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掏出口红准备补妆时，透过小圆镜，看到了坐在我对面的男人。深灰色羊绒衫，
袖口挽起一截，露出手腕上那块我曾在茶水间瞥见过无数次的低调名表。镜子里，
他的视线正落在我手里那支正红色的口红管上。我的动作僵住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疯狂擂鼓。“林晚？”他的声音不高，
带着点惯有的、听不出情绪的平稳调子，“挺巧。”巧？巧个鬼！谁能告诉我，
为什么我那个在公司里以“冷面阎王”著称、眼神能冻死企鹅的顶头上司江临，
会坐在我相亲的桌子对面？！介绍人王阿姨那张热情洋溢的脸在我脑海里闪过——“晚晚啊，
阿姨这次给你介绍的这个小江，绝对靠谱！青年才俊，工作稳定，人特别稳重！
就是性格稍微……内向了那么一点点。”内向？一点点？王阿姨，您管这叫内向？
您管这叫一点点？！我公司里流传最广的冷笑话：去年年会，
新来的实习生小张鼓起毕生勇气，端了杯酒想去敬江总，结果刚走到他面前，
就被他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冻在了原地，直到年会结束都没敢动地方。此刻，
这位“内向一点点”的江总，正用他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看着我。我手里的口红，
捏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得能当场抠出一座迪士尼城堡。“江……江总。
”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干得像沙漠，“您……您怎么在这儿？
”他端起桌上的柠檬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动作优雅得不像话，
落在我眼里却堪比凌迟。“王阿姨介绍的。”他放下杯子，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
“说女方条件很好，性格活泼，让我务必抽空见一面。”我：“……”活泼？
我现在只想表演一个原地去世。“看来王阿姨的信息，”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我僵住的脸，
“更新得不够及时。”那眼神，
分明是在说：原来我手下那个方案写得稀烂、昨天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倒霉蛋林晚，
私底下还挺“活泼”。空气凝固了。我脑子里飞速闪过昨天下午在他办公室的场景。“林晚，
这份市场分析报告，是你用脚写的吗？”他把报告摔在桌上，声音不高，
但每个字都像冰锥，“数据支撑在哪？逻辑链条在哪？拿回去重做！
下班前我要看到能用的东西！”我当时唯唯诺诺，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而现在，风水轮流转，
他成了我相亲桌上那个被王阿姨夸得天花乱坠的“内向青年才俊”。这巨大的反差，
荒谬得让我想笑，又悲催得让我想哭。“江总，”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试图挽救一下这地狱般的局面，“那个，昨天……昨天的报告，我改好了，已经发您邮箱了。
”说完我就想抽自己一嘴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江临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
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对不是一个笑容。
更像是看到猎物掉进自己挖的坑里的……玩味。“嗯，效率不错。”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指尖在光滑的玻璃杯壁上轻轻敲了敲，“不过现在，”他抬眼，目光沉沉，
“我们是不是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眼前的问题？什么问题？
是“顶头上司成了相亲对象”这种史诗级尴尬问题吗？服务生适时地端着两杯咖啡过来，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位请慢用。”放下咖啡，服务生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溜得飞快。我盯着眼前那杯冒着热气的拿铁，像盯着救命稻草，
双手捧住杯子汲取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暖意，试图融化冻僵的手指和脑子。“江总，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豁出去了，“这……这完全是个误会。
我不知道王阿姨介绍的人是您，真的！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来浪费您宝贵的时间。
”我态度诚恳，就差举手发誓了。江临没说话，只是拿起小勺，
慢悠悠地搅动着他那杯黑咖啡。勺子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每一下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过了仿佛一个世纪，他才开口，语气平淡无波：“所以，
林晚，你的意思是，如果知道是我，你就不会来了？”我噎住。这问题怎么答都是送命题！
说“是”，等于直接打顶头上司的脸：您不配跟我相亲。说“不是”，那更完蛋：哦？
你对领导有想法？我额角的汗都要下来了。“我的意思是……”我搜肠刮肚，
