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雷“爆了！”“江源！我们他妈的爆了！”经纪人张姐的尖叫声，像一把锥子，
狠狠刺穿了我地下室里沉闷的空气。我没说话。我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面前那块拼接起来的，
老旧的显示器上。屏幕上，一个简洁的播放界面。歌曲名：《惊梦》。演唱者：江源。底下，
是一串串滚烫到几乎要融化屏幕的数据。发布1小时，播放量破亿。评论数99万+。弹幕，
像疯长的野草，层层叠叠，密不透风。“**！”“这是人能唱出来的声音吗？
”“开什么玩笑！现在的新人怪物都到这种程度了？”张姐的电话开了免提，
她在那头语无伦次地嘶吼：“三小时！才三个小时！登顶了！全网所有榜单，全部第一！
”“你知道你现在叫什么吗？叫‘天降紫微星’！”“不！他们说你是‘行走的神迹’！
”我扯了扯嘴角。神迹？或许吧。我点开评论区，一条被顶到最高的评论，
带着一股子学院派的分析口吻：“本人十年昆曲票友，可以负责任地说，这种级别的唱功，
近三十年，不，近五十年来，闻所未闻。这不仅仅是技巧，
这是把上百年的兴衰荣辱、悲欢离合，全都揉碎了，碾进了嗓子眼儿里。这声音，
带着宿命的悲凉感。这位江源老师，绝对是一位被雪藏的国宝级艺术家！”国宝级艺术家。
他又说对了。这声音的主人，的确是。我的师父，昆曲“振声社”最后一任班主，林振声。
一个把一生都献给了昆曲，最后却穷困潦倒，死在雨夜的老人。他已经死了。整整三年了。
而现在，让他的声音重现人间，唱出这首我为他而作的《惊梦》的人，是我。一个三年前，
被整个世界抛弃，被师门驱逐，被心爱的女人踩在脚下，身无分文的瘸子。手机的震动，
打断了我的思绪。不是张姐。是一个我刻在骨子里，以为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响起的号码。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林月儿。我师父的独生女。我曾经愿意用我这条瘸腿，
为她踏平世间所有坎坷的女孩。我划开接听键，没有出声。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能听到电流里，她那急促、慌乱，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的呼吸声。“江源……？
”她的声音，试探着，像午夜的鬼魅。“……是你吗？”**在冰冷的墙壁上，
地下室里发霉的味道，一如三年前我被赶出师门那个夜晚。我轻笑了一声。“是。”一个字，
仿佛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猛然拔高的尖叫。
“《惊梦》……是你做的？！”“是。”“你……你用了我爸爸的声音？！”她的声音，
已经因为激动而变形，尖锐刺耳。“是。”“江源你疯了！！”她终于爆发了，
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你这是侵权！是盗窃！我要去告你！
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身败名裂？我嘴角的笑意，
更浓了。带着一丝残忍的，复仇的**。“好啊。”我轻声说。“你去告。”“我等着。
”挂掉电话之前，我清晰地听到了她那因为极致愤怒而发出的，像是要呕血般的抽气声。
真好听啊。这，才是我为这场复仇大戏，谱写的第一个音符。---第二章：背刺三年前。
振声社。师父的灵堂。我长跪在蒲团上，双眼红肿，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悲伤，
已经将我整个人都掏空了。我是个孤儿。天生左腿残疾，被丢在戏园子门口。是师父，
林振声，把我捡了回来。赐我名，江源。他教我唱念做打，教我识谱作曲。他说：“源儿，
你的嗓子是老天爷赏饭，但你的腿，却把这扇门关上了。”“你成不了台上的角儿，
但你可以成为，让角儿在台上发光的魂儿。”于是，我成了他最忠实的影子。
我为他记录每一个音频，整理每一份曲谱，调校后台的每一台设备。我的世界很小。
小到只有三样东西。师父。昆曲。还有，师父的女儿，林月儿。我爱她。爱到卑微，
爱到尘埃里。我以为，她也是爱我的。她会笑着看我为她新谱的曲子打拍子，
会在我因为腿疾而摔倒时第一个跑过来扶我，会偷偷在我枕头下塞一颗大白兔奶糖。我以为，
我们会这样，一辈子。直到师父倒下的那一刻。头七的深夜。我被月儿和大师兄陈俊，
半劝半扶地弄回房间。他们让我好好休息。可我怎么睡得着？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看着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晕开的水渍。午夜时分，我挣扎着爬起来。我想再去陪陪师父。
我跛着脚，像个幽灵，悄无声сят地靠近灵堂。还未走近，我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不是哭声。是压抑着兴奋的，冰冷的密谋。“俊哥，星耀娱乐那边……真的都谈妥了？
”是月儿的声音。那么甜，那么脆，却又那么陌生。“放心。”大师兄陈俊的声音里，
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ugness。“他们对师父留下的那些录音资料，垂涎三尺！
尤其是师父临终前，江源录下的那段‘绝唱’，简直是无价之宝！”“他们说了，
用最新的AI技术，百分之百可以复刻出师父的声线。到时候，打造一个‘AI林振声’，
绝对能把那些所谓的国风歌手，按在地上摩擦！”“那……那我们能拿到多少？
”月儿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急不可耐。“首期，三百万。”陈俊的声音顿了顿，
似乎是在享受这个数字带来的**。“等虚拟偶像火了，我们还能拿百分之十的流水提成！
月儿，我们发了！再也不用守着这个连墙皮都在掉的破戏班子了！”“太好了！
”月儿的声音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我真的受够了！
每天闻着后台那股子发霉的味道，我都快吐了！我爸也真是的，
一辈子守着这些破玩意儿当个宝，到头来呢？连我一个名牌包都买不起！”“轰！
”我脑子里，仿佛有颗炸弹，轰然炸开。我忘了腿上的疼痛，忘了所有的礼数。
我一脚踹开了灵堂那扇虚掩的门。“你们……”“在说什么？”我的声音，
沙哑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灵堂里的两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们脸上的笑容，
瞬间凝固。“江源？”陈俊最先反应过来，他的眉头，不悦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温和。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被打扰了兴致的恼怒。
