力。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苏振南脸上的笑容凝固，眼珠猛地凸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痛苦地捂住胸口，“噗”的一声，一股乌黑的血箭喷在面前的白玉碗中，
瞬间染黑了那泓清汤！“爹！”苏婉儿惊呼一声，扑了过去。“老爷！”宾客们骇然起身，
桌椅碰撞，瓷器碎裂声响成一片。苏明哲的反应快得不正常，
几乎在苏振南喷血的同时就已冲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眼中不见悲痛，
全是狰狞的快意：“秦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菜里下毒！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几名家丁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将我死死按在地上。我脑子飞速转动。毒？不可能。
那锅汤吊了六个时辰，出锅前我自己尝过。菜心是我亲手处理，银针验过，焯水数次。
问题不在菜，也不在汤。那么是……碗？勺子？“放开！”我挣扎着，声音嘶哑，
“汤没问题！查碗，查老爷身边的人！”但我的辩解被淹没在嘈杂中。苏婉儿就站在那里，
泪水挂在苍白的脸上。她看着我，眼神从最初的惊骇，一点点碎裂，
变成了无法理解的痛楚和质问。“秦封啊秦封，我爹那么信你，你竟如此狼心狗肺！
”苏明远也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二夫人柳氏则扑在桌边，干嚎起来：“老爷啊，
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活啊！这天杀的凶手，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就在这乱局中，已经陷入半昏迷的苏振南，竟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
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不……不是他……汤……没……”说完，他便彻底昏死过去。
他的话虽然微弱，却像一道惊雷。苏明哲脸色一变，
但立刻厉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叔父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罢了！
毒就下在这‘开水白菜’里，不是他还有谁？给我把他押进柴房，严加看管！
”我被粗暴地拖了出去，脸颊在冰冷的石砖上磨得生疼。愤怒像火一样在胸膛里烧。可笑，
我费尽心血做的开水白菜，竟成了谋害人的凶器，这是对一个厨子最大的侮辱。
我没有再看苏婉儿，那眼神多看一秒，心就多疼一分。余光里，
我瞥见后厨的王总管缩在人群后，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我心里冷笑一声。苏明哲，
柳氏，王总管……很好。这苏府，果然是个好地方。5绝境求生，
信任与转机柴房阴暗潮湿，霉味与腐朽的木头气味混在一起，直往鼻子里钻。
我被捆得像个粽子，扔在冰冷的地上，手腕被麻绳磨破了皮，**辣地疼。屈辱，愤怒，
不甘……我秦封在御膳房行走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却不想竟会栽在这种阴沟里。
“吱呀——”门轴发出一声**，月光斜着照进来，勾勒出一道纤细的身影。是苏婉儿。
她手里提着食盒和一瓶伤药，眼圈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你来做什么？
”我的嗓子干得像砂纸，话语里满是戒备。这苏府上下，
此刻看我恐怕都像个十恶不赦的凶手。苏婉儿没说话，默默蹲下身，把东西放在地上，
掏出帕子擦拭我额角的血污。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郎中看过了，
爹爹中的毒叫‘七日断肠草’。”她声音发闷，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慢性毒，
下毒的人处心积虑，绝非一日之功。那道‘开水白菜’，只是催发了毒性的引子。
”我心里一动，黑暗里仿佛被撬开一条缝。她抬起头，
眼睛在昏暗中很亮：“你不会做这种事。”这苏府里，第一个说信我的，竟是苦主的女儿。
这事儿本身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荒唐。“苏**，”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苏老爷于我有庇护之恩，我秦封再不济，也懂得知恩图报。这毒，与我无关。
”苏婉儿点了点头，伸手就来解我手腕上的绳索。“我相信你。”绳结绑得很死，
她解了半天，指甲都快劈了，才把我的手解放出来。她将药瓶推给我：“先上药。郎中说，
‘七日断肠草’一旦发作，七日之内若无解药，神仙难救。”七日断肠草？这个名字像根针，
猛地刺进我脑海深处。我秦家那本传男不传女的医药残卷，
最后一页画着一株形态诡异的草药，旁边用朱砂小字标注的，正是这五个字。此毒无色无味，
中毒初期与常人无异，可一旦被特定药性催发，便会迅速侵入五脏六腑，七日之内，
肠穿肚烂，死状极惨。“你怎么了？”苏婉儿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我看着她，
这是我洗刷冤屈的唯一机会。“苏**，家父秦丰，曾是御医。家传一本医药残卷，
恰好记载了这‘七日断肠草’。”苏婉儿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真的？那……有解法？
”“有。”我答得干脆，随即又补充道，“残卷上记载的是一个险方，以毒攻毒。
用几味同样霸道的毒草，以秘法调配，强行将体内剧毒逼出。只是此法凶险，药量分毫不差，
时机稍纵即逝。一步走错，便是催命符。算下来，只有五成把握。”“五成？
”苏婉儿咬着嘴唇，原本的柔弱一扫而空，只剩下决断，“五成也比等死强！秦封，
我求你救救我爹爹！只要你能救他，你要什么，我苏家都给你！”“苏**言重了。
”我看着她，这姑娘的信任和果决，让我心里百感交集，“救苏老爷，也是救我自己。不过，
此事需你家人同意。另外，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房间，不能有任何人打扰。还有几味药材，
颇为难寻。”“药材单子给我，我就是把整个苏州城的药铺翻过来，也给你找齐！
”苏婉儿站起身，“至于我二娘和大哥那边，我去说！秦封，我爹的命，就交给你了！
”她转身快步离去，背影决绝。我活动着麻木的手腕，心头却不像身体这般轻松。五成把握，
是对苏婉儿说的。实际上，我自己心里也没底。更何况，那个藏在暗中毒害苏振南的人，
会眼睁睁看着我把人救回来吗？这苏府，怕是要唱一出大戏了。6以毒攻毒，
御厨的绝地反击苏婉儿的行动力比我想象的要快。不到半个时辰，柴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她带着一脸凝重的二夫人柳氏和面色不善的苏明哲、苏明远兄弟走了进来。“秦封，
婉儿说你有办法救老爷？”柳氏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像是在评估一件货品，
“你可莫要信口雌黄，王郎中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厨子，能有什么通天本事？
”苏明哲抱胸冷笑，下巴抬得老高：“我看你是想趁机脱罪吧！
一个切菜的也敢妄谈解毒救人？若是叔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把你剁了喂狗！
”我没理会他的叫嚣，平静地看着真正能做主的柳氏：“信与不信，全在二夫人。
苏老爷中的是‘七日断肠草’，毒发后无声无息，七日之内，药石无医。我说的险法，
确实只有五成把握，但若错过今夜，就不是五成，而是零成。如何抉择，你们定夺。
”柳氏和苏明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挣扎。“好！
”苏明哲最终咬牙切齿地开了口，“我就信你一次！但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敢耍什么花样，
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说！”苏婉儿早已急不可耐。
我报出了一连串药名，其中夹杂着几味罕见的毒草。苏婉'儿听得心惊，
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记下，立刻吩咐下人分头去办。很快，我被“请”到了苏振南的卧房。
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又绝望的药味。苏振南躺在床上，面色乌青，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摒除杂念，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药材。碾药，配伍，熬制。每一步都关乎苏振南的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