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柯宁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显示器上是一封陌生邮件，
主题栏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好久不见"。发件人地址是一串乱码似的字符，
邮件内容简洁得令人不安："柯宁：这款游戏你应该会喜欢。通关后联系我。
附：激活码已绑定你的设备。——老同学""老同学？"柯宁皱眉嘟囔着，
手指不自觉地敲击桌面。毕业五年，他和大学同学基本断了联系，
谁会这样神神秘秘地联系他？他滚动鼠标，邮件末尾附着一个下载链接和一组激活码，
还有一行小字：《记忆迷宫》**测试版。作为程序员，柯宁本能地警惕起来。
这可能是钓鱼邮件，也可能是病毒。但某种难以名状的冲动驱使他点开了链接。
浏览器跳转到一个纯黑色页面，中央是一个旋转的迷宫图案，下方显示"下载中"的进度条。
"算了，大不了重装系统。"柯宁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
窗外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公寓里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下载完成后，安装程序自动运行。
没有用户协议，没有安装路径选择，甚至连图标都没有——一个纯黑的方框出现在桌面，
名称只有两个字母："MM"。柯宁双击图标，屏幕瞬间黑屏。他心头一紧，
以为电脑死机了，但下一秒，一行白色文字在黑暗中浮现："欢迎回来，柯宁。
"他的手指僵在键盘上。"欢迎回来"？这不该是"欢迎"吗？没等他多想，
屏幕上的文字继续变化："是否载入最后存档？"下面有两个选项："是"和"也是"。
"什么鬼设计..."柯宁嘟囔着点击了"是"，随即感到一阵眩晕。他下意识扶住桌子，
眼前的显示器仿佛变成了一个漩涡，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当眩晕感消退时，
柯宁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夕阳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气息。他抬起手，看到的不再是自己熟悉的睡衣袖子，
而是一件深蓝色夹克。"这是...VR？"柯宁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无比真实。
没有头盔，没有手套，但他确确实实站在这个虚拟世界里。街道两旁的建筑风格混杂，
有些像他老家的县城，又掺杂着现代都市的元素。前方路口有个公交站，
站牌上的数字依稀是"17路"——和他大学时常坐的公交车一样。"嘿，你愣在那儿干嘛？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柯宁转身，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约莫二十出头，
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肩上挎着一个帆布包。她歪着头看他，眼睛里带着熟悉的笑意。
"我们...认识吗？"柯宁试探性地问。女孩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又来了，
"她叹了口气，"每次你都这样。我是林小雨啊，你高中同桌。
"柯宁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孩，更别说是什么高中同桌了。他在南方长大，而听口音，
这个"林小雨"明显是北方人。"抱歉，我想你认错人了。"柯宁后退半步，
"我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游戏？"林小雨皱起眉头，"你昨晚又熬夜编程了对吧？
都说你该休息了。"她自然地挽住柯宁的手臂，"走吧，电影快开场了。"柯宁想挣脱，
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女孩移动。他们走过两个街区，来到一家老式电影院前。
海报上的电影名字是《记忆碎片》，上映日期却是2009年——柯宁高中毕业那年。
"等等，"柯宁突然站住，"你怎么知道我是程序员？
"林小雨眨了眨眼："因为你上周刚给我修过电脑啊，
还说什么'代码比女朋友靠谱'之类的蠢话。"她做了个鬼脸，
"虽然我觉得你只是找不到女朋友才这么说的。"柯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个NPC的对话太自然了，自然到令人毛骨悚然。现在的AI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电影院内灯光昏暗，观众寥寥无几。林小雨拉着柯宁坐到后排，
银幕上正在播放一段黑白画面：一个小男孩在操场上奔跑，背后是模糊的教学楼。
"那是...我？"柯宁瞪大眼睛。画面中的男孩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自己十岁时的脸。
