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盒与不速之客凯伦的右手食指，那段由黄铜和蛛丝般的银线构成的义指，
轻巧地在音乐盒的内部齿轮上拨动了一下。一声清脆的“咔”，
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机芯重新开始了呼吸。他喜欢这种感觉。
在“灰铁区”这个永远被工厂废气和“以太”管道泄漏的淡蓝色辉光笼罩的地方，
只有这些来自前以太时代的、纯粹的机械造物，能让他找到片刻的安宁。它们诚实、可靠，
每一个零件的损坏都有迹可循，每一次修复的成功都理所当然。不像人心。
“所有东西都有修复的可能，除了人心。”他低声重复着自己的口头禅，
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他将最后一颗微型螺丝拧紧，
然后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音乐盒的紫檀木外壳。盒盖上，镶嵌着一幅褪色的星图，
是用不知名的贝壳碎片拼成的。这个音乐盒是三天前从一个深渊区的“拾荒人”手里换来的，
只花了他两天的以太罐配额。对方说这东西是从“枯竭之地”的某个旧时代遗迹里挖出来的，
结构复杂到没人能修好。但对凯伦来说，这正是其价值所在。他轻轻旋动了底部的发条。
悠扬的、却又完全陌生的旋律在狭小的工作间里流淌开来。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首乐曲，
音调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空灵感，仿佛来自世界的另一端。突然，旋律变了。
一个尖锐的高音毫无征兆地响起，音乐盒的顶盖“啪”地一声自行弹开。
但里面没有旋转的芭蕾**，而是一道淡蓝色的光束投射出来，
在积满灰尘的空气中构成了一幅三维的、动态的星图。它与盒盖上的平面图案截然不同，
无数光点在其中缓缓流转，如同一个被捕获的微缩宇宙。凯伦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设计。就在此时，
挂在胸口的、那个黄铜制的“以太调谐仪”——他父亲唯一的遗物——开始剧烈地振动起来，
表盘上的指针疯狂地指向红**域的尽头。这东西平时毫无动静，
只有在靠近未经处理的“原始以太”时才会有微弱反应。而现在，它的反应，
就像是正对着一座失控的以太井。凯伦的心猛地一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
顺着他的脊椎向上攀爬。他猛地抬头，望向工作间那扇唯一的、被铁锈和油污覆盖的窗户。
窗外，灰铁区永恒的黄昏中，一个修长的黑影静静地站立在对面建筑的屋顶，
仿佛已经等待了很久。“砰！砰！砰！”沉重的敲门声粗暴地响起，
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下落。“辉耀集团安全部例行检查！
”一个金属质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开门，修复师。
”凯伦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他下意识地将音乐盒扫进工作台下一堆废旧零件里，
然后抓起父亲的调谐仪，它的热度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他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有些不耐烦：“什么事？我的以太配额上周才缴清。
”“我们追踪到一个异常的能量信号，源头就在你这里。”门外的声音冷硬如铁，
“我们有权搜查任何可能危害城市安全的威胁。现在，开门，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凯伦的目光扫过工作间。他唯一的逃生路线，就是通往后巷的那扇小门。
他慢慢地向后退去，同时喊道：“我这里只有一堆破铜烂铁，你们找错地方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巨响。那扇加固过的铁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砸中，
整个向内凹陷，门锁瞬间崩断。一个身着黑色制服、面容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制服剪裁合体，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只有领口处一枚代表着辉耀集团的、小小的辉光徽章，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
他就是刚才站在屋顶的那个黑影——维克多。维克多的目光如同鹰隼，迅速扫过整个房间，
最后定格在凯伦身上。他没有在意凯伦本人，而是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什么。
“把它交出来。”维克多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那个发出‘噪音’的盒子。它不属于你。”凯伦的心跳得像要挣脱肋骨的囚笼。他知道，
常规的反抗毫无意义。眼前这个人，和那些只會挥舞警棍的普通卫队完全不同。
他身上散发出的，是与胸前调谐仪同源的、令人窒息的以太气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盒子。”凯伦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将右手移向身后的一根钢管。
维克多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微笑。“修复师，你的天赋在于修复东西，