“我的意思是，您日理万机，时间宝贵，这种……这种小场面，实在不敢耽误您。
”“小场面？”他挑眉，终于停下了搅咖啡的动作，抬眼看我，“王阿姨说，
你对这次见面很期待。”轰！我感觉自己头顶在冒烟。王阿姨！您到底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啊！
！！“那个……王阿姨她，比较热情，说话可能……有点艺术加工。”我艰难地解释，
脸烫得能煎鸡蛋。江临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既然来了，”他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
那双洞察力极强的眼睛锁住我，“就按流程走吧。林晚，说说看，你对未来伴侣有什么要求？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让我对着我的顶头上司，一本正经地谈择偶标准？
这比让我当众做年度述职报告还恐怖一百倍！“要求……不高，不高。”我眼神飘忽，
不敢看他，“就……人好，善良，能沟通……嗯，差不多就行。”“能沟通？
”江临重复了一遍，语气有点微妙，“是指，能心平气和地讨论方案修改意见的那种沟通？
”我：“……”我感觉我的职业生涯，连同我的相亲之路，在这一刻，彻底走到了尽头。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味同嚼蜡。我全程低头，恨不得把脸埋进面前的奶油蘑菇汤里。
江临倒是没什么异样，举止依旧从容，问的问题也中规中矩，比如老家哪里，家里几口人，
平时有什么爱好。只是他每问一句，我都感觉像在参加一场非正式的工作面试，
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爱好？我的爱好就是祈祷明天不要被他骂。好不容易熬到结账。
我几乎是弹起来的：“江总，我来！我来付！”态度之积极，前所未有。就当破财消灾，
花钱买平安！江临看了我一眼，没阻止，只是淡淡地说：“AA。”“不不不！
应该的应该的！”我动作飞快地扫码付款，生怕他跟我抢。走出餐厅，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我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一点点。“我开车了，送你回去？
”江临拿出车钥匙。“不用不用！”我头摇得像拨浪鼓，“江总，我……我住得不远，
走两步就到了！正好消消食！您路上小心！”说完，不等他反应，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透着仓皇。直到转过街角，
确认他看不到我了，我才敢停下来，扶着墙大口喘气。完了。全完了。明天上班怎么办？
他会给我穿小鞋吗？他会不会觉得我对他有非分之想？我绝望地掏出手机，
给闺蜜苏苏发消息：【苏！！！我死了！！！相亲对象是江阎王！！！】苏苏秒回：【？？？
？？？？哪个江阎王？？？】我：【还能有哪个！我顶头上司！江临！！！】苏苏：【**！
！！！！！！！！惊天巨瓜！！！！！！你还好吗？还活着吗？需不需要帮你叫120？
】我：【生不如死……我感觉我明天就可以去人事部领离职单了……】苏苏：【稳住姐妹！
别慌！说不定是好事呢？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拿下他！你就是老板娘！以后在公司横着走！
】我：【……滚！】拿下江阎王？我还不如去徒手攀登珠穆朗玛峰，生还几率可能还大点。
这一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江临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他搅动咖啡时那清脆的响声，
在我脑子里无限循环播放。绝望。第二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像奔赴刑场一样踏进公司。刚在工位坐下，内线电话就响了。是江临办公室的短号。
我的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泼在键盘上。深吸一口气，我视死如归地接起来，
声音努力保持平稳：“江总，您找我？”“嗯，”他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昨天改的报告我看过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几个地方还需要细化，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听不出喜怒，“十点来我办公室一趟。”“好的江总。
”我放下电话，感觉后背都湿了一层。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九点五十五分，
我抱着笔记本电脑和资料，站在他办公室门口，做了三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气敲门。“进。
”我推门进去。江临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穿着挺括的白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他正低头看着文件，眉头微蹙，
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比平时更甚。“江总。”我走到桌前，规规矩矩站好。“坐。
”他头也没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小心翼翼地坐下，半个**挨着椅子边，
