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婚礼前一晚重生,回到被未婚夫推下海的六年前。前世我为他放弃事业,
他却和我的闺蜜一起让我葬身鱼腹。重来一次,看着他们虚伪的祝福冷笑。当婚礼进行时,
我将股权**书撕得粉碎:“新郎,你集团破产了。
”接着我转向新娘席上的闺蜜:“你的艳照我也群发了。”就在台下众人哗然时,
一个冰冷红点突然瞄准新郎心脏。我优雅地举起酒杯:“别急,
这场婚礼是我送给你们的葬礼。”冰冷,刺骨,无孔不入。不是泳池水的氯气,
也不是浴缸里温吞的泡沫。是深海的味道,又咸又苦,裹着一种金属锈蚀的铁腥气,
狂暴地灌进我的喉咙,呛进肺里。咸涩的海水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扎进眼球,
视野一片破碎浑浊的漆黑。身体在沉,不断地下沉,
被无形的巨石死死压向更黑、更冷的海沟。胸腔里的空气早已被榨干,
每一片肺叶都在疯狂地尖叫、撕裂。耳边,只有水流沉闷的、巨大的轰鸣,
得深一点……股份就是我们的了……”“薇……别怪我……谁让你挡路了呢……”一男一女。
一个是我掏心掏肺爱了八年、把整个未来拱手奉上的未婚夫沈修铭。
另一个是我视若亲姐、分享过所有少女心事的闺蜜苏柔。他们的声音,被深海扭曲、拉长,
像是毒蛇冰冷的信子,盘旋着钻进我的颅骨,在濒死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格外残忍。
沈修铭。苏柔。你们在笑吗?在庆祝即将到手的、用我的命换来的“幸福”和“财富”?
哈……用我的命……我的心猛地一抽,像被毒蛇的獠牙狠狠咬穿了心室,
剧痛之后竟涌上一股歇斯底里的狂笑。我葬身鱼腹,却喂肥了两头披着人皮的豺狼!
一股滔天的恨意,比深海更冷、更黑,比灌入肺叶的海水更刺骨,
猛地从心脏最深处爆炸开来,瞬间冲垮了所有窒息的绝望!烧!把这忘恩负义的一切烧成灰!
不甘心!我要撕烂他们伪善的脸!念头炸开的刹那,身体深处的某个无形枷锁“咔嚓”碎裂!
“嗬——咳!咳咳咳!”一声剧烈的抽气,呛得肺叶刀刮般的疼。新鲜的空气,
带着淡淡的、干爽的布料和化妆品的混合气味,猛地涌入。我从绝对的冰冷与黑暗里,
猝然撞进一片炫目的光中。光线不算特别强,来自头顶的水晶吊灯,
但足以让刚从死亡深渊挣脱出来的眼睛刺痛不已,涌出生理性的泪水。我眯起眼,
本能地撑起上半身,入目的景象让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身下是柔软得能陷进半个身体的丝绸床单,大团盛开的红色玫瑰刺绣,
带着旧时代嫁妆的奢华。不是我那套俯瞰滨江的冷色调公寓。目光仓惶转动。
梳妆台是古董镜,边角包着繁复的黄铜花纹。
镜面倒映着大片惊心动魄的红——那是挂在对面墙上的东西。巨大的、刺眼的一张海报,
上面我和沈修铭相拥而笑。不,准确地说,是我一个人笑得一脸毫无保留的幸福,
沈修铭只是微微低头,侧脸线条优越而疏离,像杂志硬照。海报顶端,是两个烫金大字,
每一个笔画都像淬了毒汁的针,扎进我的眼底:婚礼。旁边的欧式台历,
数字跳着猩红的嘲笑:7月31日。日期像淬了火的烙铁,嗤啦一声烫在我的灵魂上。
七年前。我和沈修铭“盛大”婚礼的前一天。我回来了?