而不是战斗。”他向前踏出一步，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别逼我……拆了你。
”就在维克多即将再次逼近的瞬间，一声苍老的咳嗽从店铺的前厅传来。“维克多执行官，
这么晚了还来光顾我这个小老头的店，真是稀客啊。”老格雷的声音响起，
他拄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拐杖，慢悠悠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我这个学徒胆子小，
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了。”维克多看到老格雷，
那张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变化。他停下脚步，
微微颔首：“格雷先生。我只是奉命来处理一些……安全问题。”“安全问题？
”老格雷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凯伦，又转向维克多，“能在这堆废铜烂铁里出什么安全问题？
除非是哪颗螺丝生锈了，可能会划伤尊贵的执行官大人。”“我追踪的信号不会错。
”维克多的话语虽然依旧强硬，但明显多了一丝顾忌。“信号总有干扰的时候。
”老格雷走到凯伦身边，用他那肥大的身躯挡住了维克多的视线，
同时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对凯伦说，“后门，快走。别回头，去‘铁棘’酒馆，
找一个叫艾拉的女孩。”凯伦还没来得及反应，老格雷突然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顿。
一声闷响，整个工作间的地面猛地一震，货架上的零件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
“看来是我的‘以太增压器’有点不稳定了。”老格雷哈哈一笑，
店铺里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人老了，设备也跟着老了。
执行官大人，为了您的安全，还是请先离开吧，等我修好了，一定亲自去安全部报告。
”维克多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知道老格雷是在公然下逐客令。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被护在身后的凯伦，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格雷先生，
希望您能管好您的‘设备’。”他冷冷地说完，转身离开了店铺。沉重的脚步声远去，
凯伦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他看向老格雷，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别问。
”老格雷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拿上那个盒子，从后门走。他们很快会再回来的。记住，
去深渊区的‘铁棘’酒馆，找到艾拉。把这个给她看。
”老格雷从怀里掏出一枚磨损严重的铜制齿轮，塞到凯伦手里。“老板，
你……”“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一会儿。”老格雷推了凯伦一把，
“你父亲当年……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你替他还了。快走！记住，
别相信辉耀集团的任何人！”凯伦不再犹豫。他从零件堆里扒出音乐盒，紧紧抱在怀里，
转身冲向了后巷。当他推开后门，一头扎进灰铁区那永不消散的、迷宫般的蒸汽与阴影中时，
他知道，他那日复一日、与冰冷机械为伴的平静生活，已经彻底终结了。
铁棘与戒指深渊区没有光，只有气味。
潮湿的、混合着霉菌和劣质以太燃料燃烧不完全的甜腻气味，像是附骨之疽，
钻进凯伦的每一个毛孔。这里的空气粘稠得仿佛可以拧出水来，头顶上，
巨大的管道和钢铁支架纵横交错，彻底隔绝了来自上方的、哪怕是二手的光线。
只有管道连接处偶尔泄漏的、幽灵般的蓝色以太辉光，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凯伦从未来过这里。在灰铁区，深渊区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是所有父母用来吓唬不听话小孩的梦魇——“再哭，就把你丢到深渊区去，
让‘无光者’吃了你！”而现在，他自己成了这个梦魇的一部分。
他沿着狭窄、湿滑的巷道奔跑，身后似乎总有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辉耀集团的追捕随时可能到来，而在这片没有秩序的法外之地，
危险也可能来自任何一个黑暗的角落。他将音乐盒和老格雷给他的那枚铜齿轮紧紧护在胸前，
这是他仅有的筹码。“铁棘”酒馆。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个善地。
他向一个缩在角落里、靠着取暖器瑟瑟发抖的流浪汉打听，对方用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番，
伸出一只乌黑的手。凯伦没有犹豫，将自己仅剩的半块干粮放在他手里。流浪汉默默地接过，
朝一个更深、更暗的巷子尽头指了指。酒馆的招牌是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
上面用焊枪烧灼出一个扭曲的荆棘图案。没有窗户，
只有一扇看起来比凯伦店铺的门还要厚重的铁门。凯伦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一股热浪混合着汗味、酒精味和更加浓烈的以太燃料味扑面而来。
