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寿宴我至今仍能闻到那晚的血腥味。灯笼的红光在夜风中摇晃，
将整个将军府映照得像浸泡在血水里。前院传来的丝竹声尚未停歇，
我的绣鞋却已踩进后厅粘稠的血泊中。"清瑶！别过来！"姐姐的喊声撕裂了我的耳膜。
她跪坐在父亲身边，月白裙裾浸透了暗红，脖颈上一道剑伤汩汩冒着血泡。
而执剑之人——那个三日前还为我簪上梅木簪的萧烬，此刻白衣溅血，
剑尖正滴落着父亲最爱的碧螺春。"为什么？"我的声音听起来不像自己。
萧烬的剑穗还在晃动，那是我去年亲手编的同心结。他踢了踢案几下的密匣，
青铜锁扣应声碎裂，露出里面半块莹润的玉佩。"认得这个吗？十五年前，
傅远山就是用这道假圣旨，屠尽我萧氏满门。"我扑向气若游丝的父亲。
他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胸口插着萧烬的佩剑，剑柄上"清瑶赠"三个小字刺得我双目生疼。
父亲的手突然抓住我的腕子，力道大得惊人。
"瑶儿...玉佩...林禹..."他呕出一口黑血，
"萧家...冤..."一支弩箭突然破窗而入，钉入父亲咽喉。萧烬猛地将我拽开，
第二支箭擦着我耳际飞过。院墙外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是巡防营的人来了。"记住。
"萧烬掰开我抠进他手臂的指甲，在我掌心塞入冰凉之物，"要报仇，来北境找我。
"他纵身跃上屋檐时，我看清了手中的东西——半块带着体温的玉佩，
内侧金丝在月光下诡谲地游动，与父亲密匣里那半块如出一辙。姐姐的**拉回我的神智。
她脖颈的伤口像张咧开的嘴，随着呼吸喷出血沫。我撕下袖口拼命按压，
听见她气若游丝地说："后门...周叔...玉佩不能..."第三支箭穿透了她的胸膛。
我抱着姐姐逐渐冰冷的身体，
看着满厅横七竖八的尸首——厨娘刘婶还攥着给父亲准备的寿面，
小厮阿福胸前插着半块没来得及送上的寿桃。这些熟悉的面孔永远凝固在惊恐中，
而凶手白袍翻飞的背影，刚刚消失在月色里。我跪在正厅中央，
怀中抱着姐姐逐渐冰冷的身体。四周横七竖八躺着侍卫、婢女的尸体，
有些我还叫得出名字——昨日还为我梳头的春桃，总爱偷吃厨房点心的阿福，
教我射箭的护卫队长周勇..."**..."一声微弱的呼唤从角落传来。
我机械地转过头，看到老管家赵伯拖着一条断腿，艰难地向我爬来。我急忙放下姐姐，
跌跌撞撞跑过去扶住老人。"赵伯！你还活着！"赵伯满脸是血，
这个...去城西...铁匠铺找...周铁...他是老爷...心腹...""我不走！
我要等官府的人来，我要——""不可！"赵伯突然抓紧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既然敢动手...朝中必有内应...**若露面...必死无疑..."仿佛印证他的话，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官兵到了，但来得太晚了。
赵伯推她："后门...走...""赵伯，我带你一起走！"老人摇头，
间拔出一把匕首："老奴...替**...断后..."他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最后的光芒，
"记住...老爷一生忠烈...萧烬所言...不可尽信..."傅清瑶还要再说，
却听前院已传来官兵的呼喝声。赵伯厉声道："走！莫让傅家绝后！
"穿过熟悉的回廊、假山、小桥，每一处都承载着回忆——那里是和姐姐习武的场地，
那边是萧烬教我下棋的凉亭...突然干呕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第二章·铁匠铺的秘密周叔的铁锤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我蜷缩在打铁炉后的草堆里，
听着巡防营的人挨家挨户搜查"傅家余孽"。铁锤每敲三下就停顿两次，
这是父亲亲卫队的暗号。"**。"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掀开草垛。
