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他总想洗我的小衣服

世子他总想洗我的小衣服

芝芝816 著
  • 类别:言情 状态:已完结 主角:裴砚苏珩 更新时间:2025-07-01 15:23

裴砚苏珩是一位孤独而受伤的灵魂,在芝芝816的小说《世子他总想洗我的小衣服》中,他将经历一段扭曲而震撼的命运之旅。裴砚苏珩拥有异常强大的超能力,但却被囚禁于一个秘密实验室中。逃脱后,他与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展开了对抗邪恶势力的战斗。这部古代言情小说充满紧张刺激的情节和意想不到的转折,连厨房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洗衣?那是粗使丫鬟才会做的事。裴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善意的揶揄。裴……将让读者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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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暴雨惊魂雨,下得像是天河决了口子,兜头盖脸地浇下来,

    把天地都泼成了一片混沌的灰暗。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凶狠地砸在马车的楠木车顶上,

    噼啪作响,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在疯狂拍打。车帘早已被掀飞,不知卷到了哪个山沟沟里,

    冰冷的雨水毫无阻碍地倒灌进来,瞬间浸透了我身上价值千金的云霞锦披风,

    昂贵的丝线吸饱了水,沉重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狼狈的曲线。“**!**您抓紧啊!

    ”贴身侍女春桃的声音在风雨里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她半个身子探在车窗外,

    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哥哥呢!哥哥他们呢!

    ”我死死抓住车厢内壁凸起的雕花,指尖用力到泛白,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车轮碾过一块深陷的泥坑,车身猛地向一侧倾斜,几乎要翻倒!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大公子的马车……冲散了!雨太大了!看不清路!”车夫老赵吼着,

    声音淹没在雷声雨幕里。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我整个人被狠狠甩向车厢另一侧,

    额头撞上硬木,眼前金星乱冒。“**!”春桃尖叫着扑过来护我。混乱中,

    只听见老赵一声变了调的嘶吼:“糟了!马惊了——!”失控的惊马拖着沉重的车厢,

    像一头发疯的巨兽,一头撞向路边陡峭的山壁。巨大的撞击力传来,

    我感觉自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掼了出去,天旋地转,

    耳边是木头碎裂的刺耳声响和春桃短促的惊呼。冰冷的泥水瞬间涌入口鼻,

    带着浓重的土腥味,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2破庙初遇意识像沉在冰冷的水底,

    一点点艰难地向上浮。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一股浓烈的、带着霉味的潮湿气息霸道地钻进鼻腔,

    其间混杂着一点点……微弱的、令人心安的柴火燃烧的暖香?还有……食物?烤饼?

    眼皮沉重得像是压了千斤巨石。我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野里,

    首先跳动的是一团温暖跃动的橘红色火焰。火堆不大,

    却顽强地驱散着周遭的寒意和浓重的黑暗。火光勾勒出一个……人影的轮廓?他背对着我,

    肩膀并不算特别宽阔,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棉布直裰,身形颀长,正微微弯着腰,

    似乎在专注地拨弄着火堆。这里是……哪里?我动了动,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

    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尤其是额头,一跳一跳地疼。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那背影立刻动了。他转过身来。火光映亮了他的脸。那一瞬间,

    破庙里仿佛亮了一下。他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弱冠之年,

    面容清俊得像是用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眉骨清晰,鼻梁挺直,

    薄唇的线条优美而干净。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瞳是极为纯粹的墨色,

    此刻映着跳动的火光,深邃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里面清晰地倒映出我此刻的狼狈——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颈侧,

    昂贵的云霞锦披风沾满了泥泞,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活像一只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凤凰。

    他眼神清澈,带着一种温和的关切,没有丝毫惊艳或者轻浮,只有纯粹的善意。

    他手里正拿着半块用树枝串着的烤饼,饼的边缘烤得微微焦黄,散发出诱人的麦香。“姑娘,

    你醒了?”他的声音清朗温润,如同玉石相击,在这破败阴冷的庙宇里显得格外熨帖,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刚烤好的。”他将那半块烤饼递到我面前,动作自然而坦荡。

    烤饼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子,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我脸上瞬间滚烫。

    身为靖国公府唯一的嫡女,京城第一贵女苏绾绾,何时在陌生男子面前如此失仪过?

    还是在这样狼狈不堪的情形下!我强撑着坐直身体,努力想维持世家贵女的仪态,

    可湿透的衣裙贴在身上,冷得我牙齿都在打颤,更别提什么仪态了。

    我下意识地拢紧身上那件已经变成泥黄色的披风,试图遮住里面的凌乱衣裙,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烤饼吸引。饿,是真的饿。劫后余生的恐惧和身体的极度疲惫,

    让这简单的食物变得无比诱人。他像是看穿了我的窘迫,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举着饼,

    耐心地等着。那双墨玉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嘲笑,只有温和的包容。就在这时,

    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切:“醒了?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可担心死老身了!

