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助三皇子登基,他却将我谢氏满门抄斩。重生回十五岁,我撕碎婚约换上戎装。
“秦昭将军战功赫赫,可愿入我麾下?”皇叔萧彻在军营拦住我。
他指尖划过我喉间假喉结:“这伪装甚妙,但下次沐浴时,记得锁门。”我假意投靠三皇子,
将他通敌密信塞进龙袍夹层。金殿之上,皇帝暴怒:“逆子竟敢卖国!
”三皇子指我狂笑:“她才是叛徒!谢昭女扮男装欺君罔上!”萧彻的剑突然抵住他后心。
“陛下,”他轻笑,“臣的未婚妻正在边关替您打仗呢。”新帝登基那日,他当众解我战甲。
玄铁铠甲下,凤袍灼灼如血。“怕吗?”他握紧我执剑的手,“从今往后,
这江山要沾你的体温了。”黑暗是有重量的。它沉沉地压下来,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
紧紧裹缠着谢昭。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只换来更深的窒息。
钻心的剧痛从空荡的眼窝深处炸开,一路蔓延到被割断的舌根,每一次试图呼吸,
都像是在吞咽烧红的烙铁。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嗬嗬声,
像垂死野兽最后的呜咽。绝望如冰冷的潮水,没顶而来。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无边死寂的深渊时——“昭儿?昭儿?”那声音……如此遥远,
却又如此熟悉。是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未消的慵懒,
还有只对她才有的、独一无二的温柔。谢昭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溺水的人终于冲破水面。
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倏地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起,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贪婪地转动着眼珠,
让那久违的、属于光明的刺痛感灼烧着脆弱的神经。触目所及,是熟悉的茜素红云锦帐顶,
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空气里浮动着她从小闻到大的、令人心安的沉水香气息。
身下是柔软光滑的苏杭绸缎被面,每一寸肌肤的触感都在尖叫着真实。
不是冷宫冰冷潮湿、散发着霉烂气味的稻草堆。她猛地坐起身,动作太大,
牵扯得脖颈一阵不适,仿佛那里还残留着被粗粝麻绳勒紧的窒息感。她低下头,
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十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没有一丝污垢,
更没有那些在暗无天日的冷宫里挣扎求生留下的伤痕和老茧。这双手……这分明是未嫁时,
养在深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谢氏嫡女的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灭顶狂喜的念头,
如同惊雷般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开。“昭儿,可是魇着了?
”一只温暖的手带着担忧抚上她的额头,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拭去她额角的冷汗。
谢昭浑身剧震,如同被电流击中。她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母亲柳氏正坐在她的床沿,穿着家常的藕荷色软缎寝衣,外罩一件月白薄衫,头发松松挽着,
几缕发丝垂落鬓边。那张记忆中早已被泪水模糊、被鲜血浸透的面容,此刻清晰地映在眼前,
带着未散的睡意,眉宇间是毫不作伪的关切。真实得让谢昭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娘……”一个字出口,喉头便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住,哽得生疼。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决堤,滚烫的泪珠砸在锦被上,洇开深色的水迹。
她猛地扑进柳氏怀中,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这具温热、柔软、带着生命气息的身体,
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一切就会像水中的倒影般破碎消失。“娘!娘!娘!”她失声痛哭,
像个受尽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所有的恐惧、绝望、刻骨的恨意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悲喜,
都在这撕心裂肺的哭喊中倾泻而出。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将舌尖咬碎。
柳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吓了一跳,随即心疼地搂紧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
娘在呢,不怕不怕,只是梦魇罢了……娘在呢……”她温柔地安抚着,
只当女儿是被噩梦吓坏了。良久,谢昭的哭声才渐渐低弱下去,变成压抑的抽噎,
身体却依旧紧紧依偎着母亲,汲取着这失而复得的温暖。她用袖子胡乱擦去满脸的泪痕,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娘,”她的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柳氏怜爱地替她捋了捋汗湿的鬓发:“傻孩子,哭糊涂了?