腰板挺得笔直，随时准备起立挨训。他翻过一页文件，拿起笔在上面快速划了几下，
然后才抬眼看我。那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要把我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我紧张得手指蜷缩起来。“报告第7页，第三季度的用户增长预测，”他开口，
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依据是什么？数据来源标注清楚了吗？
根据市场部给的行业报告和我们自己后台的数据模型推算的……”我连忙翻开自己的资料，
“数据来源我补充在附录里了……”“模型参数呢？考虑季节性波动了吗？”他追问，
语速不快，但问题一个接一个，精准地戳向我报告里每一个可能存在的薄弱点。
我手忙脚乱地操作电脑，调出数据模型，一边解释一边演示。他听着，偶尔打断我，
指出某个逻辑漏洞或者数据支撑不足的地方。整个过程中，他完全没有提昨晚相亲的事，
仿佛那从未发生过。他的态度，就是对待一个普通下属，甚至比平时更公事公办，
更……挑剔。这反而让我更难受。就像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半小时后，他合上我的报告。“修改意见我已经标注在上面了。
”他把报告推过来，“下班前，我要看到最终版。”“好的江总。
”我赶紧接过那叠沉甸甸的纸，感觉像接过自己的判决书。“还有，”他顿了顿，
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带着点审视，“以后上班时间，精神状态调整好。黑眼圈太重，
影响工作效率。”我：“……”我感觉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他看到了！他果然注意到了！
他是不是在暗示我昨晚没睡好是因为他？！“知道了，江总。”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回答的。
“出去吧。”我如蒙大赦，抱着报告逃也似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
我才感觉自己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回到工位，隔壁桌的同事李薇凑过来，
一脸八卦：“晚晚，江总找你干嘛？看你脸色不太好，又被训了？
”我疲惫地摆摆手：“别提了，改报告。”李薇同情地拍拍我：“唉，江阎王名不虚传。
不过晚晚，你发现没，江总今天好像……更冷了？”我心虚地低下头，
假装整理文件：“有吗？
他一直都那样吧……”心里却在哀嚎：那是因为他昨晚被迫跟我相亲了！
他肯定觉得我是个觊觎他美色（虽然确实有）和地位（这个真没有！）的心机下属！
接下来的日子，简直水深火热。在公司，我成了行走的尴尬本体。
每次在走廊、茶水间、会议室遇见江临，我都恨不得变成隐形人或者原地消失。
他总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眼神不会多停留一秒。可越是这样，
我越觉得他是不是在无声地嘲讽我。更要命的是，工作上的交集一点没少。
我们部门最近在筹备一个重要的新品发布会，江临是总负责人，我是核心项目组的成员之一，
直接向他汇报进度。这意味着，我几乎每天都要去他办公室报到，或者参加他主持的会议。
每次站在他面前，汇报工作进展或者接受他的质询，
我都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的小丑。他的每一个问题，每一个眼神，
都让我神经紧绷，生怕自己哪里出错，被他解读为“能力不足”或者“别有用心”。
有一次项目例会，我汇报一个合作方的对接进度，因为前一天晚上熬夜改方案，
脑子有点不清醒，不小心说错了一个时间节点。江临立刻打断我，声音不高，
却带着冰碴：“林晚，时间线是项目推进的基础，这么低级的错误也会犯？你的专业素养呢？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脸上**辣的，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是因为他的批评本身，而是因为……我知道他肯定在想：看，
这就是那个在相亲桌上紧张兮兮的女人，工作果然也不靠谱！“对不起江总，是我疏忽了，
马上核对清楚！”我赶紧道歉，声音有点发颤。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但那眼神里的失望和严厉，比骂我一顿还让我难受。会议结束后，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工位。
李薇凑过来小声安慰：“别往心里去，江总对谁都这样，要求严苛是出了名的。你看老张，
十年老员工了，不也经常被他训得灰头土脸。”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多想。
总觉得他对我的要求，比其他人更苛刻。王阿姨的电话也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打了过来。
“晚晚啊！”王阿姨的声音依旧热情洋溢，“跟小江处得怎么样啦？
那天见面后他有没有联系你啊？阿姨看小江对你印象不错呢，还特意问我要了你的微信！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印象不错？要微信？江阎王那叫印象不错？他那分明是死亡凝视！
至于微信……我点开手机通讯录，看着那个躺在列表里、备注着“江阎王（勿扰）”的账号。
自从相亲那天他通过王阿姨推来的名片加了我之后，我们的聊天记录一片空白，
比我的钱包还干净。“王阿姨，”我有气无力地说，“谢谢您费心，不过……我跟江总，