那个被未婚夫和最好闺蜜亲手推下海的夜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下一秒又轰然冲上头顶,烧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我低头,
死死盯着摊开在眼前的双手。白皙,皮肤光洁紧绷,指节纤细,
美甲是精心护理过的玫瑰豆沙色——透着精心保养的完美,也透着一无是处的娇弱。
前世被冰冷海水泡得发白、变形、被鱼虾啃噬的惨状,
在脑海中与这双“年轻”的手恐怖重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
冲进和卧室相连的豪华盥洗室。扶着冰冷的黑色大理石洗手台边缘,我剧烈地干呕起来,
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枯叶。镜子里映出一张脸。年轻、饱满,
看不到一丝一毫前世临死前的绝望与狰狞,
眼中只有初醒的惊恐和……劫后余生深不见底的虚脱。皮肤是精心养护的细腻,
画着得体优雅的新娘妆,唇瓣是被苏柔温柔赞美过的“玫瑰水红色”。多傻。那时的我,
怎么会相信沈修铭那句“你只需站在我身后,安稳无忧就好”的鬼话?
又怎么会以为苏柔帮我试婚纱、选妆容时那泛红的眼眶全是感动和“舍不得”?
他们早就把我当成了圈里的猎物,而我,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冷水扑在脸上,冰冷的触感像一剂强心针。我用毛巾狠狠擦干脸,镜中人眼里的惊惶虚脱,
一点一点褪去,冻结成一片毫无生气的寒冰。有什么东西在冰层下燃烧,是森然的,
带着血腥味的决心。前世的林薇已经死了,烂在冰冷的海底,喂了鱼虾。现在回来的,
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幽灵。梳妆台上手机安静地躺着。前世,它像一个沉重的摆设,
在这个夜晚从未响起任何打破平静的通知。沈修铭和苏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绝不会在这个关键节点联系我,任何打扰都可能惊醒他们编织好的美梦。屏幕锁着,
倒映着我此刻冰冷得几乎扭曲的脸。我伸出手指,指纹解锁。屏幕亮起。日期清晰得残忍。
信息图标上安静地躺着一个红色的“3”。点开。一封来自陌生海外账户的确认信息,
两封来自同一个未知号码,都是简短到极致的词语:【已就位】【清场完毕】。
前世的这个时间节点,我正沉浸在巨大喜悦带来的虚幻微醺里,像个**纵的木偶,
任由苏柔摆弄。对这暗藏的杀机浑然不觉。但现在……我扯动嘴角,弧度冰冷又锋利,
镜子里的倒影也跟着露出一抹鬼气森森的笑。这时,卧室门被轻轻叩响,
节奏温柔又带着熟悉的亲昵。“薇薇宝贝?睡醒了吗?该做面膜了哦,
明天要当最美的新娘子呢。”苏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温温柔柔,像是裹着最甜的蜜糖。
前世就是这把声音,在我被推下海的前一秒,还假惺惺地、带着啜泣地喊着我“薇薇”,
说什么“别害怕,很快就不难受了”。毒蛇的信子大概也是这种甜腻冰冷的触感吧。
胸腔里的恨意几乎要炸开。我深吸一口气,将眼底滔天的血色强行压下,再抬眼看向镜子时,
嘴角已经熟练地弯起了一个完美无瑕的、带着幸福羞怯的新娘式笑容。演戏?
不是只有你们会。“柔柔姐?进来吧。”我的声音清亮,语调是恰到好处的轻松愉快,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属于“待嫁新娘”的娇憨,“我刚醒呢。”门被轻轻推开。
苏柔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柔和的香槟色真丝睡裙,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衬得那张小巧温柔的脸越发楚楚动人。她的眼神那样“真诚”,
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关切。多么完美的伪装。前世瞎透了的我,
怎么会把这双眼睛深处那无法彻底掩藏的算计和欲望忽略掉呢?“哎呀,
看你眼睛还有点红呢,”她快步走近,很自然地伸手想触碰我的脸,
言语间带着亲昵的责备和浓浓的心疼,“是不是又偷偷哭了?紧张得睡不着?傻丫头,
天底下没有比沈修铭更爱你的人了,你们明天一定会是全城……不,全国!
最让人羡慕的一对!”我巧妙地向后仰了仰头,避开她的指尖,
转身拿起梳妆台上的保湿喷雾,做出一副整理妆容的姿态,
将脸上的表情隔在她视线之外的一秒。指尖触到镜面冰凉的瞬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刺痛尖锐无比,强行压制着心头翻涌的杀意。再次面对她时,笑容依旧绚烂,
眼里甚至还多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被感动和幸福充盈的水光。“讨厌,柔柔姐,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撒娇似的轻推她一下,声音轻快,“我就是……感觉有点不真实。
像梦一样。”这句话,我说得无比真诚。确实像一场最血腥的噩梦。“是真的!
