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中白龙，为救他以龙角血喂之，与他结为夫妻。他是人间帝王，
将我骗入宫闱只为取我龙血，救他心尖上的女子。他废我修为，剖我心腹，
只为取我龙鳞为她续命。可他不知，那唯一能救命的龙鳞，早在我们初遇时，就被我剖下，
入了他的心口。1.萧恒的刀，抵在我心口。刀锋轻破开了我的皮肉，
血染红了我身前的素白衣衫。他神情冷漠，眼中没有一丝我所熟悉的温情。“龙鳞在哪？
”我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不忍，可什么都没有。“阿……阿恒。”我艰难地开口，
“我们的孩子……”他声音很低，“追忆快撑不住了。”“太医说，只有你心头的龙鳞，
研成粉末，才能救她的命。”沈追忆。又是沈追忆。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
我曾亲眼见过，他将宫人从我这里取走的龙角血，一勺一勺，温柔地喂进她的嘴里，“追忆，
再喝一口，等你的心疾好了，朕就封你为后。”那时，我躲在殿外，浑身冰冷。原来，
他在山洞中对我许下的皇后之位，从一开始，就是为另一个人准备的。而我，
不过是一味药引。2.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萧恒冷漠的脸，
渐渐与山洞里那个虚弱的男子重合。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倒在我的洞口，浑身是血，
气息微弱。我是龙，天性不喜与凡人纠缠。可他死死抓着我的衣角，
“救我……”我到底是心软了，将他拖回了洞中。他伤得太重，凡间的草药根本无济于事。
我犹豫再三，还是折断了自己的一小截龙角，用龙角血喂给了他。龙角血是龙族精元所化，
珍贵无比。他醒来后，看到我头顶断了一截的龙角，愣了很久。然后，他握住我的手，
“姑娘救命之恩，萧恒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他说他喜欢我，喜欢我白色的长发，
喜欢我金色的眼瞳，喜欢我的一切。山洞里的岁月，是我漫长生命里最快活的时光。
他会为我采来最甜的野果，会在溪边为我烤鱼，会笨拙地用藤蔓为我编织花环。夜里，
他抱着我，一遍遍地在我耳边低语。“阿白，等我好了，就娶你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相信了。我以为，这就是凡人所说的爱情。3.一把冰冷的刀，将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萧恒见我不语，耐心耗尽，刀锋又往里送了几分。“朕再问你一遍，龙鳞，到底在哪？
”剧痛让我蜷缩起来，腹中的胎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痛苦。我护着肚子，
“我没有龙鳞……阿恒，我真的没有龙鳞……”“胡说！”他呵斥，“你身为龙族，
怎么可能没有护心龙鳞！”他以为我在撒谎，是为了保住自己，不肯救沈追忆。
我看着他眼中的厌恶与鄙夷，心口比刀伤更痛。原来，他对我的信任，早已荡然无存。
“阿恒，你忘了么？我们成亲那晚……”我虚弱开口，那晚，山洞里，
他紧握我的手：“阿白，我此生定不负你。”我笑着吻上他的唇，
将一片带着我心头气息的东西，渡入了他的口中。“这是什么？”他问我。
我告诉他：“是我的信物，你收下它，以后我们便再也不分开了。”他并不知道，
那是我唯一一片护心龙鳞。龙之一生，只有一片护心龙鳞，与性命相连。我将它给了他，
便是将我的命，也一并交给了他。我以为，他会护我一世周全。却不想，他亲手将刀，
送进了我的心脏。4.“朕没有时间听你胡言乱语！”萧恒打断我的话，
将我拖到宫殿的梁柱前，用粗重的铁链将我吊了起来。他拿起一旁的鞭子，狠狠抽在我身上。
“说！龙鳞在哪！”一鞭，又一鞭。我死死咬着唇，腹中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不能死，我要把他生下来。“陛下，娘娘她怀着龙嗣啊！”一旁的老宫女跪下来，
哭着为我求情。萧恒手中的鞭子却又重了几分。“朕只要龙鳞。
”他眼中只有沈追忆苍白的脸，只有太医那句“非龙鳞不可救”。我的死活，
我们孩子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不知过了多久，我再也撑不住了。腹中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身下一片湿热。羊水破了。我要生了。我用尽最后力气，看向那个我曾深爱过的男人。
“萧恒……放我下来……”他终于停了手，冷眼看着我。“交出龙鳞，朕就放了你。
”我惨然一笑，血泪从眼角滑落。“好……我给你……”5.我咽下最后一口气时，
听到了婴儿啼哭。是个男孩。我的孩子。魂魄离体，我飘在半空中，
看着萧恒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孩，脸上没有丝毫初为人父的喜悦。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我逐渐冰冷的身体。突然，他猛地捂住心口，发出闷哼，整个人蜷缩在地。
他心口的位置，正是我当初渡他龙鳞的地方。龙鳞离体，我死，他亦不可独活。
宫人乱作一团，太医匆匆赶来，却束手无策。就在这时，一道金光自我体内升起，将我笼罩。
周遭的景物飞速变换，冰冷的宫殿化为云雾缭绕的天宫。我身上的伤口消失不见，
一袭白衣战甲覆上身躯。我回来了。灵龙宫前，仙娥们跪地相迎。“恭迎白斩战神，
历劫归来。”白斩。这才是我的名字。天界的白龙战神。我没有看她们，径直走入殿内，