今儿是承平二十三年,二月十七啊。你爹昨日才传了信回来,说北境那边风雪已停,
战事暂时缓和了些,让你安心备嫁,莫要太忧心……”承平二十三年,二月十七!
谢昭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这个日期,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
狠狠捅进了她的心脏深处!就是这一年!就在不久之后!父亲谢远,大梁的镇北侯,
一代名将,将会在漠北的“飞沙峪”遭遇一场看似意外、实则精心策划的伏击!一场大雪崩,
连同他麾下三千最精锐的谢家军亲卫,尽数被埋葬在冰冷的沙石之下!消息传回京城,
举国震惊。而谢家,失去了擎天之柱,如同被抽走了脊梁,从此风雨飘摇,
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前世,她就是在父亲战死的噩耗传来后,
在巨大的悲痛和家族前途的重压下,在祖母和三皇子萧煜看似情真意切的“照拂”中,
懵懵懂懂地接受了那道赐婚的圣旨。从此,她谢昭的名字,
便与那个亲手将谢家推入地狱的男人绑在了一起,
最终换来了满门抄斩、亲子被杀、自己被剜目断舌的结局!
一股冰冷的恨意瞬间冲散了劫后余生的虚软,直冲顶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让她混乱的头脑更加清醒。指尖触到一丝温热的黏腻,她低头,
掌心赫然被掐出几道月牙形的血痕。“娘,”谢昭的声音异常平静,
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冷冽,她抬起头,直视着柳氏担忧的眼睛,“女儿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梦见……爹在漠北出事了。”柳氏脸色微微一白,随即强笑道:“傻孩子,梦都是反的!
你爹身经百战,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归来。好了,快别胡思乱想,梳洗一下,
一会儿还要去给你祖母请安。”请安?谢昭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转瞬即逝。
那个慈眉善目、口口声声为了谢家着想的老太太,在前世,
不过是三皇子萧煜安插在谢家的一枚棋子!正是她在父亲死后,
以孝道和家族利益死死压住母亲和自己,一手促成了那场致命的联姻!“好,女儿这就梳洗。
”谢昭顺从地点点头,目光却已越过柳氏,投向窗外高远的天空。
那双刚刚还盛满泪水的眼眸,此刻如同浸过寒潭的古井,深不见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父亲,这一次,昭儿绝不会让您重蹈覆辙!飞沙峪的雪崩,萧煜的毒计,
还有谢家满门的血债……我要他们,血债血偿!---半月后,漠北,飞沙峪。
狂风卷着沙砾,如同无数细小的鞭子抽打在脸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天空是铅灰色的,
低低压下来,沉得让人喘不过气。远处连绵的灰白山脊,如同蛰伏的巨兽,
在风雪欲来的死寂中透出狰狞。一队疲惫的人马在崎岖狭窄的山谷中艰难穿行。
沉重的马蹄踏在冻硬的碎石上,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回响,在这空旷的山谷里被放大,
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队伍前列,镇北侯谢远一身玄铁重甲,
肩头的兽首吞肩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幽芒。他勒住马缰,
抬头望了望两边高耸陡峭、被冰雪覆盖的山壁,又看了看前方唯一通行的隘口,
两道浓眉紧紧锁在一起,坚毅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侯爷,”副将赵诚驱马靠近,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浓重的忧虑,“斥候回报,前方隘口似有大量新近雪崩的痕迹,
两侧山壁积雪极厚,极不稳定。这谷道……怕是不妥。是否绕行?”谢远沉默着,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缰绳。绕行?谈何容易!此处已是深入敌境,
绕行意味着需要多耗费数日时间,一旦贻误战机,让北狄主力与内应汇合,后果不堪设想。
可眼前这谷道……那死寂般的压迫感,确实如同巨兽张开的森森利口。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谷的寂静!“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策马狂奔而来,在谢远马前猛地勒住,战马人立而起,
嘶鸣声在谷中回荡。士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气息急促,
脸上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禀侯爷!后方十里,发现一支身份不明的轻骑小队!
为首一人,自称‘秦昭’,说有十万火急军情,必须面呈侯爷!此人有侯爷亲赐的鱼符为凭!