真的不合适。他是领导，我是下属，这……太尴尬了。”“哎呀，这有什么尴尬的！
”王阿姨不以为然，“领导怎么了？领导也是人嘛！女下属和男上司，多好的缘分！
近水楼台！晚晚，听阿姨的，主动点！幸福要靠自己争取！”主动争取？
去争取江阎王的“幸福”？我怕不是嫌命长。我胡乱应付了几句，赶紧挂了电话，
感觉身心俱疲。工作压力，加上这种如影随形的尴尬和随时可能被“穿小鞋”的担忧，
让我整个人都绷紧了弦，工作效率反而有点下滑。周五下午，
我又一次因为一个数据细节没核对清楚，被江临在项目组内部群里@了。【@林晚，
市场反馈数据第三列和第五列对不上，解释一下。】言简意赅，却足以让我头皮发麻。
群里瞬间安静如鸡。我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核对，发现是数据源版本搞错了，
一个很低级的失误。我懊恼得要死，连忙在群里道歉并说明情况。江临没再回复。
但那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下班时，我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败仗，身心俱疲。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电梯，却在电梯口迎面撞上了同样等电梯的江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硬着头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江总。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在我明显憔悴的脸上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电梯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我们一前一后走进去。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电梯运行的低沉嗡鸣。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清冽又沉稳的木质香气，
这让我更加不自在。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盯着电梯不断下降的数字，
祈祷它快点到一楼。“林晚。”他突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浑身一激灵，像被点了穴：“江总？”“你最近，”他侧过头看我，眼神深邃，带着探究，
“状态很差。工作频频出错。”我的心猛地一沉。来了来了！他终于要秋后算账了！
要把相亲的尴尬和工作失误一起清算了吗？我紧张地攥紧了包带，
指甲掐进掌心：“对不起江总，我……我会尽快调整好的。”“是因为那晚的事？
”他问得直白，目光锐利，不容我闪躲。我呼吸一滞，脸瞬间涨红，脑子一片空白。
他……他竟然直接挑明了？！“我……”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承认也不是，
否认也不是。电梯“叮”一声，到达了一楼。门开了。外面下班的人流涌了进来。
江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无奈？
他没再说什么，率先走了出去，高大的身影很快汇入人流，消失不见。我一个人站在电梯口，
像个傻子。他最后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接下来的周末，我过得浑浑噩噩。周一，
我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悲壮心情来到公司。刚在工位坐下，内线电话又响了。
还是江临。我的心脏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江总。”“来一下办公室。”又是这句！
能不能换句台词！我认命地起身，做好再次接受灵魂拷问的准备。推开门，
江临依旧坐在办公桌后，但今天的气氛似乎有点不一样。他面前摊着几份文件，眉头紧锁，
脸色比平时更沉。“坐。”他指了指椅子，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相亲的事？是工作出大问题了？“我们和‘智行科技’的合作协议，是你负责跟进的？
”他开门见山，拿起一份文件。“是的江总。”我心里警铃大作。
智行科技是我们这次新品发布的关键技术合作伙伴。“他们法务部刚发来反馈，
对我们提出的核心条款有重大异议。”他把文件推到我面前，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好几处，
“尤其是知识产权归属和后续收益分成这一块，态度很强硬，甚至威胁要终止合作。
”我快速扫了一眼那些红圈，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这几个条款是我反复和对方沟通后，
好不容易才初步达成一致的！怎么突然变卦了？“这……江总，
上周五他们对接的张经理还跟我说基本没问题了，只差走流程盖章了……”“情况有变。
”江临打断我，语气冷峻，“他们新换了个法务总监，非常难缠。对方提出，
要么我们接受他们的新条款，要么合作取消。发布会只剩三周，
临时更换核心合作方根本来不及。”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一下都敲在我的神经上。“林晚，这个合作是你从头跟进的，情况你最熟悉。
我需要你立刻弄清楚他们突然变卦的真实原因，找到关键决策人，重新谈判。”他看着我，
目光如炬，“我只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我要看到解决方案，或者……备选方案。”两天？
