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斗文里当咸鱼太医

在宫斗文里当咸鱼太医

拉克夏塔 著
  • 类别:言情 状态:已完结 主角:温灼张院判 更新时间:2025-07-21 20:16

拉克夏塔写的《在宫斗文里当咸鱼太医》这本书是古代言情类型的书,让人看过后回味无穷,强烈推荐大家看一下!主角为温灼张院判,主要讲的是:内堂里紧张到极致的气氛,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丝丝。但我知道,这仅仅是暂时保住了命。皇后的身体损耗太大,后续能否挺过来,……

最新章节(在宫斗文里当咸鱼太医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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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匍匐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感觉血液都快要凝固了。陪葬……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骨头缝里。我知道,这场风暴,已经将我彻底卷了进去,避无可避。咸鱼?在帝王的滔天怒火面前,连尘埃都不如。

    皇后流产事件,像一块巨石砸进深潭,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整个后宫被阴云笼罩,人人自危。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内廷司和宗人府的人像疯狗一样扑了进来,将凤仪宫上上下下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飞过都要被盘问祖宗三代。

    皇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虽然被张院判和我(主要是张院判)合力抢回了一条命,但元气大伤,一直昏迷不醒,在凤仪宫深处静养。凤印暂时由太后收回代管。前朝也起了波澜,皇后母族的官员频频上书,要求严惩凶手。

    太医院成了风暴的中心。我们所有当值的太医都被反复盘问,那天皇后出事前的行踪、饮食、用药记录被翻来覆去地查。尤其是负责皇后孕期保健的几个太医,包括张院判,更是被重点“关照”,几乎被软禁在太医院里,随时接受问话。

    而我这个“金针救主”的“功臣”,处境更是微妙。皇帝的赏赐很快下来了——一柄玉如意,说是嘉奖我“临危施救”。这赏赐比皇后上次给的更贵重,也更烫手。它像一盏聚光灯,把我这条想躲在阴暗角落的咸鱼,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李太医看我的眼神,已经不是怨恨,而是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他认为我踩着他上位还不够,这次更是走了狗屎运,直接攀上了皇帝!其他太医对我则是敬而远之,生怕跟我沾上一点关系,惹祸上身。连张院判,虽然私下对我表示了感谢,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复杂和忌惮。

    刘贵妃那边暂时没了动静。皇后流产,她作为最得宠、也最有可能的“嫌疑人”,此刻想必也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栖霞宫安静得有些诡异。

    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在太医院,我像个瘟神,走到哪里,哪里就自动清场。回到配药房,连空气都沉闷得让人窒息。那柄御赐的玉如意被我供在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内廷司的人突然踹开门,把我拖走,扣上一个“谋害皇嗣”的帽子。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中,一天深夜,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配药房。

    没有敲门,门是被轻轻推开的。

    我正对着烛火发呆,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猛地抬头。

    门口站着一个人。穿着深色的不起眼的宫装,身形纤细,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清冷和……一丝决绝。

    是温灼。

    我愣住了。“温采女?你……你怎么来了?”她身体还没好利索,碧桐院离这里也不近,深更半夜,她是怎么避开巡逻过来的?

    温灼反手轻轻关上门,走到我对面,没有坐,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

    “厉太医,我知道是谁害了皇后娘娘。”

    轰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直接劈在我的天灵盖上!我瞬间僵住,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死死地盯着她:“你……你说什么?!”

    温灼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我说,我知道是谁害了皇后娘娘流产。”

    “你……你怎么会知道?你知道什么?!”我压低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心脏狂跳,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这消息太致命了!弄不好,立刻就是杀身之祸!

    “我看见了。”温灼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就在皇后娘娘出事那天下午,御花园的假山后面。”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个场景,眼神里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利。“我看见……李太医,把一包东西,交给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宫女,叫……翠羽。”

    翠羽?!我脑子嗡的一声!翠羽是皇后贴身伺候的大宫女之一,深得信任!

