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声刚响，陈梦就像只花蝴蝶般飞上讲台，纤细的手指捏着一张粉色的纸。
“报名去蛇窟的同学来这里签名哦！”她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我们只招收前十五名，先到先得～“
男生们立刻蜂拥而上，像争食的鱼群。
谢承仗着身高优势第一个挤到前面，大笔一挥写下自己的名字，还回头冲我得意地挑了挑眉。
上辈子这个动作会让我心如刀割，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我坐在位置上没动，慢条斯理地啃着三明治。陈梦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带着胜利者的优越感。
“余欢，你不来吗？”她故意提高音量，“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转头看我，等着我像往常一样和陈梦针锋相对。我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擦了擦手。
“当然去。”我微笑着说，“不过我得先查查资料，做好准备。”
陈梦明显愣住了，粉色的报名表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她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答应。谢承也皱起眉头，狐疑地盯着我，仿佛我头上突然长出了角。
“那……那你来签名。”陈梦勉强维持着笑容，把报名表递过来。
我走到讲台前，在谢承名字下方工整地写下“余欢”。
陈梦身上浓郁的香水味钻进鼻腔，是某款名牌新出的少女香，甜得发腻。
“我听说蛇对气味很敏感，”我轻声说，“喷这么浓的香水，不怕引来蛇群吗？”
陈梦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挂上标志性的甜美笑容：“余欢真是爱操心，我们又不进蛇窝，只是在附近转转而已。”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回到座位从书包里掏出那本深蓝色笔记本。
翻开第二页，我开始记录今天报名的名单。陈梦、谢承、体育委员赵志强、班长李薇……一共十四个人，比上辈子少了一个。
我的笔尖在最后一个名字上顿了顿——张鹏，隔壁班的混混头子，上辈子他并没有参加。
看来陈梦这次扩大了招募范围。
“你真的要去？”谢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桌前，挡住了阳光，投下一片阴影。
“怎么，不欢迎？”我没抬头，继续在笔记本上记录每个人的联系方式。
“不是……”谢承挠了挠头，“就是觉得你最近怪怪的。”
我终于抬起头看他。谢承今天穿了件深蓝色T恤，衬得他皮肤很白。我曾经爱极了他这个样子，现在却只觉得陌生。
“人都是会变的。”我合上笔记本，“对了，你带驱蛇药了吗？”
谢承一脸茫然：“什么驱蛇药？”
“没什么。”我笑了笑，“陈梦会准备的，对吧？”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我向班主任请了假，说要去图书馆查高考资料。
走出校门时，我回头看了眼教室窗口，正好看到陈梦凑在谢承耳边说着什么，两人笑得灿烂。
市图书馆冷气开得很足，我打了个寒颤，径直走向自然生物区。关于青峰山蛇窟的资料少得可怜，只有一本泛黄的县志和几篇学术论文。
“青峰山蛇窟，位于自然保护区核心区，属未经开发原始地貌……”我小声读着，手指在粗糙的纸面上滑动，“已发现蛇类27种，其中毒蛇9种，包括剧毒的莽山烙铁头和短尾蝮……”
“你对蛇感兴趣？”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我吓得差点把书扔出去。转身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高挑的男生，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
“周……周学长？”我认出了他，学生会主席周毅，比我高两届，保送清华的传奇人物。
他微微点头，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资料上：“青峰山是禁区，很危险。”
“我只是好奇……”我下意识合上书。
周毅推了推眼镜：“上周刚有驴友擅闯被咬伤，现在还在ICU。”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如果你是想去探险，建议打消这个念头。”
我心跳漏了一拍。上辈子我们出发前根本没听说过这事，陈梦信誓旦旦说那里很安全。
“谢谢提醒。”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如果……如果有人被毒蛇咬了，在野外怎么急救？”
周毅的目光变得探究起来。他沉默了几秒，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递给我：“我父亲是野生动物保护站的，这是我整理的急救方法。”
我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就看到详细的蛇伤急救流程图，还有各种毒蛇的识别特征和抗毒血清对应表。
“太感谢了……”我声音有些发颤，上辈子要是有这个，或许那个被咬的男生就不会……
“为什么问这个？”周毅突然问，“你们班有人要去？”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正面回答：“学长怎么会对蛇这么了解？”
“我在保护区长大。”周毅简短地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如果……有人需要帮助，可以打这个电话。”
名片上印着“青峰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处“的字样，背面手写了一个电话号码。我郑重地把它夹进蓝色笔记本里。
离开图书馆时，夕阳已经西沉。我站在公交站台，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开始详细记录今天查到的资料，包括周毅告诉我的信息。
手机突然震动，是班级群消息。陈梦发了一张照片，她站在一堆装备前比着剪刀手，配文“探险小队装备到位！”。照片角落里，我看到谢承正在帮她整理背包。
我放大照片，注意到那些所谓的“专业装备“——廉价登山杖、薄如蝉翼的防晒衣、花里胡哨的露营灯，还有几瓶完全不适合野外用的驱蚊水。没有一样是真正防蛇的。
回到家，我收到谢承的短信：「欢欢，我和陈梦他们讨论了一下，觉得这次活动强度太大，可能不适合你。要不你下次再参加？」
我盯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上辈子是我拼命劝阻他们不要去，这辈子倒成了他们“为我着想“。
「好的，你们注意安全。」我回复道，然后翻开笔记本，在陈梦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骷髅标志。
出发当天，天气出奇的好。我站在校门口，看着陈梦带领着她的探险小队意气风发地登上租来的大巴。她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运动装，头发高高扎起，像个专业的探险家。
“余欢！”谢承跑过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你真的不去了？”
我晃了晃缠着绷带的右脚：“昨天扭到了，医生说要静养。”
谢承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们回来给你看照片！”
“一定注意安全，“我轻声说，“听说最近有驴友在那里被咬伤。”
谢承的笑容僵了僵：“陈梦说她表哥都安排好了，很安全的。”
我点点头，目送他跑回大巴。透过车窗，我看到陈梦正坐在第一排，笑着对谢承招手。张鹏坐在她旁边，手臂有意无意地搭在她身后的座椅上。
大巴缓缓驶离，扬起一片尘土。我掏出手机，点开陈梦刚发的直播链接。屏幕上，她正对着镜头嘟嘴卖萌：“家人们，我们的探险开始啦！听说今天能看到千年白蛇哦～“
我关掉声音，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时，看到周毅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若有所思地望着大巴离去的方向。
“他们去了多少人？”他走过来问。
“十五个。”我说，“带队的女生说……她表哥是野外生存专家。”
周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保护区最近在抓非法闯入者，他们进不去的。”
我没有告诉他，上辈子陈梦带着全班从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溜了进去，那条路是她某个追求者告诉她的。
“希望他们知难而退吧。”我轻声说，同时在心里默默倒数——24小时后，他们就会踏入那片死亡领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