    ”我这才注意到火堆旁还坐着一位妇人。她大约四十多岁年纪,

    穿着同样朴素干净的靛蓝色棉布衣裙,发髻挽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根简单的木簪。面容清秀,

    眉宇间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的从容与慈和。此刻她正快步走过来,

    手里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碗里冒着热气。“快,姑娘,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妇人将碗递到我面前,又仔细地打量我,“摔着没有?头还晕不晕?身上可有哪里疼?

    可怜见的,瞧瞧这一身湿的……”她的声音温柔又絮叨,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像极了府里那些关心我的嬷嬷,瞬间驱散了我面对陌生男子的紧张。“多…多谢夫人。

    ”我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嗓子也舒服了许多。热水下肚,

    冻僵的身体总算找回了一丝暖意。“姑娘不必客气,”妇人温和地笑了笑,“叫我裴婶就好。

    这是我儿子,裴砚。”她指了指旁边的年轻书生。裴砚朝我微微颔首:“姑娘受惊了。

    ”“苏……苏绾。”我迟疑了一下,报出了小名。身处荒山野岭,与护卫失散,

    还是谨慎些好。“苏姑娘。”裴砚再次颔首,并无追问之意。

    裴婶则热情地张罗起来:“苏姑娘饿坏了吧?砚儿,快把饼给姑娘!再烤热些!唉,

    这雨下得邪性,也不知何时能停。我们娘俩也是赶路去京城的,他呀,”她指了指裴砚,

    “是个读书人,要进京赶考。谁知走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偏遇上这泼天大雨,

    只好在这破庙里避一避。佛祖保佑,让我们遇上了姑娘,也算是个照应。”进京赶考?

    我心中微动。原来是个寒门举子。看他举止斯文,谈吐有度,倒不像寻常村野之人。

    裴砚重新将烤得温热的饼递给我。腹中饥饿难耐,我也顾不得许多仪态,

    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粗糙的麦饼,带着烟火气,竟是我吃过最实在的食物。吃了东西,

    身上暖和了些,疲惫感却排山倒海般袭来。裴婶看出我的困倦,连忙道:“姑娘定是乏了,

    快靠着火堆这边歇歇。这破庙虽破,好歹能遮风挡雨。砚儿,你去把咱们的干草铺厚实些,

    让姑娘靠着舒服点。”裴砚依言起身,默默地将铺在火堆旁避风处的干草整理得厚实平整。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读书人的酸腐气。**着厚实的干草堆,被火烘烤着,

    眼皮越来越沉。朦胧中,听到裴婶压低声音对裴砚说:“……这姑娘,

    一看就是金尊玉贵养大的,遭了这么大的罪……砚儿,你多照看着些……”“娘放心,

    儿子省得。”裴砚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磐石。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风雨声、柴火的噼啪声、裴婶轻柔的絮语……交织成一片安心的背景,我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3溪边窘境雨,在次日清晨终于收住了它那瓢泼的势头,但天空依旧阴沉,

    山路泥泞不堪,一脚下去,能带起半斤重的黄泥。我那身价值不菲的云霞锦披风,

    经过一夜的泥水浸泡和火堆烘烤,已经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皱巴巴、硬邦邦地贴在身上,

    颜色更是变得一言难尽,边缘还沾着几根顽固的枯草。更要命的是,

    它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泥腥、汗味和烟熏火燎的复杂气息。我蹙着眉,

    盯着这件曾经的心爱之物,如同盯着一个烫手山芋。扔掉?荒郊野岭,

    这是我唯一还算厚实的外衣。穿上?这味道和触感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裴婶正麻利地收拾着简陋的行囊,

    裴砚则在一旁检查着那辆同样显得破旧的小骡车——那是他们母子进京的代步工具,

    比起我昨日那辆撞毁的华贵马车,简直寒酸得可怜。

    裴婶回头看见我捏着披风一角、一脸嫌弃又纠结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苏姑娘,

    可是嫌弃这衣裳了?”我有些尴尬地点点头。“这荒山野岭的,也没处换洗。”裴婶走过来,

    接过我手里的披风,动作自然地抖了抖,又凑近闻了闻,“啧,是味儿大了些。这样吧,

    ”她转头招呼裴砚,“砚儿,等会儿路上若遇到溪流,你帮苏姑娘把这衣裳洗洗,

    晒在车辕上,风吹日头晒,总比现在强。”什么?洗衣服?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洗衣服?