！我眼前一黑。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态度强硬，
两天时间连摸清对方底牌都够呛！“江总，两天时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江临的语气斩钉截铁，“发布会不能砸在我们手里。这是命令。”他顿了顿，
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牢牢锁住我，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和……孤注一掷的信任？“林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
“我知道这个任务很难。但现在，项目组里，只有你对整个合作脉络最清楚。
拿出你平时跟我据理力争方案细节的那股劲儿来。”我猛地一怔。据理力争方案细节？
他……他记得？平时在他面前，我虽然战战兢兢，但在专业问题上，
尤其是涉及到自己负责模块的细节，我确实会鼓起勇气坚持自己的看法，
哪怕会被他冷脸驳回。原来，他都看在眼里？一股莫名的热流涌上心头，
冲淡了刚才的恐慌和绝望。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又被强行赋予信任的复杂感觉。“江总，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我明白了。两天时间，
我会尽全力！”恐惧和尴尬在巨大的危机面前，突然变得微不足道了。现在，保住项目，
保住发布会，才是头等大事！这不仅关系到我的饭碗，更关系到整个团队几个月的努力！
我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了，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回到工位，我像打了鸡血一样，
疯狂地开始打电话、发邮件、翻找之前所有的沟通记录和备忘录。
我联系了对方之前对接的张经理，对方支支吾吾，
暗示是新来的法务总监“赵阎王”坚持要改条款。赵阎王？这绰号听着就不好惹。
我立刻调转枪头，通过各种人脉关系，终于打听到这位赵总监的一些信息：名校海归，
专业能力极强，性格强势，油盐不进，而且……是智行科技大老板的亲外甥女。
难怪这么硬气！硬骨头。我皱着眉，看着电脑屏幕上赵总监那张严肃精干的证件照，
感觉压力山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尝试了各种渠道想直接联系赵总监，
都被她的助理挡了回来，回复冷冰冰：赵总监很忙，相关问题请按流程走邮件。邮件？
邮件发过去石沉大海怎么办？眼看第一天就要在无效沟通中耗过去，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下午，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直接杀到了智行科技楼下。不出所料，
被前台客气而坚决地拦住了：“抱歉，没有预约不能见赵总监。
”“我真的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关系到我们双方的重要合作！麻烦您帮我通报一声，
就说星耀科技的林晚……”“赵总监吩咐过，星耀科技的人，一律预约。
”前台**面带职业微笑，语气却毫无转圜余地。我碰了一鼻子灰，
站在智行科技气派的大堂里，看着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白领，感到一阵无力。怎么办？
难道真的只能等邮件？等两天后拿着“未解决”的结果回去被江临判死刑？不行！我咬咬牙，
心一横，走到大堂角落的休息区坐下。我就不信她不下班！时间一点点流逝，
从下午等到华灯初上。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不敢离开去买吃的，生怕错过。晚上七点多，
电梯口终于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照片上的赵总监！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
拎着公文包，一脸疲惫但依旧气场强大，正和助理说着什么。我立刻像弹簧一样跳起来，
快步冲了过去。“赵总监！您好！打扰您几分钟！我是星耀科技的林晚！”我拦在她面前，
语速飞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又诚恳。赵总监脚步一顿，
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来，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她旁边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林**，
我们总监很忙，有事请邮件……”“赵总监！”我无视助理，目光直视着赵总监，
豁出去了，“我知道您时间宝贵！但我只需要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关于我们协议里的知识产权条款，我有一些新的想法，想当面跟您沟通一下！
这关系到我们双方未来的深度合作和共同利益，绝不是小事！我相信以您的专业和远见，
一定愿意给彼此一个深入探讨的机会！”我一口气说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汗。
成败在此一举！赵总监看着我，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
