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那年因为爸爸开车看手机，全家人只有坐副驾的我受了伤。我捡回一条命，
唯一的后遗症是反应有些迟缓。一开始爸爸很内疚，妈妈很心疼，姐姐很自责。可时间一长，
我就成了他们眼里的“智障”。父母弥补我的方式很奇葩，领养了一个男孩说是为了我。
“阳阳，这是小远，以后就是你弟弟，你反应慢容易吃亏，就让弟弟多帮帮你。
”我慢并不等于傻。早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我就看到了未来自己被全家抛弃惨死的结局。
见到林墨远那一刻更是证实了我的预测，我只是个小说里的炮灰男二号。
自我醒来就开始为自己谋划。直到收到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外加钱包鼓鼓，
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两子争宠的戏码，不值得我花功夫。改变人生剧情，
才是我要为之奋斗的。1高亢的歌声穿透厚重的房门，哪怕我已经用耳塞把耳朵堵了起来，
还是觉得吵。林墨远又在练唱歌。虽然他是艺术生，练唱歌是必须的，但还有一年就要高考，
我实在不想关键的一年出岔子。我看着数学卷子上，因为刚才林墨远那一嗓子画歪的辅助线。
放下笔，开门朝客厅走去。林墨远唱完一首歌后，立即响起妈妈的赞美。“太棒了宝贝！
这水平，明年艺考状元非你莫属！”“这水平，意大利的歌剧院都等着你呢！
妈妈太为你骄傲了！”爸爸也满意地点头：“看来请名师一对一指导是对的，这钱花得值。
”姐姐林欣原本在盯着手机打游戏，这会儿也抬头说：“小远这嗓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不像某些人……”说着，林欣朝我的房间看了一眼。见我开门出来便止住了话头。
我慢悠悠地走到客厅中间，要说的话早就准备好，但嘴巴有延迟。“我……”刚说一个字，
就被妈妈皱眉打断：“林岑阳？这么晚了你出来干什么？别打扰你弟弟练歌。”我想说，
都十点了，你们也知道这么晚了啊，那还大喊大叫个什么鬼？
“我……要……”这次我说了两个字，又被林欣打断：“小哑巴，你不会是也想学唱歌吧？
硬件不行不能强求。”说完还自认为幽默地笑了笑。我第三次张嘴。但需要时间，
让声带肌肉配合大脑早已组织好的语言需要十几秒。不出意外地再次被人打断。
林墨远皱了皱眉小声说：“哥哥，你属于特殊人群，可以当咸鱼。可我要参加艺考，
时间紧压力大，你要是想学唱歌，得等我考完再说。”这回我还一个字没说，
爸爸就不满道：“你到底要干嘛？能不能快点？半天说不清楚，耽误小远练习。”事不过三，
菩萨脾气在这几人面前都会忍不住发火。**脆发挥了“智障”属性，
一脚踹翻了眼前的凳子，接着又一伸手把水杯全打到地上。我突然的爆发让几人愣住，
趁他们发愣才终于把话说完。“我……要……住……校……”这回延迟的换成了他们。
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第一个跳起来的是妈妈。
因为水杯里的水打湿了她的裙摆，所以格外气愤。“住校？林岑阳你疯了吗！
”“就凭你反应慢三拍的脑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你离了我们照顾，你能活几天？
”2爸爸也震惊中回过神来。车祸醒来之后的几年里，
我一直仗着“智障”在关键时刻发发病，每次都能捞点好处。就像现在，
爸爸作为我“智障”的罪魁祸首，总会用钱来弥补我。他习惯性地掏出一张卡，
熟练地甩到我身上。“胡闹！家里缺你什么了？要钱就直说！别整这些没用的！
”我看到卡的瞬间就想立马接住，但还是慢了几秒。我慢吞吞地弯腰捡起卡，
刚好和扫地板的张阿姨对上。不满的白眼翻了一半硬是被卡住，她赶紧撤回白眼假装很忙。
我把卡放进兜里轻轻拍了拍，盘算着一会儿就去查查余额。林欣嗤笑出声：“住校？
你当是过家家呢？就你这智商，宿舍规矩看得懂吗？”“你说说看，为啥要住校？
”这回我秒接话：“吵。”林墨远如我预料般开始抽泣。“都怪我，
一定是我每天练歌吵到哥哥休息了。”“哥哥，对不起，我明天就去外面找琴房，好不好？
”“再远再贵我都去！求你别生爸妈的气……”说到最后，眼泪滚落下来，可怜得不行。
林墨远是团宠，一哭就能哄得一家人围着他转。妈妈心疼地抱住林墨远哄着：“宝贝不哭，
你哪儿也不去。”转头就对我斥责道：“你看小远多懂事，处处为你着想，
人家以前在孤儿院连个像样的玩具都没有，现在宁愿自己吃苦也要迁就你！