    我……我不会。”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谬。堂堂靖国公府的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

    连厨房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洗衣?那是粗使丫鬟才会做的事。裴婶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善意的揶揄。裴砚也停下了检查骡车的动作,

    转过身来,那双墨玉般的眸子看向我,里面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快得让人抓不住。“姑娘是贵人,自然不必做这些粗活。”裴婶笑着打圆场,“让砚儿洗吧,

    他手脚麻利得很。我们穷人家的孩子,这些活计从小就会的。

    ”让一个陌生男子……给我洗衣服?还是……我的贴身披风?这比我自己不会洗更让我窘迫!

    我脸上腾地烧了起来:“不,不用麻烦裴公子,我……”“举手之劳。”裴砚已经走了过来,

    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直接从裴婶手里接过了那件惨不忍睹的披风。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与那件脏污的披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动作极其自然地将披风叠了两下,似乎毫不在意上面沾染的泥污和异味,然后便走向骡车,

    将它放在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脸上火烧火燎。裴婶忍着笑,拉着我往骡车走去:“好了好了,

    姑娘别臊了,赶路要紧。这山路难走,咱们得趁早出发。”于是,我这朵“京城娇花”,

    生平第一次,像个包袱一样,被塞进了裴家那辆吱呀作响的小骡车里。车里空间狭窄,

    堆放着一些简陋的行李,只勉强能容下我和裴婶两人。裴砚则坐在车辕上赶车。

    车轮碾过泥泞,车身剧烈地摇晃颠簸。每一次颠簸,都让我感觉骨头要被震散架。

    更要命的是,车厢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潮湿的木头味、干草味、泥土味,

    还有我那件被放在车辕上的、正等待被清洗的披风散发出的顽固气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死死咬住下唇,脸色发白,努力忍着呕吐的欲望。“姑娘脸色不好,可是晕车了?

    ”裴婶关切地问,随即又叹道,“唉,这路确实太颠了。砚儿,

    前面找个平缓些的地方歇歇脚,最好有水源。”裴砚应了一声。骡车又艰难地行了一段,

    终于在一处地势稍缓、旁边有一条清澈小溪流过的地方停了下来。车一停稳,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车厢,冲到溪边,扶着岸边一块大石头,再也忍不住,

    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吐出来的只有酸水,难受得眼泪都涌了出来。

    裴婶拍着我的背,心疼地念叨着。裴砚则默默地从车辕上取下我那件披风,

    还有他自己的一件半旧外衫,走到溪水的下游,找了块平坦的大青石。我吐得昏天暗地,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正想跟裴婶道谢,一抬眼,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溪边那个身影吸引过去。裴砚背对着我们,蹲在大青石旁。

    他挽起了青色直裰的袖口,露出两截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小臂。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

    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肩背轮廓。他微微低着头,墨色的发丝垂落几缕在额前。

    他正拿着我的披风,浸入清澈的溪水中。那双手,握笔执卷的手,此刻正有力地揉搓着布料。

    动作熟练而专注,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水流哗哗,冲刷着他手中的云霞锦,带走泥污。

    他偶尔会停下来,将布料展开,对着光仔细查看污渍是否洗净,

    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沉静而认真。明明是极其平常的浣洗场景,可落在我眼里,

    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与冲击。一个如此清俊的读书人,做着仆役才会做的粗活,

    对象还是我的衣物……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他手中揉搓的不是一件沾满泥污的衣裳,

    而是什么稀世珍宝的书卷。我怔怔地看着,连胃里的不适都暂时忘却了。

    心头涌上一股极其陌生的感觉,混杂着窘迫、一丝难言的尴尬,

    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微妙的触动。裴砚很快洗好了披风,

    又洗了他自己的外衫。他将两件衣服拧干,然后走到我们附近一处向阳的坡地,

    寻了几根低矮的灌木枝丫,仔细地将衣服抖开,搭了上去。午后的阳光洒在湿润的云霞锦上,

    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芒,那件饱受摧残的披风似乎终于恢复了几分昔日的光彩。“好了,

    晒上一个时辰,应该能干不少。”他走回来,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任务。他额角沾着一点晶莹的水珠,顺着清俊的侧脸滑落,

    消失在线条优美的下颌处。“有劳裴公子。”我低声道谢,声音细若蚊呐,

    目光飞快地掠过他搭衣服的地方,脸颊又开始发烫。裴砚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裴婶则笑眯眯地拿出干粮和水囊:“都歇歇,吃点东西垫垫,路还长着呢。