    “他们说了什么?”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干涩地问。

    “离得远,听不清。”温灼摇摇头,“但我看见李太医把那包东西塞给翠羽时,眼神很……很不对劲。翠羽也很慌张,左右张望,然后把东西飞快地藏进了袖子里。”她看向我,“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皇后娘娘出事的消息。”

    李太医!翠羽!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李太医和刘贵妃关系匪浅,这是太医院公开的秘密。刘贵妃是皇后流产最大的受益者!动机有了!翠羽是皇后身边人,下手的机会也有了!难道真的是刘贵妃指使李太医买通了翠羽,给皇后下了药?!

    “你……你确定是李太医和翠羽?”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确定。”温灼斩钉截铁,“厉太医,我知道你不想卷入这些事。但这件事,你已经在里面了。”她的目光落在那柄御赐的玉如意上,带着一丝嘲讽,“皇帝赏了你,皇后那边……也未必领你的情。李太医更是视你为眼中钉。如果真凶不找出来,你觉得,最后这个黑锅,会扣在谁头上?”

    她的话像冰锥,刺破了我最后一丝侥幸。是啊,查不出真凶,总得有人顶罪。我这个“金针救主”的“功臣”,一个没有根基、被皇帝“赏识”又被皇后党可能猜忌的小太医,简直是完美的替罪羊!皇帝为了平息皇后母族的怒火,为了给天下一个交代,牺牲我这样一个小人物,简直不要太容易!

    冷汗顺着我的脊梁骨往下淌。我看着温灼,这个我曾经救过一命、又一直对我冷淡疏离的采女。她此刻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艰难地问,“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温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极苦涩的笑:“怕。我当然怕。但我更怕死得不明不白。厉太医,你救过我的命。我告诉你这个,一是还你的情,二是……我们或许可以合作。”

    “合作?”我眉头紧锁。

    “对。”温灼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语速加快,“光凭我一面之词,指证不了李太医和翠羽,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被反咬一口。我们需要证据!能钉死他们的证据!那包东西,一定有问题!如果能找到那包东西的下落,或者找到翠羽收受好处的证据……”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

    “太冒险了!”我下意识地反对,“内廷司查了这么久都没头绪,我们两个……”

    “内廷司查的是皇后宫里的人,查的是饮食用药!”温灼打断我,眼神锐利,“他们未必会想到,问题可能出在太医院的人身上!而且,李太医和翠羽接头那么隐秘,除了我这个‘意外’,谁知道?这是我们的机会!”

    她看着我,眼神带着孤注一掷的逼迫:“厉太医,我们没有退路了。要么,坐以待毙,等着被当成替死鬼;要么,拼一把,把真凶揪出来!你选哪条路?”

    烛火在温灼清亮的眼中跳跃,映出她苍白脸上孤注一掷的决绝。两条路?坐以待毙是死路,揪真凶?那是九死一生!

    “证据……”我喉咙发干,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去哪找证据?那包东西,翠羽肯定早就处理了!李太医是老狐狸,更不会留下把柄!”

    “翠羽是皇后娘娘最信任的大宫女之一。”温灼的眼神冷静得可怕,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锐利,“她突然得到一笔横财,或者一件极其贵重、超出她身份的东西,她会怎么处理?藏起来?变卖?还是……托人送出宫?”

    我心头猛地一跳!送出宫?!

    “宫里的东西,尤其是主子们赏赐的,都有内务府的记档。但宫外的东西……”温灼盯着我,“厉太医,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个同乡,在宫外……是开当铺的?”

    我的呼吸瞬间屏住了!我确实有个远房表哥,在城南开了个小当铺!这事极其隐秘,我只在刚入宫时醉酒后无意间提过一次!温灼她……她竟然记得?!

    冷汗再次浸透了我的后背。这个女人,心思缜密得可怕!

    “你是想……”我艰难地开口。

    “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出宫一趟。”温灼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去查!查最近有没有宫里的生面孔,尤其是宫女或者太监的亲戚,去当铺典当特别贵重、明显超出他们身份的东西!或者,有没有人拿着宫里的物件去变卖!重点是……玉器,或者……药材!”