“你怎么起来了？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干什么？”月儿的眼神有些慌乱，
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走到我面前，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我最熟悉的，温柔无害的笑容。
“江源，你听错了。我们……我们是在商量，怎么把爸爸的艺术，发扬光大。”她还想骗我。
她还以为，我依然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把她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圣旨的傻子。“发扬光大？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的目光，越过她，死死地盯在陈俊的脸上。
“靠出卖师父的声音？”“靠把他变成一个任由资本摆布的，没有灵魂的虚拟玩偶？
”“这就是你们说的，发扬光大？！”我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砸向他们。陈俊的脸色，
彻底沉了下来。他一把将月儿护在身后，那姿态，像是在保护自己的所有物。“江源！
注意你的身份！”他厉声喝道。“你不过是师父当年好心，从路边捡回来的一个瘸子！
”“振声社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他一步步逼近我。
那张我曾经无比敬重的脸，此刻却写满了轻蔑与不屑。他凑到我的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像是吐着蛇信子。“一个废物，
还真把自己当成林家半个儿子了？”“你每天像条狗一样跟在月儿**后面，
不就是指望着我们赏你一口饭吃吗？”“现在师父死了，你这条狗，也就没什么用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他用那淬了毒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最后，
落在我那条不便的左腿上。他笑了。“哦，忘了告诉你。”“月儿，早就是我的人了。
”“至于你……”“你不过是她无聊的时候，用来消遣解闷的一条……瘸腿狗罢了。
”“瘸……”“腿……”“狗……”这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脑髓。
世界，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尖锐的嗡鸣。我所有的信仰，我所有的爱恋，
我所有的人生价值……在这一刻，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砸得粉碎。我看着他。看着他身后，
林月儿那张低着头，不敢看我的脸。她的沉默，是比任何话语，都更残忍的默认。那一刻，
我终于明白。我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独属于我一个人的，滑稽戏。而我，
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自得其乐的小丑。---第三章：撒盐光是听到，
还不足以让我彻底死心。我的心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可笑的幻想。或许，
他们只是在说气话。或许，这只是一个残忍的玩笑。我需要证据。一个能把所有自欺欺人，
所有天真幻想，彻底砸成齑粉的，血淋淋的证据。第二天，我故意说身体不适，没有去灵堂。
我等到陈俊和月儿一起出门，说是去采买追悼会需要的东西。我像一个盗贼，
溜进了陈俊在后台的休息室。这里我很熟。我甚至帮他整理过房间。他的平板电脑，
就放在桌上。我按下了开机键。需要密码。我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指，
输入了一串数字。——林月儿的生日。屏幕，应声而亮。我的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我点开文件管理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加密的文件夹。文件夹的名称是：《新生》。
多讽刺啊。他们的“新生”，是建立在我师父的死亡之上。密码，还是林月儿的生日。
文件夹里，只有一份PDF文件。文件标题，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我的眼球上。
《关于“AI艺术家·林振声”IP开发及商业运营合作协议书》**甲方：星耀娱乐集团。
乙方：陈俊，林月儿。我一页一页地翻看下去。那上面的条款，比我昨晚听到的，
还要恶毒百倍。他们不仅要卖掉师父一生积攒下来的，超过一千小时的珍贵录音版权。
他们还要将“振声社”这块地皮，以“文化用地转型”的名义，卖给星耀娱乐，
用来盖一个所谓的“国风网红打卡基地”。而师父那间从不许外人踏足，
里面堆满了他亲手抄录的孤本曲谱和毕生心得的书房……将被“保护性改造”，
成为“林振声全息声光电纪念馆”。门票，预估一百八十八元一张。协议的最后一页。
是两个龙飞舞凤的电子签名。陈俊。林月儿。那签名旁边，还标注着签约日期。日期，
是师父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天下午。尸骨未寒。不。是尸身尚温。
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像两只贪婪的秃鹫，开始分食他的血肉，啃噬他的骨髓。
我关掉平板，浑身冰冷。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我曾经敬重的大师兄。
我曾经深爱的女人。原来，他们才是这世间，最好的“角儿”。把所有人都骗了。
包括我这个，自以为离他们最近的傻子。我以为，这就是最残忍的真相了。但我错了。
真正的公开处刑，还在后面。那是一场，为我量身定做的，盛大的凌迟。
---第四章：凌迟师父的追悼会，办得很风光。陈俊用星耀娱乐预付的定金，
请来了全城所有的主流媒体。闪光灯，像夏夜的骤雨，密集得让人睁不开眼。陈俊和月儿，
一袭黑衣，站在灵堂最中央。他们挽着手，表情悲戚，眼眶通红。不知道的人，
还以为他们才是师父的孝子贤孙。我，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幽魂，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冷冷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对着镜头，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师父“伟大而清贫”的一生。