我们薇薇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苏柔笑弯了眼,亲热地拉住我的手,坐到床边,
语气热烈又带着憧憬,“想想啊,明天之后,你就是沈太太了!沈氏集团的女主人!
修铭哥那么厉害,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安心当你的金丝雀……啊不,看我这张嘴,
”她假装懊恼地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笑得暧昧又甜蜜,“是当你的贵太太,享福就好啦!
”金丝雀?我心底那冰封的火山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滚烫的岩浆带着毁灭的冷笑奔涌而出。
前世的我,不就是被“享福就好”这四个字捆住了翅膀,
心甘情愿折断了自己的天赋和羽翼吗?那些被尘封的设计稿,
那些被沈修铭以“太辛苦”和“没必要”为由劝我放弃的投资项目……还有苏柔,
在一旁假惺惺地“劝慰”:“薇薇,你有修铭这样的老公宠着,干嘛还要自己吃苦受累呢?
享福不好吗?”“享福”?这世上最大的骗局,就是用爱的名义筑起牢笼,
然后剥夺你飞翔的勇气和能力。而最终,那只被他们剪了翅膀、自以为幸福的“金丝雀”,
被毫不留情地抛进了深海。“当金丝雀多好啊,”我轻声重复她的话,微微低下头,
看着自己搁在膝上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丝滑的睡裙面料,声音轻得像羽毛,
“被人精心养着,只需要学会撒娇讨好,就有吃不完的珍馐美味,用不完的昂贵珠宝,
住着最华丽的笼子……连空气都是金钱的香味……”我顿了顿,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片阴影,遮住我瞬间冰寒刺骨的眼神,“……反正,也飞不出去,
对吧?”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飘忽和迷离,仿佛真的沉浸在那奢靡的幻想里。
苏柔显然没听出我话语里那把无形的冰锥,她只捕捉到了表层的羡慕和“认同”。“就是啊!
”她立刻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盛,透着一种我无法拒绝的“谆谆劝导”,“女人嘛,
特别是我们薇薇这样的,生来就该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的。那些事业啊、竞争啊、拼死拼活的,
都是男人的事儿。你呀,安心当你的沈太太,照顾好修铭,打理好家里,
就是一辈子稳稳的幸福了!姐姐看着你过得好,比什么都开心!”好。很好。我缓缓抬起头,
对上她“真挚”的眼睛,
慢慢绽开一个极其灿烂、带着仿佛被阳光融化了所有冰雪的感激笑容。“嗯!”我用力点头,
声音清脆又悦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蜜罐里捞出来,裹着最诱人的糖衣,“柔柔姐,
你说得对!有你们在,真好。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修铭和你!
”我把“和”字咬得格外清晰。苏柔显然极为受用,她捏了捏我的手,
温柔地催促:“好啦好啦,傻丫头,别煽情了。来,躺下,面膜时间到!
这可是法国空运来的,效果超级棒,保证明天让我们的新娘美得全场失色!”我顺从地躺下,
闭上眼,感受着冰凉滑腻的面膜膏体被苏柔温柔细致地涂满我的脸。微凉的温度贴着皮肤,
那股阴森的铁锈味和窒息的海水感似乎又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她指尖的轻柔动作,
让我瞬间回到被冰冷海水包裹那一刻,她在模糊视野边缘模糊闪烁的影子,
是她带着怜悯的啜泣?还是得逞的狂喜?指尖的每一次按压,
都像是冰冷的刀片在虚空中划过的轨迹,带着死亡的腥风。这双手,不久后,
就将真正地推我入地狱。而现在,她却戴着“最好闺蜜”的面具,
亲手为我涂抹着昂贵的面膜,为明日的“盛会”准备着盛装的祭品。可笑吗?太可笑了。
一股汹涌的戾气猛地冲上喉头,带着海水的腥咸,冲得我几乎窒息。我猛地睁开眼!
苏柔被我眼中迸发出的、瞬间的、毫无遮掩的冰冷和戾气惊得手一抖,
指腹带着冰凉的面膜膏体按在我额角。“薇薇?”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怎么了?不舒服?”“没什么,”我飞快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
恰到好处地掩去了所有翻涌的巨浪,“刚才……突然有点心慌。可能是……婚前恐惧症?
