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彩票后买了个悲惨男模

---彩票机吐出那张薄薄的热敏纸时，便利店日光灯管惨白的光线正刺得人眼睛发涩。

我捏着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的触感冰凉又滚烫。第十次了。

便利店的玻璃门上倒映着我扭曲的影子，像个滑稽又紧张的幽灵。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

咚咚咚，撞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屏幕上那串数字——02，07，13，19，24，

28，09——像烧红的烙铁，在我视网膜上烫了一遍又一遍。手机银行页面弹出新消息，

余额那一栏，数字长得像一列望不到头的火车，后面跟着七个零。七个零！两千四百万！不，

是两亿四千万！我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那串数字还在，稳稳当当地躺在冰冷的屏幕上。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嗡嗡嗡，震得我半边身子发麻。掏出来一看，是苏晴，

我的死党兼人生起哄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消息，紧接着是定位地图的截图。【苏晴】：晚！

人呢？！速来！定位发你了！【定位：暮色·CLUB】顶级场子！有惊喜！

再不来男模都要被抢光啦！冲！！！顶级场子？男模？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崭新的、标签都没来得及剪的香奈儿粗花呢外套。

下午冲进奢侈品店时那种不顾一切的兴奋劲儿早就被忐忑取代。镜子里的我，

像个小孩子偷穿了大人昂贵又陌生的衣服，肩线硬邦邦地往下垮，袖口长得能藏起半个手掌。

这真的是属于我的东西吗？这突如其来、砸得人晕头转向的巨大财富，真的属于我吗？

“**？您……还要点什么吗？”收银台后的小哥迟疑地开口，

眼神在我和那张皱巴巴的彩票之间来回瞟。“啊？哦！不用了！谢谢！”我如梦初醒，

一把抓起彩票和手机，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出了便利店。夜风猛地灌进脖子，

带着初夏的燥热和城市的喧嚣，却吹不散心口那股不真实的眩晕感。去暮色？

去那个只在苏晴口中听说过的、纸醉金迷的销金窟？鬼使神差地，

我抬手拦下了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去他的不真实，去他的忐忑！老娘现在可是亿万富翁！

暮色的门头像个蛰伏在夜色里的巨大黑曜石，幽暗、神秘，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光。

苏晴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看到我，眼睛瞬间亮了，踩着恨天高冲过来一把挽住我的胳膊。

“祖宗！你可算来了！”她压低声音，兴奋得手都在抖，“看见没？这才是生活！

”她不由分说地把我往里拽。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

一股混杂着昂贵香水、酒精、烟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躁动热浪扑面而来，几乎将我掀翻。

音乐是低沉的、黏稠的电子鼓点，一下下砸在胸腔上。灯光是变幻莫测的暗流，时而幽蓝，

时而魅紫，光束切割着缭绕的烟雾，在无数晃动的人影和晶莹剔透的酒杯上跳跃。

空气里弥漫着金钱燃烧的味道，甜腻又危险。我被苏晴拖着穿过这片光怪陆离的丛林，

像个误入巨人国的矮人，新买的香奈儿外套硌着我的肩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生怕碰翻了哪个角落动辄上万的酒瓶。终于挤到了预订的卡座。位置不算最好，但视野尚可，

能勉强看到主舞台模糊的光影。我几乎是把自己“卸”进柔软的沙发里，后背紧紧贴着靠背，

像寻求一点可怜的支撑。苏晴已经熟稔地点好了酒水，金黄的液体在巨大的冰桶里冒着寒气，

旁边点缀着精致的果盘。她兴奋地跟我介绍着场子里哪个男模最抢手，

哪个领班手里资源最好，声音在震耳的音乐里断断续续。“晚！你得放开点！

”她端起一杯香槟塞到我手里，“你看看你，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钱是王八蛋，

花了咱再赚！不对，咱现在有的是王八蛋！使劲花！”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抿了一口杯沿。

