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醒来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死了。眼前是陌生天花板，米白色纹路细致得像酒店套房，
但空气太安静，窗帘太厚，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我试图坐起，脑袋像被灌了铅，
手刚动一下，门就开了。他走进来。身材高大，穿着灰黑家居服，眉骨分明，
眼神却不近人情。他看着我，眼底像压了层寒霜，然后开口：“你终于醒了，别怕，
我是你老公。”我脑子“轰”一声，整个人像掉进水里——什么老公？我努力翻找记忆，
却只剩一个词反复盘旋：“凌安。”“你是说我……叫凌安？”我声音沙哑，像没说过话。
他点头，语气温柔，“你受了伤，有点失忆。但没关系，我会照顾你。”我不信他。
我看到他走过来的时候，余光扫到墙角的摄像头红点一闪一闪。他把水杯递到我唇边，
像在喂病人，眼神却没离开我一秒。“我能出去吗？”我问。他笑了笑，那笑让我心里发凉，
“外面太乱，你现在不适合出去。先好好休息。”我低头不语。
可心已经像被锥子扎了一下——谁会在家里装这么多监控？
为什么我醒来第一件事不是看医生，而是听这个“老公”洗脑？“你不信我？”他忽然问，
眼神像刀。我勉强挤出一个笑：“不是……只是有点懵。”他走到床边，拿出一台平板，
点开相册——一张我穿婚纱依偎在他怀里的照片跳出来。还有视频，画面里我笑着搂他脖子，
说：“老公，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我心口发紧。那笑，是我没错，可是眼神空空的，
像没有灵魂。我装作感动，靠进他怀里，“对不起，我真的记不得了。”他抱着我，
声音低到只我能听见：“你越听话，我越放心。”我全身鸡皮疙瘩炸开。他说得太自然，
好像我真的该乖，好像我不乖就会被扔回某个地狱。我点头，却悄悄打量四周。
每个角落都有摄像头，门外是密码锁，天花板一个小小红点藏得不仔细。
我像一只困在漂亮牢笼里的金丝雀，不知道以前飞过哪里，只知道现在羽毛被剪光了。
我必须装傻，装得久一点，才能知道他到底是谁，才能知道我，到底是谁。
2我开始扮演他的“妻子”。每天起床、吃饭、洗澡、睡觉，步步为营。我学着点头微笑，
学着靠近他，学着说“谢谢老公”，但内心每一秒都在翻找漏洞。这栋别墅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舞台。我不信这是真的。“你今天想吃什么？”他坐在我对面，穿着白衬衫，
袖口整洁得像刚烫过。“随便。”我低头搅拌粥，假装乖巧。“你以前最爱吃南瓜粥了。
”他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放我碗里，“还有这个，你那时候天天吵着要吃。”我笑了笑，
没动。他没发现，我其实从小就不吃香菜。可排骨上的点缀让我一口都咽不下去。他撒谎。
—他几点下楼、几点开车出门、每个房间待多久、监控镜头什么时候亮、哪个角度看不见我。
有一次我试着拔掉三楼盥洗室一个插座，结果警报响得震天响，半分钟后他冲进来，
拉着我手腕：“你在干嘛？”我装出无辜：“以为坏了，想修。”他看着我几秒，
轻声说：“你怎么总用这种眼神看我？”“什么眼神？”“像我会吃了你似的。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这样的，但现在我只是想安静。”他说不出话，只能转身，
手指却不经意地敲了下门框。那一瞬，我感觉他压着情绪了。晚上他洗澡，
我悄悄摸到他手机，指纹解锁竟然成功。我翻开聊天记录，
他和一个备注“沈医生”的人对话：“她状态还不稳定，但适应得比预期快。
”“别逼太急，小安宝很敏感。”“她好像变了。”那一行未发出的草稿像颗炸弹，
我手指差点抖出来。小安宝。所以我不是凌安，是他“叫顺嘴”的称呼？还是说，
我根本不是我？我翻到一半，浴室门开了，他只围条毛巾站那儿，
淡淡看我：“你手机都能翻，那我们还有什么不能坦白？”我装傻：“我只是看几点了。
”他没戳破，反而走过来把手机拿回去：“我手机密码你都知道的，你还怕我做什么？
”我僵住。我没说过我知道他密码。当晚，我在客厅抽屉里翻出一本新日记本，纯白，
封皮干净，第一页一行字也没有，像在等我动笔。我却只想在第一页写一个字：“逃。
”3梦里我蜷缩在一个狭小的角落，墙壁冰凉，脚底湿滑，像泡在水里。我浑身颤抖，
指甲抠着墙皮，喊得喉咙发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门外有脚步声，沉稳、缓慢，
男人的影子投在门缝上。他没说话，只是笑，那种低低的、熟悉又陌生的笑，
像刀在我后脖子划了一下。我吓醒时，天还没亮。厉宸坐在床边，身上只穿件灰色家居T恤，