    ”小小的插曲过后,骡车继续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吱吱呀呀地前行。那件洗过的披风,

    带着阳光和溪水的气息,重新披回我身上时,感觉似乎真的好了许多,

    至少那股令人窒息的异味消失了。然而,考验远未结束。不过安稳行了大半日,

    新的难题又摆在了面前——我那身繁复华丽的襦裙,

    在经历了暴雨、泥泞、骡车颠簸以及各种狼狈的拉扯之后,终于不堪重负。

    先是袖口的金线刺绣被勾脱了线,接着是腰侧的系带在一次颠簸中绷断了,更要命的是,

    裙摆不知何时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走起路来颇为不雅。我欲哭无泪。在国公府时,

    别说衣裙破损,便是沾染了一丁点灰尘,

    也早就有成群的丫鬟婆子立刻捧着簇新的衣物来换了。

    可眼下……傍晚投宿在一家简陋的乡村野店时,看着油灯下自己这身“伤痕累累”的行头,

    我简直羞于走出房门。裴婶看着我的窘态,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苏姑娘这身衣裳,

    怕是不能再穿了。明日还要赶路,总得换洗一下才是。姑娘可带了换洗的衣物?

    ”我这才想起春桃帮我收拾的那个小包袱,里面似乎塞了两套替换的贴身小衣。

    可外衫……只有身上这一件了!而且,就算有替换的,

    这脏了的衣服……难道还要麻烦裴砚洗?

    “我…我带了点贴身的……”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脸上滚烫。

    裴婶瞬间明白了我的窘境,她看了看一旁安静看书的裴砚,又看了看我,

    脸上忽然露出一种了然又促狭的笑容:“这外衫是没法穿了,贴身的总要换洗。这样吧,

    姑娘把换下来的……嗯……交给我,老婆子我顺手就洗了。”我如蒙大赦,连忙点头。

    虽然让长辈洗贴身的衣物也让我很不好意思,但总比让裴砚洗强上百倍!夜里,

    我躲在简陋客房的屏风后,磨磨蹭蹭地换下了那身饱经风霜的襦裙,

    以及被汗水浸透的贴身小衣——一件鹅黄色的软绫抹胸和同色的亵裤。我将它们仔细地叠好,

    用一块干净的布包起来,做贼似的溜出门,想悄悄塞给隔壁的裴婶。走廊昏暗,

    只有一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我屏住呼吸,刚走到裴婶房门口,正要抬手敲门,

    隔壁裴砚的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他像是正要出来打水,手里拿着一个木盆,

    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墨发披散下来,少了几分白日的书卷气,多了几分慵懒的随意。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愈发深邃。四目相对。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做贼心虚的感觉瞬间达到顶峰!

    我怀里抱着那个装着贴身小衣的布包,简直像抱着一个烧红的烙铁!裴砚的目光,

    先是有些意外地落在我脸上,然后,

    极其自然地、缓缓地、下移到了我紧紧抱在胸前的那个布包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走廊里安静得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还有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墨玉般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惊慌失措和满脸红霞。那目光里,

    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去,变得幽深难辨。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又看了看我怀里的布包,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仿佛洞察了一切。我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开口,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找裴婶……送……送点东西……”说完,也不等他反应,

    猛地扭过头,几乎是撞开了裴婶的房门,一头扎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门外,一片寂静。他似乎并没有离开。门内,

    裴婶被我吓了一跳,看着我红得滴血的脸和怀里紧紧抱着的布包,瞬间明白了过来,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压低声音:“傻姑娘,臊什么?这有什么的!快给我吧。

    ”我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把布包塞给她,捂着脸,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那一晚,

    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裴砚最后那个平静又深邃的眼神,

    反复在我脑海里闪现。他……他肯定猜到了布包里是什么!他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知廉耻?

    或者……很麻烦?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羞耻、懊恼和莫名心慌的情绪,

    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第二天清晨,我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走出房门。

    裴婶已经在院子里了,正将晾晒的衣物收下来。我一眼就看到了我那件鹅黄色的抹胸和小裤,

    洗得干干净净,在晨风中微微飘荡。它们被晾在一根单独的竹竿上,

    旁边是裴砚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色直裰。阳光透过薄薄的软绫,勾勒出小巧的轮廓。

    我的脸瞬间又热了起来,飞快地移开视线。裴砚正站在骡车旁检查车辕,

    依旧是那副清冷自持、目不斜视的样子,仿佛昨夜走廊里那尴尬的对视从未发生过。只是,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晾衣竿时,我看到他的耳根,在晨光下,

