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在江南三月的烟雨里，死在那座我们初遇的小桥上。桃花飘零，春水东流，
带走了我十八年的痴心。只是没想到，死后的我竟然看见了他。顾长安。
他正坐在秋水画舫里，对面是花街最红的花魁柳如烟。听说他明日就要进京赶考了。
我悄然飘至他身边，看见他眉头紧锁，一如三年前我初遇他时的模样。那时我才十五岁，
正值豆蔻年华。偷溜出府想看灯会，却在人群中迷了路。是他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出了人海。
"小姑娘，天黑路滑，快些回家吧。"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如春日暖阳。只那一眼，
我便认定了他。可惜啊，这三年来，我追得那样用力，他躲得却那样决绝。
柳如烟轻抚着琴弦，声音娇媚："公子明日便要高中了，今夜不如留下，让如烟为你暖床？
"我看见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多谢姑娘好意，只是在下心有所属。"心有所属？
我的心猛地一颤。这三年来，他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柳如烟妩媚一笑："那位姑娘当真好福气，能得公子这般惦念。"顾长安端起酒杯，
仰头饮尽，苦笑道："只可惜，是我配不上她。"配不上？我忽然想起三日前那个午后。
我又一次堵住了他的去路，红着脸说："长安哥哥，清漪喜欢你，你娶我好不好？
"他看着我，眼中有一瞬间的温柔。但很快，那温柔就被冷漠替代了。"沈**，
我一介穷书生，如何配得上你这样的千金**？""我不在乎这些！"我急急地说，
"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他转身欲走，我拉住了他的袖子。"长安哥哥，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沈**，你我身份悬殊，
还是各自安好吧。"各自安好。多么冷漠的四个字。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有心的。
只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承认罢了。柳如烟见他沉默，便不再多言，只是轻抚着琴弦。
琴声悠扬，如泣如诉。正如我此刻的心情。顾长安忽然站起身来，留下一锭银子，匆匆离去。
我跟在他身后，看他踉跄的背影。春风习习，柳絮飞舞。他走得很快，仿佛在逃避什么。
直到走到那座小桥上，他才停下脚步。这里是我们初遇的地方。也是我葬身的地方。
他站在桥头，望着桥下的春水。"清漪..."他轻声呢喃着我的名字。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他如此温柔地叫我。可惜，我已经听不见了。2第二日，顾长安进京赶考。
我跟着他到了码头。船夫催促着上船，他却迟迟没有动作。一直等到最后一刻，
他才缓缓走向船只。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跑来。"顾公子！顾公子等等！
"那是我的贴身丫鬟小翠。顾长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小翠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
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顾公子，这是我家**亲手为您缝制的平安符，
说是要保您一路顺风。"我看见顾长安的手微微颤抖。他接过荷包，触手温软。
那上面绣着一朵粉色的桃花，针脚细密。是我花了整整一个月才绣好的。每一针每一线，
都倾注了我的心意。"**她...还好吗？"顾长安的声音有些嘶哑。小翠眼圈红了，
摇摇头："**她...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什么？"顾长安脸色大变。
"从顾公子那日离开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任谁劝也不听。"小翠哽咽着说，
"老爷都急坏了，说要去请大夫。""她为什么要这样？"顾长安紧紧攥着荷包，指节发白。
"**说，既然顾公子不要她，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小翠的话如一把刀，
狠狠**了他的心里。我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可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
"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他转身就要上船。小翠急了："顾公子，
您就不能去看看**吗？"顾长安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告诉她，等我高中归来，
自会给她一个说法。"船夫不耐烦地催促："公子，船要开了！
"顾长安深深看了一眼江南的方向，终于上了船。船只缓缓离岸，越来越远。
小翠站在码头上，泪如雨下。而我，已经死在了他离开的那个夜晚。顾长安啊，