"嘘，专心看。"林小雨捏了捏他的手。电影画面突然切换到一个医院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全身连着各种仪器。镜头缓缓推近，
柯宁的呼吸停滞了——那是现在的他，面色苍白如纸。"这不对..."柯宁猛地站起来，
"这是什么游戏？谁设计的这个？"周围的观众齐刷刷转过头来，
他们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柯宁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柯宁，坐下。
"林小雨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你不想被踢出系统吧？""系统？什么系统？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柯宁的声音在颤抖。银幕上的画面再次变化，
出现了一行红色文字："警告：记忆同步失败。第47次尝试终止。"整个电影院开始扭曲，
座椅像融化的蜡一样塌陷。林小雨抓住柯宁的手腕，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肤："记住，
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你的—"世界突然陷入黑暗。柯宁惊醒时，发现自己趴在电脑前，
额头压出了键盘印。屏幕上的游戏窗口已经关闭，只剩下那封神秘邮件还开着。"梦？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红印。窗外已经全黑，雨下得更大了。
柯宁起身去厨房倒水，路过卫生间时，
镜子里的影像让他僵在原地——他身上穿着那件深蓝色夹克，和游戏中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柯宁颤抖着摸向衣兜，掏出一张电影票根：《记忆碎片》，
座位号7排12座，日期是今天。门铃突然响起，柯宁几乎跳了起来。透过猫眼，
他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林小雨，和游戏中完全一样的装束，连肩上的帆布包都一样。
"柯宁，开门。"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们得谈谈关于你记忆的事。
"柯宁的后背紧贴着墙壁，心跳如雷。他从未像此刻这样确信：那绝不仅仅是个游戏。
而门外的女孩，恐怕也不是什么NPC。"你是谁？"他隔着门问道，声音嘶哑。
"我是你在现实世界中最后的联系人。"林小雨的声音低沉下来，"柯宁，
听我说——你已经死了三个月了。你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记忆重构的产物。
"柯宁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视线落在客厅茶几上的相框——那是他和父母的合照，
但现在，照片中父母中间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就像被从记忆中擦除了一样。
第二章"你说什么？"柯宁的手指死死抠进门框，木屑刺进指甲缝的疼痛如此真实。
他盯着防盗门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这不好笑。"林小雨叹了口气，
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亮起后转向柯宁。监控画面显示一间纯白的病房，
病床上躺着的人——确实是他自己。各种仪器连接在那具躯体上，心电图呈现出平稳的直线。
日期显示：2023年9月18日。三个月前。"你出了车祸。
"林小雨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毛玻璃，"NeuroNet公司选中了你进行意识上传实验。
《记忆迷宫》不是游戏，柯宁，它是你的新世界。"柯宁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他机械地打开门锁，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林小雨闪身进门，
顺手反锁了房门。"证明给我看。"柯宁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别人的，"如果我死了，
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林小雨没有立即回答。她环顾公寓，
目光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墙上的照片间游移。突然，她大步走向冰箱，猛地拉开柜门。
"你从来不喝牛奶。"她指着冰箱里半盒发霉的牛奶，"你对乳糖不耐受。
"柯宁皱眉："这算什么证——""衣柜第三格有件灰色连帽衫，后领标签是你剪掉的，
因为觉得扎脖子。"林小雨语速飞快，"浴室镜柜里有瓶阿普唑仑，
处方签上的日期是你'死亡'前两周。"她顿了顿，"还有，看看你的合影。
"柯宁抓起茶几上的相框。照片里，父母站在海边微笑，他们中间本该是他的位置，
