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仓库里，我攥着录音笔，身后是赵天磊疯狂的笑声。“陈默，你妈用的过期麻药，
是我换的！”他低吼着，“小苏现在在我手上，想救她？来仓库！”电话骤然挂断。
指尖冰凉，心跳如鼓，我盯着地上那摊未干的血迹——不是我的，是她的。
他们以为我只有录音笔？太天真了。我睁开眼的时候。后脑勺还在突突跳。
桌上的咖啡渍晕成恶心的褐色。像极了赵天磊刚泼在我衬衫上的那滩。“陈默！死了没？
”王涛的皮鞋跟敲得地面邦邦响。他手里捏着份报表，卷成筒子捅我后背。
“赵总监要的销售数据，昨天就让你弄，现在才交？”我刚想说话。报表“啪”地甩在脸上。
纸角刮得颧骨生疼。“废物就是废物。”王涛的唾沫星子溅在我额头上。
“这份是刘芳姐熬夜做的，人家早就放总监桌上了。”我这才看清。桌上那份被咖啡泡烂的。
正是我熬了三个通宵的东西。“还愣着？”刘芳踩着高跟鞋扭过来。假睫毛忽闪忽闪的。
指甲在我桌上划出道白痕。“赵总监说，你这个月奖金扣完。”她拿起我泡烂的报表抖了抖。
“毕竟，废物不配拿工资嘛。”周围响起窃笑。小林他们假装敲键盘。眼角却瞟着我这边。
上周我帮小林抢回被客户骗走的合同。他说欠我顿大餐。“还不去给赵总监道歉？
”王涛踹了我凳子一脚。“昨儿个总监生日，让你买条烟意思意思。”他嗤笑一声。
“你倒好，拎袋水果就去了？”我想起昨晚。赵天磊把苹果摔在我脚边。
红富士滚得满地都是。他指着我鼻子骂。“陈默，你是猪脑子？
”“全部门就你送的礼拿不出手！”“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开你？”当时刘芳在旁边拍他马屁。
“总监您消气，他哪懂这些规矩。”“估计家里穷，没见过好东西呢。”我攥紧拳头。
指甲嵌进掌心。上周母亲住院。我把仅剩的积蓄全交了住院费。那条烟要八百块。
我实在拿不出。“哑巴了？”王涛又要伸手推我。办公室门突然开了。
赵天磊挺着啤酒肚走进来。他扫了眼我桌上的狼藉。“陈默，跟我来办公室。
”我跟在他身后。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像极了我现在的日子。“砰！
”办公室门被甩上。赵天磊往真皮椅上一瘫。指缝里夹着的中华烟明灭不定。
“城西那个烂尾楼项目。”他吐出个烟圈。“你去对接。”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项目是块烫手山芋。前两任经理都被坑得丢了工作。甲方是出了名的难缠。“总监，
我……”“你什么你？”他把烟蒂摁在我报表上。焦黄的印记像块疤。“让你去就去。
”“办砸了，直接卷铺盖滚蛋。”他突然笑了。露出黄黑的牙。“对了，这个项目没加班费。
”“但要是搞砸了，罚款从你工资里扣。”我猛地抬头。他眼里全是戏谑。上周部门聚餐。
我听见他跟王涛说。“陈默那小子，看着老实。”“上次竞标的事，他好像发现点什么。
”“得想个办法让他滚蛋。”竞标那天。我去茶水间接水。撞见赵天磊把标底塞给竞争对手。
当时我吓得躲在门后。心脏差点跳出来。“怎么？不愿意？”赵天磊起身逼近一步。
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不愿意现在就写辞职报告。”“正好省得我找理由。
”母亲还在医院等缴费单。妹妹下个月要交学费。我不能丢工作。“我去。
”这两个字像砂纸磨过喉咙。“早这样不就完了？”赵天磊拍我脸。力道不轻。“记住，
在这公司。”“我让你生，你才能生。”“我让你死，你就得死。”我走出办公室。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刘芳迎面走来。故意撞了我一下。文件夹掉在地上。
A4纸散得满地都是。“哎呀，不好意思。”她踩着我的文件走过去。
高跟鞋跟碾过我的工资条。“走路看着点嘛。”王涛吹着口哨从洗手间出来。
看见我蹲在地上捡纸。故意把烟头扔在我手背上。烫得我嗷地一声缩回手。“哟，烫着了？
”他笑得露出黄牙。“手这么金贵？”“捡垃圾还怕烫？”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小林把头埋得更低。我看着手背上的燎泡。红得刺眼。突然想起穿越过来那天。
原主趴在桌上没气了。旁边堆着半人高的文件。电脑屏幕还亮着。是赵天磊发来的消息。
“明早八点前必须弄完，不然滚蛋。”医生说。原主是过劳猝死。加上长期营养不良。
心脏早就出了问题。我捡起最后一张纸。是母亲的病历单。上面写着“急需手术”。“陈默。
”前台小妹跑过来。塞给我个苹果。“刚才看你没吃早饭。”她转身就跑。
辫子甩得像只小鹿。王涛在后面喊。“小苏，跟这种废物凑什么热闹？
”“小心沾一身穷酸气！”小苏没回头。我捏着那个苹果。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这是穿越过来。第一个给我好脸色的人。“还不干活？”赵天磊站在办公室门口。
手里把玩着车钥匙。“城西的项目，下午就得去对接。”他把地址甩给我。
“对方李总脾气不好。”“你要是搞砸了。”他顿了顿。“就别回来了。”我捏紧苹果。
