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养你三百年,真当是给别的男仙养的?」那条裙子叫「碎星」。是我三百岁生辰那天,
玄砚仙尊耗损千年修为,在无咎峰极寒之渊亲手炼出的唯一仙器。彼时他指尖凝着霜花,
将泛着流光的裙裾托在掌心,眸中是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星星碎了,光还在。」
他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落在我发烫的耳尖。后来我才知道,他给我的根本不是光。
裙褶里藏着八级捆绑阵,每片亮片都是定位禁制,领口的碎星扣更是能一键锁魂的杀招。
他说这是「双重护持」,可在我看来,这分明是仙界最霸道的「终身保修」——包邮不退,
生死契阔。01南天门的护宗大阵发出「咔哒」脆响时,我正踮着脚数云层里的仙鹤。
阵法解除的瞬间,我像只被施了弹射咒的胖虎,攒足三百年的勇气扑进那道熟悉的身影。
玄砚今日刚从凡界除妖归来,玄色法袍的褶皱里还沾着未散尽的妖气,
混着……蒜蓉烤扇贝的烟火气。我鼻尖动了动,认出那是人间夜市最火的那家「仙凡居」
的味道——他从前总说凡俗吃食浊气重,却会在我偷偷溜去解馋时,
拎着我的后领把我扛回无咎峰。「小叔叔!」我踮起脚尖,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特意改短的裙摆扫过他云纹白袍的膝盖,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碎星裙的防御阵在触碰他衣料的瞬间亮起微光,像怕我惊扰了他似的。尾音被我拖得软糯,
像含着颗化不开的麦芽糖,甜得能黏住天上的流云,「生辰快乐呀!」
其实玄砚的生辰是三天前。但仙界历法向来随性,
我便自作主张把今日算作他的生辰——毕竟,我攒了三百年的告白,
总得找个像样的日子说出口。暮色渐沉,南天门的灯火昏昧,
将他的轮廓晕成一团温柔的剪影。我看见他的喉结在我眼前轻轻滚动了一下,
像有颗星辰坠入咽喉。心脏擂鼓般敲打着肋骨,我仰起脸,声音大得能惊动门旁的金甲天将,
「玄砚,我喜欢你!不是徒弟对师尊的那种,是……是妖精想吃唐僧肉的那种喜欢!」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攥住。那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像他当年拎我回峰时的力道。玄砚的眉心蹙起,隐有天道雷纹浮现,嗓音淬了冰碴子,
冷得能冻住我的告白,「下去。」我僵在他怀里,裙摆还勾着他的衣袍。下一秒,
他单手拎住我的后领,
干净利落地把我从他身上提起来——动作熟练得像在扔一袋刚收的湿垃圾,
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沈栀。」他连名带姓地叫我,目光从我膝盖上方十厘米的裙摆扫过,
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谁教你把护体仙衣改成露膝短裙的?」我小声嘟囔,指尖卷着裙边,
「这裙子是您老亲手炼的呀,自带八级防御呢,比您的云纹袍还结实。」
他的额角似乎跳了跳,语气更冷,「本座炼的是铠甲,不是让你穿来招摇的制服诱惑。」
那一晚,玄砚连外袍都没脱,转身就进了闭关室。关门声震得殿外的诛仙剑都嗡鸣了三下,
像是替我发出委屈的**。我蹲在闭关室外,把脸埋进膝盖。碎星裙的裙摆堆在脚边,
像一滩融化失败的奶油,狼狈又可怜。02我第一次见玄砚,是在我娘的飞升劫上。
那年我一百岁,换算成人间年纪不过八岁半,穿着条黑色蓬蓬裙,
被劫雷劈得像只焦黑的煤球,站在漫天雷光里哭得上气不接。玄砚三百二十一岁,白衣飘飘,
袖口别着鎏金护腕,竟在翻滚的劫云里撑着把紫竹伞。伞面是淡紫色的,
映得他的侧脸像蒙了层月华,连劈向他的雷劫都仿佛温柔了几分。他弯腰替我挡住一道落雷,
袖口蹭过我的鼻尖,带来一阵淡淡的雪松香——那是无咎峰终年不化的积雪,
混着他衣料上特有的清冷气息。「以后跟我回无咎峰,好不好?」他的声音很轻,
像怕惊扰了受惊的幼兽。我吸着鼻子点头,把哭湿的半张脸埋进他的白袍。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一埋,就是三百年。无咎峰是仙界出了名的冰山,全年飘雪,
峰上除了玄砚,就只有一群圆滚滚的雪魄灵——它们总被我认错成企鹅,
每次都会气鼓鼓地用头顶我的手心。玄砚对我向来纵容。他送我去仙界最贵的仙法学院,
院长见了他都要躬身行礼;请最厉害的剑修老师,那位据说从不收徒的剑仙,
却会耐着性子教我握剑的姿势;甚至在我两百岁那年,
他送了架会自己弹曲子的白玉古筝——后来我才知道,那琴是用东海万年暖玉做的,
琴弦是他用自己的仙元所化。我总爱折腾那架古筝。练《十面埋伏》到凌晨,
指尖泛酸也不肯停,他就倚在琴房的门框上,
手里转着支没点燃的仙木烟杆——据说是人间流行的「电子烟」,被他改良成了仙界版本。