”“秦昭?”谢远眉头皱得更紧。这个名字,他毫无印象。
但鱼符……他确实曾赐予过几个极隐秘的线人。“那人还说……”传令兵喘了口气,
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说……‘飞沙将倾,雪崩在即,侯爷速退!
此乃三皇子与北狄左贤王合谋之局!’”“什么?!”谢远虎目圆睁,
周身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煞气!三皇子?通敌?雪崩之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
他猛地攥紧马鞭,指节捏得发白。是陷阱?还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异变陡生!
“轰隆——!!!”一声沉闷如地龙咆哮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两侧高耸的山壁深处传来!
大地剧烈地颤抖,仿佛末日降临!紧接着,
是更加恐怖、连绵不绝的、如同千万面巨鼓同时擂动的轰鸣!“雪崩!是雪崩!
”队伍中爆发出惊恐欲绝的嘶喊。只见两侧陡峭的山壁上,
那覆盖了不知多少年的、厚如棉被的积雪层,如同沉睡的白色巨兽被惊醒,轰然断裂、崩塌!
无数巨大的雪块混合着坚冰、碎石,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咆哮着、翻滚着,
形成两道恐怖的白色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狭窄谷底倾泻而下!白色的死亡帷幕,
瞬间遮蔽了视线!“退!快退!”谢远目眦欲裂,声如炸雷,猛地调转马头!
他身后的亲兵卫队都是百战精锐,反应极快,立刻掉头向后冲去!然而,
雪崩的速度远超人力!白色的死亡洪流如同天罚,瞬间吞噬了落在队伍最后面的几十名士兵!
凄厉的惨叫瞬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谢远拼命打马,
眼角余光瞥见一块巨大的、裹着冰棱的雪块,如同陨石般朝着他当头砸落!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咻——!”一道尖锐的破空厉啸撕裂风雪!
一支漆黑的短弩箭,快如闪电,后发先至!“砰!
”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巨大雪块边缘最脆弱的冰棱连接处!冰棱应声碎裂!
那致命的雪块在空中猛地一偏,擦着谢远的马鞍轰然砸落在他身旁的地上,
溅起漫天雪沫碎石!巨大的冲击力让谢远的战马惊得人立而起,若非他骑术精湛,
几乎被掀下马背!谢远惊魂未定,猛地抬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谷口一侧相对平缓的雪坡上,数骑身影在漫天飞雪中若隐若现。为首一人,
身形在宽大的玄色斗篷和厚厚毛毡围巾包裹下显得异常单薄,脸上也蒙着厚厚的防寒面巾,
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风雪迷蒙中,锐利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正紧紧锁定着谷底的混乱,
眼神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燃烧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惊惧,有庆幸,
更有一种仿佛穿透了生死、看透了一切的冰冷决绝!那人手中,
正端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臂连弩,弩臂上还缭绕着一丝未散的白烟。是他!秦昭!
谢远心头剧震!若非那一箭……若非这神秘的“秦昭”……“侯爷!快走!
”那蒙面人清冽的声音穿透风雪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他身后几骑立刻策马冲下雪坡,
不顾自身安危,奋力挥刀斩断被雪崩冲击滚落的障碍,为谷中残存的队伍清理出逃生的道路!
谢远猛地一咬牙,再不敢有丝毫犹豫,厉声吼道:“撤!全速撤离飞沙峪!快!