果肉被攥出汁水。顺着指缝滴在地上。像极了血。“知道了。”我低声说。
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路过小林身边时。他突然塞给我个东西。是颗水果糖。橘子味的。
我没看他。把糖塞进裤兜。拉开椅子坐下。电脑屏幕上跳出新邮件。发件人是赵天磊。
主题栏写着“城西项目资料”。点开附件。只有个空文件夹。我盯着屏幕。
后背的冷汗又冒出来了。他根本没打算给我资料。这是要故意让我搞砸。
好名正言顺地开掉我。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我摸出裤兜里的水果糖。
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橘子味的甜漫开来。却压不住舌根的苦。手机突然震动。
是医院的催款短信。【您母亲的住院费已逾期，请尽快缴纳。】我深吸一口气。
捏碎了嘴里的糖。玻璃纸在齿间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某种东西正在裂开。“陈默！
”赵天磊的吼声穿透办公室。“还不去城西？等死呢？”我抓起公文包。
里面只有母亲的病历单。和半盒最便宜的烟。是原主省了三天饭钱买的。
想过年带回家给父亲抽。走出写字楼。冷风灌进衬衫。后背的咖啡渍已经干了。
硬邦邦地贴着皮肤。像块痂。路边的公交来了。我摸了摸口袋。只有三枚硬币。够坐两站地。
剩下的路。得靠腿走。城西那个烂尾楼。在城市边缘。离这儿有十五站地。
我攥紧那三枚硬币。走上公交。投币时叮当响。像在嘲笑我。车窗外。王涛开着赵天磊的车。
从旁边超车过去。刘芳坐在副驾。对着我比了个鬼脸。我看着他们的车尾灯。
在车流里越来越小。突然想起原主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再忍忍。”“等发了工资，
就能给妈买药了。”我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小苏”的名字。她是唯一一个。
会提醒我按时吃饭的人。上次我发烧。是她偷偷塞给我退烧药。手指悬在拨号键上。
最终还是放下了。谁也靠不住。原主就是太相信别人。才落得这个下场。公交到站。
我挤下车。冷风刮得脸生疼。前面就是烂尾楼。钢筋**在灰蒙蒙的天底下。
像只张开嘴的怪兽。突然听见身后有喇叭响。回头一看。是赵天磊的车。王涛探出头。
手里举着个文件袋。“陈默！这儿呢！”我皱起眉。他们怎么会来？车停在我面前。
王涛把文件袋扔过来。砸在我肚子上。“赵总监说，这是项目资料。”他笑得不怀好意。
“刚才忘了给你。”我捡起文件袋。刚要打开。王涛突然踩油门。车轮碾过积水。
泥水劈头盖脸泼了我一身。“哈哈哈！”他们的笑声混着引擎声远去。我抹了把脸上的泥。
文件袋湿透了。里面的纸变成一团浆糊。远处传来雷声。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我站在烂尾楼前。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手机又震了。是医院的电话。护士说。
“你母亲的情况不太好。”“再不交手术费。”“我们只能停药了。”我挂了电话。
看着手里烂成泥的文件袋。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主。你看。忍有什么用？
他们根本不给你活路。雨越下越大。我抹掉脸上的雨水。转身往回走。不是回公司。
是去赵天磊常去的那家会所。上次我去送文件。撞见他跟竞争对手的张总进去。
当时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城西项目的蓝图。裤兜里的水果糖纸。被雨水泡得发软。
橘子味早就没了。只剩下苦涩。我摸出那半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雨水打湿了烟丝。
根本点不着。但我还是叼着。一步一步往会所走。每一步踩在水里。都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
像在说。够了。真的够了。雨浇得我眼睛发疼。会所门口的保安看我像看乞丐。拦着不让进。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抹了把脸。掏出皱巴巴的工牌。“我找赵天磊，
xx集团的。”保安嗤笑一声。“xx集团的穿成你这样？”他推了我一把。“滚远点，
别在这儿碍事。”里面突然传来王涛的声音。“哟，这不是陈默吗？
”他搂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出来。脖子上还挂着赵天磊的金项链。“怎么？来讨饭？
”那女人捂着鼻子。“王哥，这要饭的身上好臭。”王涛笑得更欢了。“他呀，
是我们部门的废物。”“平时给我提鞋都不配。”他突然踹了我肚子一脚。“还不快滚？
”“等会儿赵总监出来看见你，非剥了你的皮不可。”我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腰撞在石柱上。