    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极淡、极淡的绯色,快得如同幻觉。他沉默地走过来,将晾干的衣物收下,

    动作依旧利落。他将我的那套鹅黄色小衣仔细地叠好,递还给裴婶,由裴婶转交给我。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多说一个字。我却觉得手里的衣物,

    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骡车再次启程。车厢里,我和裴婶挨着坐。

    裴婶似乎心情极好,一边整理着针线笸箩,一边哼着小调。她拿出针线,

    开始缝补我那条划破的襦裙,嘴里还絮絮叨叨:“这料子是好,就是不经磨。

    等到了前面大点的镇子,婶子给你扯块结实点的布做身新的……苏姑娘这身段,

    穿什么都好看……”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

    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车窗外那个赶车的挺拔背影。他握着缰绳的手很稳,

    青色的背影在颠簸中依旧显得从容。裴婶缝着衣服,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

    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笑意,凑近我:“绾丫头,你觉得我家砚儿怎么样?”“啊?”我一怔,

    没反应过来。“我是说,”裴婶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你看他,模样周正吧?

    书读得好,人也稳重,会体贴人,还会……”她顿了顿,

    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我放在膝上的、装着干净小衣的包袱,“……还会洗衣服!多难得呀!

    ”“裴婶!”我窘得差点跳起来,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轰地涌了上来。裴婶却不管不顾,

    继续笑眯眯地推销:“你别看他闷葫芦似的,心里可有主意了!他呀,长这么大,

    还没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过呢!你是不知道,昨儿晚上……”“娘!

    ”车辕上传来裴砚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打断了裴婶的话头,

    “前面路况不好,坐稳了。”骡车猛地一颠簸,我下意识地抓紧了车壁,

    也成功地把裴婶后面的话给颠了回去。裴婶嗔怪地朝车辕方向瞪了一眼,

    又对我做了个“你看他害羞了吧”的表情,这才抿着嘴笑着低下头继续缝补。

    我却因为裴婶那半截话和裴砚那声明显带着制止意味的“娘”,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涟漪一圈圈荡开。他……真的对我……上心?是裴婶的错觉,还是……接下来的路程,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裴砚的话似乎更少了,除了必要的指路和提醒,几乎沉默不语。

    裴婶则总是带着一种“我懂我懂”的慈爱笑容看着我,时不时找些话题跟我闲聊,

    言语间总是不经意地夸赞裴砚如何懂事、如何有担当、如何孝顺体贴。而我,

    心里那点微妙的涟漪,似乎被裴婶的话语和裴砚那沉默的背影,搅动得更乱了。

    偶尔目光与他在倒后镜(一面磨得发亮的铜片)中相遇,他总会极快地移开视线,

    那清俊的侧脸线条似乎绷得更紧了些。几日颠簸,终于抵达了一个还算像样的县城。

    投宿的客栈虽远不如京城繁华,但总算干净整洁。然而,

    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眼前——客栈只剩下两间客房了。“掌柜的,真的没有第三间了?

    ”裴婶不死心地问。胖乎乎的掌柜拨着算盘,一脸无奈:“真没了,夫人!

    这几日赶考的人多,小店都住满了!就剩这一大一小两间了。大的那间倒是宽敞,临街,

    带个小隔间,小的那间在角落,只够放一张床铺。”裴婶看了看裴砚,又看了看我,

    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让裴砚和我同住一室?这于礼不合!

    可让我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住那狭窄的小隔间?似乎也说不过去。

    我正想说要不我住小的那间,裴砚却先一步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娘,您和苏姑娘住大间。

    我住小的。”“那怎么行!”裴婶立刻反对,“那间太小了,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你明日还要赶车……”“无妨。”裴砚语气坚决,“出门在外,不必讲究。

    苏姑娘需要好好休息。”他的目光扫过我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不容置喙。最终,

    裴砚拎着他简单的行李,走向了走廊尽头那间窄小的客房。

    我和裴婶则住进了那间稍大的客房。房间果然宽敞些,临街,

    靠窗的位置还用屏风隔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勉强算是个隔间,里面放着一张窄榻。

    “绾丫头,你睡里间那张床,舒服些。婶子睡外面这榻就行。”裴婶不由分说地安排。

    “这怎么行,裴婶,还是您睡里间……”“别争了,听婶子的!”裴婶拍拍我的手,

    不容拒绝,“你年轻,又受了惊吓,得睡好些。我老婆子觉少,睡外面还方便起夜呢。

    ”她说着,就开始麻利地帮我铺床。夜深人静。客栈里渐渐安静下来。我躺在里间的床上,

    身下的被褥虽然粗糙,却比前几日野店里的硬板床舒服了许多。窗外传来隐约的打更声,

    还有远处几声犬吠。隔着一道薄薄的屏风,能听到外间裴婶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

    她似乎已经睡着了。我却毫无睡意。脑海里思绪纷乱,一会儿是连日来的颠沛流离,

    一会儿是哥哥和护卫们不知身在何处的担忧,

    一会儿又是裴砚沉默赶车的背影和他洗衣服时专注的侧脸……还有裴婶那些意有所指的话语。

    心绪不宁间,忽听得外间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很慢,很轻,似乎在刻意放轻动作。

    是裴婶起夜?我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停在了屏风外,很近。然后,是极其细微的窸窣声,

