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这般出神，是在寻谁？"
只见一女子把玩着琉璃盏，望着云海尽头若隐若现的三十六重天宫，声音轻得仿佛要散在风里：
"你说…他今日．.．会来么？"
绿萝指尖微颤，盏中琼浆荡起细碎涟漪。
她自然知晓上神心念何人，那位执掌天罚、统御万雷的雷祖应元天尊。
传闻那位尊神法相威严，紫电常随其身，寻常仙家连抬眼直视都不敢。
"这等瑶池盛会岂会缺席？"
绿萝将琉璃盏轻搁云案，继续轻声跟她说，
"只是你一直纠缠于他，总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我听见别人说，当年在万妖窟救您的，另有其人。"
"我亲眼所见！"
她指尖轻抚眼角泪痣，声音微颤："那时我灵台将散之际，最后映入眼帘的，分明是那银甲映着红袍的身影……"
绿萝檀口微启，终是欲言又止。
当年那场在万妖窟的大战中，身受重伤的玉梵被斗姆元君带回时，确实裹着一件战袍。
只是……那些从战场归来的天兵私下议论，说真正将她从尸山血海中抱出的……
"来了！"
玉梵突然低呼，纤纤玉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流云广袖。
瑶池入口处云霞翻涌，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踏着雷霆清光而来。
他剑眉之下双眸如电，周身隐有雷霆之气流转，正是执掌天罚的雷祖应元天尊。
他踏云而行，所过之处众仙纷纷垂首避让，连瑶池金莲都为之轻颤，足见其在九重天的无上尊荣。
玉梵素手轻拢云鬓，自广袖中取出一方雕花玉匣。
匣启时流光溢彩，正是当年玉梵成上神时，斗姆元君赐她的霓裳羽衣。
这衣裳以天河云霞为经，凤凰翎羽为纬。
"上神三思！"
绿萝急扣其腕，声音压得极低，"这众目睽睽之下，你…"
玉梵抬眸望向那道身影，眼角泪痣如朱砂浸血：
"我不想在等了，他拒绝我多少次了，今日定要在众仙面前，让他答应娶我。”
玉梵眸中星辉灼灼，广袖轻振便挣脱了绿萝的阻拦。
她手捧玉匣款款而行，云履踏过之处，瑶池金砖竟生出朵朵青莲。
恰逢仙侍击响九霄云磬，众仙依序入席。
九龙宝座之上，新晋天帝一袭玄金衮袍，虽生得昳丽如画，周身却萦绕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威压。
见玉梵突然离席，天帝指尖在扶桑木案上微微一顿。
“铮”
仙乐骤停，满座寂然。
千百道目光皆凝在那袭素白身影上，这位素来清冷自持的上神，此刻广袖翻飞立于瑶池中央，宛若孤鹤临渊。
"玉梵上神。"
天帝声如碎玉，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可是有要事禀奏？"
玉梵向九龙宝座盈盈一拜，继而转向右侧玉案。
那里端坐的应元天尊，手中雷纹酒盏尚泛着紫电清光。
玉梵广袖轻扬，向天帝施了一个标准的九重天礼，继而转身面向刚刚落座的应元天尊。
应元天尊踏入瑶池那会，早瞧见了云纱后的玉梵。
她总在蟠桃会不慎掉落玉簪，在诛仙台偶遇时故作惊鸿一瞥，连那日他雷部点兵，都能见她在云端路过。
应元天尊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雷神鞭，垂眸掩去眼底波澜。
那一连串的偶遇，他何尝不知这位上神的心思，只是每每望见她眼角那颗泪痣，就会想起文真消散时的那半幅染血战袍。
瑶池宴上，当玉梵捧着玉匣走来时，他几乎要捏碎掌心的雷纹，这次她又要…
"承蒙天尊昔日相救之恩，"
她的声音如山涧清泉，在寂静的瑶池中格外清澈，
"玉梵三百年来日夜感念，今日特备薄礼，聊表寸心。"
说罢，她双手捧起玉匣，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匣盖开启的刹那，九色霞光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将整个瑶池映照得如梦似幻。
一件流光溢彩的羽衣自匣中缓缓升起，在空中舒展开来。
瑶池内霎时哗然如沸。
须知九重天上，当众呈礼便是剖白心迹，更何况是这等耗费百年心血织就的霓裳羽衣。
