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的养宠日记

太后娘娘的养宠日记

爷不喜欢画饼 著
  • 类别:言情 状态:已完结 主角:林祁阿蛮承钰 更新时间:2025-07-18 12:37

我觉得《太后娘娘的养宠日记》挺不错的,这种古代言情题材的小说特别多,这本是很讨人喜欢的。《太后娘娘的养宠日记》简介:他一定会像疯狗一样,掘地三尺也要把林祁找出来。还有阿蛮…不知道她出宫顺不顺利…长乐宫被围……

最新章节(太后娘娘的养宠日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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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

    承钰和他带来的侍卫,下意识地被这发疯的畜生吸引了注意力。

    视线瞬间被扰乱!

    混乱中。

    书架后,那片厚重的帘幕,猛地掀起一角!

    一道灰色的影子,快如鬼魅,趁着所有人的视线被鹦鹉吸引的刹那,从帘幕后的夹壁里闪电般窜出!

    目标却不是门口。

    而是——暖阁唯一的窗户!

    “什么人?!”

    “拦住他!”

    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厉声大喝,拔刀就追!

    承钰脸色剧变,厉声道:“拿下!”

    晚了!

    那灰色身影的速度快得惊人!

    在侍卫的刀光及身之前,他整个人已经像一只大鸟,狠狠撞向了紧闭的窗户!

    “哐啷——!”

    木屑纷飞!

    脆弱的窗棂被他用身体硬生生撞开一个大洞!

    刺眼的阳光汹涌而入。

    灰色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顺着破洞,翻身就跃了出去!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追!别让他跑了!”承钰气急败坏地怒吼,脸色铁青。

    几个侍卫立刻跟着从破窗追了出去。

    外面传来一片惊叫和混乱的脚步声。

    暖阁里,瞬间只剩下满地狼藉,纷飞的羽毛,惊魂未定的皇帝,还有脸色惨白、扶着书架才勉强站稳的我。

    那只肇事的绿毛鹦鹉,大概是撞晕了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歪着脖子,绿豆眼茫然地转着。

    承钰胸口剧烈起伏,猛地转头,目光如利刃般刺向我。

    那眼神,充满了被愚弄的暴怒和冰冷的杀意。

    “母后!”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从齿缝里挤出,“这就是你养的‘雪貂’?!好!真是好得很!”

    我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迎着他吃人的目光。

    “哀家不知道!”我声音嘶哑,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哀家只养了雪貂!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竟敢藏在哀家宫里!皇帝,你还不快去抓人!难道要放跑这胆大包天的刺客不成?!”

    我反咬一口,把“刺客”的帽子先扣过去。

    承钰死死盯着我,眼神变幻莫测。

    愤怒,怀疑,还有一丝惊疑不定。

    他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

    但我的惊恐和愤怒,看起来是那么真实。

    最终,他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转身。

    “儿臣自会查个水落石出!母后最好祈祷,这‘刺客’与你无关!”

    他带着剩下的侍卫,怒气冲冲地走了。

    脚步声远去。

    暖阁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顺着书架滑坐在地上。

    冷汗已经湿透了里衣,冰凉地贴在身上。

    心脏还在疯狂地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阿蛮还没回来。

    林祁…他跑掉了吗?

    从那么高的窗户跳出去,外面还有侍卫追捕…

    他伤才刚好…

    “娘娘…”地上那只晕头转向的鹦鹉,似乎缓过点劲,弱弱地叫了一声。

    我看着它。

    就是这只畜生惹出的祸端!

    但刚才,也是它制造混乱,阴差阳错地给了林祁一线生机!

    怒火和一丝荒谬的庆幸交织在一起。

    我爬起身,踉跄着走过去,一把抓起地上的鹦鹉。

    它吓得在我手里扑腾尖叫。

    我掐着它的脖子,把它拎到眼前。

    它绿豆眼里满是惊恐。

    “你差点害死所有人!”我咬牙切齿,声音低哑。

    鹦鹉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林祁…林祁…”它竟然又断断续续地叫了出来!

    我瞳孔骤缩!

    这只鸟不能留了!

    它就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我手上猛地用力!

