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孤独城堡我这一生,过得不算快乐,也不算悲惨。自能记事起,
记忆里就只有保姆们沉默的身影。她们穿着熨帖的制服,把别墅打扫得一尘不染,
按时端上温度刚好的三餐,却很少与我说话。
我的父母像是活在照片里的人——客厅玄关摆着他们的结婚照,
财经杂志上偶尔有他们的访谈,
保姆打扫书房时会指着书桌上的相框说“这是先生年轻的时候”,可我长到五岁,
都没见过他们亲手给我盖一次被子。他们给我的“爱”,是银行卡里不断上涨的数字,
是保姆换了一任又一任却始终保持的“专业距离”。有次幼儿园老师让画“我的家人”,
我对着白纸愣了一下午,最后画了个穿着围裙的保姆,老师皱眉问“这是妈妈吗?”,
我摇摇头,说“是给我做饭的人”。那天放学,我蹲在幼儿园门口数蚂蚁,
直到天黑才看见保姆的车——她忘了我今天提前放学,因为前一晚先生的秘书发消息,
让她把书房的文件送到公司。保姆们很尽职,尽职到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她们会在我打翻牛奶时默默收拾,会在我发烧时精准地喂药测温,
却从不会问“今天在学校开心吗”。我小时候有点口吃,说话总卡壳,她们从不催促,
也不鼓励,只是等我慢吞吞说完,再点头应一声“知道了”。久而久之,我也懒得开口了,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搭积木,搭出一座又一座城堡,假装里面住着会陪我说话的人。
不是我自夸,我智商确实不算低。小学时跳了两级,老师说我是天才,可我知道,
那是因为我没事可做,只能靠刷题打发时间。十二岁那年,
我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别的同学会扑进父母怀里撒娇,会因为被批评而哭着找家长,
可我看着父母难得回家时递来的礼物,心里毫无波澜,
甚至在想“这个玩具的电池能用多久”。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我开始主动找人说话,
先从问路开始,再到和同学讨论题目,虽然语气总是生硬得像在背书,
但至少没人再说我“像个小哑巴”了。幼儿园的李萌萌老师,
是第一个让我觉得“世界或许有点暖”的人。她有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会蹲下来听我磕磕巴巴地讲故事,会在我被同学嘲笑“没爸妈管”时,
把我拉到身边说“我们家宝贝是最厉害的,不需要别人说三道四”。她给我梳辫子,
编出好看的花样;她带自己做的饼干来,
偷偷塞给我一大块;她甚至记住了我随口提过的、喜欢的动画片角色,
在我生日时送了个同款玩偶。可这份温暖碎得很快。我大班那年,
一个家里开公司的小男孩抢我的玩偶,我不给,他就推倒了我。李老师批评了他,
结果他的家长第二天就找来了幼儿园,
指着李老师的鼻子骂她“势利眼”“故意针对有钱人”。没过多久,李老师就辞职了。
我后来听别的老师说,那个家长动用关系,让她在整个城市的幼教行业都待不下去,
连她老家的亲戚都觉得她“惹了不该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那天晚上,
我第一次鼓起勇气给父母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是父亲的助理,
说他们在开重要的会。我吸着鼻子说“我想救李老师”,对方沉默了几秒,说“小朋友别闹,
让保姆给你热杯牛奶”。电话被挂断的瞬间,我捂在被子里哭了,眼泪打湿了枕头,
也打湿了那个李老师送的玩偶。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哗啦啦的,像被推倒的积木城堡。
2绑架惊魂也是那天起,我不再期待亲情。没过多久,我被绑架了。
绑匪大概是看我住的别墅够大,觉得我家里肯定很有钱。他们把我关在一个潮湿的仓库里,
绑住我的手脚,嘴里塞着布。起初他们还挺客气,觉得“富家**”肯定金贵,
后来发现联系不上我父母,电话要么没人接,要么接了一听是绑匪就挂掉,
他们的耐心就耗尽了。我不想细说那些日子,不是怕回忆起来痛,是怕你觉得我卖惨。总之,
饿肚子是常事,被推搡打骂也不算稀奇。我学会了把自己缩成一团,
学会了在他们发脾气时闭上眼睛,学会了在心里数数字,从一数到一百,再从一百数到一,
假装自己只是在做一道很难的数学题。我长得很像我母亲,绑匪大概也从哪里见过她的照片,
有次一个绑匪盯着我说“你爸妈怎么这么狠心”,我没说话,只是觉得他说的是废话。
获救那天,我已经瘦得脱了形,脸上还有块没消的淤青。警察把我抱出来时,
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看见保姆站在警戒线外,哭得满脸是泪,
手里还攥着我前几天没吃完的半袋饼干。她说是她发现我彻夜没回家,打我电话也关机,
才急得报了警。父母是第二天才出现的,在医院的走廊里,隔着老远看了我一眼,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父亲皱着眉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母亲摸着刚做的指甲,
说“让保姆以后看紧点”。他们没问我疼不疼,没问我害怕不害怕,
只是在护士拿来缴费单时,让助理去处理了。我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彻底灭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疯狂地学习,报各种兴趣班。
绘画、舞蹈、钢琴、跆拳道、编程、马术……只要是能提升自己的,我都报了。我不怕花钱,
反正父母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别给他们添麻烦。当我的零花钱不够课时费时,
他们很干脆地给我涨了额度,大概是觉得“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我学得很杂,但学得很快。绘画老师说我有灵气,
看一眼就能画出神韵;跆拳道教练说我爆发力强,是块好料子;编程课上,
我写的代码简洁得让老师都惊讶。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吸收着各种知识,
不是为了让谁满意,只是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再也不会被人欺负,
再也不会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哭。3干妈暖心初中时,我多了个干妈。你可能觉得,
我前面说的那些事,已经够悲惨了。或许吧,但遇见干妈后,一切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她是我母亲表姐的朋友,一个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咖啡馆,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挽着,不像我想象中“长辈”的样子。她看着我,
眼神里有惊讶,还有怜悯——对,是怜悯,我看得很清楚。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个心理学家,
还是个微表情分析师。
大概是从我紧绷的肩膀、不自觉攥紧的手指、还有回答问题时过于平稳的语调里,
看出了些什么。她没说破,只是跟我聊画画,聊我最近看的书,聊得很随意,
像个普通的朋友。没过几天,我父母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你以后多了个干妈,
叫苏姨就行”。我没什么感觉,反正多一个少一个“长辈”,对我来说都一样。倒是苏姨,
后来跟我道歉,说她本来想先问问我的意见,没想到我父母这么“效率”。
她那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新奇——原来还有人会在乎我的想法。
苏姨成了我名义上的监护人,搬来和我一起住了。她不像保姆那样客气,
也不像父母那样冷漠。她会在我熬夜画画时,端来一杯热牛奶,
说“别伤了眼睛”;她会在我跆拳道打比赛输了时,笑着说“没关系,
下次把他们打趴下”;她甚至会记得我随口提过的、喜欢的蛋糕口味,
在我生日时亲手做一个。我一开始很抵触。习惯了孤独的人,突然被人这么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