现在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空白，仿佛有人用橡皮擦去了他的存在。"记忆重构还不稳定。
"林小雨的声音柔和下来，"系统在自动修正逻辑漏洞，所以你的痕迹开始消失。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霎时间照亮整个客厅。在那一瞬的白光中，
柯宁看到玻璃窗上反射出的自己——没有影子。"啊！"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茶几。
相框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林小雨抓住他的手臂："冷静点！呼吸！
""这不可能..."柯宁盯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我能感觉到心跳，
会疼，会饿..."他突然想起什么，冲向卫生间。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但确实是他。
柯宁颤抖着掀起T恤——右下腹那道阑尾炎手术疤痕不见了。"记忆和现实出现偏差了。
"林小雨靠在门框上，"你记得自己有疤痕，但系统调取的原始身体数据显示你没有。
这种矛盾会导致——"刺耳的门**打断了她。两人同时僵住。
猫眼外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和游戏中电影院里的观众穿着一样。
高个的那个正对着门禁系统说着什么，领口别着银色徽章，上面刻着"N.N"。
"NeuroNet的人。"林小雨压低声音，"他们发现你意识觉醒了。
"柯宁的呼吸变得急促："什么意思？""意思是实验体不该意识到自己是实验体。
"她拽着柯宁往阳台退，"他们会强行重置你的记忆，就像前46次一样。"前46次。
电影院里那行"第47次尝试"的红字闪过柯宁脑海。他感到一阵眩晕，
仿佛脚下的地板变成了流沙。阳台外是五层楼高的垂直落差。雨水拍打在防火梯上，
发出金属震颤的声响。林小雨已经翻过栏杆，向他伸出手。"相信我。
"她的眼睛在雨中亮得惊人。门锁传来电子解码的滴滴声。柯宁抓住那只手，
翻出阳台的瞬间，他听到公寓门被撞开的巨响。铁制防火梯在雨中又湿又滑。
他们下到三楼时，上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黑衣人探出阳台，
手中的设备发出诡异的蓝光。"跳！"林小雨拉着柯宁纵身跃向旁边的梧桐树。
树枝刮过柯宁的脸颊，他尝到血腥味。落地时右脚踝传来剧痛，但他顾不上这些，
跟着林小雨冲进小巷。雨水冲刷着柏油路面，两人的脚步声被雷声掩盖。转过三个街角后，
林小雨推开一栋老旧公寓的门禁，输入密码的手在发抖。电梯停在17楼。
走廊尽头的公寓门牌号是1712——柯宁想起电影院的7排12座。
林小雨的钥匙串上有只蓝色小海豚，和他童年最喜欢的玩具一模一样。"暂时安全。
"林小雨反锁房门，拉上所有窗帘。她递给柯宁一条毛巾，
然后从壁橱里拖出一个黑色设备箱。柯宁擦着头发，环顾这个狭小的一居室。
墙上钉满照片和便签，其中一张让他瞳孔骤缩——那是他和林小雨的合影，背景是大学校园，
但他根本不记得拍过这张照片。"现在能解释清楚了吗？"柯宁指着照片，
"你说你是我高中同桌，但这明显是大学背景。到底哪些记忆是真的？
"林小雨调试设备的动作顿了一下。"都是真的，也都不是。"她转过身，
"NeuroNet不只上传了你的记忆，还植入了其他人的记忆碎片。
这是实验的一部分——测试意识融合的可行性。"她打开平板，
调出一份标着"ProjectMnemosyne"的文件。
柯宁看到自己的照片旁边列着一串编码：KN-47。"你是第47号实验体，
也是唯一产生自我意识的。"林小雨轻声道，"其他人要么崩溃了，要么被公司控制了。
"柯宁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你怎么能接触到这些机密？你到底是谁？
"林小雨沉默了几秒，然后做了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她拉起T恤下摆，
露出侧腰上一道十厘米长的疤痕。"三年前的真实车祸留下的。
我是NeuroNet的前员工，也是第一批实验体中唯一的幸存者。"她点开一段视频。
画面中的实验室里，十几个培养舱排列成环形，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人形。
林小雨指着其中一个："这是我。我们在测试阶段就被宣布'失败'，本该被格式化。
但我逃出来了。"柯宁的视线在视频和现实中的林小雨之间来回移动。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
在木地板上形成小小的水洼。如此真实的存在，怎么可能是数据构成的？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他问。
林小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因为...你可能是我们摧毁NeuroNet的唯一机会。
你的意识产生了他们无法理解的变异，可以反向入侵主系统。"窗外突然传来直升机的声音。
探照灯的光束扫过窗帘，林小雨脸色骤变。
她飞快地合上设备箱："他们用热成像找到我们了！"她拽着柯宁冲进卧室，
