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心刺骨般的剧痛从骨头缝里炸开,沈微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猛地掀动眼皮,
却被蜡油似的沉重感压得只能眯开一条缝——腐臭的土腥味混着甜腻的毒气正往鼻腔里钻。
是牵机引,她死前所中的毒。「我不是死了吗?」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记忆碎片如利刃劈来:登基前夜的冷宫,赵衡端着毒酒的手,
沈柔儿抚上她脸颊时笑靥下的寒光……1血色重生「姐姐,这凤冠霞帔我穿着可还合身?」
「微婉,怪只怪你挡了柔儿的路。」毒酒灌下时四肢寸断的痉挛,
乱葬岗野狗撕咬皮肉的触感,清晰得如同此刻正发生在身上。「**!**您醒醒啊!」
哭腔在耳边炸开,沈微婉浑身一颤,终于掀开了眼皮。藕荷色流苏帐晃着珍珠璎珞,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腐臭,而是她闺房里惯用的百合香。「**,您可算醒了!」
春桃扶她坐起,眼眶通红,「您都昏迷了一炷香,可吓死奴婢了!」「书房……私闯?」
沈微婉喃喃着,十五岁那年的记忆翻江倒海。母亲新丧,沈柔儿刚入府就设计引她去书房,
想污蔑她偷密信 ——前世她就是被沈柔儿从背后一推,撞在门框上失去意识的。
「什么时辰了?」她攥住春桃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未时三刻。」未时三刻!
沈微婉瞳孔骤缩。与前世晕倒的时辰分毫不差!她猛地掀开被子往床下走:「老爷现在何处?
」「在书房外,正与柳姨娘、柔儿**说话……」「来不及了!」沈微婉打断她,
眼神亮得惊人,「我出去时,无论看到什么都别作声,一切有我。」她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
镜中少女脸色苍白,眼底却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火焰。「柔儿妹妹,赵衡……你们欠我的,
这一世我必讨回来。」刚挪到院门口,就听见父亲暴跳如雷的吼声:「反了!
她母亲刚走就无法无天,定是想偷什么东西!」柳姨娘的声音柔得发腻:「老爷消消气,
或许大**只是想看看夫人遗物,找错地方了……」沈柔儿带着哭腔插话:「都怪我,
带姐姐来书房外,谁料她突然就晕过去了……」沈微婉扶着廊柱,脚步虚浮地晃过去,
声线带着刚醒的迷茫:「父亲……」沈庭之扬手就要打:「孽女!还有脸出来!」
她非但没躲,反而往前一扑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父亲……女儿头好晕……」
剧烈的咳嗽中,一丝血沫从嘴角溢出。沈庭之的手僵在半空:「你这是怎么了?」
她眼神涣散地望向沈柔儿,
伸出手:「柔儿妹妹……方才是不是你推了我……你说母亲遗物在书房,让我自己进来拿,
随后我就觉背后一疼……」袖口滑落,手背上赫然一个指印。柳姨娘忙上前:「老爷,
大**怕是晕糊涂了,柔儿怎会推她?」「是不是糊涂,问春桃便知。」
沈微婉转头看向春桃,「你刚才都看到了,对吗?」春桃一哆嗦,
连忙点头:「是……好像看到柔儿**靠近了大**……」「你胡说!」沈柔儿尖叫着后退。
沈微婉望向父亲,泪水终于滑落:「女儿再不懂事,
也不敢私闯书房……只是太想母亲了……」
沈庭之看着她苍白的脸、额头的红印、嘴角的血沫,又看看语无伦次的沈柔儿,
摆了摆手:「微婉先回去歇着,柔儿你也回房,以后少带姐姐去不该去的地方。」「父亲!」
沈柔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沈微婉转身时,背对着众人勾起嘴角。沈柔儿,这只是开始。
她抬头看向落日,眼中翻涌着从地狱爬回来的火光。「赵衡,你们准备好迎接我的报复了吗?
