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霍晏廷亲手送上云端，又被他一脚踹入地狱的那天，A市下了一场罕见的冬雨。
冰冷的雨水混着工友们的唾骂和烂菜叶，砸在我身上。他搂着他真正的未婚妻，
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将一张支票扔在我脚下，声音温柔却淬着毒：「岑晴，
你的任务完成了。」「是她，为了钱，出卖了你们。」那一刻，我没看支票，只看着他。
原来，他为我编织的三个月童话，不过是一场用婚姻做赌注，诛我心的盛大骗局。
1刺目光影我叫岑晴，星海电子厂流水线上的一颗螺丝钉。每天，
我重复着上万次同样的动作：将比米粒还小的芯片，精准地焊在电路板上。
车间里永远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松香水味，和机器永不停歇的轰鸣。我的工位在角落，
因为我不想被人看见。可即便我把头埋得再低，
那些黏腻的目光还是会像苍蝇一样落在我身上。「看见没，就是那个岑晴，长得跟天仙似的，
可惜啊，是个药罐子的拖油瓶。」「她妈尿毒症，一周透析三次，听说她弟弟学习好，
全靠她一个人扛着。」「长这么漂亮，在厂里熬什么？出去找个男人嫁了，不比这强？」
风言风语，我从不理会。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母亲的透析费、进口药费，
还有弟弟每个月的生活费和补习费，像三座大山压在我身上。我每天睁开眼，
就是计件数和工资条。爱情、尊严，那些对我来说，都是奢侈品。这天，
车间主管油腻的手又一次「不小心」滑过我的腰。「小岑啊，手速又快了，
这个月奖金肯定又是你的。晚上哥请你吃饭？」我猛地站起身，
手里的镊子差点戳到他的眼睛。「滚。」我的声音很轻，却很冷。主管愣了一下，
随即恼羞成怒：「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周围的工友都在看笑话，
没人出声。我只是默默地拿起工具，重新坐下。我知道，这个月的奖金没了。可我没办法。
有些底线，就算踩在泥里，也不能丢。2镜中孤影那天下午，车间里来了个陌生男人。
他很高，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我们这些穿着灰色工服的人格格不入。
他拿着一台很专业的相机，对着那些生锈的机器和工人们疲惫的脸不停地拍。
主管立刻哈巴狗一样迎上去，「您是……陆记者？」男人礼貌地点点头，目光扫过整个车间，
最后落在我身上。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可他还是走了过来，声音温和：「你好，
我叫陆泽诚，是一名纪实摄影师。我想……为你拍一张照片，可以吗？」我没说话。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解释道：「你的眼神很特别，有一种……很顽强的生命力。
我想把这种力量记录下来。」我抬起头，看到了他眼里的真诚。那是我在工厂里从未见过的，
干净的善意。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他拍完照，对我笑了笑，说：「谢谢你。」
然后他走了。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会忘记。我不知道，那张照片，
将成为我命运的判词。它被送到了一个男人的面前，一个视万物为棋子，视我为蝼蚁的男人。
3工厂风暴工厂要被收购的消息，像病毒一样迅速传开。
收购方是国内顶尖的科技巨头——霍氏集团。一开始，所有人都很兴奋，以为要从「小作坊」
变成「正规军」了。直到补偿方案下来。一份极其苛刻的「自愿离职，低价补偿」协议。
这意味着，我们这些为工厂奉献了青春的老员工，将被像垃圾一样清扫出去，
只拿到微不足道的补偿。工人们瞬间炸了锅。以做了三十年的老厂长为首，大家团结起来，
激烈**。「星海是我们大家的家！我们不卖！」「霍氏集团欺人太甚！想赶我们走，没门！
」**的横幅拉满了工厂内外，工人们的情绪一天比一天激动。我夹在人群中，
心里一片茫然。我痛恨这份压榨我的工作，可我又必须依靠它来生存。如果工厂没了，
妈妈的透析费怎么办？弟弟的学费怎么办？我不敢想。那几天，
工厂的气氛紧张得像一根随时会断的弦。直到那天，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工厂。他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喧嚣都静止了。
4棋局初启霍晏廷。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的脸。霍氏集团最年轻的总裁，
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传奇人物。他本人比照片上更具压迫感。金丝眼镜，深邃的眼眸，
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他的目光在愤怒的人群中缓缓扫过，像君王在巡视他的领地。陆泽诚，那个给我拍照的记者，
竟然也在他身边。「晏廷，」陆泽诚焦急地说，「你看，工人们的情绪很激动，
你的方案是不是太……」霍晏廷抬手，打断了他。「表哥，这是商业，不是你的慈善影展。」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他拿出陆泽诚拍的那叠照片，一张张翻看，最后，
他的手指停在了我的那张特写上。「这个女孩，是谁？」「她叫岑晴，
一个很可怜也很坚强的女孩。晏廷，你别打她的主意！」陆泽诚的语气里充满了警惕。
霍晏廷笑了。他取下眼镜，用丝巾慢慢擦拭着，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表哥，你看，
有时候，一颗完美的棋子，比一整支军队都有用。」他戴上眼镜，目光再次投向人群，
精准地锁定了我的位置。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上的猎物，不寒而栗。
一个完美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而我对此一无所知。5温柔陷阱第二天，
工厂里多了一位「霍经理」。他自称是霍氏集团派来和工人们沟通的项目负责人。
他就是霍晏廷。他换下了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穿了一件普通的商务夹克，摘掉了金丝眼镜，