    似乎是布料摩擦的声音。接着,一个身影,被昏暗的灯光映照在屏风上。那身影挺拔颀长,

    肩背宽阔——分明是裴砚!我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他……他怎么进来了?!

    屏风是半透明的绢纱,只能映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只见那身影在屏风外站定,似乎微微侧身,

    朝里间……也就是我躺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想做什么?

    他……就在我紧张得几乎要叫出声时,那身影却缓缓转了回去,动作依旧轻缓。他走到门边,

    小心翼翼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打开了房门,然后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又极轻地掩上了门。外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裴婶均匀的呼吸声。我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

    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他……只是进来看看?确认他母亲是否安好?

    还是……确认我是否安好?这个念头一起,脸颊又开始发烫。我翻了个身,

    将脸埋进带着皂角清香的粗糙被子里,心却跳得更乱了。黑暗中,

    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干净的墨香和皂角混合的气息。这一夜,我辗转反侧,

    彻底失眠了。……4归途心绪京城的轮廓终于在视野尽头的地平线上显露出来,

    那巍峨的城墙在暮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带来一种令人心安的熟悉感,

    却又夹杂着近乡情怯的复杂。连日来的风尘仆仆,

    让这“归家”的喜悦都染上了几分疲惫和尘埃的味道。骡车吱吱呀呀地驶近城门,

    喧嚣的人声、车马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我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熟悉的街景,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终于……回来了。“裴公子,裴婶,

    前面就是靖国公府了。”我指着前方那条宽阔气派的街道尽头,

    那两尊威武石狮拱卫的朱漆大门,“多谢二位一路照拂,绾绾感激不尽。”裴砚勒住骡子,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他跳下车辕,依旧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

    只是目光扫过国公府那气派的门楣时,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微光。

    他朝我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苏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平安抵京便好。

    ”裴婶也下了车,拉着我的手,眼里满是慈爱和不舍:“绾丫头,到家了就好,到家了就好!

    这一路辛苦你了。以后在京城,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她说着,似乎想留个地址,

    又觉得不太合适,话头顿了顿,只是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要好好的,知道吗?”“嗯!

    裴婶,裴公子,你们也多保重。预祝裴公子金榜题名!”我真诚地道谢,

    心头也涌上几分暖意和不舍。这一路的患难与共,早已超越了最初的萍水相逢。

    告别了裴家母子,我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鬓发,深吸一口气,朝着国公府的大门走去。

    守门的护卫远远看到我,先是愣住,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一人飞奔入内报信,

    另一人则激动地迎了上来:“大**!是大**回来了!老天保佑!您可算回来了!

    大公子都快急疯了!”很快,府内一阵兵荒马乱。我那同胞兄长苏珩,

    几乎是踉跄着从里面冲了出来。他身上的锦袍都带着褶皱,眼圈泛着青黑,看到我的一瞬间,

    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似乎骤然断裂,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上下下仔细打量,

    声音都在发颤:“绾绾!真的是你!你……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吓死哥哥了!

    ”他素来沉稳,此刻却语无伦次,眼中满是后怕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我被他的激动情绪感染,连日来的委屈和惊吓也涌了上来,鼻子一酸,

    扑簌簌地往下掉:“哥……我没事……就是……就是马车翻了……走散了……”“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苏珩紧紧抱住我,像小时候哄我一样拍着我的背,声音哽咽,“春桃呢?

    老赵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春桃……春桃他们……”提到失散的侍女和车夫,

    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太乱了……马车撞到山壁……我醒来就在一个破庙里了……是……是一对好心的母子救了我,

    用他们的骡车送我回来的……”苏珩闻言,神色一凛,立刻追问:“救你的人?是什么人?

    可曾留下姓名?为兄定要重重酬谢!”“是一位姓裴的婶子,还有她的儿子裴砚公子,

    是个进京赶考的举子……”我如实回答,

    脑海中浮现出裴砚那张清俊的脸和他沉默赶车的背影。“裴……砚?”苏珩重复着这个名字,

    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记忆中搜寻,片刻后摇摇头,“未曾听闻。罢了,既是恩人,

    为兄会派人去寻访的。当务之急,你快随我进去,梳洗一番,压压惊!