冰凉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越来越强烈的局促和疏离感。

这里的一切都太陌生了，太喧嚣了，像一场不属于我的华丽幻梦。

我捏紧了手里那个小小的、硬硬的U盘，里面装着我的彩票凭证，

仿佛这是唯一能证明我存在于此、证明那荒谬好运真实存在的锚点。就在这时，

一阵尖锐的、与背景音乐格格不入的喧哗猛地撕裂了卡座一角的靡靡之音。

声音来自我们隔壁，仅仅隔着一道低矮的、装饰着珠帘的隔断。“江屿！

**眼睛长在头顶上了？！这酒你赔得起吗？！

”一个穿着修身黑西装、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正对着一个身影厉声咆哮。

他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方脸上，手指用力地戳着卡座桌面。桌面一片狼藉，

深红的酒液像蜿蜒的血迹，泼洒在昂贵的白色大理石台面上，浸透了散落的冰块和果肉，

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一个穿着性感吊带裙、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抱着手臂坐在旁边，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怒气。被推搡斥骂的“江屿”，背对着我们这边，

只看得见一个清瘦却挺直的背影轮廓。那件服务生的黑色马甲紧绷在他身上，

勾勒出单薄的肩胛骨线条。他微微低着头，像一株被暴风雨压弯了枝桠的竹子，

沉默地承受着领班狂风暴雨般的责骂。“说话啊！哑巴了？！

你知道这瓶‘黑桃A’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抵不上一个零头！”领班猛地又推了他一把。

他踉跄了一下，终于被迫侧过一点身体。就在那一瞬间，

一道旋转的紫色光束恰好扫过他的侧脸。我握着香槟杯的手指猛地一紧，

冰凉的杯壁冻得我指尖发麻。那是一张极其年轻、也极其苍白的脸。鼻梁挺直，

下颌线清晰得有些锋利，薄唇紧抿着，没有一丝血色。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额角，

被推搡时似乎撞到了什么，一道细细的、新鲜的血痕正蜿蜒滑下，

在他毫无瑕疵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几缕柔软的黑发狼狈地垂落，粘在那道血痕旁边。

尽管狼狈至此，那张脸依旧有种惊心动魄的漂亮，像一件被粗暴摔在泥泞里的精美瓷器。

灯光流转，照亮了他低垂的眼睫，浓密得像鸦羽，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巨大的、无声的屈辱和绝望里，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片浮华的泥沼彻底吞噬。领班还在咆哮，

声音越来越高亢刺耳：“……跪下来给李**道歉！听见没有？！不然今晚就给我滚蛋！

这个月的钱你也别想拿一分！”那个被称作李**的女人，

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手臂，嘴角噙着一丝刻薄的冷笑。跪下来道歉。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闷得发疼。

眼前这个叫江屿的男孩，他的沉默，他的苍白，他额角那道刺目的血痕，

还有那萦绕不散的、深不见底的绝望……像是一面镜子，

瞬间映照出几分钟前那个在便利店门口，

攥着彩票、惶惑不安、觉得自己不属于任何地方的自己。

一股滚烫的、混杂着酒精和某种无法言说的冲动的东西，猛地冲上了我的头顶。

它烧掉了我的胆怯，烧掉了我的局促，甚至短暂地烧掉了那笔巨额彩票带来的不真实感。

就在领班再次扬起手，似乎要更用力地推搡江屿，

逼他下跪的瞬间——我猛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动作太突然，膝盖撞到了面前的矮几，

发出“哐当”一声闷响，震得桌上酒杯里的液体一阵晃荡。苏晴吓得“啊”了一声，

错愕地看着我。隔壁卡座那令人窒息的斥骂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而诡异地停顿了一秒。

领班、李**，还有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客人，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无数道视线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滚烫而充满审视。

我甚至能感觉到苏晴在背后用力拉扯我衣角的力道。新买的香奈儿外套此刻像沉重的铠甲，

箍得我呼吸不畅。血液疯狂地涌上脸颊，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口。

可江屿那个微微侧过来的、沾着血迹的苍白侧脸，

和他眼中那片死寂的、没有任何生气的漆黑，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子里。

恐惧和冲动在脑子里激烈地撕扯。退缩的念头刚冒出来，

就被那张苍白的、破碎的脸狠狠压了下去。去他妈的！老娘现在是亿万富婆！我深吸一口气，

胸腔里充斥着混合着昂贵香水、酒精和紧张空气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