    药材?!我猛地想起,能让孕妇流产的,除了烈性毒药,还有一些性质极其寒凉、活血化瘀的药材!比如麝香、藏红花!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如果李太医给翠羽的是这类东西……

    “时间紧迫!”温灼看出我的动摇,立刻加码,“内廷司查不出结果,皇帝和皇后的母族不会一直等!我们必须抢在他们放弃追查、或者随便找个人顶罪之前!”

    烛火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昏黄的光线在我和温灼之间跳跃,映照着她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

    没有退路了。温灼说得对,坐以待毙,等我的就是一口从天而降的黑锅。皇帝那柄玉如意,不是护身符,是催命符!李太医恨我入骨,皇后那边也未必感激我这个“撞破”她们丑事的“功臣”。一旦需要平息众怒,我这个没有根基的小太医,就是最好的祭品。

    拼了!咸鱼被逼到墙角,也得蹦跶两下!

    我猛地抬头,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被狠厉取代:“好!我写封信!告诉我表哥特征,让他秘密去查!尤其是城南一带的当铺和药铺!重点查最近半个月内,生面孔典当贵重玉器、金饰,或者出售名贵药材的记录!特别是……麝香、藏红花!”

    温灼眼中瞬间迸发出亮光,用力点头:“好!信要快!要隐秘!绝不能经第三人之手!”

    我立刻铺开纸笔,手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抖。我斟酌着词句,用只有我和表哥才懂的家乡俚语夹杂在信中,暗示他暗中查访,务必小心谨慎,查到了立刻想办法递消息进来。写完,吹干墨迹,小心折好。

    “怎么送出去?”我看向温灼。宫禁森严,私传信件是大罪。

    温灼从袖中摸出一个极小的、不起眼的竹管,只有手指粗细。“用这个。明早御膳房会有送泔水的车出宫,赶车的老赵头,是我入宫前同村的一个远房表叔,人老实可靠。小顺子会找机会把信给他,夹在泔水桶的暗格里带出去。”她把竹管递给我。

    我接过那冰凉的小竹管,将信笺卷紧塞进去,封好。这小小的竹管,此刻重逾千斤,承载着我们两人渺茫的生机。

    “万事小心。”我将竹管递还给温灼,郑重叮嘱。

    “你也是。”温灼深深看了我一眼,将那竹管小心藏入袖中,转身,像一道幽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外的黑暗里。

    接下来的几天,每一刻都是煎熬。

    太医院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内廷司的盘问还在继续,张院判等几个主要太医被问得心力交瘁,形容枯槁。李太医看我的眼神越发阴鸷,偶尔嘴角还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仿佛在欣赏笼中困兽的挣扎。

    皇后依旧没有醒转的消息传来。前朝的风声越来越紧,有御史开始弹劾太医院“失职”、“无能”,矛头隐隐指向张院判。皇帝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我如坐针毡。每天除了应付必要的当值,就缩在配药房里,对着那柄玉如意发呆,心里把漫天神佛都求了个遍。表哥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是没查到?还是信没送到?又或者……出了意外?

    温灼那边也杳无音讯。碧桐院依旧偏僻冷清,像被遗忘的角落。我几次想过去探探口风,又怕引人注意,只能强忍着。

    就在我快要被这无声的等待逼疯的时候,转机,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降临了。

    那天傍晚,天色阴沉,乌云低垂,像要压垮整个宫城。我刚从一处不得宠的美人那里看完“风寒”回来,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太医院走。经过御花园一处僻静的假山群时,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凄厉的哭喊和挣扎声!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我是凤仪宫的人!放开!”

    是翠羽的声音!

    我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地闪身躲到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后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碎石小径上,两个身材魁梧、穿着内廷司服饰的侍卫,正粗暴地拖拽着一个宫女!正是翠羽!她头发散乱,衣衫被扯破,脸上带着血痕和极度的惊恐,拼命挣扎哭喊。

    “凤仪宫的人?哼!”一个侍卫狞笑着,“奉旨查案!翠羽,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我没有!放开我!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见王总管!”翠羽歇斯底里地哭喊,双脚乱蹬。

    “堵上她的嘴!”另一个侍卫不耐烦地低喝。

    就在一个侍卫伸手去捂翠羽嘴巴的瞬间,翠羽像是爆发了最后的力气,猛地低头,狠狠一口咬在那侍卫的手腕上!