周铁——这个平日里憨厚的铁匠，此刻眼里精光四射。他右臂衣袖卷起，
露出青黑色的狼头刺青。"影卫？"我哑声道出这个只在父亲醉酒时听过的词。
周叔瞳孔骤缩，随即用铁钳撬开地砖："下去说。"地窖比想象中宽阔十倍。
墙上挂满边境舆图，案几摊开的奏折上赫然是父亲笔迹。最骇人的是正中那口黑棺，
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块青铜令牌。"将军早知道会有这天。"周叔点燃油灯，
灯光下他脸上的皱纹像刀刻般深刻，"自三年前发现西戎王与林禹的盟书，
他就开始准备后路。
"我颤抖着展开父亲最后的手书：「瑶儿若见：林禹假传圣旨灭萧氏满门，
是为夺取北境兵权。今发现其勾结西戎证据藏于双鱼玉佩中，吾命周铁仿制赝品惑敌。
真玉佩分作两半，吾与萧家子各持其一...」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我这才明白，
父亲书房的密室为何总在萧烬来访时紧锁，为何每年腊八他都要独自祭奠北境亡灵。
"萧烬知道这些吗？"周叔沉默地取出一个铁盒。盒中绢布上拓印着西戎文字，
旁边是父亲朱批的译文："...约定腊月引西戎军过苍梧峡，
林禹开北门献城...""萧公子只知萧家被冤，却不知真凶是谁。
"周叔指向地图上朱笔圈出的峡谷，"三日前将军本要告诉他真相，
却收到林禹提前动手的密报。"我想起寿宴前夜，父亲与萧烬在书房长谈至三更。
当时隔着窗纸，我看见父亲将什么东西塞进萧烬手中，而萧烬——他竟然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所以萧烬他...""他以为将军是灭门仇人。"周叔突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血丝，
"那晚的毒酒...本该是给林禹的..."地窖剧烈摇晃起来。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
有人厉喝："搜仔细点！逆贼之女肯定在附近！"周叔迅速将我推进暗道，
塞来一个包袱："从排水渠出城，去邺城找徐记药铺的哑婆婆。
"他最后看了眼我攥着的半块玉佩，"记住，双玉合璧时，真相自现。"暗道闭合前，
我听见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箭矢入肉的"噗嗤"声。月光从排水渠铁栅的缝隙漏进来，
照见包袱里染血的影卫令牌，和一套粗布衣裳。
第三章·明月孤光邺城的初雪落在我假扮乞丐的第七日。
徐记药铺的哑婆婆用银针挑开我肩头箭伤时，柜台后的暗门"吱呀"开启。
一个戴斗笠的女子飘然而入，解下黑纱那刻，我的银针掉在地上——这张布满疤痕的脸，
分明是已死的姐姐！"明月姑娘的药。"哑婆婆比划着手势。姐姐——不，
这个酷似姐姐的人——接过药包时，我清楚看见她右手虎口的红痣，
那是我们十岁时同时被烫伤的印记。她转身时与我四目相对。那双杏眼里霎时涌起惊涛骇浪，
又迅速归于死寂。一枚铜钱落进我的破碗，底下压着张字条："三更，城隍庙后墙。
"我在雪地里等到手脚失去知觉。当脚步声终于响起时，
先映入眼帘的是绣金线的官靴——林禹的义子林晟揽着姐姐的腰，亲昵地替她系紧狐裘。
"听说今天有个小乞丐一直盯着你看？"林晟的声音像毒蛇游过耳际。姐姐轻笑："怎么？
连乞丐的醋都吃？"她突然咳嗽起来，帕子上晕开暗红，
"我这破身子...除了你谁肯要..."他们走远后，我刨开雪堆，
找到半块埋在香炉灰里的玉佩。这玉质与父亲那半块一模一样，只是纹路相反。
内侧新刻的小字让我的心跳停滞："林禹以噬心散控我，腊月初八婚宴行动。明玥。
"雪越下越大。我摸着脸上溃烂的伪装伤疤，想起姐姐十岁那年为我挡下沸水的模样。
如今这道疤，终究要刻在灵魂上了。第四章·双玉合璧腊月初七的邺城像口烧红的铁锅。
我蹲在相府西墙的槐树上，看着侍卫们搬运明日婚宴的灯笼。那些描金绘彩的灯笼下，
藏着林禹与西戎联络的焰火信号——这是姐姐昨夜塞给我的纸条上写的。
怀中的两块玉佩贴着我心口发烫。自从知道它们能拼合，我就像揣着团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