酒馆里挤满了人，三教九流，形态各异。他们有的在堵伯，有的在争吵，
有的只是沉默地喝着杯中散发着诡异蓝光的液体。几乎在凯伦进门的瞬间，
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几十道混杂着审视、警惕和贪婪的目光，
齐刷刷地落在了他这个“外来者”身上。凯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那身还算干净的灰铁区工装，在这里就像是黑夜里的火炬一样醒目。“我找……艾拉。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酒馆里死一般的寂静。片刻之后，
一个沙哑的笑声打破了沉默。“又一个来找‘铁棘女王’的。小子，你带够买命钱了吗？
”一个缺了门牙的壮汉站了起来，手里把玩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向他逼近。
凯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了冰冷的铁门上。他强迫自己没有去看那个壮汉，
而是将目光投向吧台后面。那里坐着一个身影，被阴影笼罩，看不清面容，但直觉告诉他，
那里才是关键。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举起了右手，摊开手心，露出了那枚铜制的齿轮。
正向他逼近的壮汉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狞笑僵住了。酒馆里再次陷入寂静，但这一次，
气氛却截然不同。那些目光中的贪婪和敌意，似乎被一种惊讶和疑惑所取代。
吧台后的阴影里，那个身影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灯光下。那是一个女孩。
看起来和凯伦年纪相仿，或许还要小一些。她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皮甲，
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眼神却像是在深渊里淬炼过多年的刀锋，锐利而冰冷。她的脖子上，
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一条凶狠的蜈蚣。她就是艾拉。艾拉走到凯伦面前，没有理会他，
而是从他手中拿起了那枚铜齿轮，仔细地端详着。她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机油的痕迹。“老格雷的东西。”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像金属碰撞，
“他让你来的？”“是。”凯伦松了口气，“他说，你会帮我。”“帮？”艾拉冷笑一声，
“在深渊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帮’别人。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找我？
”“辉耀集团在追杀我。”凯伦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为了一个……音乐盒。
”艾拉的眉头微微皱起，锐利的目光落在了凯伦紧紧护在胸前的包裹上。“一个音乐盒，
能让维克多那种级别的执行官亲自出动？”她的语气充满了不信，“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凯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解开包裹，将那个紫檀木音乐盒递了过去。他知道，
现在隐瞒没有任何意义。艾拉接过音乐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显然也看出了这东西的不凡。她没有去旋动发条，
而是用手指在盒盖上那幅褪色的星图上缓缓划过。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其中一颗最大的“星星”时，她的动作猛地一顿。她抬起头，
死死地盯着凯伦，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这个徽记……你是从哪里弄到的？”“徽记？
”凯伦一愣，他从未注意过那是什么徽记。艾拉没有解释，而是从自己脖子上扯下一根皮绳，
皮绳的末端，拴着一枚黑沉沉的、毫不起眼的金属戒指。
她将戒指的内环展示给凯伦看——上面烙印着一个和音乐盒上完全一样的、小小的星辰徽记。
“这是我父亲的遗物。”艾拉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情感的波动，
“在十五年前的‘无光者暴动’中，他和其他领导者一起……失踪了。
这是他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凯伦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中。他父亲，
也是在那场暴动中失踪的。“我父亲……他……”凯伦的声音有些干涩。
艾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看来，我们之间的话题，比我想象的要多。
”她转过身，对酒馆里的众人冷冷地说道：“都给我滚回去喝酒！
谁要是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泡酒！”众人噤若寒蝉，
纷纷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艾拉收起音乐盒和戒指，对凯伦抬了抬下巴：“跟我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带着凯伦穿过酒馆，推开一扇隐藏在吧台后的暗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狭长的通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走在前面，艾拉突然问道。