”“傻丫头!”她立刻松了口气,语气重新变得宠溺,用指腹轻轻将那点膏体抹开抚平,
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正常正常。每个新娘都会有的。睡吧,
敷完面膜好好睡一觉,明天,你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嗯。”我再次闭上眼。
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苏柔,你猜错了。明天,我会是你们两个这辈子见过的,
最恐怖的女人。冰白色的灯光被精准切割出几何棱角,从巨型水晶吊灯冰冷的晶体折射下来,
泼满了整个圣雅罗大教堂的主厅。空气里没有一丝神圣的静谧,
反倒是昂贵的香槟气泡在无数剔透高脚杯中升腾爆裂的奢靡脆响,
雪茄醇厚却隐隐呛人的烟丝气味,
以及宾客们压低了音量、却因巨大空间回响而汇成的嗡嗡背景音,
形成了一种庄严与喧嚣奇异地混合在一起的氛围。一场顶级豪门的联姻庆典,
更像是一个精致华丽的浮世绘展示场。脚下延伸的红色天鹅绒地毯,厚实得如同浸满了血浆。
上面用顶级金粉混着金线,绣满了巨大繁复的玫瑰、枝叶和藤蔓,
象征着爱、纠缠与永恒的誓约。呵,永恒。前世的我,就是踩着这象征永恒爱情的血红地毯,
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大师Jean-ClaudeMarc耗费半年心血手工打造的主纱——象牙白缎面底料,
上身密镶数万颗顶级奥钻和珍珠,巨大的拖尾铺展开,上面手工刺绣的凤凰,
每一片羽毛都用微小的钻石缝制出渐变的流光——完美得像一场幻觉般的童话。
重达数十公斤,由七个顶级助理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才能穿上。沉重的头纱上,
同样缀满了晶莹璀璨的碎钻,眼前的一切都被这梦幻的星光模糊了棱角,仿佛置身云端。
而此刻,我穿着这件价值连城的“枷锁”,拖曳着坠满宝石星辰的沉重裙摆,
站在象征着纯洁爱情的教堂入口。伴娘苏柔,穿着昂贵的香槟金曳地长裙,
小心翼翼地帮我整理着那拖地数米的裙摆。她低着头,
浓密的睫毛在精致的妆容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动作轻柔得像是生怕惊醒了什么。“薇薇,
别紧张。今天……真美。修铭哥真是好福气。”她抬起头,
对我露出一个标准的、带着艳羡和感动的笑容,眼睛刻意用力眨了几下,
挤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湿润。她的演技确实登峰造极。每一个角度都完美无瑕。可惜,
这完美在我眼中,已经裂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缝隙。“嗯,我也觉得自己今天很美。
”我直视着她精心描绘的瞳孔,平静地开口。苏柔的笑容似乎有半秒的凝滞,
但很快被她更加灿烂的笑脸覆盖过去:“那是当然啦!我们家薇薇天生就是美人胚子。
”她说着,伸出手,想握住我的手,大概是准备再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
她的手伸到半空。我的目光却已经越过她刻意营造的温情陷阱,
落在了入口处那个刚刚被恭敬引导进来的男人身上。沈修铭。
他身上那套纯手工定制的黑色礼服,由意大利国宝级裁缝耗费数百工时完成,
剪裁完美贴合他刻意锻炼过的身形,每一个弧度都彰显着昂贵的优越感和权力。
他脸上挂着最训练有素的标准新郎微笑——深情、稳重、带着不易察觉的掌控一切的傲慢。
聚光灯追逐着他,犹如天生的王者巡视领地。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微微侧过脸,
向我投来精准无误的“深情”注视。眼神扫过我的瞬间,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极其短暂的下意识停顿和一丝极浅的惊叹。无关情爱,
更像是顶级掠食者对一件完美猎物的价值评估。他的目光短暂停留在我脸上、身上,
如同检查一项符合预期的资产——那耗费巨资打造的婚纱穿在我身上,
效果符合甚至超越了他的预计。沈修铭朝我弯起嘴角,那笑容被无数镜头捕捉,完美无瑕,
如同最高等级的黄金面具。他的脚步沉稳优雅,一步一步,踏着那染血般的地毯,向我走来。
我的心跳平稳得可怕,甚至感觉不到血液的流动。就像一块从深海捞起的寒铁,
表面被擦拭得闪闪发亮,内里只有万年不化的冰冷和等待碎骨的恨意。
在他距离我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婚礼进行曲》那宏大、神圣、带着甜蜜枷锁意味的前奏,
恰到好处地响彻整个大厅。交响乐团的演奏精准而恢弘,音符裹挟着教堂穹顶巨大的回音,
压过了所有窃窃私语。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这铺天盖地的“幸福乐章”。