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许多。但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还是藏不住。
他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几个一直骚扰女工的流氓混混，其中就包括那个油腻的主管。
又自掏腰包改善了食堂的伙食。一系列操作下来，工人们对他的敌意减少了很多。
我和他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下班的路上。几个被开除的混混堵住我，要我「好看」。
是他突然出现，像电影里的英雄一样，三两下就解决了那几个人。他脱下自己的外套，
披在我因惊吓而冰冷的肩膀上，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木质香气。「你没事吧？」
他低头看我，声音里带着关切。我摇了摇头，把外套还给他：「谢谢霍经理。」
「叫我霍晏廷。」他纠正道，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或者，叫我晏廷。」我愣住了。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专注到让我产生了一种被珍视的错觉。我慌乱地低下头，快步走开。
我告诉自己，岑晴，别做梦了，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只是在收买人心，
为了顺利收购工厂。可我没想到，这只是他布局的开始。6爱之迷局霍晏廷的追求，
是润物细无声的，却也是无法抗拒的。他不会像那些没脑子的富二代一样用钱砸我。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让助理给我送来热好的红糖姜茶。他会「无意中」
得知我弟弟的学校，并以「集团与学校合作」的名义，捐赠一个图书馆，
让我弟弟在学校备受关照。他会在我深夜下班时，开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等在工厂门口，
只为对我说一句「路上小心」。工厂里的流言蜚语从「岑晴高攀不上」
变成了「霍经理对岑晴是真爱」。甚至有人开始向我示好，希望我能在未来的「老板娘」
面前留个好印象。我像一个被温水慢煮的青蛙，明知危险，
却因为那份从未体验过的温暖而渐渐沉沦。他太懂我缺什么了。我缺爱，缺安全感，
缺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他把这些，都伪装得天衣无缝。我不是没挣扎过。
我明确地拒绝他：「霍经理，我们不合适。」他只是看着我，
眼底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受伤：「岑晴，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让你觉得有压力？
你可不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男人，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我无言以对。我的防线，
在他精心策划的温柔攻势下，节节败退。7生命重托压垮我最后一道防线的，
是母亲的病危通知书。那天，医生把我叫到办公室，表情凝重。
「你母亲的肾衰竭已经到了终末期，透析效果越来越差。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肾。」
「换肾……要多少钱？」我的声音在发抖。「手术费、后续的抗排异药物，至少需要五十万。
而且，肾源很难等。」五十万。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我这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我走出办公室，浑身冰冷，感觉天都塌了。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绝望地抱着头，
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是霍晏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那么安静地站在我身后。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把一张纸巾递给我。
「别怕，有我。」他的声音，像带着魔力，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坚强。我再也忍不住，
趴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那是我二十二年人生里，第一次放纵自己的脆弱。第二天，
霍晏廷就为我母亲联系好了国内最好的肾脏科专家，安排了特护病房，并垫付了所有的费用。
他还告诉我，合适的肾源已经在匹配中了，让我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看着躺在干净病床上，
精神好了许多的母亲，我知道，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8白花之誓霍晏廷向我求婚，是在医院的走廊上。那天，专家会诊结束，
告诉我们匹配到了非常合适的肾源，下周就可以安排手术。我激动得语无伦次，
不停地对他说「谢谢」。他只是温柔地看着我，然后，单膝跪了下来。他手里没有戒指，
只有一只从路边摘下来的，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岑晴，我知道现在求婚很仓促，
也很不正式。」他的眼神，是我见过最亮的星辰。「我不想用金钱来衡量我们的关系，
那是在侮辱你。但我希望能给你和你的家人一个名正言顺的依靠。」「嫁给我，好吗？
让我来承担你所有的重担。你不需要再在流水线上熬坏眼睛，你只需要，做我霍晏廷的妻子。
」我的眼泪，一瞬间决了堤。巨大的幸福感和不真实感将我淹没。我看着他，
这个如同天神一般降临，拯救了我和我全家的男人。我以为，
这是上帝对我二十二年苦难的补偿。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我哭着，笑着，