    鹦鹉的叫声戛然而止。

    绿豆眼瞬间凸出。

    小小的身体在我手里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我松开手。

    翠绿的尸体软软地掉在地上。

    像一片枯萎的叶子。

    我喘着粗气,看着那小小的尸体,心头一片冰凉。

    这只是开始。

    承钰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一定会像疯狗一样,掘地三尺也要把林祁找出来。

    还有阿蛮…不知道她出宫顺不顺利…

    长乐宫被围了。

    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穿着玄色劲装、面无表情的侍卫。

    说是“保护太后安全,缉拿胆大包天的刺客”。

    实则就是软禁。

    我成了笼中鸟。

    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承钰派了他最信任的女官“伺候”我。

    说是伺候,不如说是监视。

    我连寝殿都出不去。

    暖阁被翻了个底朝天。

    书架被挪开,夹壁墙暴露出来。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林祁匆忙逃走时,遗落在地上的一把小小刻刀,和半块未完成的木头。

    隐约能看出,刻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侍卫们把这两样东西呈给了承钰。

    他拿着那把小小的、带着木头清香的刻刀,在手里把玩。

    眼神阴鸷。

    “倒是手巧。”他冷笑一声,看向被“请”到前殿的我,“母后,您这‘雪貂’,爪子还挺利。”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手里捻着冰冷的佛珠。

    “哀家说了,不知道那是什么人。皇帝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查查,是什么人胆大包天,敢把刺客藏在哀家宫里!”

    “儿臣自然会查。”承钰把玩着刻刀,慢条斯理,“不过,母后宫里的人,怕是也脱不了干系。比如…那个叫阿蛮的丫头?”

    我的心猛地一沉。

    阿蛮还没回来!

    “阿蛮替哀家出宫寻一味药去了。”我强自镇定。

    “哦?寻药?”承钰挑眉,“什么药如此紧要?需要母后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亲自去寻?去了何处寻?”

    他步步紧逼。

    “城南济世堂。”我迎着他的目光,“哀家心口疼的老毛病犯了,需一味特制的‘定神汤’,药引是新鲜的‘七月雪’。怎么?皇帝连哀家寻医问药都要管?”

    “七月雪?”承钰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这名字倒是风雅。儿臣只担心,母后要寻的,恐怕不是药引,而是…退路吧?”

    他竟连“七月雪”的暗喻都猜到了几分!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个儿子,心思深沉得可怕!

    “皇帝!”我猛地一拍扶手,佯装大怒,“你今日是铁了心要给哀家安个罪名不成?哀家是太后!是先帝嫡后!你如此行径,就不怕天下人非议?不怕寒了朝臣的心?!”

    “母后息怒。”承钰放下刻刀,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

    他的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儿臣只是不想看到母后被人蒙蔽,行差踏错。只要母后告诉儿臣,那个林祁的下落,或者…他背后还有什么人,儿臣保证,母后依旧是尊荣无匹的太后。”

    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裸的威胁。

    “否则…儿臣也很难做。毕竟,私藏钦犯,还是前朝逆贼之后…这罪名,就是太傅大人泉下有知,恐怕也担待不起吧?”

    他提到了我父亲!

    用我父亲来威胁我!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我死死攥着佛珠,指甲嵌进掌心,才勉强压下扑上去撕碎他的冲动。

    “皇帝,”我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年轻而冷酷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若有证据,尽管拿出来。否则,就带着你的人,滚出哀家的长乐宫!”

    承钰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直起身,冷冷地看着我。

    眼神像淬了毒的冰。

    “好。母后既然执迷不悟,儿臣…只好得罪了。”

    他拂袖转身,声音冰冷地命令侍卫。

    “给朕守好了!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直到…找到那个刺客!”

    他大步离去。

    留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一殿的侍卫。

    我独自坐在空旷冰冷的前殿。

    心,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阿蛮,你到底在哪里?

    林祁…你还活着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

    每一刻都是煎熬。

    长乐宫像一座孤岛,被死寂和冰冷的监视包围。

    送来的饭菜,我一口没动。

    水也没喝。

    承钰派来的女官,像幽灵一样站在角落,无声地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傍晚时分。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

    似乎有很多人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压抑的低呼。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林祁被抓到了?

    还是…阿蛮?

    我猛地站起身,想冲出去看看。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立刻横刀拦住,面无表情。

    “太后娘娘,请回座。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擅动。”

    “放肆!”我怒视着他,“哀家是太后!你们敢拦我?”

    侍卫不为所动,像冰冷的石雕。

    “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就在这时。

    殿外喧哗声更大了。

    隐约听到有人喊:“快!禀报陛下!人抓住了!在御花园假山那边!”

    抓住了?!

    我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完了…

    是林祁?还是阿蛮?

    “让开!”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想推开挡路的侍卫。

    侍卫像铁塔一样,纹丝不动。

    就在这混乱僵持之际。

    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是阿蛮!

    她回来了!