“伊桑。”凯伦回答。艾拉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我父亲的日记里，
提到过这个名字。”她的声音在悠长的通道里回响，“他说，伊桑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一个梦想家……也是一个叛徒。”导师的挽歌通道的尽头，是“铁棘”真正的据点。
这里比外面的酒馆要干净、有序得多。与其说是巢穴，不如说是一个隐藏在地下的秘密工坊。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焊接的味道，
几名反抗组织的成员正在工作台上拆解、改装着各种器械，
墙上则挂满了裂谷城的管道分布图和辉耀集团的巡逻路线图。
艾拉将凯伦带到一张独立的桌子前，将音乐盒和戒指并排放在桌上。“我父亲的日记里说，
这枚戒指和另一个装置——他称之为‘星图仪’——是启动‘备用调谐塔’的钥匙。
”艾拉的目光灼灼，“那个调谐塔，能让我们深渊住民摆脱对辉耀集团的能源依赖，
获得真正的自由。我们找了十五年，一直以为‘星徒仪’只是个传说。现在看来，
它就是你手里的这个音乐盒。”“备用调谐塔……”凯伦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他父亲的形象在他脑海里变得越发模糊而神秘。“但日记的最后，我父亲却说，
伊桑……也就是你父亲，背叛了他们。”艾拉的语气重新变冷，“他在最关键的时刻，
带着‘星图仪’消失了，直接导致了暴动的失败。”“我父亲不是叛徒！
”凯伦下意识地反驳，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激烈地为那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男人辩护。
“是不是，我会自己判断。”艾拉没有和他争论，“现在，
这个音乐盒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但它似乎被某种我们不理解的技术锁死了。
你能打开它吗，修复师？”凯伦看着桌上的音乐盒。他知道，艾拉是在考验他，也在利用他。
但他没有选择。老格雷让他来这里，一定有其用意。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需要一些工具，还有绝对的安静。”艾拉为他清空了一间小小的独立工作室。
凯伦把自己关在里面，重新审视着这个几乎将他拖入深渊的音乐盒。他没有急着动手，
而是将父亲的“以太调谐仪”放在了音乐盒旁边。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当调谐仪靠近音乐盒时，指针会轻微偏转，但并非指向代表“危险”的红**域，
而是在一个稳定的、极小的范围内波动。
这说明音乐盒本身也在散发着微弱的、但极其稳定的以太能量。
这与辉耀集团那种经过“调谐塔”处理过的、死气沉沉的能量完全不同，它更……“活”。
凯伦伸出他的银色义指，闭上眼睛，尝试进入那种与机械“共鸣”的奇妙状态。
他的精神力顺着义指的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入音乐盒复杂的内部结构。这一次，
他“看”到的不再是冰冷的齿轮和弹簧，而是一片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流动的能量之河。
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一个纯粹的机械装置。它的核心，是一个以太能量回路。而锁住它的，
也不是机械锁，而是一道能量屏障。就在他试图进一步解析这道屏障时，
据点内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敌袭！辉耀的‘苍蝇’找上门了！
”门外传来艾拉急促而愤怒的吼声。凯伦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他抓起音乐盒和调谐仪，
冲出工作室。只见大厅里已经乱成一团，
几名“铁棘”的成员正通过一个简陋的潜望镜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是维克多！
他带了一支精英小队，封锁了整个街区！”一名观察员脸色惨白地报告。
艾拉的脸上也失去了血色。她知道，以“铁棘”目前的实力，正面抗衡维克多的精英小队，
无异于以卵击石。“所有人，从B-3通道撤退！”艾拉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然后她转向凯伦，“你，跟我走！”然而，已经太迟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据点厚重的钢铁大门被某种高能量武器从外部整个融化、撕裂。维克多那修长的身影，
如同地狱的使者，缓缓走了进来。“艾拉**，十五年前的游戏，该结束了。
”维克多的声音在烟雾中回响，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还有你，修复师。我说过，
你会把盒子带给我的。”战斗瞬间爆发。
反抗组织的成员用他们改装过的武器向入侵者猛烈开火，
但子弹打在维克多和他身后队员的黑色制服上，只能激起一圈圈淡蓝色的能量涟漪。
那是便携式的以太护盾，深渊区的武器根本无法穿透。凯伦被艾拉拉着，
向着预定的撤退通道跑去。但他没跑出几步，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咙，
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中。是维克多。他甚至没有动，只是抬了抬手。