似乎在评估我的决心和诚意。大堂里安静下来，气氛紧绷。
就在我以为她会直接让保安把我请出去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冷硬：“五分钟。
去那边咖啡角。”我心中狂喜，差点跳起来！成了！“谢谢赵总监！”我强压住激动，
赶紧跟上。在咖啡角坐下，我立刻拿出准备好的资料，抓住这宝贵的五分钟，火力全开。
我没有纠缠于条款本身，而是直接切入核心，
从市场前景、技术融合的壁垒、以及双方长期合作的巨大潜在收益出发，
用最直观的数据和案例，分析我们原有条款的合理性和对双方共赢的重要性。同时，
也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关于未来联合研发的设想。我的语速很快，逻辑清晰，
眼神坚定，完全没有了平时在江临面前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赵总监一开始面无表情地听着，
手指不耐烦地在桌面上敲击。但随着我的阐述，她敲击桌面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
眼神里的审视渐渐被一丝认真和兴趣取代。五分钟很快过去。“……所以，赵总监，
”我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坚持修改现有条款，
看似短期内为贵方争取了更多利益，但长远来看，会严重阻碍我们双方技术优势的深度融合，
错失这片蓝海市场的巨大红利。我认为，这不是您这样有战略眼光的决策者愿意看到的局面。
”我说完了，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审判。赵总监沉默了几秒钟，
那双精明的眼睛在我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她竟然轻轻勾了一下唇角。“林晚？
”她确认了一下我的名字。“是。”“口才不错，胆子也不小。”她合上我推过去的资料，
“比你们之前来沟通的人强点。”有戏！我心中燃起希望。“你提的联合研发方向，
有点意思。”她身体微微前倾，终于露出了谈判的姿态，“不过，
具体细节……”“细节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我立刻抓住机会，
“只要赵总监您认可这个大方向，我们愿意拿出最大的诚意来落实！”赵总监看了看手表，
站起身：“明天上午十点，带上你们更详细的方案，来我办公室。”“没问题！谢谢赵总监！
”我激动得差点站起来鞠躬。走出智行科技大楼，夜晚的凉风吹在滚烫的脸上，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艰难的胜仗，浑身都轻快了不少。虽然还没最终敲定，
但至少撕开了一个口子！有了深入谈判的机会！我立刻掏出手机，
想给江临汇报这个阶段性进展。手指悬在“江阎王（勿扰）”的号码上，犹豫了一下。
直接打电话？他会不会在忙？发微信？他好像从来不看……算了！管他呢！现在是汇报工作！
我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江总！
”我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一点点邀功的意味，“我见到赵总监了！初步谈得不错！
她同意明天上午十点再详谈！有希望！”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我听到了江临的声音，
透过听筒传来，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冷硬，多了点……嗯，可能是我的错觉，
竟然好像有一丝极淡的赞许？“嗯，知道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做得不错。
明天谈判，需要法务支持随时提。”“好的江总！我会继续跟进的！”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傻笑了好几秒。他说“做得不错”！江阎王夸我了！虽然只有四个字，
但对我来说，简直比中了彩票还开心！第二天上午的谈判，依旧艰难。赵总监名不虚传，
寸土必争，每一个细节都抠得极死。但有了昨天的铺垫和江临在后方调动的法务资源支持，
加上我前期对整个项目的熟悉程度，我顶住了压力。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关键时刻，
我甚至搬出了江临的“虎皮”当大旗：“江总非常重视这次合作，也表达了最大诚意。
他授权我，在保证核心利益的前提下，可以在某些非原则性条款上做出适当让步，
以促成我们双方长远的战略合作。”赵总监显然也知道江临在业内的分量和作风，
听到我搬出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态度终于有所松动。最终，经过近四个小时的拉锯战，
我们双方在知识产权归属和收益分成上达成了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折中方案。
虽然比最初的预期让渡了一些利益，但保住了合作，保住了发布会！走出智行科技，
我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但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喜悦。
我第一时间给江临发微信：【江总！搞定了！协议达成一致！对方同意按修改后的条款签！
】这次，他居然秒回了。虽然只有一个字：【好。】但紧接着，又跟了一条：【辛苦了。
回来开个短会。】看着屏幕上的字，我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回到公司，