    她头发散乱,脸色惨白,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像是在哪里狠狠摔过跤。

    她一冲进来,就扑通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大喊:

    “娘娘!娘娘不好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

    她也被抓了?

    “出什么事了?”我声音干涩。

    阿蛮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和泪水,语无伦次:

    “奴婢…奴婢拿了药…回来…快到宫门时…看到…看到好多侍卫在追一个人…那人跑得飞快…往御花园假山那边跑…奴婢吓得躲起来…结果…结果那人被逼到绝路…竟然…竟然一头撞在假山石上了!流了好多血!好多血!侍卫们围上去…奴婢…奴婢好像听到他们喊…喊‘林祁’…”

    她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劈在我身上。

    林祁…被逼到绝路…撞假山…

    流了好多血…

    他…死了?

    那个从枯井里被我捞出来,沉默地活着,刻着木头小动物的少年…

    就这么…没了?

    为了不连累我,选择用最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

    一股巨大的悲恸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

    眼前阵阵发黑。

    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

    “娘娘!”阿蛮凄厉地尖叫着扑过来。

    意识沉入黑暗前。

    我仿佛又看到那双淬了寒星的墨玉眼睛,在枯井边,死死地看着我。

    他说:“娘娘,林家冤枉。”

    ……

    不知过了多久。

    我在一阵浓重刺鼻的药味中醒来。

    头痛欲裂。

    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寝殿帐顶。

    阿蛮红肿着眼睛守在床边。

    “娘娘!您醒了!”她见我睁眼,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我喉咙干涩发紧,几乎发不出声音。

    阿蛮明白我问什么,哭着摇头,压低声音:“娘娘…奴婢…奴婢没看清脸…那人撞得太狠…头脸都…都撞烂了…血流了一地…侍卫们上去查看…从他怀里…搜出了一样东西…”

    她颤抖着手,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用手帕紧紧包着的小物件。

    递到我眼前。

    手帕打开。

    里面赫然是——那把林祁遗落在暖阁里的、小小的刻刀!

    刀柄上,还沾着暗红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是他!

    真的是他!

    他用这把刻刀,刻过那些活灵活现的小动物。

    最后,这把刻刀,成了他身份的证明,也成了他死亡的见证!

    悲恸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呕出来。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却感觉不到疼。

    “尸首呢?”我声音嘶哑得厉害。

    “被…被侍卫抬走了…说是…说是要验明正身…”阿蛮泣不成声。

    验明正身…

    人都撞得面目全非了…

    承钰!

    你好狠!

    一股滔天的恨意,取代了悲恸,在我心底疯狂滋生。

    像毒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药呢?”我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阿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小药包。

    “拿到了!李掌柜说,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她压着声音,急切地说。

    安排好了?

    退路?

    可现在,还有什么用?

    林祁死了!

    用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了这吃人的皇宫里!

    为了守住那个秘密!

    为了不连累我!

    我接过那个小小的药包。

    很轻。

    却重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知道了。”我面无表情,声音像结了冰,“收好。”

    阿蛮看着我冰冷的神色,有些害怕,但还是依言把药包小心收好。

    “娘娘…您…您别太伤心…保重凤体…”她怯怯地劝慰。

    伤心?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下去吧。哀家想静一静。”

    阿蛮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低头退了出去。

    寝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帐顶繁复的刺绣。

    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林祁撞向假山石的画面。

    血肉模糊。

    还有那把沾血的刻刀。

    承钰。

    我的好儿子。

    你逼死了他。

    你赢了。

    赢得很彻底。

    ……

    长乐宫的封锁,在第二天清晨解除了。

    据说,御花园假山石上那摊刺目的血迹,已经被人连夜清洗干净。

    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承钰派太医送来了“安神定惊”的汤药。

    我面无表情地让人收下,倒进了窗外的花丛里。

    那个监视我的女官,也悄无声息地撤走了。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我知道。

    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死去了。

    在我心里。

    也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里。

    几天后,承钰再次来“请安”。

    他脸上带着一丝胜利者的、虚伪的关切。

    “母后受惊了。那胆大包天的刺客已然伏诛,母后可以安心了。”

    我端坐在凤椅上,手里捻着佛珠。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有劳皇帝费心。”

    “只是,”承钰话锋一转,眼神锐利,“那林祁毕竟是前朝余孽,死有余辜。只是儿臣不解,他为何偏偏要躲到母后宫里的暖阁?莫非…这宫中,还有他的同党?或者…有内应?”

    他还在试探。

    还在怀疑。

    怀疑我,怀疑阿蛮。

    怀疑一切。

    我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

    “皇帝的意思是,哀家窝藏逆贼?”