这就是“调谐者”的力量，一种凯伦完全无法理解和反抗的力量。“盒子留下，
人……可以留个全尸。”维克多冷漠地说道。就在凯伦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
一声苍老的、中气十足的怒吼从入口处传来。“你的对手是我，维克多！”老格雷！
他居然也来了！他没有拄着拐杖，而是提着一个巨大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工业设备的金属箱。
箱体上，无数管道和仪表盘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发出“嗡嗡”的过载声。“老格雷？
”维克多看到来人，脸上的轻蔑终于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愤怒和一丝……恐惧的复杂表情。“你这个老叛徒，
也敢从你的乌龟壳里爬出来？”“我再不出来，我那点家底都要被你给拆了。
”老格雷咧嘴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他将金属箱重重地顿在地上，整个据点都为之一震。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我最新的发明——‘以太脉冲过载器’。还没做过临床试验，
今天就拿你和你的小队，免费测试一下了！”他猛地拍下了箱体上一个红色的按钮。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一瞬间的、令人耳膜刺痛的寂静。紧接着，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能量脉冲以金属箱为中心，轰然扩散！
所有辉耀集团成员身上的以太护盾，在这股脉冲面前，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
瞬间破裂、消散。他们身上的制服、武器，所有与以太能量相关的设备，
都在同一时间发出了短路的“噼啪”声，冒出一缕缕黑烟。维克多身上的能量反应最为剧烈，
他惨叫一声，被狠狠地抛飞出去，撞在墙上。抓着凯伦的那股无形力量也随之消失，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老格雷的“发明”清空了战场。但他自己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的七窍都流出了鲜血，身体摇摇欲坠，显然也受到了脉冲的严重反噬。
“快……走……”老格雷看着凯伦，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最高的地方……星图会指引你……你父亲的选择……比你想象的更重要……”他的话音未落，
被摧毁的大门外，更多的、属于辉耀集团的飞行器和武装人员的轮廓显现出来。
艾拉当机立断，拉起还在发愣的凯伦，向着撤退通道狂奔。“老板！”凯伦撕心裂肺地喊道。
老格雷没有回头。他看着重新围拢上来的敌人，看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维克多，
脸上露出了最后的、疯狂而决绝的笑容。“来吧，孩子们。”他张开双臂，
仿佛在拥抱自己的命运，“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以太朋克’！
”他启动了设备最后的程序。凯伦和艾拉只感到身后传来一阵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强光，
以及一股将整个地下通道都几乎掀翻的恐怖冲击波。然后，一切归于寂静。凯伦被艾拉拖着，
在黑暗的通道里没命地奔跑。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老格雷最后的话语和那个决绝的笑容，在他眼前反复闪现。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再也回不去了。那个可以让他逃避的、偏安一隅的修复店，已经随着他的导师，
一同化为了灰烬。剩下的，只有一条通往未知的、被复仇和责任照亮的前路。
星图的指引冲击波的余威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了很久才渐渐平息。凯伦和艾拉一路狂奔，
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追兵的声音，才在一个废弃的地下泵站里停下脚步。
艾拉靠着锈迹斑斑的墙壁，大口地喘着气。她手下的几名核心成员在刚才的突围中也失散了。
这是“铁棘”成立以来遭受的最沉重的打击。而凯伦，则像一尊雕像般，沉默地坐在角落里。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紫檀木音乐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老格雷最后的话语，如同烙印，
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去城市最高的地方……星图会指引你……”他猛地抬起头，
将音乐盒放在地上，用颤抖的手将其打开。那片由光点构成的微缩宇宙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
“星图……”艾拉也走了过来，暂时将悲伤和愤怒压在心底。她知道，
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线索。“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的星图？裂谷城终年被烟雾笼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