    “啊——!”侍卫吃痛惨叫,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翠羽趁机挣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朝着我藏身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来!她满脸泪水血污混合,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站住!”两个侍卫怒骂着追上来。

    眼看翠羽就要跑到我藏身的假山前,她脚下突然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

    “砰!”一声闷响,她的额头重重磕在一块尖锐的假山石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翠羽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瘫在碎石地上。鲜血,刺目的鲜血,从她额头的伤口里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地面的碎石和尘土。她睁大着眼睛,瞳孔已经散开,身体微微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

    追到跟前的两个侍卫也愣住了,看着地上瞬间失去生息的翠羽,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妈的!晦气!”那个被咬的侍卫骂骂咧咧,甩了甩手腕上的血,“自己找死!”

    另一个侍卫皱眉蹲下,探了探翠羽的鼻息和脉搏,脸色难看地摇摇头:“死了。”

    死了?!

    我躲在假山后面,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翠羽……就这么死了?!在即将被内廷司带走的关键时刻,撞石自尽了?!这太巧了!巧得让人脊背发凉!

    是灭口!一定是灭口!

    李太医!刘贵妃!他们察觉到了危险,抢先一步下手了!翠羽一死,线索就彻底断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完了!唯一的证人没了!我和温灼的计划……彻底落空了!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看着那两个侍卫像拖死狗一样将翠羽的尸体拖走,留下地上一滩渐渐凝固的暗红血迹。

    暮色四合,那滩血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翠羽临死前绝望的眼神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灭口。干净利落。

    我手脚冰凉地缩在假山后面,直到四周彻底安静下来,才像虚脱了一样,慢慢滑坐在地上。心脏还在狂跳,后怕和绝望交织在一起。线索断了,证人死了。我和温灼,成了知道“秘密”却无法证明的人。这比什么都不知道更危险!李贵妃和刘贵妃那边,绝不会放过我们!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立刻找到温灼!

    我强撑着站起来,借着暮色的掩护,跌跌撞撞地朝着碧桐院的方向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温灼有危险!

    碧桐院比往日更加死寂。院门虚掩着,里面一丝灯火也无。我推门进去,心提到了嗓子眼。

    “温采女?小顺子?”我压低声音喊。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枯叶的沙沙声。

    我心头一沉,快步走向主屋。门也是虚掩的。我猛地推开!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杯盘碎裂,像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地上,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是小顺子!他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双眼圆睁,脸上凝固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

    “小顺子!”我失声惊呼,扑过去探他的鼻息。早已冰冷僵硬。

    温灼呢?!温灼在哪里?!

    我疯了一样在屋里搜寻。没有!哪里都没有温灼的踪影!只有打斗的痕迹和……散落在窗边地上的一样东西!

    我捡起来。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竹管!正是那天晚上,温灼用来装信的竹管!竹管被踩扁了,裂开了一道缝,里面空空如也!

    信!信被抢走了?!还是……温灼带走了?

    她人呢?!是被抓走了?还是……逃了?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完了!全完了!小顺子死了,温灼失踪,信可能落入了对方手中!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我站在死寂、血腥的房间里,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几乎让我窒息。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一个极其轻微、如同蚊蚋般的声音,从我身后角落一个翻倒的破旧衣柜后面传来:

    “厉……厉太医……”

    是温灼的声音!虚弱,颤抖,但还活着!

    我猛地转身,冲过去,费力地挪开那个沉重的破衣柜。只见温灼蜷缩在墙壁和柜子形成的狭窄缝隙里,脸色惨白如鬼,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肿起一个大包,还在渗血,显然也遭到了袭击。她手里死死攥着一个东西——一块被撕扯下来的、带着血迹的衣角!

    “温采女!”我又惊又喜,赶紧把她扶出来,“你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

    温灼浑身都在抖,牙齿格格作响,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悸。“他们……他们来抓我……李太医……带的人……小顺子……小顺子为了护我……”她看着地上小顺子的尸体,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果然是李太医!杀人灭口!