沈致远微微弯腰,向我伸出了他那双保养得毫无瑕疵、足以操控亿万财富的手。
他的手臂姿态优雅而强势,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意味。这是这场盛大典礼的开场信号,
是他掌控节奏的第一步。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所有的呼吸,都聚焦在这一点。
牧师站在前方,白色法袍在穹顶灯光下圣洁得不真实。新娘席上,我父母喜极而泣,
不停用手帕拭泪。苏柔则端坐在离主位最近的贵宾席,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一只手激动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身边母亲的手,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仿佛在台上即将完成誓言的,是她自己。前世,就在这个位置,他们为我流下了鳄鱼的眼泪。
此刻,这些熟悉的泪眼婆娑的面孔,在我眼中却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虚浮感,
像是博物馆陈列柜里褪色的蜡像。所有人的目光,
都紧紧锁定在我身旁那个即将主宰沈氏商业帝国的男人身上。觥筹交错间,
那些西装革履的绅士们眼底闪烁的光芒,绝无半点圣洁的祝福,
只有毫不掩饰的权势崇拜和利益衡量。沈修铭接过麦克风,姿态如同帝王接过权杖。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掌控一切的气场。“感谢各位尊贵的来宾,
”他的声音透过顶级的扩音设备,沉稳有力,在偌大的空间里清晰地回荡,
“能在这个对我生命具有重大意义的日子里……”他微微侧首,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脸上,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适时地氤氲起一层温柔的水汽,“见证我与薇薇,
共同开启新的未来。”宾客中响起低低的、善意的哄笑。我配合地低下头,
唇角勾起一个标准的、属于“准新娘”的羞涩弧度,
扮演着那个传说中“放弃一切只为爱他”的,美丽又柔顺的配角。温顺,无害,
像个精致昂贵的挂件。苏柔在宾客席前排的位置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的余光里。
她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噙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隐秘的、满足的笑意。
她身边几个同样精心打扮的年轻女伴,正凑在她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低语着,
眼神不时飘向我,带着毫不掩饰的艳羡和不屑。其中一人轻轻拍了苏柔一下,
做了个“你真厉害”的口型,仿佛在庆祝她们共同导演的剧目已接近完美的尾声。
我收回目光,看向正前方沈修铭线条完美的侧脸。麦克风将他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无限放大,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醇厚低鸣:“……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
我也希望能将一份最有保障的承诺,献给我最爱的薇薇。”他微微停顿,
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表演性质极强的郑重。他的声音拔高,
充满力量和不容置疑:“经过慎重考虑,并与公司董事会初步商议,
我决定将我名下持有的沈氏集团百分之十二的股份,
无条件地、全部**给我的妻子——林薇女士!作为我对她一生不变的忠诚与守护!
”“轰——”整个圣雅罗教堂,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声的炸弹。
短暂的、绝对死寂的真空之后,巨大的、几乎要掀翻穹顶的声浪轰然爆开!
嗡鸣声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以置信的抽气声、惊呼声、椅子被猛然拖动刮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声瞬间爆发形成的可怕音墙!
股份!百分之十二!沈氏集团!在沈修铭这雄心勃勃的继承人几年殚精竭虑的运作下,
股价一路飙升,市场潜力被广泛看好!他个人持股百分之三十,这**的百分之十二,
已经是庞大商业帝国版图中几乎不可动摇的一块!这意味着什么?天文数字的财富!