「沈栀,」他的嗓音带着熬夜的低哑,像砂纸轻轻磨过心尖,「你再弹错一个音,
我就把这古筝改成搓衣板,让你跪着练剑。」我吐吐舌头,
故意把激昂的《广陵散》弹成凄凄惨惨的《小白菜》。他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走过来,
温热的手指覆在我的手背上,带着我重新找节拍。那一刻,他的掌心贴着我的手背,
像冰雪落在三昧真火上,「呲啦」一声冒出细碎的仙气,烫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偷偷用余光看他——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鼻梁挺直,
山根处有颗极淡的痣;唇角那颗小小的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心跳声大得盖过了琴弦的颤音,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叫心动。可玄砚看我的眼神,
永远像在看一只调皮捣蛋的拆家二哈。他会在我把雪魄灵的窝拆了时叹气,
会在我偷喝他的仙酿时敲我的额头,会在我练剑摔伤时一边骂我莽撞,一边用仙力替我疗伤。
我三百岁生辰那天,他难得喝多了——仙醉的后劲极大,连他这样的仙尊都没能幸免。
我扶他回房,替他解发冠时,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栀栀。」他的声音含糊,带着酒气,
却烫得惊人,像团火钻进我的血脉,「别再长大了,好不好?」我蹲在床边,
把脸贴在他的掌心,那温度让我舍不得移开,「为什么呀?」他的睫毛颤了颤,
像受惊的蝶翼,终究没回答。第二天,他送了我这条碎星裙。「成年礼物。」他说着,
目光落在裙摆上,语气难得有些不自在,「但别穿给外人看。」我笑着点头,
转身却偷偷找仙织女把裙摆改短,还加了好些亮晶晶的星尘亮片。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
他那句「别穿给外人看」,是隐晦的占有欲——却没看到他转身时,耳根泛起的微红。
直到今晚,他冷冰冰地让我「下去」。03玄砚拒绝我的第三天,仙界举办蟠桃会。
我特意穿上改良版的碎星裙,站在南天门门口等林羡。他是仙法学院大三剑修系的系草,
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温顺得像只飞天大猫,总爱跟在我身后叫「小师妹」。「沈栀,」
林羡的耳尖微红,手指紧张地绞着袖摆,「我……我可以牵你的袖子吗?」我刚把手递给他,
余光就瞥见云头那道熟悉的人影。是玄砚。他今天没穿惯常的白衣,换了身墨蓝法袍,
领口松松解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上一道浅淡的旧疤。那是两百年前,
我被饕餮追得慌不择路,他替我挡下致命一爪时留下的——当时血染红了他的白袍,
我吓得哭了整整三天,他却笑着说「小伤而已」。此刻他站在祥云上,
周身气场冷得像无咎峰的万年寒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折扇,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扇面,
眼神沉沉地望着我和林羡相牵的手。我的呼吸猛地一滞,脚步都乱了。林羡察觉到我的异样,
低头凑近我耳边,声音温柔,「别怕,我老祖给了我护身符,他不敢欺负你。」恰在此时,
蟠桃会的仙乐转到**,林羡顺势揽住我的腰,带着我旋转起来。碎星裙的裙摆扬起,
亮片在仙光下闪烁,像一场微型沙尘暴,却怎么也盖不住云头那道冰冷的视线。
我笑得很大声,几乎是刻意的,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追着那道墨蓝色的身影。一曲未终,
手腕突然被攥住。玄砚不知何时已落在我面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压得极低,
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跟我回去。」我挣了一下,没挣开。林羡皱眉挡在我身前,「仙尊,
蟠桃会是仙界盛会,强拉女眷不太好吧?」玄砚抬眼,眸色黑得吓人,语气却平淡,
「她是我无咎峰的人,我带她回去,天经地义。」「她是沈栀,不是你的附属品!」
「她是我养了三百年的人。」玄砚的目光扫过林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算什么东西?
」下一秒,我被他打横抱起。全场仙君哗然,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我踢踹着挣扎,
一只绣鞋不小心飞了出去,「当啷」一声砸在太白金星的紫金冠上,清脆得很。「玄砚!