”他狠狠一夹马腹,带着残存的、心有余悸的将士,朝着那蒙面人指引的方向,朝着谷口,
朝着生的希望,亡命狂奔!身后,是震天动地的雪崩轰鸣,是埋葬了无数袍泽的白色坟场。
前方,风雪依旧,但那双在混乱中指引生路的、冰冷而决绝的眼睛,却如同烙印般,
深深刻入了谢远的脑海。---镇北军临时驻扎的大营,篝火在寒风中噼啪作响,
映照着士兵们疲惫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脸。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如铁。谢远端坐主位,
厚重的玄铁甲胄已经卸下,只穿着深色常服,但那股久经沙场的威仪却丝毫未减。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帐中肃立的身影。那人已解下厚重的斗篷和围巾面巾,
露出一身剪裁合体的普通士兵皮甲。身形确实比寻常军汉要纤细得多,面容清俊,
甚至带着几分少年人未褪尽的青涩,肤色是久经风霜的麦色。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幽深,
如同古井寒潭,完全不属于这个年纪,更不属于一个普通的“新兵”。
正是自称“秦昭”的救兵。“秦昭,”谢远的声音低沉而极具压迫感,
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你从何处得知三皇子与北狄勾结?又如何精准预知飞沙峪雪崩?
那枚鱼符,又从何而来?”他手边,摊开放着一份薄薄的文书,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迹,
却让帐内几位心腹将领都屏住了呼吸——那是北狄左贤王亲笔写给三皇子萧煜的密信!
信中隐晦提及了“飞沙之礼”,约定事成后交割边境三城!
这封足以将当朝皇子打入地狱的密信,正是眼前这个自称“秦昭”的少年,
在混乱中悄然塞进谢远贴身护卫怀中的!秦昭——或者说,
重生的谢昭——迎着谢远审视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帐内篝火的光在她脸上跳跃,
在她深邃的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回禀侯爷,”她的声音清朗,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质感,却又奇异地沉稳,没有丝毫慌乱,“鱼符,是家母临终所遗,
言是早年得遇贵人,于危难之际相助所赠信物。至于三皇子通敌之事……”她微微一顿,
目光扫过帐内几位将领震惊的脸,“机缘巧合,
得知其心腹门客与北狄商人密会于边城‘醉仙楼’地字三号房,窃听了只言片语,
又顺藤摸瓜,于其落脚处寻得此信。”她说得半真半假。
鱼符是前世父亲赐予她生母、一位早逝线人的信物,被她秘密保留。醉仙楼地字三号房,
则是前世尘埃落定后,萧煜亲口炫耀自己如何周密策划时无意泄露的细节!这封密信,
更是她凭着前世记忆中那惊鸿一瞥的笔迹和暗记,
在重生后第一时间、冒着巨大风险潜入三皇子在边城的秘密据点,亲手拓印伪造的!
为了这封信,她甚至不惜……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右手,
掌心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刀疤传来隐秘的刺痛。那是窃取萧煜书房印鉴模本时,
被暗藏的机关所伤留下的痕迹。“至于飞沙峪雪崩,”谢昭迎上谢远锐利如鹰隼的目光,
声音更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侯爷可曾想过,北狄左贤王麾下,
有一支名为‘雪鹞’的精锐?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在特定山势,以特制火药引动积雪冰层,
制造‘天灾’!飞沙峪地形,正是绝佳之地!
而他们引爆**的时间……便是侯爷原定经过隘口的时刻!”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投石,
砸在每个人心头,“若非侯爷因信使传讯稍作停留,若非……那场雪崩提前了半刻钟,
此刻……”她没有再说下去。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将领们面面相觑,
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惊怒。谢远久久地盯着她,那双饱经沧桑的眼中,
锐利渐渐沉淀为一种深沉的审视。这个少年,来历成谜,所言更是石破天惊,直指当朝皇子!
但飞沙峪的雪崩是实,那封通敌密信是实,若非他提前预警和那关键一箭,
自己和这数千精锐已然葬身雪谷!“你……”谢远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救本侯?又为何……如此不惜一切,揭露三皇子?
”谢昭的心脏在胸腔里狠狠一撞,几乎要冲破喉咙。她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
才能压下那翻涌而上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悲恸和恨意!她是谁?
她是那个被您视若珍宝的女儿!是被您用生命守护的谢家嫡女!
是眼睁睁看着您和所有亲人惨死却无能为力的孤魂野鬼!“侯爷,”她猛地单膝跪地,
双手抱拳,头颅深深低下,掩去眼底瞬间汹涌的泪光和刻骨的痛楚,
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秦昭身负血海深仇,仇深似海!