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愿意。」我伸出手，让他把那朵廉价的小白花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亲手为自己戴上了献祭的枷锁。9糖衣炮弹我和霍晏廷的婚礼，
是在民政局旁的一家小餐馆里办的。没有宾客，没有婚纱，甚至没有一枚像样的戒指。
他只是把那朵已经有些枯萎的小白花，用一截红绳小心翼翼地系在了我的手指上。「晴晴，
委屈你了。」他握着我的手，眼里的歉意那么真诚，「等工厂的事情尘埃落定，
我会给你一场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我摇摇头，眼眶是热的。「不委屈。有你，就够了。」
那一刻，我是真的这么想的。我沉浸在他为我编织的爱河里，幸福得像个傻瓜。
母亲的手术非常成功，正在康复中。弟弟的学业也一切顺利。我辞去了流水线的工作，
搬进了他为我准备的公寓。那不是什么豪宅，只是一套温馨的两居室。他说，
等我们有了孩子，再换个大点的。他每天不管多忙，都会回来陪我吃饭。
他会耐心地听我讲那些工厂里的琐事，会给我买我爱吃的街角那家糖炒栗子，
会在我睡不着的时候，轻轻地哼着不成调的歌哄我。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真的嫁给了爱情。
直到那天，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属于商人的一面。「晴晴，」他给我剥着橘子，
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工厂那边，僵持太久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心里一紧。
「我……我能帮你什么？」「你是从星海厂出来的，工友们都信任你。现在你又是我的妻子，
」他说到「妻子」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由你出面，去说服他们签下协议，
是最好的选择。」我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那份协议，我看过。
它对那些奉献了一辈子的老工人，几乎是一种侮辱。让我去说服他们，
不就是让我去背叛他们吗？「晏廷，那份协议……太苛刻了。」我艰难地说，
「他们会骂我的。」他把一瓣橘子喂到我嘴里，甜得发腻。「我知道这会让你为难。
但这是必要的阵痛。工厂设备老化，管理混乱，不破不立。我接手后，会进行现代化改造，
到时候，我会优先返聘那些有能力的旧员工，待遇只会比现在更好。」他顿了顿，
捧起我的脸，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晴晴，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我的事业，
就是你的事业。这个坎，我们必须一起迈过去。你，相信我吗？」他把所有尖锐的利益算计，
都包裹在了「我们」这个甜蜜的糖衣里。我看着他深情的眼眸，
看着我手上那枚红绳系着的小白花，想起了还在医院的母亲。我还能怎么选？我点了点头。
「我信。」10背叛之刃接下来的半个月，我成了霍晏廷最锋利的一把刀。
我每天都去工厂，挨家挨户地找那些曾经的工友们谈心。我用霍晏廷教我的话术，
给他们描绘一幅美好的未来蓝图。「王叔，我知道您舍不得，但厂子不变革真的不行了。
霍总说了，只要签了协议，以后新厂建成，第一个请您回去当老师傅，工资翻倍！」「李姐，
你家孩子不是快上大学了吗？拿了这笔补偿款，孩子四年的学费都有了。霍总说了，
以后还会设立员工子女助学基金。」我把我所有的信誉，都押了上去。一开始，
迎接我的是怀疑和谩骂。「岑晴，你嫁了有钱人，就忘了本了？」「别以为你当了老板娘，
就能替资本家说话！我们不信！」但我没有放弃。我一遍遍地解释，
甚至拿出我母亲换肾成功的例子，告诉他们霍晏廷是个多么值得信赖的好人。
人们都是念旧情的。看着我这个昔日一起在流水线上熬日子的**妹，
如今成了总裁夫人还这么「推心置腹」，他们的态度渐渐软化了。
尤其是在霍晏廷又「恰到好处」地解决了几个老工人的实际困难后，天平开始向我倾斜。
陆泽诚来找过我一次。他眼圈发红，神情疲惫。「岑晴，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霍晏廷他……」「我知道。」我打断他，「我知道晏廷是在为大家好。表哥，
你对他有偏见。你不该这么揣测他。」陆泽诚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
「你被他骗了……你会被他毁掉的！」「他是我的丈夫，我信他。」我倔强地别过头，
不再看他。陆泽诚最后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他的背影，
是我那时无法理解的悲凉。11真相撕裂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下，
除了几个最固执的老人，大部分工人都同意签字了。最后的目标，是德高望重的老厂长。
只要他点头，一切就都结束了。那天晚上，霍晏廷说要庆祝我们阶段性的胜利，
特意早早下班，还带回来一瓶红酒。我亲自下厨，做了他最爱吃的几道菜。
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公寓里，我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等工厂的事结束，我就告诉他，我怀孕了。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一个真正完整的家。
菜都上齐了，他还没从阳台打完电话回来。我端着一碗刚盛好的汤，笑着走过去，
想叫他吃饭。「……芷意，别担心。」是霍晏廷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一丝宠溺和讨好的语气。芷意？宋芷意？那个在财经杂志上，
永远和他名字并列出现的商业女王？我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放心，明天过后，
星海厂和那个天真的女孩，都将成为我们两家公司合并的献礼。」「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