你疯了!」我捶打着他的胸膛,却被他抱得更紧。他充耳不闻,
驾着祥云就往无咎峰的方向飞去,风声灌满我的耳朵,却盖不住他越来越沉的呼吸。
04无咎峰寝殿的门被「砰」地踹开,又猛地甩上。我被他扔在床上,碎星裙的肩带滑落,
露出精致的锁骨。玄砚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指尖挑起我的裙摆,
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小侄女。」他的声音低哑,像在齿间碾碎了玻璃,
每个字都带着刺痛,「本座养你三百年,真当是给别的男仙养的?」我撑起上半身,
冷笑一声,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然呢?师尊?你敢说你对我只有师徒情?」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攥着裙摆的手指猛地收紧。「嘶啦——」布料撕裂的声音像一记鞭子,
抽在寂静的殿内。碎星裙的裙摆被他扯下一半,亮片滚落一地,像无数颗心碎的声音,
又像蹦迪的仙灵在地上打滚。我扑上去打他,指甲划过他的下颌,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玄砚却不躲,任由我打着,忽然伸手扣住我的两只手腕,将我按在床榻上,
力道大得让我生疼。「沈栀,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
带着淡淡的酒气和雪松香。我仰头,眼泪顺着太阳穴滑进鬓角,声音却带着倔强,「知道。
我在爱你啊。」「可我不需要。」他松开手,转身就要走。我从后面死死抱住他,
脸贴在他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你撒谎!」
他的背脊瞬间僵直,像拉满的弓,蓄着隐忍的力道。「那年冬天我走火入魔,
你守了我七天七夜,眼睛都没合过,为什么?」「我被雷劫劈成黑炭,
你偷拿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给我续命,被天帝罚去思过崖面壁百年,为什么?」
「你送我的每把剑,剑穗上都偷偷编了我的名字,连剑鞘里都刻着‘栀’字,为什么?」
玄砚的呼吸越来越重,胸膛起伏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我绕到他面前,踮起脚尖,
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唇瓣相贴的瞬间,他像被烫到般猛地推开我,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沈栀,我是你师尊。」「名义上的而已。」我讥笑,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怕什么?」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竟泛起一片猩红,
声音嘶哑得厉害,「那就更不行。」「为什么?!」「因为……」他顿了顿,
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那句话,「我欠你一条命。」05我怔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欠我一条命?是我娘的,还是我的?玄砚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却孤寂的轮廓,声音像从三百年前的时光里飘来,带着尘埃的重量,
「三百年前,你娘渡飞升劫那天,本是我算好的吉时。」
「可那天我临时被天帝召去商议要事,耽搁了半个时辰。等我赶到时,劫云已乱,
雷力暴涨三倍——是我算错了时辰,害她没能撑过最后一重劫。」他的指尖抵着冰冷的窗棂,
指节泛白,「她魂飞魄散前,用最后一丝仙元护住了襁褓中的你,
一缕残魂就附在你心口的朱砂痣上。」我下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确实有颗淡红色的痣,
玄砚总说那是「保命痣」,不许我碰。「我算出你是她的转世,只是魂魄不全,
需以三百年功德温养才能让她重生。」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所以我把你带回无咎峰,想着等功德攒够,就让她在你体内醒来。」「结果呢?」我追问,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顿了顿,像是自嘲般轻笑一声,那笑声里裹着碎冰,
「结果功德没攒够,倒先把我自己赔进去了。」我浑身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碎星裙的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所以……你养我三百年,
教我修仙,护我周全,全都是为了复活我娘?」「是。」他回答得干脆,
却让我心口像被剜去一块,空得发疼。我笑起来,笑得眼泪更凶,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穿这条裙子?为什么在我改短裙摆时发那么大火?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亲你时,你没有直接推开我?」玄砚猛地转身,眼尾泛红得厉害,
像被无咎峰的寒风吹裂了皮肤,「因为我怕!」「怕什么?」我步步紧逼,泪水模糊了视线,
「怕你攒的功德不够,还是怕对不起我娘的残魂?」「怕功德没攒够,我先动了凡心,
要遭天打五雷轰!」他终于吼出声,积压了三百年的情绪在此刻决堤,「沈栀,
我看着你从八岁长到三百岁,看着你从哭鼻子的小煤球长成现在的样子,我教你练剑,
听你弹错的琴音,守着你闯的每一次祸——」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喉结滚动着,
像是有万千话语堵在喉头,「我以为我能守住初心,可你穿着这条裙子扑进我怀里那天,
我才发现……我早就不是为了给你娘还魂而养你了。」月光从窗外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