仇人……位高权重,只手遮天!唯有投身军旅,于刀锋箭雨中博取功名,
于铁血沙场中积蓄力量,方有手刃仇雠、告慰亲人之日!救侯爷,只因仰慕侯爷忠义,
不忍忠良蒙难,亦不愿……见仇人奸计得逞!”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着谢远,
那眼神中的火焰,仿佛能点燃整个大帐:“秦昭,愿追随侯爷,效命疆场!以此残躯,报国,
亦报血仇!请侯爷成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剜出来的血,
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冰冷的恨意。帐内一片肃然。
几位将领被这少年眼中那几乎要焚尽一切的仇恨和决绝所震慑。谢远沉默着。
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明暗交错,看不清神情。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走到谢昭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将跪在地上的纤细身影完全笼罩。“军中,只有袍泽,
不问出身。”谢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秦昭,
本侯不管你过往如何,血仇指向何人。但既入我镇北军,便需谨记两条铁律:其一,
令行禁止,军法如山!其二,同袍手足,生死不负!你可能做到?”谢昭心头一松,
随即涌上更沉重的力量。她再次深深低头,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
声音斩钉截铁:“末将秦昭,谨遵军令!军法如山,生死不负!若有违逆,天地共诛!
”“好!”谢远沉声喝道,伸手将她扶起,“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镇北军斥候营一员!赵诚!
”“末将在!”副将赵诚上前一步。“秦昭由你亲自带着,先入斥候营熟悉军务。
”谢远的目光落在谢昭清俊却异常坚定的脸上,“记住,在你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仇恨,
只能埋在心底最深处!战场上,活下来,才是根本!”“末将明白!”谢昭朗声应道,
指甲再次深深掐入掌心。活下来!是的,她必须活下来!为了父亲,为了谢家,
为了那些尚未偿还的血债!这身沉重的男装,这副“秦昭”的皮囊,
便是她复仇之路的第一步!她抬眼,望向帐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如冰锥,刺破黑暗,
直指那遥远的、金碧辉煌的京城方向。萧煜,等着我。你欠下的血,我会让你……一滴一滴,
百倍偿还!---时光荏苒,漠北的风沙磨砺着筋骨,也淬炼着锋芒。三年光阴,
如同塞外的朔风,裹挟着黄沙与刀光,呼啸而过。
曾经那个单薄纤细、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恨意的“新兵”秦昭,已在无数次浴血的搏杀中,
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校场之上,尘土飞扬。“着!”一声清叱破空!只见演武场中央,
一道玄色身影快如鬼魅!秦昭足尖在粗粝的沙土地面猛地一点,身形骤然拔起,
如同鹞鹰翻身!手中那柄特制的、比寻常腰刀略窄三分的雁翎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铛!铛!铛!”三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几乎连成一片!火星四溅!
对面三个膀大腰圆、配合默契的军汉手中沉重的厚背砍刀竟被同时荡开!
巨大的力道震得他们虎口发麻,踉跄后退!秦昭落地,毫不停歇!刀随身走,人随刀进!
刀光如匹练,又似毒蛇吐信,刁钻狠辣地直取三人防守的空隙!她的身法诡异迅捷,
力量或许不及这些悍卒,但对时机的把握、对招式的预判,以及对人体弱点的了解,
却达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反击,
都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砰!”“啊!”一个军汉手腕被刀背狠狠砸中,砍刀脱手飞出!
另一个肋下空门大开,被秦昭一记侧踹狠狠蹬在软肋,闷哼着倒飞出去!