    爹娘这些日子担惊受怕,人都瘦了一圈!”我被簇拥着回到阔别多日的闺房。热水沐浴,

    换上柔软馨香的绫罗绸缎,被丫鬟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切都回到了熟悉的轨道。然而,

    当热水漫过身体,洗去一路风尘时,我望着氤氲的水汽,

    眼前却不期然地闪过溪边那双揉搓着云霞锦的、骨节分明的手;闪过昏暗走廊里,

    他投在屏风上的沉默身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悄然弥漫开来。

    那个沉默寡言却会洗衣、会赶车、会在夜里悄然查看母亲是否安好的书生……此一别,

    或许便是山高水长,再难相见了吧?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回到府中,如同倦鸟归林,

    被无微不至的关心和锦衣玉食重新包裹。父亲母亲后怕不已,勒令我在府中静养,

    无事不得外出。哥哥苏珩更是亲自坐镇,派了数倍的人手护卫我的安全,

    仿佛那场意外的阴影还未散去。关于那对裴姓母子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苏珩派人去城门、驿站、考生聚集的会馆打探过,皆无“裴砚”此名。这结果既在意料之外,

    又似乎在情理之中。京城之大,举子云集,一个寒门书生想要寻访,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场山野破庙的短暂交集,连同溪边洗衣的窘迫、夜探屏风的悸动,

    似乎真的被京城繁华的尘埃渐渐掩埋,

    成了心头一抹若有若无、偶尔忆起时会微微发热的印记。直到那一日。

    5宫宴惊情春闱放榜,金殿传胪,新科状元游街,是京城最热闹的盛事之一。

    靖国公府自然收到了宫宴的邀帖。母亲特意请了京城最好的妆娘为我梳妆,

    一袭流霞般的云锦宫装,衬得肌肤胜雪,乌发堆云,金步摇在鬓边轻颤,华贵不可方物。

    “我家绾绾这一打扮,怕是要把宫里的娘娘们都比下去了。”母亲满意地拉着我的手,

    满眼骄傲。宫宴设在琼林苑,灯火辉煌,丝竹悦耳。我随着母亲和兄长步入大殿,

    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那些或惊艳、或探究、或带着倾慕的眼神,早已习以为常。

    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然后,我的视线猛地定住了。在御座下首不远,

    靠近殿柱的位置,端坐着一个人。依旧是那身代表新科状元的绯色罗袍,金花玉带,

    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如松。墨色的官帽下,那张脸……清俊依旧,

    眉眼却褪去了山野间的清冷疏离,沉淀出一种内敛而沉稳的气度。

    烛光落在他线条优美的侧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他微微垂着眼睑,

    似乎在专注地听着身旁一位老臣说话,姿态恭谨却不卑微,那份从容淡定,

    竟隐隐压过了满殿的华服朱紫。裴砚!他竟然是……新科状元?!

    巨大的冲击让我几乎忘记了呼吸,心跳骤然失序。

    那个在破庙递给我烤饼、在溪边为我洗衣、在狭窄骡车里沉默赶车的清贫书生……摇身一变,

    成了天子门生,金殿魁首?这怎么可能?!似乎是感受到了我过于强烈的视线,

    裴砚缓缓抬起了眼。墨玉般的眸子穿越殿内浮动的光影和喧嚣的人声,

    精准地、沉静地落在了我的脸上。四目相对。没有惊讶,没有意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平静得如同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震惊和失态。

    仿佛……他早就知道我在这里,或者说,他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刻的相遇。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暗流在无声涌动。然后,

    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朝我颔首致意。动作幅度极小,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认的熟稔。

    我的脸颊瞬间滚烫,慌乱地移开视线,心却像被投入沸水的鱼,剧烈地翻腾起来。是他!