    “儿臣不敢。”承钰皮笑肉不笑,“只是此事蹊跷,不得不查。比如,母后宫里的阿蛮,那日出宫,行踪就颇为可疑…”

    “阿蛮是替哀家寻药。”我打断他,语气冰冷,“那味‘七月雪’,皇帝不是知道吗?”

    “哦?”承钰挑眉,“那药,母后可用了?效果如何?”

    “哀家心疾已愈,无需用药。”我淡淡道。

    承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惜,他失望了。

    我的脸上,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他最终笑了笑。

    “母后无恙便好。只是,儿臣觉得,母后宫里的人,还是清查一遍为好。免得再有不轨之徒,惊扰了母后清静。”

    他这是要彻底清洗长乐宫!

    拔掉我身边所有可能的心腹!

    “皇帝看着办吧。”我垂下眼,看着手中光滑的佛珠,“哀家累了。”

    承钰似乎很满意我的“识趣”。

    “那母后好生休养。儿臣告退。”

    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

    长乐宫开始“清查”。

    阿蛮首当其冲。

    她被内务府的人带走了。

    说是“协助调查”。

    我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

    承钰不会放过她。

    她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知道得太多。

    我坐在窗边。

    看着院子里,阿蛮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嬷嬷架着胳膊拖走。

    她没有挣扎。

    只是被拖过院门时,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担忧和诀别的悲伤。

    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看口型,是:“娘娘…保重…”

    我死死攥着窗棂。

    木头粗糙的纹理,硌得掌心生疼。

    却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

    又一个。

    又一个为我而死的人。

    承钰。

    你欠下的血债,又多了一笔。

    我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只剩下冰冷的、燃烧的恨意。

    像沉寂的火山,在酝酿着毁灭的熔岩。

    清洗持续了三天。

    长乐宫所有有点头脸的宫女太监,几乎都被换了一遍。

    新来的面孔,个个低眉顺眼,眼神却透着精明和谨慎。

    全是承钰的眼线。

    这座宫殿,彻底成了一个华丽的囚笼。

    而我,是囚笼中心,那只被拔光了爪牙的困兽。

    每天,我都按时用膳,按时礼佛。

    安静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泥塑木偶。

    承钰大概觉得,我已经被彻底打垮,掀不起风浪了。

    他来得少了。

    那些监视的目光,也似乎松懈了一些。

    只有我知道。

    平静的水面下,是汹涌的暗流。

    我在等。

    等一个时机。

    李掌柜的药包,我一直贴身藏着。

    那里面,除了药,还有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和一个名字。

    那是李掌柜为我准备的,最后的退路。

    也是…反击的起点。

    时机,在一个月后到来。

    秋猎。

    这是皇家一年一度的大事。

    皇帝承钰会带着王公贵族、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前往京郊的皇家猎场。

    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整个皇宫,会前所未有的空虚。

    承钰离宫前,照例来辞行。

    他一身金灿灿的骑射服,意气风发。

    “母后,儿臣离宫这些时日,您务必保重凤体。宫中一应事务,自有皇后和几位老成持重的太妃打理。母后安心静养便是。”

    他语气轻松,带着即将纵马驰骋的愉悦。

    显然,已经完全不把我这个“失势”的太后放在眼里了。

    我捻着佛珠,神色淡漠。

    “皇帝去吧,多猎些野物回来,给哀家也尝尝鲜。”

    承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去。

    脚步轻快。

    看着他消失在宫门外的身影。

    我缓缓站起身。

    走到窗边。

    夕阳的余晖,将宫殿的琉璃瓦染成一片血色。

    我摊开手掌。

    掌心,躺着那把小小的、沾过血的刻刀。

    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

    “阿蛮。”我对着空气,轻轻唤了一声。

    一个穿着普通宫女服饰、低眉顺眼的女子,悄无声息地从殿外进来。

    她走到我身后,恭敬地垂手。

    “奴婢在。”

    声音,赫然是阿蛮的!

    但她的脸,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平凡的面孔。

    只有那双眼睛,透着熟悉的机警和忠诚。

    “都准备好了?”我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

    “回娘娘,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假阿蛮低声应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好。”我握紧了手中的刻刀。

    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

    “按计划行事。”

    “是!”