    “信呢?”我急切地问。

    温灼颤抖着手,指向那个被踩扁的竹管,又指了指自己怀里:“信……信被他们抢走了……竹管里的……是空的……真的信……我贴身藏着……”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纸,正是我写给表哥的那封信!“他们以为……以为抢走竹管就……就得手了……”

    我接过那封失而复得的信,心头巨石稍稍落地。万幸!信还在!温灼够机警!

    “那这个?”我看向她手里攥着的带血衣角。

    “是……是抓我的人……撕扯时……我抓下来的……”温灼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带着刻骨的恨意,“上面……有……有松油和……硫磺的味道……还有……一点金线……”

    松油?硫磺?金线?!

    我脑中电光石火般一闪!太医院药库!只有药库的库丁和负责炮制特殊药材(如硫磺)的杂役,身上才会常年沾染松油(用于保存药材防虫)和硫磺的味道!而且,能穿带金线边饰衣服的,在太医院里,只有……管事太监和……李太医身边的亲随!

    李太医!是他亲自带人来灭口的!这块衣角,就是铁证!指向他的铁证!

    “走!这里不能待了!”我当机立断,扶起温灼,“他们发现你没死,一定会再来!我们得立刻离开!”

    “去哪?”温灼虚弱地问。

    去哪?这深宫之大,竟无一处安全之地!凤仪宫?皇后昏迷,自身难保。皇帝?我们两个小人物,没有确凿证据,根本见不到皇帝的面,半路就会被截杀!内廷司?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刘贵妃和李太医的人?

    绝境!真正的绝境!

    突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照亮了我混乱的脑海!

    “去……紫宸宫!”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紫宸宫?!”温灼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皇上的寝宫?!厉沉舟,你疯了?!”

    “对!就是紫宸宫!”我的眼神在绝望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亮光,“现在整个后宫,只有皇帝身边,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李贵妃和刘贵妃的手再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皇帝寝宫杀人灭口!而且,我们要告御状,只有直接面圣,才有活路!才有机会把这证据递上去!”

    “可是……宫禁森严,我们怎么进去?硬闯是死路一条!”温灼的声音带着绝望。

    “我有办法!”我扶着温灼站起来,眼神决绝,“赌一把!赌皇帝今晚……会宣召太医!”

    皇帝最近忧心皇后病情,又因流产案震怒,夜不能寐,时有传召太医请平安脉或问话。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我搀扶着虚弱颤抖的温灼,像两只惊弓之鸟,在越来越浓重的夜色掩护下,朝着皇宫中心,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紫宸宫,跌跌撞撞地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紫宸宫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威严而压抑。宫门外,禁卫林立,甲胄在昏暗的宫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我和温灼躲在离宫门不远的一处巨大铜鹤雕像阴影里。温灼靠在我身上,身体因为虚弱和恐惧而不住地颤抖,额头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我紧紧攥着那块带血的衣角和温灼贴身藏好的信,手心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宫道上除了巡逻侍卫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动静。皇帝今晚……会宣太医吗?

    就在我快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紫宸宫的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总管太监服饰的人影走了出来,对着外面候着的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太监立刻躬身,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小跑而去!

    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高公公!他出来了!而且派人去太医院了!

    机会!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来不及细想,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扶着温灼就从铜鹤后面冲了出去!踉踉跄跄,直扑宫门!

    “什么人?!站住!”宫门口的禁卫反应极快,瞬间刀剑出鞘,寒光闪闪,指向我们!几个侍卫立刻围了上来,杀气腾腾!

    “大人!大人息怒!”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同时用力按住温灼让她也跪下,声音因为极度紧张和激动而尖锐变调,“微臣厉沉舟!有……有天大的冤情!事关皇后娘娘小产真相!求见陛下!求见陛下啊!”我一边嘶喊,一边高高举起手中那块带血的衣角和那封信!

