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飞鸟

第一章火锅情缘暖阳将最后一盘肥牛卷摆好，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下午五点三十分，

距离晚高峰还有半小时。她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围裙，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热辣记忆"火锅店在这个时段总是安静的，只有零星几桌客人。"暖阳，3号桌加份虾滑。

"后厨传来老板的声音。"好的，马上来。"她应着，转身时余光瞥见门口的风铃轻响。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暖阳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池景，每周三必来的常客。

他总是独自一人，点一份麻辣锅底，配菜固定是肥牛、金针菇和冻豆腐。

暖阳记得他第一次来时被辣得满脸通红的样子，现在却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吃掉整锅红油。

"老位置？"暖阳拿着菜单走过去。池景点点头，

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今天多加一份脑花。"暖阳记下，

转身时听见池景又说："你换洗发水了？"她愣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尾："嗯，

昨天刚换的。你怎么...""味道不一样了。"池景低头翻开手机，"之前是茉莉，

现在是...柑橘？"暖阳耳根发热，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种细节。她匆忙走向后厨，

心跳比平时快了几拍。这半年来，她早已记住了池景的所有习惯，却不知道他也留意着自己。

"暖阳！"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尤礼子站在门口，黑色皮衣配短靴，

肩上挂着相机包，惹得几桌客人纷纷侧目。"礼子？你怎么来了？"暖阳惊喜地迎上去。

"刚拍完一组街拍，饿死了。"尤礼子搂住暖阳的肩膀，"给我安排个位置，要最辣的锅。

"暖阳领她到靠窗的座位，正好在池景的邻桌。尤礼子放下相机包，目光扫过店内，

在池景身上停留了两秒。"那是常客？"她压低声音问。暖阳点点头："每周三都来。

"尤礼子挑眉："长得不错嘛。"她突然提高音量，"嘿，一个人吃火锅多无聊，

要不要拼桌？"暖阳还来不及阻止，尤礼子已经起身走向池景。她站在原地，

手指绞着围裙边缘，看着闺蜜自来熟地坐在了池景对面。"我是尤礼子，暖阳的朋友。

"尤礼子伸出手，"自由摄影师。"池景有些意外，但还是握了握手："池景，建筑设计师。

""真的？我最近在拍一组城市建筑专题！"尤礼子眼睛一亮，立刻从包里掏出平板，

"你看这张..."暖阳端着虾滑走过来时，两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尤礼子正在展示她的作品，池景认真地点评着构图和光线。暖阳默默放下菜品，

转身时听见池景说："这张角度很特别，是从对面大楼拍的？""没错！

我蹲了三个早上才等到理想的光线。"尤礼子兴奋地说。暖阳回到柜台，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看着窗边的两人，尤礼子神采飞扬地比划着，池景专注倾听的样子。

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都穿着深色衣服，都懂摄影和艺术，甚至连喝水的姿势都相似。

"暖阳，发什么呆呢？5号桌结账。"同事拍了拍她的肩。整个晚上，

暖阳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窗边。尤礼子不知何时换到了池景那桌，两人共用一个锅底，

筷子在红油中交错。暖阳想起上周池景还问她喜欢什么电影，

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尤礼子身上。打烊时，尤礼子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池景说要带我去看他设计的建筑，"她挽着暖阳的手臂往外走，

"没想到吃个火锅还能遇到知音。"暖阳勉强笑了笑："那很好啊。""你怎么了？

"尤礼子停下脚步，"从刚才就心不在焉的。""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暖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你和池景...挺聊得来的。"尤礼子眯起眼睛："暖阳，

你该不会是...""不是！"暖阳急忙否认，耳根却烧了起来。尤礼子叹了口气，

搂住好友的肩膀："傻瓜，我对他没兴趣。倒是你，喜欢人家多久了？"暖阳张了张嘴，

却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名字。池景站在火锅店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你的伞，

忘在员工休息室了。"他走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外面下雨了。

"尤礼子狡黠一笑："正好，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暖阳就拜托你送回家啦。"不等两人反应，

她已快步走向路边一辆轿车。雨丝在路灯下形成细密的光帘，暖阳和池景站在屋檐下，

一时无话。"你和尤礼子很早就认识？"池景终于开口。"大学室友。

"暖阳盯着地面的水洼，"她一直这么...热情。"池景轻笑："她很有趣，但太吵了。

"暖阳惊讶地抬头，对上池景温和的目光。他撑开伞，

示意暖阳靠近些："我更喜欢安静的人。"雨声突然变得很大，暖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小心地迈出一步，肩膀几乎碰到池景的手臂。"其实，"池景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