你说要给我一个说法。可你不知道，我已经等不到了。船上，顾长安独自站在船头。
春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的心。他紧紧攥着那个荷包，如攥着我的生命。"清漪，
等我回来。"他对着江南的方向，轻声说道。可我已经回不去了。江水东流，春花凋零。
一如我们注定错过的缘分。3三月后，春闱放榜。顾长安高中状元，消息传回江南。
整个秦淮河畔都在传颂着这个穷书生的逆袭之路。人们说他是天纵奇才，说他前程似锦。
可没人知道，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欣喜。而是第一时间赶回了江南。我跟着他，
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状元袍都来不及脱下，就直奔沈府。府门前早已围满了恭贺的人群。
管家满面红光地迎了出来。"哎呀，顾状元回来了！恭喜恭喜！"顾长安顾不上寒暄，
急急问道："沈**可好？"管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这...顾状元有所不知...""她怎么了？"顾长安的声音带着颤抖。
管家叹了口气："**她...在您走后第七日，投湖了。"如晴天霹雳。顾长安身形摇晃，
险些跌倒。"你说什么？""**留下话说，既然等不到心上人，不如随春水而去。
"管家老泪纵横，"我们找了她整整三天，
才在下游找到..."顾长安一把抓住管家的衣襟："她人呢？葬在哪里？
""在...在府后的桃花林里。"顾长安松开手，踉跄着往后退。
恭贺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门前。春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却怎么也暖不了他冰冷的心。他缓缓走向府后的桃花林。那里桃花正盛，粉白一片。
花瓣飘洒，如雪花纷飞。一座简朴的坟茔立在林中，碑上刻着：沈氏清漪之墓。
顾长安跪倒在坟前，双手颤抖着抚摸着墓碑。"清漪...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嘶哑，
眼中盈满了泪水。"我高中了，我现在配得上你了..."春风吹过，桃花飘落在他身上。
仿佛是我在回应他。"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要这样傻？"他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我以为你只是在闹脾气，我以为你会等我回来..."可我已经等不了了，长安哥哥。
我在那个春夜里，穿着你最喜欢的粉色裙子，走向了那座桥。桥下春水盈盈，
倒映着满天繁星。我想，也许投入这温柔的春水里，就能忘记所有的痛苦吧。"对不起，
清漪，都是我的错..."顾长安跪在坟前，失声痛哭。状元袍在春风中猎猎作响，
如泣血的杜鹃。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原来他也是爱我的。只是他的自尊，他的骄傲，
让他选择了逃避。可当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4顾长安在我的坟前坐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分，沈老爷匆匆赶来。
看见这个新科状元如此模样，他心中五味杂陈。"顾状元，节哀。"沈老爷在他身边坐下，
叹了口气。"其实清漪临走前，留下了一封信。"顾长安猛地抬头："什么信？
"沈老爷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他。"她说，如果你回来了，就把这个交给你。
"顾长安颤抖着接过信笺。那上面是我熟悉的字迹，娟秀清丽。"长安哥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清漪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请不要为清漪伤心，
这是清漪自己的选择。""清漪知道你是有志向的人，不愿被情爱所困。
""可清漪是个笨女子，除了你，再也容不下别人。""既然得不到你的心，
清漪宁愿带着这份美好的回忆离开。""长安哥哥，清漪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就是遇见了你。""希望你前程似锦，希望你能找到真正适合你的姑娘。""清漪在天有灵，
会默默祝福你的。""此生若有来世，清漪还要做你的小尾巴，还要缠着你，
还要..."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显然是被泪水打湿了。顾长安看完信，
整个人如遭雷击。他紧紧抱着信笺，痛不欲生。
"清漪...我的清漪..."沈老爷看着他，眼中满是怜悯。"其实，
清漪一直知道你心里有她。""什么？"顾长安愕然抬头。"你以为你藏得很好，
可清漪是个聪明的姑娘。"沈老爷苦笑道，"她知道你每次拒绝她，眼中都有不舍。
""她知道你暗中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还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