    “厉沉舟?”高公公原本正要转身回宫,听到动静,又折返回来,看到是我,眉头紧紧皱起。他认得我,皇帝赏过我玉如意。

    “高公公!高公公救命!”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膝行几步,将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证据!我们有证据!能指证谋害皇后娘娘的真凶!求公公通禀陛下!迟了……迟了就来不及了!”我声音凄厉,带着哭腔。

    高公公的目光落在我高举的带血衣角和信上,又扫了一眼我身边脸色惨白、额头带伤、摇摇欲坠的温灼,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是皇帝身边几十年的老人,瞬间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拿下!”高公公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对着侍卫沉声下令。

    几个侍卫立刻上前,粗暴地将我和温灼按住。冰冷的刀锋架在了脖子上。

    “高公公!证据在此!真凶就在太医院!就在后宫!他们刚刚才派人去碧桐院杀人灭口!小顺子已经死了!温采女拼死才逃出来!再晚,证据就没了!凶手就逍遥法外了!”我拼命挣扎嘶喊,把“杀人灭口”四个字吼得震天响。

    高公公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死死盯着我,又看了一眼温灼头上的伤,眼神剧烈闪烁。皇后流产案迟迟未破,皇帝震怒,前朝后宫压力巨大……如今,竟然有太医和采女带着“证据”和“杀人灭口”的消息,深夜闯宫告状?

    这消息太震撼!也太致命!他不敢擅专!

    “看好他们!”高公公当机立断,对侍卫丢下一句,转身就快步冲进了紫宸宫侧门!

    沉重的宫门在他身后关上。我和温灼被侍卫死死按着跪在冰冷的宫砖上,刀锋贴着脖颈,寒意刺骨。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紫宸宫内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如同吞噬一切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紫宸宫的正门,那扇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巨大朱门,轰然洞开!

    明亮的灯火如同潮水般从门内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前跪着的我和温灼,也照亮了门外肃立的禁卫。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在众多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出现在门口。他脸色沉凝如水,眼神如同冰封的寒潭,带着审视一切的威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

    是皇帝!

    他身后,跟着脸色同样凝重的太后!

    皇帝亲自出来了!

    “厉沉舟,”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你有何证据,证明皇后小产系有人谋害?又有何证据,指证真凶?”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我强忍着几乎要瘫软的恐惧,用力磕了一个头,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宫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回禀陛下!”我双手颤抖着,再次高高举起那块带血的衣角和那封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的信,“此物证!系今夜凶手派人前往碧桐院,意图杀害温采女灭口时,被温采女撕扯下!衣角上有松油、硫磺气味及金线刺绣!此气味乃太医院药库及炮制房杂役特有!金线刺绣,非管事太监或太医亲随不得用!而太医院中,与温采女有深仇、欲除之而后快者,唯有李太医李秉德!”

    我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嘶声喊道:“此信!乃微臣前日所书,欲托人密送出宫,交予宫外可靠之人,查证李太医是否通过宫人变卖贵重之物或药材以资收买内应!温采女曾亲眼目睹李太医在御花园假山后,将一包可疑之物交予皇后娘娘身边宫女翠羽!而翠羽,已于今日傍晚,在内廷司侍卫捉拿其途中,‘意外’撞石身亡!此乃杀人灭口!碧桐院宫人小顺子,为护温采女,已被凶手杀害!温采女亦身负重伤!求陛下明鉴!为皇后娘娘!为枉死的翠羽、小顺子!为臣等做主啊!”

    我一口气喊完,声音在寂静的宫门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石头砸进深潭。周围的侍卫、太监宫女,无不屏息,脸上写满了震惊。

    皇帝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落在我高举的证物上,又缓缓移向旁边跪着的、额头带血、身体摇摇欲坠却努力挺直脊背的温灼。他沉默着,那沉默比雷霆更可怕。

    “呈上来。”终于,皇帝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高公公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我手中的衣角和信笺,快步走到皇帝面前,躬身呈上。

    皇帝拿起那块带血的衣角,凑近鼻端,仔细嗅了嗅。松油和硫磺的味道,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又拿起那封信,展开,就着宫灯仔细看着。信上,我详细描述了要表哥查访的方向和重点。

    太后的脸色也变了,她看向温灼:“温采女,厉太医所言,可是实情?你当真亲眼所见李太医与翠羽私相授受?”