从此彻底跻身顶级豪门的地位!在场的人谁都清楚这背后代表的恐怖价值!无数道目光,
瞬间从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身上猛地转移到我的脸上。
嫉妒的、震惊的、疯狂的、贪婪的……还有如同看到一座活着的金山般的**裸的觊觎。
镁光灯疯了似的闪烁起来,连成一片刺目的白光,噼里啪啦的声音比外面的骤雨更加狂躁,
争先恐后地想要把我那张写满“惊愕”的脸拍下来!沈修铭依旧平静地站在聚光灯中心,
嘴角噙着一丝掌控全局的从容笑意。这显然是他计划中的震撼性开场,
是他彰显实力、展示“爱情价值”的华丽**。他微笑着,
等着我做出一个符合所有人预期的反应——惊喜落泪,激动哽咽,手足无措,
最好是捂着脸感动到说不出话。然后,他就可以像一个真正的骑士或者国王一样,
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扶起他“激动得摇摇欲坠”的新娘,完成仪式的下一步。
他的眼神传递着这样的信息:现在,到我怀里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像无数道无形的绳索,要将我捆上献祭的高台。前世的林薇,就是在这里,
彻底跌入名为“幸福”的深渊。但现在……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脸上那抹羞涩的红晕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冷玉般的苍白。
没有泪光,没有羞怯,没有一丝一毫被“惊喜”击中的模样。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映照着穹顶无数盏华丽水晶吊灯冰冷扭曲的倒影。在沈修铭即将再次开口呼唤我的前一秒。
我动了。没有扑向他,没有激动落泪。而是抬起了手臂。戴着昂贵羊皮手套的手指,
动作稳定,毫无颤抖,轻轻按在了胸前那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的搭扣上。
“咔哒”一声轻响。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
在那凝固的气氛和震耳欲聋的、逐渐转为喧嚷议论的噪音中,这声响太微弱。
但我清晰地知道,我按下了什么。沈修铭带着完美面具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纹,
那是一种掌控突然偏离轨迹时,来自猎物本能的不安。他微微蹙了下眉,
似乎想确认刚才那声轻响是错觉,还是在眼前这失控的寂静里自己幻听了?
这不合时宜的动作……不像他预期中林薇会有的反应。下一刻,
他听到了更清晰、甚至带着金属质感般冰冷的细微嗡鸣。
嗡——声音来自教堂侧面的一个隐蔽音响输出口,非常轻微,像电流的蜂鸣,
短暂地出现又消失。在这片巨大的惊愕喧哗中,这声音同样微弱得几乎无法被察觉。除了我。
除了刚刚下达了开启命令的我。苏柔距离前台最近。
她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那突如其来的“股份**”消息冲击得模糊成一团,
原本“感动”的表情也变成了一种混合着呆滞、妒忌和隐隐不安的复杂状态。
但当我的手指在胸前动作时,她那精于算计的直觉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度不祥的气息。
她的眉头猛地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什么。就在这时。我,林薇,
站在那用黄金粉和鲜血染就的巨大地毯中心,迎着所有灼热的、猜疑的、贪婪的目光,
在沈修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僵硬的笑容注视下,在苏柔那道骤然变得锐利而惊慌的视线中,
开口了。声音清晰无比地穿透了整个渐渐平息下来的巨大声场。“你的沈氏集团?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没有刻意拔高,也没有任何尖锐的攻击性。只是冰冷,平直,
一字一顿,像零下的水珠砸在铁板上,每个字都带着淬炼过的重量。“呵。”紧接着,
是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冷笑。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尖锐的冰锥,瞬间凿穿了满场的喧嚣。
偌大的教堂,刹那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连水晶吊灯折射的光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定格了,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提线木偶。
震耳欲聋的喧哗、刺目的闪光灯、疯狂的议论……所有一切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巨斧劈开,
被这声突兀得不合时宜、冰冷得毫无情绪的嗤笑彻底冻结!空气陡然沉重得如同铅块,
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连呼吸都变得粘滞困难。目光如同聚光灯,
齐刷刷地聚焦在那站在风暴中心的新娘身上。聚光灯下的沈修铭,
笑容第一次彻底地僵死在脸上。那面具般的完美像是被这道冰冷的声线狠狠抽了一鞭子,
眼角猛地一跳,一丝错愕,甚至是一丝他自己都可能没有意识到的狼狈,
飞快地在他那张一向掌控一切的脸上掠过。
他眼底那抹隐藏的得意和一切尽在掌控的傲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被强行拉出舒适区的震惊,以及风暴即将袭来的警惕。
他看着我的眼神,第一次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新娘席上的苏柔,
脸色在周围骤然熄灭的噪音中,“唰”地一下褪去了所有血色!
惨白得如同教堂墙壁上的石膏雕塑!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那个小小的动作此刻却被放大了无数倍,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那双不久前还流着“感动”泪水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如同深渊般的、冰冷的恐怖!