」2初露獠牙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沈微婉正倚在床头喝参汤。春桃伺候着舀汤,
低声道:「太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来了,说请您去正院一趟。」她放下汤碗:「替我更衣。」
月白色襦裙换上身。春桃对着铜镜为她描眉,突然停手:「**,
您真确定是柔儿**推的您吗?奴婢刚才……其实没看太清楚。」「是不是她推的不重要。」
沈微婉望着镜中自己,指尖划过额头脂粉遮掩的红印,「重要的是让别人相信是她推的。」
正院暖阁里。太夫人捻着佛珠,面色不豫。沈柔儿跪坐在地,眼眶红肿着抬头:「祖母,
姐姐她冤枉我!我若真推了她,天打雷劈!」柳姨娘在一旁叹气:「太夫人,柔儿向来懂事,
许是大**记错了。」沈微婉福了一礼,声线轻得像羽毛:「祖母,女儿并未冤枉妹妹。
她带我去书房外,言明有母亲遗物,我刚想敲门便被猛地一推……」
她抬眼看向太夫人:「父亲曾说母亲遗物需等我及笄才给,柔儿妹妹如何得知在书房?」
沈柔儿支吾着:「我……我听人说的……」「听何人所说?」沈微婉追问,
「父亲明令不准提及母亲遗物,你又是如何知晓?」太夫人脸色沉下来:「够了!微婉刚醒,
身子弱,此事我自会查清楚,你先回去歇着。」走出正院,春桃小声感叹:「**真厉害,
把柔儿**问得哑口无言。」沈微婉冷笑:「这只是第一步。」回到听雨轩,
她吩咐春桃:「去取『凝露香』来,再要些糯米粉。」夜深人静时。
她将凝露香粉末刮入小盒,又把糯米粉和成面团,按出指印形状。春桃端着灯进来,
见她藏起盒子,忍不住问:「**,您这是要做什么?」「明日库房发月钱,」
沈微婉吹灭烛火,声音在黑暗里透着寒意,「沈柔儿素爱占小便宜,我倒要看看,
她手上沾了母亲独有的凝露香,又在不该出现的地方留下指印……太夫人会作何想?」
窗外夜色如墨。她望向沈柔儿院落的方向,嘴角笑意渐冷:「沈柔儿,这局你输定了。」
3旧物藏刀卯时梆子刚响。沈微婉裹着素色披风,贴在月洞门后。
看着沈柔儿扭着腰肢走进库房,她嘴角微扬 ——果然又借着查点月例的由头来捞油水。
春桃攥着浸了凝露香的帕子,指尖发颤。「**,真要这么做?要是被发现……」「发现?」
沈微婉冷笑,摸出油布包塞进她手里。「你等会儿假装脚下打滑撞向她,
把帕子蹭到她手背上。记住,要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个,
趁机塞进她的袖袋里。」春桃展开油布,见里面是半枚断裂的羊脂玉锁,
锁面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斑痕。「这是……夫人的遗物?」
她记得这玉锁是沈微婉生母的陪嫁,据说夫人难产时曾咬碎过锁角。「是,也不是。」
沈微婉眼神一凛。「快去吧,莫要误了时辰。」片刻后,库房内传来惊叫声。
沈微婉隔着窗纸望去,见春桃「扑通」跪倒在沈柔儿脚边,
那方凝露香帕子正牢牢贴在沈柔儿手背。而沈柔儿尖叫着跳脚时,袖袋里「啪嗒」
掉出半枚玉锁,锁面上的血痕在晨光下格外刺目。「好啊沈微婉!」
柳姨娘尖利的嗓音穿透庭院。「你竟让丫鬟往柔儿身上塞脏东西!这玉锁上的血渍,
莫不是想栽赃她害死你母亲?」沈微婉适时从月洞门转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愕。
「柳姨娘何出此言?这玉锁是母亲的遗物,前日我在库房找东西时不慎遗落,
怎会在柔儿妹妹袖中?」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柔儿手背上的香痕。
「倒是妹妹身上的凝露香……这香配方随母亲病逝已封存十年,
府中唯有我与母亲生前的贴身嬷嬷知晓。」沈柔儿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去捂手背。
柳姨娘更是脸色煞白 ——凝露香的配方早已随夫人病逝而封存。若沈柔儿身上沾了这香,
又与带血的玉锁同时出现,岂不是坐实了她与夫人之死有关?「我没有!」
沈柔儿尖叫着后退。「是春桃故意栽赃!」「栽赃?」沈微婉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玉锁,
指尖划过锁角的齿痕。「这玉锁断裂处的齿印,与母亲当年咬碎的痕迹分毫不差。
妹妹若想证明清白,不妨请太夫人差仵作来验看这血渍年份。」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响。
沈柔儿猛地看向柳姨娘,见母亲眼神闪烁,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当年夫人难产而亡时,
柳姨娘恰好在产房外伺候,难道……4皇子试探鎏金宫灯刚在檐角亮起,
竹帘外便传来叩响。春桃掀开帘子,见门外站着三皇子赵衡的贴身内侍,