    温灼抬起头,尽管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虚弱得几乎撑不住,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回禀太后,千真万确!臣女不敢有半句虚言!就在皇后娘娘出事前一个时辰,御花园西北角假山后,臣女亲眼所见!李太医神色鬼祟,将一包用青色绸布包裹之物塞给翠羽!翠羽当时惊慌失措,四下张望后,将那物藏入袖中!臣女当时因病体不适在附近透气,无意撞见,因惧怕惹祸上身,未敢声张!直至听闻皇后娘娘噩耗,又遭李太医污蔑装病,才觉事态严重,冒死告知厉太医!今夜,李太医带人闯入碧桐院,欲杀臣女灭口!若非小顺子拼死相护,臣女……臣女早已命丧黄泉!求太后、陛下明察!为臣女做主!为枉死的小顺子申冤!”她说完,重重叩首,额头触地,发出令人心颤的声响。

    皇帝拿着衣角和信笺,久久没有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如同深潭,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那双眼睛,在宫灯的映照下,翻涌着越来越浓重的风暴。

    “高无庸。”皇帝的声音终于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奴才在!”高公公立刻躬身。

    “即刻封锁太医院!拿下李秉德!搜!给朕搜他的值房、住处!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出可疑之物!传内廷司、宗人府主事!给朕彻查翠羽之死!再查!皇后出事前,李秉德行踪!接触过何人!所有相关人等,一律拿下,严加审讯!不得有误!”

    “遵旨!”高公公凛然应声,立刻转身,点了几名御前侍卫,脚步如飞地消失在夜色中。皇帝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我和温灼依旧跪在冰冷的宫砖上,听着皇帝一连串杀气腾腾的命令,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终于稍稍松了一丝。赌对了!皇帝信了!至少,他决定彻查了!

    很快,太医院的方向传来了骚动和隐约的呵斥声。整个皇宫,被这深夜的惊雷彻底惊醒。一场席卷后宫的风暴,终于以最猛烈的方式爆发了。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皇宫如同被投入了滚油之中。

    李太医李秉德在睡梦中被御前侍卫从床上拖走,据说他当时面如死灰,连喊冤都忘了。搜查他值房和住处的结果震惊了所有人——在他值房一个隐秘的暗格里,搜出了几张数额巨大的银票(来源不明),几件明显超出他俸禄的贵重玉器,还有……一小包被油纸仔细包裹的、品质上乘的麝香粉!

    而在碧桐院小顺子的尸身旁,也找到了与刺杀凶器(一把普通匕首)完全不符的、属于某个内廷司侍卫的制式佩刀刀鞘——正是那晚去“捉拿”翠羽的两个侍卫之一!经严刑拷打,那个被翠羽咬伤的侍卫很快招供:是李太医给了他们重金,让他们在“捉拿”翠羽时,“制造意外”,务必让她永远闭嘴!翠羽撞石“自尽”,就是他们一手导演!

    内廷司和宗人府顺藤摸瓜,查到了刘贵妃宫里的一个管事太监,曾与李太医有过数次秘密接触,并有大笔银钱往来。虽然刘贵妃哭天抢地,指天发誓自己毫不知情,是被下人蒙蔽,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那个管事太监和李太医头上,但皇帝震怒之下,根本不信。

    铁证如山,脉络清晰。李太医买通翠羽,利用她接近皇后的机会,将强效的麝香粉下在了皇后日常饮用的安胎药中(药渣中验出了异常高浓度的麝香成分)。事发后,又企图杀死目击者温灼灭口,并设计害死了翠羽。

    皇帝盛怒。李太医被判凌迟处死,诛三族。那个收钱办事、害死翠羽的内廷司侍卫被判斩立决。刘贵妃宫里的管事太监被杖毙。刘贵妃虽未被直接定罪,但被皇帝以“驭下不严”、“难辞其咎”为由,褫夺贵妃封号,降为才人,打入冷宫,终身幽禁。其家族在前朝的势力也遭到皇帝无情清洗,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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