"我每周三来，是因为你那天当班。"暖阳停住脚步，雨水溅湿了她的裤脚。池景转过身，

伞面倾斜，将两人笼罩在一片私密的空间里。"我喜欢看你摆盘的样子，那么认真。

"他继续说，"还有你每次都会记得我不吃香菜。"暖阳的眼前突然模糊了，

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池景伸手轻轻擦过她的眼角："我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明显了。

""可是你和礼子聊得那么开心..."暖阳小声说。"因为她是你朋友，

我想多了解你一些。"池景无奈地笑了，"结果她一直在讲摄影。"暖阳噗嗤笑出声，

心中的郁结一下子散开了。池景趁机牵起她的手："下次，我们单独吃火锅好吗？

不带话痨摄影师。"雨中的城市像被洗刷过的胶片，街灯在水洼里投下晃动的光斑。

暖阳点点头，手指悄悄回握住池景的。远处，一只不知名的飞鸟掠过雨幕，

朝着灯火通明处飞去。第二章氤氲之间暖阳将新鲜的香菜碎撒在蘸料台上，

手指沾上了些许辛辣的味道。自从那场雨夜后，池景每周三的到访成了她最期待的时刻。

今天他发信息说会晚些到，还神神秘秘地说有东西要给她看。"暖阳，

7号桌的锅底溅出来了。"同事小林在身后提醒道。暖阳回过神，连忙拿起抹布走过去。

七号桌是一对情侣，正你侬我侬地互相喂食，完全没注意到红油已经流到了桌边。

暖阳蹲下擦拭时，听见女孩撒娇说："下周带我去看那个建筑展嘛，听说很浪漫。

""哪个建筑展？"男孩问。"就是那个'城市记忆'巡回展啊，朋友圈都在刷。

"暖阳的手顿了一下。她知道那个展览——池景提过他的作品也会参展。擦完桌子，

她摸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问池景这件事。对话框还停留在他早上发来的"今天见"三个字，

后面跟着一个小火锅的表情。"想什么呢？"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暖阳吓得差点摔了手机，转头看见尤礼子笑眯眯的脸。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衬衫，

头发扎成高马尾，比平时多了几分干练。"你怎么来了？"暖阳把手机塞回口袋。

"来见你啊。"尤礼子自然地坐到吧台边，"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接到《城市视觉》杂志的邀约了，要拍一组建筑专题。

"暖阳为她调了杯冰柠檬水："恭喜！这很适合你。

""主编点名要'城市记忆'展览的建筑，所以我需要个专业指导。"尤礼子眨眨眼，

"你觉得池景有空吗？"暖阳手里的柠檬片滑进杯中，溅起几滴水花。她低头擦拭，

掩饰突然加快的心跳："你可以自己问他。""我问啦。"尤礼子晃了晃手机，

"他说没问题，但要先问问你的意见。"暖阳抬起头，对上闺蜜探究的目光。

尤礼子凑近她："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他居然要先请示你。""我们只是...朋友。

"暖阳感觉耳根发烫，"他周三来吃饭，偶尔会聊聊天。

"尤礼子夸张地叹了口气："暖阳啊暖阳，你知道自己一说谎就会玩头发吗？

"她指了指暖阳无意识绕在手指上的发梢。门口风铃响起，暖阳如获大赦般转身，

却看见池景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他穿着深蓝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

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看见暖阳和尤礼子，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走过来。"巧啊，