”我翻了一个张阿姨同款白眼。语言掰扯太费劲，我直接点开手机，
向众人展示一则陈年旧闻。《惨烈车祸！富商驾车看手机，爱子重伤昏迷！
》睁大眼睛仔细看看，到底是谁在吃苦？不满十二岁不能坐副驾，
但姐姐为了坐后排跟妈妈一起追剧，把刚满十岁的我安排在了副驾。开车的是爸爸，
但我出事全家都有责任。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我直接打字发家庭群里：“要高考了，
学校更安静有利于备考，老师已经同意了。我住校正好不打扰弟弟练歌。”看到这话，
妈妈仿佛松了口气。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把车祸受伤的儿子送去住校，肯定会被人指摘。
现在有理由就不一样了。可以名正言顺地送走我这个“麻烦制造者”，
他们一家四口更加其乐融融。爸爸又默默地用微信给我转了一笔钱。我收得心安理得，
毕竟林墨远学艺术花的钱可比我拿的多多了。第二天一大早，我拖着行李箱准备上车。
有邻居看过来，妈妈突然开始表演母子情深。“阳阳啊，你非要出去吃苦？
妈这心揪得慌……”我脚步一顿，转身递上一张二维码。
上面写着“千言万语不如转账一笔”。妈妈脸色一僵，在邻居看热闹的视线下，
掏出手机扫码转账。听着悦耳的到账声，我打开车门上了车。开车的是林欣。
或许是昨晚的旧闻提醒了她，我遭的罪有她的份儿，今天主动提出送我去学校。
一路上我俩没什么话。我刚出事那会儿，林欣还整天拿着玩具零食来哄我。
可直到林墨远来了之后，姐姐就不是我的了。美其名曰林墨远是我的玩伴，而事实上，
他才是家里的明珠。我是陪衬他的鱼目。车子开出去老远，林欣才开口：“学校哪有家里好，
你出去就知道了，如果有人欺负你，你给我打电话……”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打进来了。
一听是林墨远的声音，我就知道林欣又要降智了。车载蓝牙里传出林墨远的哭声：“姐姐，
我嗓子疼，我是不是废了，当不了艺术生了？”3果然，就见林欣立即靠边停车，
语气急切：“别哭别哭，顶多就是感冒了，你可是天生的歌唱家，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挂了电话后，林欣回头看向后排的我，难得有几分歉意。“阳阳，你自己去学校吧。
”“你也听到了，小远在哭。”“他从小失去父母没有安全感，现在肯定很害怕，
毕竟艺考这事关系到他的未来。”呵呵。我跟林墨远一届，谁的高考不是关系到未来？
不过我懒得争这些虚头巴脑的，再次掏出二维码。林欣也很上道，
好在降智的同时还没忘用钱打发我，干脆地扫码转账。我拿着行李站在路边，
看着车子快速离开，有一瞬间的失神。我在昏迷时看到的剧情里，林墨远打碎了花瓶被吓哭。
林欣也是心疼不已，哄着说：“没事，一个花瓶而已。
”当林墨远指着我说“是哥哥打碎的”时，林欣便直接怪我：“你这哥哥怎么当的？
打碎花瓶划伤弟弟怎么办？”我张口要解释，可因为慢半拍，刚说了个“我”字，
林欣就抱着林墨远走了，完全忘了我才是她亲弟弟。后来我才知道，
明明一查监控就能真相大白的事，哪里需要我解释？只是他们都不想查而已。
因为我只是衬托林墨远美妙歌喉的“哑巴”炮灰。林墨远的初次试探成功后，变得有恃无恐。
当着我的面模仿我说话迟钝，逗得姐姐哈哈大笑。家里丢了东西，也全成了**的。
我亲眼看见林墨远偷钱，妈妈却说：“小远都吓哭了！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最怕别人偷他东西！”“你明知道他敏感，就不能体谅一下吗？”“你拿没拿重要吗？
重要的是他害怕了！快给他道歉！”我越气越急，越是说不出话。
在林墨远又一次污蔑我偷了妈妈的钱时，我急得直接上手摸他藏钱的衣服口袋。
结果被他顺势往后一倒，从楼梯上滚落，摔伤了胳膊。而楼梯上的我，
手里正拿着被他偷走的钱。从此我被家里人彻底厌弃。我被送到了一所特殊学校，
说是对“智障”设立的专业学校。但事实上，只是打着专业的幌子虐待孩子。
我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参加高考。车辆驶过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还好我没有走原来的争宠剧情，早早地争取到了进入本市重点高中的机会。
我还记得中考成绩出来时爸妈的惊讶。他们并不觉得我脑子是正常的，只觉得我走了狗屎运。
毕竟我的分数比聪明伶俐又嘴甜的林墨远高太多。林墨远哭着说自己考试时肚子疼，