最后一个试图挥刀横扫,却被秦昭矮身欺近,肩膀猛地撞入其怀中,同时手肘如锤,
重重击打在对方毫无防护的胃部!“呃……”那壮硕的军汉双眼暴突,
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下去,失去了战斗力。整个校场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兵器落地的叮当声。围观的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好!秦校尉威武!”“漂亮!这身手绝了!”秦昭收刀而立,
气息微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麦色的脸颊滑落。她随意地用袖口抹了一把,
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那双眼睛,依旧沉静,却比三年前更加深邃内敛,
如同淬炼了千百次的寒铁,锋芒尽敛,却透着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不错。
”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秦昭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她转过身,恭敬地抱拳行礼:“参见王爷。
”来人一身玄色蟒纹常服,身姿挺拔如松,正是当今天子的皇叔,
执掌京畿防卫与部分兵权的靖王——萧彻。他缓步走近,
俊朗的脸上带着惯有的、仿佛万事皆在掌握的浅淡笑意,
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能穿透人心的幽潭,此刻正饶有兴致地落在秦昭身上,带着探究,
也带着一丝……了然?“三年不见,秦校尉这身功夫,越发精进了。
”萧彻的目光扫过地上兀自**的三人,“斥候营的刺头儿都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看来谢侯爷将‘飞隼’交给你统领,并非没有道理。”飞隼,是谢远在秦昭立下数次奇功后,
特命她组建并统领的一支精锐斥候小队,专司深入敌后、刺探、袭扰与斩首,短短一年,
已令北狄人闻风丧胆。“王爷谬赞。”秦昭垂眸,声音平静无波,“末将职责所在。
”萧彻轻笑一声,忽然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近到秦昭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柏气息,混杂着一丝极淡的、属于顶级徽墨的冷香。
这气息让她心头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想后退,脚下却如同生了根。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毫无预兆地抬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力道,
轻轻拂过她刻意用特制药膏涂抹、伪装出明显喉结弧度的脖颈。指尖的触感温热而干燥,
却让秦昭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仿佛被冰冷的毒蛇舔舐过要害!“这伪装,
”萧彻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洞悉一切的危险,
“确是妙极。寻常人,绝难识破。”他的指尖在那假喉结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随即缓缓下滑,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紧绷的颈侧动脉,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麻痒。
秦昭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知道了!
他果然早就知道了!这三年来,她在他面前竭力扮演的“秦昭”,那些刻意的粗犷动作,
压低的嗓音,小心避开的目光接触……在他眼里,是否一直如同跳梁小丑?
巨大的惊骇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愤瞬间攫住了她!她的手下意识地按向腰间的刀柄,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杀意,如同冰冷的毒藤,瞬间缠绕上心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彻的手指却倏然离开了她的脖颈,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触碰只是幻觉。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浅笑,
仿佛只是随口提点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过,”他微微倾身,
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秦昭的耳廓,那低沉的嗓音如同恶魔的絮语,带着一丝戏谑的提醒,
“下次……在营中沐浴时,记得锁好门。”轰——!这句话如同惊雷,狠狠劈在秦昭的头顶!
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冷静和伪装!一股滚烫的血气猛地涌上脸颊,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连呼吸都停滞了!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初入军营不久,因连日奔波疲惫至极,趁着夜深人静,
寻了一处偏僻的溪流下游清洗。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万万没想到,这位神出鬼没的靖王殿下,
竟会深夜独自一人出现在那片荒僻之地!月光下,溪水中……那一瞬间的惊惶对视,
是她重生以来最大的破绽!也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惧!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从那一刻起,
他就知道了她的秘密!这三年来,他看着她女扮男装,看着她浴血搏杀,
看着她一步步在军中站稳脚跟,
甚至看着她暗中布局对付三皇子……他就像一个站在戏台之外的看客,
冷静地、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倾尽全力的表演!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她胸腔里翻涌!
按在刀柄上的手,因为极致的用力而剧烈颤抖,冰冷的刀柄几乎要嵌入掌心!
“王爷……”她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冰冷的杀机,
“您究竟……意欲何为?”萧彻看着她眼中那如同受伤孤狼般激烈挣扎的恨意和戒备,
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光芒。他并未回答,
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玲珑的玄铁令牌,令牌上阴刻着一个古朴的“靖”字,
周围环绕着细密的云纹。“京中风云将起,本王身边,缺一个能看透迷雾的眼睛,
也缺一把足够锋利、足够隐秘的刀。
”他将令牌轻轻放在秦昭紧握刀柄、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上,
玄铁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震。“秦校尉,”萧彻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