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笑盈盈道:「奉殿下之命,给沈大**送件玩意儿解闷。」
沈微婉正对着铜镜描眉,闻言指尖微微一顿,眉黛在眼睑下洇开一道墨痕。前世此刻,
赵衡送来的正是这支「并蒂莲」金簪 ——他用这支簪子绾住她的青丝,
也绾住了她往后三年助他夺嫡的痴妄。「替我谢过殿下。」她接过漆盒,
指尖触到盒面冰凉的触感,突然想起前世临死前,赵衡握着沈柔儿的手,
将这支簪子狠狠掷在她脸上。金簪划破她的脸颊,血珠溅在并蒂莲的花蕊上,
像极了她当时碎裂的心。内侍走后,沈微婉打开漆盒。金簪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
莲花瓣上镶嵌的东珠圆润饱满,确是难得的珍品。春桃凑过来看,惊叹道:「这簪子真好看,
殿下对**真是用心。」「用心?」沈微婉拿起金簪,簪尖在掌心划过,
留下一道浅红的印子,「他是用这簪子探我的心。」她顿了顿,
将金簪递给春桃:「送去给柔儿妹妹,就说我瞧着她素日里打扮素净,这簪子配她正合适。」
春桃吓了一跳:「**!这可是皇子送的东西,怎么能给柔儿**?」「为何不能?」
沈微婉走到妆台前,拿起一面螺钿小镜,镜中映出她眼底的冷意,
「赵衡想看看我是否还像前世那般对他情根深种,那我便做给他看。把这簪子给沈柔儿,
既能让赵衡觉得我大度,又能让他看看沈柔儿的贪心。不过……」她微微眯起眼睛,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件事,咱们做得隐蔽些,莫要让她知道是我送的。」次日清晨,
沈微婉故意带着春桃路过沈柔儿的院落。果然看见她正站在廊下,
对着铜镜比划那支并蒂莲金簪。阳光落在金簪的东珠上,折射出炫目的光,
沈柔儿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连鬓边散落的发丝都顾不得理。「哟,
妹妹今日这装扮倒是格外亮眼。」沈微婉含笑走上前,目光落在她发髻上的金簪,
语气似随意般问道,「我记得这簪子……似乎是三皇子昨日送来的?怎么到了妹妹手里?」
沈柔儿吓了一跳,慌忙抬手摸了摸发髻,脸颊绯红:「没、没什么,
是……是母亲房里找出来的旧物。我只是……只是觉得它样式别致,便试着戴了戴。」「哦?
」沈微婉挑眉,故作疑惑地靠近了些,「这东珠的香气,倒像是三皇子府里特有的龙涎香呢。
难道母亲房里的旧物,也会沾染这样的香气?」沈柔儿脸色骤变,手一抖,金簪「啪嗒」
掉在地上。恰好这时,赵衡的内侍从月洞门进来,见此情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很快又低下头去:「奴才给大**、二**请安。殿下命奴才来问问,昨日送的簪子,
大**可还喜欢?」沈柔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微婉则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原来那簪子真是殿下送的?我还道是寻常玩意儿,
看来是我记错了。」她转头看向沈柔儿,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试探,「只是不知,
这簪子怎会到了妹妹手中?难不成是殿下也送了妹妹一份?」沈柔儿被逼得无路可退,
只能低头不语,手指紧紧攥住衣袖,脸色愈发苍白。内侍见状,微微咳嗽一声:「既然如此,
奴才回去复命了。」说罢,匆匆离去。沈微婉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转身对沈柔儿说道:「妹妹不必害怕,我不会与你争什么。只是下次,莫要贪心太过,
免得被人看了笑话。」沈微婉知道,这内侍回去后,定会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禀报给赵衡。
回到听雨轩,春桃忍不住赞叹:「**,您这招可真高!既让殿下觉得您不贪慕权势,
又让他看清了柔儿**的心思。」沈微婉却摇了摇头,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皇子府的方向,
眼神冰冷:「这还不够。赵衡生性多疑,单凭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他对沈柔儿彻底失望。」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扣 ——正是前日从沈柔儿袖袋里「捡」到的那枚刻着「衡」
字的玉扣。玉扣触手温润,边缘却打磨得异常光滑,显然是被人常年佩戴摩挲所致。「春桃,
」沈微婉将玉扣递给她,「你去趟前院,就说我不小心把殿下送的玉扣弄丢了,
让管家派人帮着找找。记住,要让全府的人都知道。」春桃不解:「**,
这玉扣不是柔儿**的吗?」「是她的,也该是我的。」沈微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