看着他们，将自己塑造成继承师父遗志的，新一代昆曲传承人。追悼会进行到一半。
陈俊突然清了清嗓子，对着所有媒体，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各位来宾，各位媒体朋友。
”“今天，除了缅怀恩师，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所有镜头，
瞬间聚焦。他挺直了腰板，拉着月儿的手，脸上带着一种谦逊，却又难掩得意的笑。
“为了完成恩师的遗愿，让昆曲这门古老的艺术，能够在新时代，
走向更广阔的舞台……”“我和月儿，经过慎重考虑，
决定——”“将与国内顶尖的科技娱乐公司，星耀娱乐集团，达成深度战略合作！”台下，
一片哗然。“我们将利用最先进的AI人工智能科技，重现恩师那独一无二的，绝世的嗓音！
”“我们将打造一个，永不落幕的昆曲传奇！”“我们将让林振声这个名字，响彻云霄！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像是在发表演说。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疯狂地将话筒挤到他面前。“请问陈俊先生，
这意味着您将正式成为林振声先生的艺术继承人吗？”陈俊微微一笑：“不敢当。
我只是想替师父，完成他未竟的梦想。这条路，任重而道远。”“月儿**，
作为林先生的独生女，您完全支持这个决定吗？”月儿的眼眶里，适时地涌出了泪水，
她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我爸爸这一生的心愿，就是让更多的人，能听到他的戏，
爱上昆曲。我相信，他在天之灵，看到我们今天的努力，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啪啪啪啪——”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多么感人肺腑！多么深明大义！
简直是当代梨园的一段佳话！而我，在角落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快吐了。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无比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我不同意！”人群，
自动分开一条道。师娘。那个自我记事起，就一直温婉如水的女人，此刻拄着拐杖，
浑身颤抖地走了出来。她的眼睛，浑浊，却带着一股洞穿人心的锐利。
她死死地盯着台上的陈俊和月儿。“振声一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些投机取巧，
哗众取宠的东西！”“你们这么做，不是在发扬他！”“你们是在刨他的根！
是在让他死不瞑目！”陈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赶紧上前，想要搀扶师娘。“师娘，
您误会了，我们这都是为了……”“为了钱！”师娘一把甩开他的手，
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你们别以为我老糊涂了！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我心里清楚得很！
”我心中，猛地涌起一丝希望。师娘是最疼我的。她知道我为了师父，为了振声社，
付出了多少心血。她一定会为我说话的！她一定会揭穿这两个人的真面目的！师娘的目光，
缓缓地扫过全场。最后，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的心，
猛地一颤。她一步一步，颤巍巍地，向我走来。全场的目光，也跟随着她，
聚焦到了我这个角落里的瘸子身上。我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师娘……”然而，
迎接我的，不是安抚，不是辩解。而是一个，用尽了她全身力气的，响亮到极致的耳光。
“啪！！！”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灵堂里，回荡不休。所有镜头，在一瞬间，
全部调转方向，对准了我这张写满了错愕的脸。我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辣地疼。
疼到了骨子里。“江源！！”师娘指着我的鼻子，那张我熟悉无比的脸上，
此刻写满了失望与痛恨。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控诉着：“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撺掇他们的！？”“师父平时待你如亲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他生前你利用他，死后连他的安宁你都不肯放过！”“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出振声社！”“我林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那一句“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像是一道最终的审判。将我，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永世不得翻身。我抬起头，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师娘那张因悲痛而扭曲的脸。
看着周围人，那些鄙夷、唾弃、幸灾乐祸的目光。我甚至看到了，在师娘身后，
陈俊和林月儿的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的得意。我明白了。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这，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一个完美的闭环。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
一个来平息师娘怒火的替罪羊。一个来承担所有骂名，堵住悠悠众口的替罪羊。还有谁，
比我这个无父无母，无权无势，寄人篱下的瘸子，更合适的人选呢？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