她在看怪物!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撕碎了她所有算计的怪物!她身边的几个“闺蜜”,
脸上同样瞬间失去了血色,嘴巴张着,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刚才还泛着得意和嘲弄光泽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茫然的、被恐惧攫住的空洞。死寂中,
我微微抬起下巴。视线如同两道冰封万年的射线,精准地钉在几步之外的沈修铭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怨恨的火焰,只有一种纯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冷。我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带着手套的纤长手指,在无数道几乎被冻结的视线聚焦下,
指向了教堂一侧墙壁上镶嵌的巨大显示屏——那是用于展示新人浪漫婚礼影像的电子屏。
屏幕是暗的,像一只沉默的眼。“沈氏集团……”我的声音再次响起,
比刚才更加清冷、更加锋利,在死寂的空气中如同裂帛:“……在今天上午十点三十分,
已经正式宣告破产清算。主债权人是——瑞信国际。”“嗡——————”这一次的嗡鸣,
比刚才微弱的那一声,清晰了千百倍!嗡鸣如同金属震动的长音,瞬间覆盖了整个教堂!
与此同时!那面巨大、黑暗的显示屏,像是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召唤,“啪”地一声,
骤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屏幕上,不再是精心拍摄的婚纱照或甜蜜过往。
一行清晰、冰冷、散发着森然法律效力的加粗黑体大字,带着巨大的视觉冲击力,
猛地刺入所有在场宾客的眼帘!【瑞信国际关于沈氏集团破产清算及冻结资产处置公告】!
白底黑字!加粗!顶格!带着无情的权威!紧接着,一条实时滚动更新的财经快讯,
以更快的速度、带着不容置疑的时效性,从公告下方横贯而过,字体血红:【突发!
沈氏集团资金链断裂,涉嫌多项财务造假与违规担保,破产已成定局!股价暴跌98%!
即日起停牌!】轰!整个教堂大厅如同被投入了千吨级的凝固汽油弹!
压抑到极致的死寂被彻底撕碎、炸开!“什么???!!破产?!”“沈氏破产?!
这怎么可能!上午我还收到盘面消息一切正常!”“天啊!那沈修铭刚才说的股份**?!
”“假的!一定是假的!”一个穿着高定西装,
手指上硕大宝石戒指闪着寒光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脸色煞白,指着屏幕嘶吼,
“那是有人P图!污蔑!污蔑沈公子!”他话音刚落——“哗啦啦啦——咔嚓——啪!
”一阵刺耳的玻璃破碎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从教堂入口附近的一个角落骤然响起!
像是某种信号,吸引了所有人混乱的视线!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声音,
从不同方向爆发出来!一个穿着定制礼服的年轻女人,手指颤抖地握着最新款的手机,
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猛地向前栽倒,差点撞翻旁边香槟塔!
手中那部镶嵌着钻石的手机屏幕,
清晰地停留在一个财经APP的推送界面:【沈氏集团停牌!市值瞬间蒸发百亿!
】另一个人,看着自己手机上刚刚弹出来的信息,像是看到了最致命的瘟疫,
惊恐地尖叫一声,猛地将手机丢了出去!金属和玻璃砸在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
碎裂的声音尖利刺耳。惊呼声、咒骂声、物品坠地的碰撞声瞬间此起彼伏!
汇成一片失控的噪音海洋!原本用来营造气氛的庄严管风琴音乐早已被切断,
只剩下这片彻底的、陷入金融恐慌和猎奇狂欢的混乱!“破产了?!天啊!我刚投资的基金!
”“上午我还在加仓!天杀的骗子!”“他刚才是在骗我们?!
那股份……”“还**个屁!那就是一张废纸!骗子!”“报警!快报警!”无数道目光,
带着被愚弄的狂怒、恐惧和看戏的疯狂,如同锋利的刀片,
从四面八方狠狠射向红毯尽头那个身影!沈修铭僵立在那里。
挺拔的身子第一次显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晃动。
刚才宣布股权**时那种掌控全场的睥睨之态荡然无存。
他那张线条完美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苍白,没有暴怒,没有惊慌,没有歇斯底里,
只有一种极度深沉的、仿佛冰层之下沸腾岩浆的震动,
以及一种被彻底打败世界观般的死寂震惊!那眼神死死地盯着我,如同毒蛇在锁定猎物,
里面是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陌生而浓重的情绪。那眼神里有震惊,有难以置信的崩塌,
有被最不可能反击者背叛的狂怒,
最后汇聚成一片能冻结一切生机的、毫无温度的、彻底的……杀意。冰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