关上了沉重的殿门。凡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劫数。天帝说，我与天界太子萧恒情根深种，
有违天道，需下凡历劫，斩断情丝。而百花神子沈追忆，则是萧恒命定的仙侣，
奉天帝之命下凡，助他渡劫。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天帝偏爱他选定的儿媳，要借此机会，
除掉我这个碍眼的存在罢了。夺取感情，害我惨死。他们做得很好。6.我在灵龙宫里，
闭门不出。天界的时光变得毫无意义。我时常会想起在凡间山洞里的那段日子。
萧恒为我烤的鱼，总是外面焦了，里面还没熟。他为我编的花环，总是歪歪扭扭，
戴在头上可笑得很。可那时，我真的很快乐。快乐到，我愿意为他拔下自己的护心龙鳞。
我以为那是我们爱情的见证。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甜蜜回忆，每一帧都沾着沈追忆的影子，
每一幕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他说爱我，是为了我的龙角血。他娶我，
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成为沈追忆的药。就连他当初在三生石上，亲手斩断与沈追忆的姻缘，
选择与我在一起，或许也只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陪他演完这场戏。
他拯救了我漫长孤寂的生命，又亲手用同样的方式，将我推入更深的深渊。真是讽刺。
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可每当午夜梦回，那把刺入心口的刀，依旧冰冷刺骨。无法原谅。
永远。7.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喧闹声。是萧恒。他也渡劫归来了。他抱着一个襁褓，
跪在灵龙宫外，一遍遍地喊我的名字。“阿白，开开门，看看我们的孩子。”“阿白，
是我错了，你罚我，骂我，怎么样都行，求你见我一面。”他的声音沙哑，充满痛苦和悔恨。
我坐在殿内，无动于衷。孩子。那个我拼命生下来的孩子。我既想见他，又害怕见他。
他是我和萧恒唯一的牵绊，也是我痛苦的根源。我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听殿外的声音。
仙娥来报，说太子殿下已经在殿外跪了七天七夜。“让他跪着。”又过了七天，仙娥又来报，
说太子殿下晕过去了。我依旧，“让他晕着。”我白斩，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他欠我的，用几句道歉，跪上几天，就想一笔勾销？痴心妄想。8.萧恒最终还是被抬走了。
灵龙宫外，终于恢复清净。可我的心，乱了。失去护心龙鳞，我的灵力大损，
仅仅是维持人形都有些吃力。那日，我照常修炼，试图稳固所剩无几的灵力。脑海中，总是，
浮现出萧恒跪在殿外的模样，浮现出那个我未曾谋面的孩子。心神一乱，灵力瞬间逆行，
冲撞我的仙脉。喉头一甜，我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失去知觉。再次醒来，
我躺在自己床上。床边趴着一个仙娥，见我醒来，喜极而泣。“战神，您终于醒了！
您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了！”她告诉我，我走火入魔，仙脉尽断，眼看就要魂飞魄散。
是萧恒。他得知我重伤昏迷，不顾自己历劫归来同样虚弱的身体，独闯幽冥山，
与守山魔兽大战了三天三夜。他浑身是血，抢回能为我续命的灵仙草，
自己却也因此伤了根基，至今还在太子宫中昏迷不醒。
我怔怔地看着床头那株泛着莹莹绿光的仙草。幽冥山，魔气冲天，守山魔兽更是凶悍无比。
他竟然……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但随即，
我又想起了那把冰冷的刀。他救我，不过是为了弥补。他用我最珍视的东西去救别人，
如今又用自己的性命来救我。何其可笑的轮回。9.天界大乱。魔尊巫山，率领百万魔兵，
攻破了天界南门。天兵天将节节败退，死伤惨重。而这个时候，天界的主帅，太子萧恒，
还在昏迷之中。百花神子沈追忆，在魔军攻入天庭的第一时间，就被魔尊巫山抓走了。
消息传来，我没有丝毫意外。天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数次派人来我灵龙宫，请我出战。
我全都拒绝了。天界的存亡，与我何干？这个冷漠无情的地方，毁了也不可惜。直到，
仙娥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我。“战神！不好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带伤领兵出战了！
”我心中一紧。“他疯了？”他根基受损，灵力尚未恢复，此刻出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殿下说，他是天界太子，责无旁贷。”仙娥哭着说，
“可是……可是他根本不是魔尊巫山的对手，快要……快要撑不住了！”我猛地站起身。
脑海中，天人交战。救他？为何要救他？这个伤我至深的男人，死了岂不正好？
可……若他死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那个叫萧白白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母亲，
难道还要再失去父亲？10.我终究还是去了。执起尘封已久的长剑，化作一道白光，