尤**。""叫我礼子就行。"尤礼子爽朗地说，"正好说到你呢。

"池景将纸袋递给暖阳："给你的。"他的目光柔和，

"上次你说想看的那本关于食物造型的书，我刚好在古董市场找到了。"暖阳惊讶地接过，

纸袋散发出淡淡的油墨香。她只是随口提过一次喜欢某位日本美食设计师的作品，

没想到池景竟然记在心上。翻开书页，里面夹着一张展览门票。

"我的作品入选了'城市记忆'展。"池景解释道，"如果你有空...""她当然有空！

"尤礼子插话，"我们刚才还在说这个展览呢。"暖阳小心地合上书，

指尖触到门票边缘："谢谢，我很想去。"池景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周六下午？

我可以当你的专属讲解员。""喂，别忘了你答应指导我摄影的事。

"尤礼子假装不满地插话。三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暖阳低头整理书页，

听见池景说："当然记得，周日如何？暖阳也一起来吧？

"尤礼子撇撇嘴："摄影现场很无聊的，她肯定没兴趣。""我有兴趣。"暖阳突然说，

声音比平时大了一些。尤礼子和池景都看向她，她抿了抿唇："我想看看你们怎么工作。

"池景嘴角微微上扬："那就这么定了。"尤礼子看了看手表，突然站起身："我得走了，

约了模特试镜。"她拍了拍暖阳的肩，"周六玩得开心。"临走时，她对池景使了个眼色，

暖阳假装没看见。池景在吧台边坐下，暖阳给他倒了杯大麦茶。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池景突然说："尤礼子很热情。"暖阳擦拭着已经干净的杯子："她一直这样，

对谁都很友好。""只是友好吗？"池景抬眼看她，"她昨天半夜给我发了十几张照片，

让我提意见。"暖阳的手停在杯沿。尤礼子从未在深夜联系过她以外的任何人，

这是她表达特别关注的方式。一股酸涩感从胸口升起，

她放下杯子："礼子对喜欢的事情总是很投入。"池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放在台面上："老样子，麻辣锅底。"暖阳接过钱，

指尖不小心碰到池景的手掌，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她急忙收回手："今天有新到的牛肚，要试试吗？""你推荐的话，当然好。

"池景微笑着说。整个晚上，暖阳忙碌于各桌客人之间，却总能感觉到池景的目光追随着她。

当她为其他客人服务时，他会低头在素描本上画着什么；当她经过他的桌子，

他就会合上本子，询问她累不累。打烊时分，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暖阳站在员工通道口，

望着如注的雨帘发愁。她没带伞，最后一班公交车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了。"需要搭车吗？

"池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撑开一把黑色长柄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

在他周围形成一道透明水幕。"你还没走？"暖阳惊讶地问。"在对面咖啡馆画草图。

"池景指了指马路对面亮着暖光的店铺，"雨太大了，我送你吧。"暖阳犹豫了一下，

点点头。池景将伞倾向她那边，自己半个肩膀露在雨中。他们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

雨水在脚下汇成细流。"你经常画草图到这么晚吗？"暖阳打破沉默。"嗯，

夜里灵感比较好。"池景说，"尤其是下雨天，听着雨声更容易集中精神。

"暖阳想起他合上的素描本："刚才在火锅店画了什么？"池景的脚步顿了一下，

从背包里取出本子递给她。暖阳翻开最新的一页，

呼吸微微一滞——纸上画着一只纤细的手正在摆放食材，线条简洁却传神，

连她手腕上的小痣都准确地呈现出来。"这是我...""你摆盘时的样子。

"池景的声音有些低沉，"我画过很多次了。"暖阳的心跳加速，

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似乎更响了。她翻看前面的页面，

相关的速写：吧台的玻璃罐、冒着热气的铜锅、忙碌的服务生背影...还有不少她的侧影。

"这些...""都是你。"池景轻声说，"我喜欢观察生活中的细节，

而你...是最吸引我的那个细节。"暖阳抬起头，雨水模糊了周围的景色，

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把伞下的空间。池景的目光如此专注，让她无处可逃。

"礼子她..."暖阳不知为何提起闺蜜的名字。池景摇摇头："尤礼子是个优秀的摄影师，

但我对她没有那种感情。"他伸手轻轻拂去暖阳肩上溅到的雨滴，"我想了解她，

只是因为她是你的朋友。"公交车从远处驶来，车灯穿透雨幕。暖阳该走了，

但她的双脚像生了根。池景似乎看穿她的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

在素描本最后一页写下一串数字。"我的私人号码。"他说，"任何时候想聊天，

都可以打给我。"暖阳接过本子，指尖触到那些线条，仿佛触摸到了池景眼中的自己。

公交车停在不远处，她不得不迈开脚步。"周六见。"池景在她身后说。暖阳跑向公交车，

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上车后，她透过模糊的车窗看见池景仍站在原地，

撑着黑伞的身影在雨中渐渐变小，却无比清晰。回到家，暖阳小心地擦干那本珍贵的书，

翻开展览门票。背面有一行小字："希望与你分享我的世界。——景"她拿起手机，

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池景刚给的号码。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仿佛对方一直在等待。

"到家了？"池景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嗯。"暖阳躺在床上，

望着天花板，"谢谢你今天的书...还有画。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其实我画得不够好，没能完全捕捉到你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