推开衣柜露出后面的暗门。狭窄的楼梯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听着，
"林小雨塞给他一个U盘，"这里面有能暂时干扰追踪程序的病毒。我去引开他们，
你**公园的'记忆之树'，明天正午会有人接应你。""什么记忆之树？
我根本不知道——"林小雨突然踮起脚尖吻了他。这个吻带着雨水和血的味道，
短暂得像一个幻觉。"你会想起来的。"她松开他时，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每次你都会想起来。"她转身冲向门口，却在握住门把时僵住了。
门缝下渗进一丝诡异的蓝光。"来不及了。"林小雨的声音变了调，
"他们启动了记忆干扰器。"柯宁感到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亲哭泣的脸、大学实验室刺眼的无影灯、车祸瞬间挡风玻璃蛛网般的裂纹...还有林小雨，
不同年龄的林小雨，穿着不同衣服但总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这次不一样。
"林小雨从设备箱里抽出一支注射器，"我要强行终止同步进程，你会暂时昏迷，
但能保住记忆完整性。"门锁开始融化，是的，物理意义上的融化。
某种蓝色物质从锁孔渗出，金属像蜡一样扭曲变形。
林小雨的针头刺入柯宁颈侧："找到真正的记忆之树，那里有所有答案。
"药物生效前的最后一秒，柯宁看到门被某种无形力量撕成碎片。
黑衣人身后站着——另一个自己，穿着白大褂，胸口别着NeuroNet的工牌。
"第47次实验终止。"那个"柯宁"说，声音像冰冷的机械，"准备记忆格式化。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柯宁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坐在电脑前。
屏幕上是那封熟悉的邮件："好久不见..."发件人：老同学。他猛地站起来，
撞翻了椅子。镜子里，他穿着蓝色夹克，右下腹的疤痕清晰可见。
书桌上的日历显示：2023年12月18日。窗外阳光明媚，没有一丝雨痕。
但当他颤抖着拉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只蓝色小海豚钥匙扣，
和一张被烧掉一半的电影票根：《记忆碎片》，7排12座。
第三章柯宁盯着抽屉里的蓝色小海豚钥匙扣，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灰尘在光束中缓慢浮动。
一切都显得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虚假。"这次不一样。"他喃喃自语，
想起林小雨注射药物前说的话。电脑屏幕上的邮件依然打开着，
那个"MM"游戏图标安静地躺在桌面角落。柯宁没有点击它，而是打开了系统日志。
搜索最近24小时的文件修改记录，一条异常记录跳了出来：凌晨3:17，
一个名为"记忆同步器.exe"的程序自动运行后又自我删除。"找到了。
"柯宁迅速调出命令行界面，输入几串代码。被删除的文件不可能完全消失，总会留下碎片。
十分钟后，他成功恢复了部分数据——正是那个神秘游戏的登录界面代码。
代码中一行注释引起他的注意：`//KN-47第48次循环启动，
保留前次记忆碎片0.3%`"第四十八次..."柯宁的喉咙发紧。
上次林小雨说的是第四十七次。这意味着循环在继续，而他的记忆保留比例正在增加。
他抓起钥匙扣冲进浴室，用剃须刀片划开小海豚的腹部。里面藏着一枚微型芯片，
比指甲盖还小。电脑读卡器识别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名是"给第48个我"。
密码输入框弹出，旁边有一行小字提示："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地方。
"柯宁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他和林小雨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游戏中那条街道？电影院？
还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大学计算机实验室，深夜的灯光下，
一个扎马尾的女孩指着屏幕对他说："这段代码会改变人类记忆的存储方式。
""记忆编码实验室。"他键入这六个字，密码框变成了绿色。文件夹里是一段视频。
点击播放后，林小雨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似乎是某个地下室，光线昏暗。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干扰程序起作用了。"视频里的林小雨语速很快，"听着，
你不是普通实验体。你是柯宁博士，NeuroNet记忆上传项目的首席程序员。
三个月前的车祸不是意外——你发现了马克斯副总裁的计划，
他要在系统中植入意识控制代码。"画面晃动了一下，
林小雨凑近镜头："你自愿成为第一个完整意识上传者，
因为只有你的神经网络映射能生成对抗代码。但他们修改了你的记忆，
让你以为自己是普通实验体KN-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