    真的是他!他早就认出我了?他中了状元?那他……“绾绾?”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带着疑惑,“怎么了?脸色这么红?可是殿内太闷?”“没……没什么。

    ”我连忙端起面前的果酒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丝毫压不住心头的燥热和混乱。

    再抬眼望去时,裴砚已经收回了目光,正与旁边一位官员低声交谈,侧脸沉静,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汇只是我的错觉。宴会渐入佳境。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轮到教坊司献舞,乐声变得悠扬婉转。作为靖国公府的嫡女,琴棋书画虽非顶尖,

    但一支《霓裳羽衣》自幼习练,也曾惊艳过不少宫宴。当掌礼太监唱到我的名字时,

    我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起身离席,走到殿中。丝竹声起,水袖轻扬。

    我摒弃杂念,

    将多日来的委屈、惊惶、以及此刻面对裴砚那陌生又熟悉的目光而产生的莫名悸动,

    尽数倾注于舞步之中。旋转、回眸、下腰、展袖……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

    裙裾翻飞如流云,环佩叮咚,顾盼生辉。我能感觉到无数惊艳的目光聚焦在身上,

    包括御座上那位至尊的赞许。一舞终了,殿内掌声雷动。我微微喘息着,敛衽行礼。

    就在我直起身,准备退回席位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离席,正朝我这个方向走来。

    绯色的官袍,挺拔的身姿。是裴砚!他步伐沉稳,目标明确。

    周围喧嚣的赞叹声似乎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和他身上,

    带着好奇、探究和看好戏的意味。他要做什么?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脚下像生了根,

    动弹不得。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那张清俊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墨玉般的眸子,

    在宫灯的映照下,深邃得如同旋涡,牢牢锁定了我。他走到我面前,

    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墨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酒香。然后,

    在满殿惊愕的目光中,在御座上天子的注视下,他微微俯身,凑近了我的颈侧。

    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猝不及防地拂过耳后那片敏感的肌肤。我浑身一僵,

    大脑一片空白。下一刻,一个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烙印在了我的颈侧动脉处!是……是他的唇?!他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吻我?!不,

    不是吻。是吮吸。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的、霸道的占有欲。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那微痛又带着奇异酥麻的触感清晰地传来,伴随着他灼热的呼吸,瞬间点燃了我全身的血液,

    直冲头顶!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颈侧的肌肤在他的唇下微微陷落、发烫。

    “唔……”一声短促的惊呼被死死压在喉咙里,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指尖到发梢都在微微颤抖。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被侵犯般的愤怒瞬间淹没了我!他疯了?!

    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这短暂又漫长的“烙印”只持续了一两息。裴砚直起身,

    拉开了距离。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刚才做出那等惊世骇俗之举的人不是他。

    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与我惊怒交加的目光相触时,清晰地掠过一丝深沉而浓烈的占有欲,

    快如闪电,却烫得惊人。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笃定。然后,他从容地转身,对着御座方向,以及满殿呆若木鸡的宾客,

    拱手,声音清朗,响彻殿宇:“臣裴砚,惊见苏**仙姿,一时忘情失仪,请陛下恕罪。

    ”满殿哗然!“哗——”整个琼林苑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死寂被瞬间打破,

    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巨大的哗然!无数道目光,震惊的、探究的、鄙夷的、玩味的,

    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我颈侧那片刚刚被烙印过的地方。那里**辣地疼,

    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挥之不去的麻痒。

    刻必然留下了一个清晰而暧昧的红痕——一个当朝新科状元在御前留下的、宣示**的印记!

    巨大的羞愤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我淹没。血液疯狂地涌上脸颊,又倏地褪去,

    留下一片惨白。我死死攥紧了藏在宽大袖袍里的双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用那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站稳,强迫自己不要失态地捂住脖子或者尖叫出声。御座之上,

    天子威严的目光扫过裴砚,又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兴味。

    周围的窃窃私语如同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鸣。“……成何体统!

    ”“裴状元……竟如此孟浪?”“这靖国公府的苏**……莫非……”“好大的胆子!

    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裴砚依旧维持着拱手的姿势,身姿挺拔如松,

    那身绯色的状元袍在满殿烛火下显得格外刺眼。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沉静无波的表情,

    仿佛刚才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轻薄之举的人不是他。“裴爱卿,”天子的声音终于响起,

    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意味,“少年慕艾,情难自禁,本是常情。然御前失仪,终非臣子之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无形的威压让喧嚣瞬间低了下去,“念你初犯,

    且是金殿魁首,便罚俸三月,以儆效尤。下不为例。”“臣,叩谢陛下隆恩。

    ”裴砚的声音平稳无波,撩袍跪下行礼。“至于苏**,”天子的目光转向我,温和了几分,

    “受惊了。来人,赐苏**玉如意一对,压压惊。”“谢……谢陛下隆恩。

    ”我机械地屈膝行礼,声音干涩得厉害。内侍捧着玉如意上前,

    那温润的光泽此刻却像冰冷的嘲讽。我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尤其不敢看那个刚刚在我身上烙下印记的男人。宫宴的后半程,对我来说如同炼狱。

    那道落在颈侧的视线,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我的皮肤和理智。我如坐针毡,

    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我几乎是第一个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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