冲向两军阵前。战场之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萧恒一身银甲，早已被鲜血染红。
他单膝跪地，用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唇边满是血迹。在他对面，魔尊巫山手持魔刃，
正要给他致命一击。“住手！”我长剑出鞘，挡开了巫山的攻击。萧恒抬起头，看到我，
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阿白……”我没有看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巫山。“你的对手，
是我。”巫山见到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成了狂热的战意。“白斩战神？正好，
今日便将你们一并了结！”他攻势凌厉，招招致命。我灵力大损，应对得十分吃力，
很快便落了下风。我看着不远处苦苦支撑的萧恒，又看了一眼战意正浓的巫山。心中，
瞬间有了决断。我虚晃一招，卖了个破绽给他。巫山果然上当，魔刃直直刺向我的心口。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我身体的瞬间，我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了他。“疯子！
”巫山想要挣脱。但我抱得很紧。我偏过头，对上萧恒惊骇欲绝的目光，对他，
露出了此生最后一个笑容。“萧恒，我不欠你了。”下一秒，我引爆了自己的元神。
白光乍现，吞噬了一切。11.我以为，这次我是真的死了。魂飞魄散，
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可我没想到，巫山竟然也没死。在我元神自爆的瞬间，
一道粉色光芒从他怀中飞出，护住了他最后一丝魂魄。是沈追忆。她以自己的元神，
保住了巫山的命。魂魄状态的沈追忆，看着怀中虚弱的巫山，眼中满是心疼和爱意。“阿山，
你怎么样？”“追忆……”巫山看着她，“你……糊涂啊！”原来，他们早就私会在一起。
沈追忆下凡，根本不是为了助萧恒渡劫，而是为了借机与巫山相会。她故意让自己心疾发作，
为的，就是骗取我的龙角血和龙鳞。不是为了救她自己，而是为了救被天道所伤的巫山。
好一出惊天大戏。我，萧恒，乃至整个天界，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沈追忆抱着巫山的魂魄，对天帝说，她愿放弃仙籍，永坠魔道，只求天帝放过巫山。并保证，
魔族永世不再侵犯天庭。天帝还能说什么？他最看重的儿媳，与魔尊私通，
差点毁了整个天界。他丢不起这个人。最终，他只能同意。沈追忆带着巫山，返回了魔都。
天界，终于恢复了和平。只是这和平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12.所有人都以为我魂飞魄散了。包括萧恒。他抱着我那把断裂的长剑，
在战场上枯坐了三天三夜。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他放弃了太子之位，
带着我和他在凡间所生的孩子，离开了天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三百年后。灵山脚下，
我们初遇的那个山洞。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在洞口玩耍。他叫萧白白。是我的孩子。
洞内，一个白发男子，坐在石床上，用一块柔软的布，精心擦拭着一把断剑。是萧恒。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界太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一个，永远活在悔恨中的男人。
13.“父亲。”萧白白跑进山洞，扑进萧恒的怀里。他仰着酷似我的小脸，“父亲，
我好想母亲啊，母亲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萧恒擦拭断剑的动作一顿。他抱着孩子，
声音沙哑得厉害。“父亲……也很想念母亲。”他不知道，我并没有真的魂飞魄散。
引爆元神时，我将最后一丝神识，附着在了那把断剑之上。这三百年来，我一直以这种方式，
陪在他们父子身边。我看着萧恒如何笨拙地照顾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看着他如何抱着发烧的萧白白，在山中奔走一夜，为他寻找草药。看着他如何在无数个深夜，
抱着我的断剑，无声地流泪。看着萧白白从一个襁褓小儿，长成如今活泼可爱的模样。
他一遍又一遍地对孩子讲我们过去的故事。讲山洞里的白龙姑娘，讲她如何救了他，
讲他们如何相爱。却绝口不提，他后来是如何伤害她的。他怕。怕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
是害死母亲的凶手。14.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他。三百年的陪伴，再浓烈的恨意，
似乎也消磨得差不多了。更何况，还有萧白白。他是我的软肋。我舍不得他没有母亲。
这些年，我一直在尝试着重塑魂体，只是过程太过艰难。我失去了一切，只剩下这一缕残魂。
或许再过三百年，或许三千年，我才能重新拥有身体，去抱一抱我的孩子。“父亲，你看，
剑在发光！”萧白白指着萧恒手中的断剑，惊喜地叫道。萧恒低下头，果然看到断剑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