推开江临办公室的门时，项目组的几个核心成员也在。江临坐在主位，看到我进来，
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点了点头。“林晚解决了智行的合作危机。
”他言简意赅地向其他人宣布，然后看向我，“把情况和最终条款跟大家同步一下。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我却从他那波澜不惊的眼神里，
看到了一丝清晰的肯定。那是一种来自强者的认可。
项目组的同事们都向我投来惊讶和佩服的目光。李薇还偷偷给我竖了个大拇指。那一刻，
所有的疲惫、之前的尴尬和委屈，似乎都烟消云散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价值感，
充盈在心间。原来，在他手下干活，被逼到绝路又绝处逢生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
得到他一句认可，是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危机解除，发布会筹备进入最后冲刺阶段。
我和江临之间那种别扭的尴尬，
似乎也因为这次并肩作战（虽然大部分是我在冲前线）而淡化了许多。至少，在公司里，
我能稍微自然地面对他了。汇报工作时，不再紧张得语无伦次，偶尔还能在他指出问题时，
冷静地解释几句。他似乎也恢复成了那个纯粹的上司，工作狂魔，要求严苛，但赏罚分明。
那次成功解决危机后，他在周报上点名表扬了我，还给我批了一笔项目奖金。钱到账的时候，
我看着短信提醒，乐了半天。这是用命（和脸皮）换来的啊！
为了庆祝项目顺利推进（主要是为了安抚大家被江阎王压榨得脆弱的心灵），
行政部组织了一次周末团建，去郊区一个温泉度假村。我本来不想去，只想在家躺尸回血。
但李薇死拉活拽：“晚晚！必须去！放松一下嘛！听说那里的温泉超级棒！而且，
江总也去哦！”她朝我挤眉弄眼。我翻了个白眼：“他去我就更不能去了！多尴尬！
”“尴尬什么呀！经过智行那事儿，我看江总对你挺刮目相看的！说不定是个机会呢？
”苏苏也在电话里怂恿我，“拿下他！成为老板娘！以后我们部门就靠你罩着了！”“滚！
”我笑骂，但心里那点小纠结被她们闹得，反而没那么抗拒了。好吧，去就去。泡个温泉，
放松一下也好。团建当天，天气不错。到了度假村，分配房间，自由活动。
下午是分组拓展训练。不知道行政部是不是故意的，把我和江临分到了一个组，
还是需要高度配合的“两人三足”项目。当工作人员把我和江临的脚踝用绳子绑在一起时，
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同事们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八卦和看好戏的意味。我僵硬地站着，
不敢看旁边的人。江临倒是很平静，活动了一下被绑住的脚，侧头对我说：“听我口令。
一迈左脚，二迈右脚。步子别太大，保持节奏。”他的声音很近，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我的耳朵尖不争气地红了。“好…好的江总。”比赛开始。“一！二！一！二！
”江临的口令清晰有力。我摒除杂念，努力跟上他的节奏。他的步伐很稳，
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力量感。我被他带着，竟然真的跑得很顺畅，速度还不慢。“左边！
绕桩！”江临指挥。我赶紧跟着转向。“加速！”我们配合默契，竟然一路领先！
眼看就要冲过终点线，旁边一组同事为了争第一，步子乱了，猛地朝我们这边撞了过来！
“小心！”江临低喝一声，反应极快，猛地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向旁边急转避开。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被他带得失去平衡，惊呼一声，重重地撞进了他怀里。
鼻尖撞上他坚实的胸膛，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隔着薄薄的衣物，
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我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彻底。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揽在我肩膀上的手，温热而有力。周围响起同事们的惊呼和口哨声。“哇哦！
”“江总英雄救美啊！”我手忙脚乱地想从他怀里退出来，结果越急越乱，
被绑住的脚踝一绊，差点又摔倒。“别动。”江临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扶稳我，然后迅速蹲下身，解开了我们脚踝上的绳子。
动作干脆利落。“没事吧？”他站起身，看着我，眉头微蹙。“没……没事！”我低着头，
不敢看他，感觉脸上的热度能煮鸡蛋，“谢谢江总！”“嗯。”他应了一声，没再看我，
转身去跟撞过来的那组人沟通了。我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砰砰狂跳，脸颊滚烫，
肩膀被他揽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刚才……他抱我了？
虽然是为了救我……但是……完了完了，林晚，你脑子进水了吗！那是江阎王！是上司！
我用力甩甩头，想把那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晚上的聚餐，我刻意坐得离江临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