疼得直抽气。但眼睛死死盯着会所大门。赵天磊肯定在里面。“还敢瞪我？
”王涛撸起袖子要动手。会所里突然出来个穿西装的。是竞争对手公司的张总。
上次竞标见过。张总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拍赵天磊的肩。“老赵，
你手下这小伙子挺执着啊。”“冒这么大雨还来找你。”赵天磊叼着烟出来。看见我就皱眉。
“谁让你来的？”“城西的项目搞砸了？”他吐了个烟圈。“我就知道你不行。”我没说话。
慢慢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原主攒钱买的录音笔。刚才王涛踹我时。不知怎么蹭开了开关。
录音笔里传出声音。是赵天磊和张总的对话。“那烂尾楼项目，我故意让陈默去对接。
”“他肯定搞砸，到时候你们公司接手，利润五五分。”“我这边就说员工失误，
顺理成章跳槽。”“对，图纸我已经发你邮箱了……”赵天磊的脸瞬间白了。
伸手就来抢录音笔。“**敢阴我！”我往旁边一躲。他扑了个空。摔在泥水里。
昂贵的西装沾满污泥。像只落汤鸡。张总的脸色也变了。“老赵，这……”“不关我的事！
”赵天磊爬起来就推张总。“是这废物伪造的！”“陈默，你把东西交出来，我给你一万块！
”我冷笑。“一万块？”“够我妈做手术吗？”“还是够你买条烟？”周围渐渐围了些人。
都是来会所消费的。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王涛想偷偷溜走。被我一把抓住胳膊。“你去哪？
”“刚才你说的话，大家还没听清楚呢。”我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
里面有王涛刚才骂人的话。还有他跟赵天磊商量怎么扣我奖金的对话。王涛脸都绿了。
“你……你什么时候录的？”“从你踹我那刻起。”我甩开他的手。看向赵天磊。
“城西的项目资料，是你故意不给我的吧？”“还有原主的死，真的是过劳猝死吗？
”这话一出。赵天磊的腿突然软了。他指着我哆嗦半天。“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旁边有人拿出手机录像。赵天磊更慌了。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沓钱。“陈默，这些钱你拿着。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再给你妈安排最好的医院。”我没接钱。
那些钱上沾着烟味。和他身上的臭味一样。让人恶心。“赵总监。”我提高声音。
“上周你让原主去仓库盘点。”“是不是故意锁了门？”“他有哮喘，仓库里全是粉尘。
”“你明知道的。”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开始骂赵天磊不是人。赵天磊彻底急了。
像疯狗一样扑过来。“我杀了你这个废物！”我早有准备。往人群里一躲。
他扑到个胖老板身上。两人一起滚进泥坑。胖老板的金表都摔飞了。“敢打我？
”胖老板爬起来就扇赵天磊的脸。“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最大的客户！
”场面彻底乱了。王涛想跑。被保安拦住。那浓妆艳抹的女人早跑没影了。
张总站在一旁打电话。听语气是在叫人。我趁乱退出人群。把录音笔揣进怀里。
转身往医院跑。母亲还等着手术费。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边露出点鱼肚白。
我跑过天桥时。看见桥下有个卖早点的。是对老夫妻。正往保温桶里舀豆浆。老太太看见我。
招手让我过去。“小伙子，来碗热豆浆暖暖身子。”我摸了摸口袋。只有刚才王涛踹我时。
从他兜里掉出来的十块钱。“婆婆，我只有十块。”老太太摆摆手。“不要钱，看你这孩子，
冻得直哆嗦。”她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塞给我。又递来两根油条。“快吃，
凉了就不好吃了。”老爷爷在旁边说。“这孩子看着面熟。
”“是不是上次帮我们捡三轮车的那个？”我愣了一下。想起来了。上周下班。
看见他们的三轮车翻在路边。是原主帮忙扶起来的。还帮着捡撒了一地的茶叶蛋。“快吃吧。
”老太太催促道。“吃完赶紧去办事。”我咬了口油条。热乎的豆浆滑进胃里。浑身都暖了。
眼眶突然有点湿。这时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我心里一紧。赶紧接起来。
“请问是陈默先生吗？”护士的声音很急促。“你母亲突然休克了！”“现在正在抢救！
”“你赶紧来医院！”我手里的豆浆碗“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热汤溅在脚上。
我却感觉不到疼。“钱……手术费……”我语无伦次。“我马上就到！”老太太听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