影响了发挥，爸妈便心疼地说：“没关系，咱们小远是艺术生，要那么高的分做什么，
够用就行了。”林欣也说：“对，没有特长的人才只能拼高分。”林墨远得意地看向我时，
我一点也不难过。因为我考上的学校是本市重本率最高的。我举着成绩单默默和爸妈对视时，
又得了一笔钱。他们为了安抚考了两百分的林墨远一起出去旅游，我主动留下看家。
正好没人打扰我，一整个暑假，我把高中的书全看完了。入学考试后，
我就直接进入了火箭班。班里全是学霸，为了名校冲刺，没人会废话。
住校的日子实在是太爽了！我有大把的时间专注刷题。
老师也喜欢我这种安静听课、默默笔记的学生。没人在我面前演绿茶，
我也不用硬逼自己说话，完全沉浸在题海中无法自拔。4我都快忘了在本市还有个家。
我住校快半年了，第一次接到家里的电话。“阳阳，明天是小远十八岁生日，
家里给他办了个成人礼派对！”“你晚上就回来，明天好好给你弟弟庆生！”我眉头一皱，
看着还没做完的五三卷子，立马拒绝。
“不回……后天……月考……”妈妈不满道：“什么考试能比得上弟弟成人礼重要？
一辈子就这一次！
…要多花……时间……车祸……头痛……”“哎……行了行了”妈妈果然嫌弃地打断我的话，
“不回就不回吧，头痛就吃药，就这样吧，先挂了。”我怕妈妈忘了补偿金，
主动发去二维码，并附言“没钱买药”。看到转账我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上个月是我的十八岁生日，没人给我办成人礼。只有**邮件记得我，给我发了张贺卡。
还好老师也想着我，趁着我月考考了全班第一，奖励了我一套全新的五三，并祝我生日快乐。
我擦干眼泪，重新拿起笔。没事的没事的，吃蛋糕哪有刷题快乐？第二天，
我收到了林墨远发来的视频。家里灯光璀璨，衣香鬓影，欢声笑语。
巨大的三层蛋糕被推出来，林墨远穿着精致的定制西服，戴着昂贵的手表。
在父母和姐姐的簇拥下，如同真正的王子。“哥哥，这是今天的生日派对片段，
爸爸妈妈姐姐都让我一定要发给你看看！”“他们说让你也感受下家里的温暖，
别一个人在外面太孤单！”似乎这样还不够，林墨远还专门发了朋友圈@我。
一看就是势利眼张阿姨拍的，精心挑选了林墨远最好看的角度。父母一左一右亲吻他脸颊，
林欣宠溺地揉他头发，以及全家举杯共庆的“高光时刻”。配文是“做唯一的小王子真好”。
我刚攻克了一道电磁场综合难题，心情舒畅。难得耐着性子回了信息：“你不用**我，
放心，爸妈、姐姐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发送成功后，
我截图了对话和仅我能见的朋友圈。连同贴心圈好出生日期的身份照，一起发给了爸爸。
果不其然，又有钱入账。我原本还担心住校后要找什么理由不回家。事实是我多虑了。
直到老师打电话给爸爸，问家里是否商量好，我到底考清华还是北大，
他才不可置信地想起我。“老师，你是不是搞错了，林岑阳脑子不好、反应慢，
怎么可能……”老师打断了爸爸的话：“林岑阳高一就进了火箭班，长期年级前十，
他脑子不好就没人脑子好了，你们家不会不知道吧？”5这话问得爸爸尴尬不已，
他确实不知道，全家都不知道。除了打钱，他们从没过问过我。
上学期暑假我没回家也没人在意。我在宿舍刷题时，他们正陪着林墨远到处旅游，
一副能够轻松拿捏高考的架势。在老师那儿听到我高中三年的成绩后，
爸爸在我住校快一年时，第一次给我打了电话。“回家一趟吧，商量一下志愿的事。
”我沉默了，这回不是延迟，是我不理解有啥好商量的。商量了是能加分还是咋的？
悠地说：“不了……给……学费……就行……”爸爸顿了一下才说：“你跟我们之间除了钱，
就没有别的可以谈了吗？”我反问：“不然……呢？”爸爸是商人，重利，
更多的是考虑投资谁的回报率更高。所以跟他交流最省力。
得到考上名校就有巨额奖金的承诺后，我也提出最后一个月不要打扰我的条件。最后一个月，
我要全力以赴、心无旁骛。与此同时，林家别墅的氛围压抑。艺术考试的成绩已经陆续放榜，
林墨远的成绩惨不忍睹。他报考的几所顶尖音乐学院全部落榜。
连保底的几所也仅仅拿到合格证，排名极其靠后。他的歌喉也只有家人捧场，
在一众考生中根本不算什么。之所以平时显得很优秀，是有我这个“哑巴”陪衬着。
这样的考试结果意味着他想要上好大学，文化课成绩必须极高。然而他最近一次模拟考成绩，
只有可怜的250分。但林墨远一哭，就会惹得妈妈、姐姐忽略他的分数。
妈妈心疼地安慰他：“宝贝别哭，没关系！妈妈爸爸再给你想办法！
”林墨远抽泣着说：“我压力好大，晚上都睡不着，所以考试时没发挥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