应元天尊银甲寒光骤凝，覆着雷纹的手甲不自觉收紧，指节在雷神鞭上绷出青白之色。
他先是望向九龙宝座上的天帝，目光中似有深意流转，
继而环视四周神色各异的仙卿，最后定格在玉梵含情的眉宇间。
"上神你错认了，"
雷霆般的声音震得羽衣明珠轻颤，
"那日救你出万妖窟的"
话音忽顿，银甲折射的寒光掠过殿门，"不是我！"
玉梵闻言如遭雷击，面上血色瞬间褪尽，连眼角那颗朱砂泪痣都显得苍白。
她踉跄后退半步，
"不…不可能…师父说救我的是你！师父不会骗我的。"
"本尊不过是将你转交斗姆元君。此等救命之恩，不敢妄承。"
瑶池霎时寂若寒潭。
玉梵纤指微松，雕花玉匣坠地脆响，匣中羽衣顷刻间光华尽敛。
她只觉千百道目光如冰锥刺骨，或怜悯，或讥诮，更夹杂着几许看戏的玩味。
她朱唇轻颤，泪痣映着残霞如血，"我分明记得那道身影…"
九龙宝座上的新帝忽然起身，玄金衮袍掠过玉阶：
"救你的是我那死去的大哥，文真天帝”
"他为取九转还魂丹救你踏碎黄泉，以元神封印万妖窟，那件战袍，是他留给你的最后念想。"
玉匣坠地，九色霞光尽散。
"文真……天帝？"
她喃喃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口忽然泛起尖锐的疼痛。
百年来，她竟将恩人错认。
瑶池众仙的私语如潮水般涌来，
新帝沉默片刻，自袖中取出一枚染血的玉珏：
"兄长说，望你好好活着。"
玉珏入手冰凉，内里却藏着一道未散的元神，那是文真最后的神识。
玉梵跌跌撞撞的跑回了玉梵宫。
"娘娘，刚刚在瑶池上，上神她……"，绿萝跑到了北极星宫找到斗姆元君。
丹炉中的三昧真火忽然摇曳，映得元君眉间金钿明明灭灭。
她广袖一挥，瑶池景象便在虚空中浮现，玉梵呆立残霞中，手中紧攥着那枚染血玉珏。
元君轻叹一声，指尖金芒流转。
当年万妖窟一战，是她亲手从应元天尊怀中接过奄奄一息的玉梵。
那孩子浑身是血，却还死死攥着文真半幅撕裂的红袍。
后来见她神魂不稳，便施法模糊了那段记忆……
"早知今日，当初不该瞒她。
回来后的玉梵在玉梵宫里醉了三天，每天摩挲着玉珏上那道裂痕，
第一天醉毁瑶池三亩金莲。
第二天她将凌霄殿的云鼓劈作了柴薪。
第三天对着应元天尊的云驾掷出空酒坛，喊着"还我战袍来"。
第四天斗姆元君进门时，她手握酒杯大叫兄弟一起喝。
斗姆元君看到千年寒玉案上酒渍斑驳，墙上挂着被剑气撕碎的《万妖窟战图》。
最刺目的是殿中央，那件供在紫檀架上的银甲红袍，竟被套在了醉醺醺的仙鹤傀儡身上。
“玉梵你…”
玉梵晃晃悠悠起身，眼角泪痣猩红如血，
"您当年为何…要骗我？"
斗姆元君凝视着眼前醉眼朦胧的徒儿，金钿上的流光渐渐柔和下来。
"痴儿…"
她广袖轻拂，满地狼藉顿时化作云烟消散，
"你以为，为师当年为何要抹去你的记忆？"
"他消散前最怕的，就是看你如今这般模样。"
而此刻站在门口的应元天尊，望着里面的醉酒玉梵，银甲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雷神鞭。
斗姆元君的金旨降下时，瑶池的晚霞正染得漫天血色。
"玉梵上神错认恩人，大闹瑶池宴会，又执念深重……”
传旨仙官的声音回荡在三十六重天，"今罚入轮回，历十世情劫，方得重归仙位。"
恍惚间，她看见有道流光追着那道金旨而去。
小白，小白，醒醒！醒醒哥哥回来了”，黄猫摸着睡梦中的白猫。
“小白，你又做梦了，这回梦到了什么了。”
白猫摇摇头，“没记住啥，就看到了一堆神仙。”
黄猫用猫抓拍了拍她的猫头，
“没事神仙你又不认识，下回等村里有人结婚，我就带你去吃席。”黄猫打着包票。
“阿黄，我可记住了哦！”白猫一脸期待。
“那是！你要知道我们猫类，可比那些做人要简单些，人类心眼子多。如今你是猫，”黄猫还不忘再加一句。
“走吧，我带你去斗姆殿看珠子还在不在，是的话，就还回去。”
黄猫和白猫一前一后走出了树洞。
“阿黄，我们要不先去找老道长吧，让他看看也一样，我不想去爬圣母山，太累”，白猫还没睡够，一脸不情愿。
“人类口中说的懒猫就是你吧，能不动就躺着。以后让你胖成球，走都走不动。”
黄猫看着这只懒成精的白猫妹妹，边数落边向着那雾气弥漫的破落道观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