侧脸藏在阴影里。他没问梦见了什么，只是抬手摸我额头：“别怕，我在。”我没出声，
整条脊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吃早饭的时候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问我晚上要不要去花园散步。我点头答应，心里却开始重新布局——这栋房子，
哪一块有过被封印的痕迹？我的梦，不可能凭空生出来。下午他出门，
我像踩着刀片一样走在楼梯上。走到三楼拐角，手指无意一碰，木板一阵轻响。我顿住，
蹲下去敲了敲，声音空鼓。我找了把小剪刀，撬开那一块松动的墙板。里面藏着一本本子，
灰扑扑的，封面上只写了三个字：逃，别回头。我手都在抖。翻开第一页，
只有一句话：“他不是你老公。”接下来几页被撕掉了，边角歪斜，像是被人用指甲撕烂。
我再往后翻，全是碎裂的笔迹：“别信他。”“他会笑着把你埋了。”“你不是疯，是醒。
”我差点哭出来。我不是多疑，是我疯了太久，现在终于开始清醒了。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轻响，我吓得一哆嗦，立刻把日记往衣柜夹层里塞，关门，
整理呼吸、擦脸、换上微笑。厉宸上楼的时候我正躺在沙发上装看书，他推门进来，
打量我一眼：“下午干嘛了？”我翻书不看他：“没什么，看看书。”他走过来，坐下，
手搭在我腿上：“你最近老是做奇怪的梦，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
”我笑得僵硬：“是你自己说的，我失忆了。”他盯着我几秒，
忽然说：“有些东西你最好别碰。”我看着他，笑了：“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我还能碰什么？”他眼睛里有什么闪了一下，又笑：“你这样挺好。别让过去打扰你。
”我知道，他开始察觉了。但我也不装了。我心里有答案了。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关起来。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照顾”一个失忆的女人。4他一出门，我就冲回楼上，
从衣柜夹层抽出那本灰扑扑的日记本，整个人像快窒息的病人抓住氧气。日记纸张发黄，
边角有水痕，几页残破，像被撕下来吃进嘴里咽了。笔迹杂乱、潦草，
像极了我梦里的自己——慌乱、崩溃、绝望。“他不是你老公。”“不要相信他，
他能笑着杀了你。”“我试过跑，W说12点厨房盲区12秒。
”“他笑着说‘你是我的’，我怕极了。”——L.L，不是凌安。我看着这封信，
手抖得厉害。我不是疯子，我可能是“下一任”。他骗我，从一开始就骗我。
晚上我把日记藏进腿上毛毯底下，我们在餐厅吃饭，气氛死寂。他像平常一样给我剥虾，
一边剥一边说：“今天精神不错，脸色好很多。”我盯着他动作，说：“厉宸。”“嗯？
”“你有没有骗过我？”他动作顿了两秒，笑着抬头：“你这问题问得可真像电视剧。
”我没笑。他继续剥虾，淡淡说：“你现在这个状态，是康复期，情绪很容易波动，
我不怪你。”我听着，心口一阵阵恶心。“你不觉得……太顺了吗？”我低声说，
“婚姻、房子、视频、照片，像是……被设计好的。”他终于不笑了，
盯着我几秒：“你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你还信我，”他把虾放我碗里，
“就别乱翻。”我没动筷子。“我最近在联系心理医生，”他语气平静，
“你需要一次正式评估。”我本能反应：“不用。”他看着我，轻轻一笑：“怕什么？
”那一瞬我确定了，他不是在跟我过日子，他在观察我，是不是“还在剧本里”。
我笑着起身，说：“我头疼，先回房间。”他点点头：“早点休息。”门一关，
我整个人瘫坐地上，眼泪一下掉下来。我是谁？我是那个写“逃”的人吗？
还是被复制的替代品？他到底是谁？他是爱我，还是在养一个“理想人偶”？
我抱着那本日记，一夜没睡，天亮之前，我已经做了决定。我要跑。但在那之前，我得知道，
这个剧本，他还准备了几幕。5日记我已经藏好了，贴身放在包底夹层，像贴着一块**。
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不跑，我就真疯了。趁厉宸出门，
我伪装成随手打扫，蹲在门边观察他按密码的顺序。6个数字，他手势快得像训练过，
但我硬是记下了节奏——轻重轻重、停顿、回退。接着我翻出一把楼下储藏室的钥匙，
在清洁柜里，一把贴着“杂物”的铜钥，像等我发现了很久。门打开那一刻，
我全身汗毛都竖起来。储藏室干净得诡异，像从来没人用过。角落有张图纸，我拿起来一看，
整个人愣住——别墅结构图，上面用红笔圈出多个区域：“监控盲区”。