    ……

    皇帝的仪仗离京了。

    整个皇宫,像是绷紧的弦忽然松开,弥漫着一种懒散的、松懈的气息。

    夜色,如期降临。

    深沉如墨。

    长乐宫早早熄了灯。

    一片死寂。

    寝殿内。

    “阿蛮”手脚麻利地帮我脱下繁复的宫装。

    换上一身最普通不过的、内侍才穿的灰布衣裳。

    长发也被她利落地挽起,塞进同样灰色的帽子里。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陌生、属于底层内侍的脸。

    易容术。

    李掌柜送来的“药引”里,最珍贵的东西。

    “娘娘,好了。”“阿蛮”低声说,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我接过,背在身上。

    里面是些金银细软和必要的干粮。

    还有那个至关重要的药包。

    “你留下。”我对她说。

    她一愣,随即跪下,眼圈红了:“娘娘!让奴婢跟着您吧!外面危险…”

    “你留下。”我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守着这里。替哀家…当好这个太后。”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是为了迷惑可能来查看的人。

    她用力磕了个头,声音哽咽:“奴婢遵命!娘娘…您千万保重!”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住了多年的寝殿。

    华丽,冰冷,充满算计和血腥。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推开那扇通往暖阁的小门。

    暖阁里,一片漆黑。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我走到那个被林祁撞破、后来又被修补好的窗户前。

    轻轻推开。

    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意灌了进来。

    外面,是长乐宫的后院。

    一片寂静。

    只有巡逻侍卫规律而懈怠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

    像林祁当初那样,翻身上了窗台。

    动作远不如他灵巧。

    但我必须出去。

    纵身一跃。

    脚踝传来一阵刺痛。

    我咬牙忍住,就地一滚,隐入墙角的阴影里。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着冰冷的宫墙,喘息片刻。

    辨认了一下方向。

    按照李掌柜纸条上画的路线,贴着墙根,像幽灵一样,在庞大的宫殿阴影里穿行。

    避开几队懒洋洋巡逻的侍卫。

    穿过一道又一道寂静无人的宫门。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

    恐惧,被心底燃烧的恨意压了下去。

    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每一步,都离那个囚笼更远。

    离那个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更远。

    离…可能的真相更近。

    不知走了多久。

    眼前出现一片荒凉的宫苑。

    断壁残垣,荒草丛生。

    是冷宫。

    当年发现林祁的地方。

    李掌柜安排的出口,就在冷宫后面。

    那里有一段年久失修的宫墙。

    墙根下,有一个被野狗刨出来的、半人高的破洞。

    被茂密的荒草遮掩着。

    极其隐秘。

    我拨开半人高的枯草。

    果然看到了那个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混合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扑面而来。

    洞口很小。

    只能容一个人匍匐爬出去。

    我没有任何犹豫。

    放下包袱,先推出去。

    然后,俯下身,手脚并用地向那个透着外面自由气息的黑暗洞口爬去。

    粗糙的砖石和泥土磨蹭着衣服和皮肤。

    很疼。

    但心里却涌起一股奇异的、近乎解脱的兴奋。

    快了!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就在我的头刚刚探出洞外,肩膀也挤出去一半的时候——

    “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

    像是鞋底踩碎枯枝的声音。

    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就在我身后!

    冷宫荒苑的方向!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身体僵在洞口。

    一动不敢动。

    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

    是谁?!

    巡逻的侍卫?

    不可能!这边根本不会有侍卫来!

    承钰留下的暗哨?

    他发现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

    完了。

    功亏一篑!

    我甚至不敢回头。

    只能僵硬地维持着半个身子在洞外,半个身子在洞里的姿势。

    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冷风吹过荒草,发出呜呜的声响。

    像鬼哭。

    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再响起。

    但那股如芒在背的、被窥视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沉重得让人窒息。

    我死死咬着牙。

    不能坐以待毙!

    拼了!

    我猛地吸一口气,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外硬冲!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娘娘!”

    一个极低、极沙哑、却熟悉得让我灵魂都颤抖的声音!

    在我身后咫尺之处响起!

    像一道惊雷!

    劈开了我凝固的思维!

    我猛地回头!

    月光,惨淡地洒在冷宫荒废的庭院里。

    照亮了站在我身后不远处,那片断壁残垣阴影下的一个人影。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看不出颜色的内侍衣裳。

    身形挺拔,却透着一种大病初愈的消瘦。

    脸上…脸上…

    月光只照亮了他半边脸。

    那半边脸上,赫然布满了狰狞扭曲的、暗红色的疤痕!

    像一条条丑陋的蜈蚣,爬满了他的脸颊和额头!

    完全毁掉了原本清俊的容貌!

    只有那双眼睛!

    那双在月光下,依旧像淬了寒星的墨玉般的眼睛!

    正定定地看着我!

    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

    是林祁!

    他没死?!

    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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