图纸右下角写着几行潦草字迹：“12点，厨房，盲区12秒。靠你了。——W”。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传来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我飞快地把图纸卷进裤腰里，关门上锁，
稳住表情，刚坐到沙发上，他就进来了。“在干嘛？”他问，语气淡得像问天气。
我笑着把水递给他：“给你泡了菊花茶，降火。”他接过水，
但眼睛没离开我身后刚锁上的门把手。我心跳狂飙，强装无事：“我刚收了下柜子，有点灰。
”他喝了一口茶，说：“你最近很积极啊，小安。”我点点头，
扯出一个乖巧笑：“我想早点恢复好，别拖累你。”晚上吃饭，他给我夹鱼，
语气温柔又黏腻：“你要是一直这么乖，我会让你比以前更自由。”我笑着点头，
筷子却握得发白。那一刻，我意识到他不是在“爱我”，他在“训练我”。半夜12点，
我穿上黑衣、脚踩拖鞋，把窗帘布扯成绳子塞进包里，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踩着白天数好的节奏下楼。刚走到门口，玄关灯“啪”一声亮起。厉宸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手里拎着狗链，链子滴答滴答晃着。“去哪？”他问。我心跳停了两秒，
笑着说：“我睡不着，想看看月亮。”他站起来，狗链甩在茶几上，
慢慢走近我：“你以前从不对我撒谎的。”我咬牙：“我现在也没。”他轻声说：“别这样，
小安，我这人最怕你骗我。”那一瞬我明白了，他早知道我在试图逃跑，
只是……他像在等我上钩。我不是被照顾，我是被“看管”。6他没有打我，也没有吼。
当我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那张监控图纸的时候，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平静得过分。
“你想好了再走。”他声音低哑，像夜里咕哝的风。我当场炸开：“你到底是谁？
我凭什么信你？”他没动怒，只是走向茶几，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拍在我面前。
“这是你自己的心理报告。三个月前你从天台跳下，是我抱着你去的医院。
医生说你有重度应激障碍，妄想倾向，不适合接触外界。”我手指颤着，
翻开那页报告——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凌安。但字迹太工整，格式太完美，
完美到不像真实发生过的事。他继续说：“你当时满身是血，嘴里一直喊着‘逃’。
你知道你手臂上写着什么吗？”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写着——逃，别回头。
”我脑子一瞬间炸了。那不是我找到的日记里的内容吗？“你现在又拿着那本本子，
是不是你之前自己写的，你都不记得了。”他在说什么？“我没骗你，小安。你病了。
你只是……不愿意承认。”我盯着他，眼泪猛地砸下来。“你拿这些东西来套我，是不是？
”我怒吼，“你把我锁在这儿，现在又说是我疯了？”他走到我面前，轻轻拉住我的手，
像哄小孩一样：“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我把那叠报告撕碎，指甲嵌进纸张，
嘴角都在颤，声音像刀子：“你说得太好听了。可我心里有答案。
”他语气柔得可怕：“你是不是还在幻想，有人会来救你？”我退后一步，
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眼神发飘，像个刚被电击完的疯子。他靠近我，
低声说：“你不记得也没关系。但别再伤害我们。”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笑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如果我是病人，你就是病根。”我转身进了房间，一关门，
眼泪就啪地砸下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说实话。但我知道——我现在开始，不信他，
也不信自己。我只信我接下来要做的事。7我开始装得更像个“病人”。
每天按时吃药、配合“恢复训练”、做心理笔记，甚至学着撒娇叫他“老公”。他很满意，
笑得像一个掌控着一切的演员：“这才是我熟悉的小安。”我也笑，但心里只剩冷。
他每天下午固定睡午觉四十分钟，我趁这个时间翻整个别墅，像疯了一样。
那天我走上三楼阳台，无意踢到一个松动的夹板，低头一看，有个缝。我扒开那层旧木板，
摸出一张照片。照片发黄，但人脸清晰——是我，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