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死后第二天，我爸带了个女人回家。他摸摸我的头：「一个没有女人的家是不完整的，
你得体谅爸爸。」继母为了堵住流言蜚语，明面上对我和她女儿一视同仁。
私下里怎么看我都不顺眼，为了家庭和睦，我一忍再忍。后来，我和她的女儿差距越来越大，
我是年级第一，她女儿未婚先孕，她心里失了衡。高考当天，继母故意撕毁了我的准考证。
我哭着给我爸打电话，让他带我去补办。
迎接我的却是冷冷的一句：「你林姨这些年在咱家受了不少委屈，你别怪她。」
「反正你成绩好，下次再考也一样，正好辅导一下**妹，明年一起考大学。」
1我做模拟考试卷时，听到楼下传来争吵声。我闻声赶去，正撞上继母林淑婷的目光。
看见我，她眼神狠戾：「都说后母难当，这么多年我可有半点对不住你？」
「眼看**妹身陷泥潭，你还要使劲踩上一脚，你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娘俩好吗？」
看着妹妹林宛化着浓妆，再加上一身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装扮，我一下子懂了。林宛撒谎了，
她今天逃课根本不是去上林淑婷给她请的私教。
林淑婷还在喋喋不休：「你跟小宛没有血缘关系，我不奢求你对她多真心。」
「可你怎么能打着私教的幌子，教唆她去谈恋爱？现在是关键时期，你这样会害她一辈子！」
「你这种人，也配活着？怎么不去找你那早死的妈！」我想开口解释，
可话到嘴边却硬是挤不出来。林宛今天提前放学，确实是穿着校服，
背着鼓鼓的书包又出了门。而且，爸爸当时在场，也听到了林宛说要去上私教课的话。
我求助式地望向爸爸，希望他能替我辩解。可他只是缄默几秒，
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安若，这件事确实是你做得太过分了，还不快给你林姨道歉。」
2都说有后娘就会有后爹，起初这句话我是不信的。因为妈妈在世的时候，我很受爸爸疼爱，
我不相信这份真挚的情感会随着他人的介入而发生偏移。可自从林淑婷进门后，
餐桌上就时常出现海鲜大餐。我明明对海鲜严重过敏。见我面前只摆着一碟难以下咽的苦芹，
我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瞧我这记性，忘了你对海鲜过敏了，
等下次我专门给你做个别的荤菜。」可等到下次，在我面前摆放的依旧是那份苦芹。
我待在卧室被罚一天不许吃饭时，门吱呀一声开了，爸爸走了进来。他坐在我身边，
絮絮叨叨说了好久。「你林姨因为林宛的事心情不好，话说得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别怪爸爸不替你开口，你林姨心里有气得撒出来，林宛身体向来不怎么好，
所以只好委屈你了。」「这些年你林姨一直不受你奶奶待见，
要是连爸爸都不跟她站在同一条阵线，她日子得多难熬啊。」
像今天这样无厘头的责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开始我还会替自己辩解，
可马上就会迎来林淑婷更猛烈的暴怒和更严重的惩罚。而我爸充当的角色就是和事佬，
他总说：「谁家过日子没有个磕磕绊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他却忽略了一个事实，
每次让步的都是我。天平这杆秤，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已经悄然偏斜了。
见我没有答话，他自顾自地在我房间张望。最后目光落在我桌上的一张试卷。
只见他眼中止不住地鄙夷：「安若，爸爸真得好好说说你，你成天在学校学的都是什么啊？
这怎么才考了289分？」「人家小宛虽说谈恋爱，可至少没影响成绩啊，
前段时间摸底考试还考了328呢。」「你不能只顾着闷着头学，那是假努力啊，
咱要讲究方式方法。」「爸爸，这是理综成绩，满分300……」空气静滞了几秒。
我爸讪笑道：「理……理综啊，那你学习蛮好的哈。」「你好好学，等你有出息了，
爸爸以后就全指望你了。」说完，他脚底抹油般溜了。我盯着他的背影，自嘲一笑。
如果我没记错，我留的监护人联系方式是他的。但凡这些年他对我上点心，
但凡他能有一次点开老师发的成绩短信，就不至于不知道我的成绩其实不错。他对我的爱，
一点一点地被证实，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然后我给班主任发了条消息：「老师，
我同意住宿了，麻烦你帮我申请一下吧。」3得知我要去学校住宿，林淑婷有些不悦。
「好好的家不住，非要去住什么学校，就你们那住宿条件，那得花多少钱。」
我告诉她学校前50名免住宿费，我是不用交钱的。她又顿时拉下了脸。「你什么意思？
故意笑话我们林宛去不了是吧？我告诉你，我们林宛以后绝对过得不比你差！」
我爸倒是很高兴，因为我能申请到学校的住宿，就意味着我是清北预备生，
够他在朋友面前一阵吹嘘了。自从上次的事，我跟我爸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不过我这一去，
基本上是大半年不回来了。所以他主动提出要开车送我去。一路上，我们相视无言。
到了学校门口，他把行李递到我手上，眼里翻滚着泪花。「这还是你第一次离家那么久，
爸爸真是有些不舍。」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即使不再明亮灼烧，余温却始终萦绕指尖。
只要稍加燎原，就会重新复燃。此刻，我突然想拥抱一下他。可还没等我伸开双臂，
他话锋一转。「你们老师要是有什么保密资料，你记得给林宛发一份。」
心里的火瞬间被浇灭。我侧身躲过我爸往我书包里塞手机的手，语气冰冷：「爸爸，
你难道不知道，学校规定私自带手机是要被开除的吗？」「你是清北预备生，就算被逮住，
老师最多也只会训斥几句。」「倒是林宛，她成绩不好，你这当姐姐的不帮她谁帮她？」
不惜赌上我的前程也要为林宛铺路，我爸的偏心似乎比我想象中更严重。
望着他这副着急上火的模样，我的思绪飘回了从前。那时妈妈还在世，
我们一家住在偏远的小城，我爸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公务员。中考那年，我成绩不错，
却差点运气，被市领导的女儿顶替了。我爸四处求告无门，
因为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小公务员而开罪市里的当权者。怕我爸继续闹下去，
市领导派人来协商，提携和失职，让他选一个。妈妈生着病，
我们全家人靠着爸爸一个人的工资过得捉襟见肘。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为了自己的前途而牺牲我。可他表面答应，转身就拿着录音笔告上了中央。
我的学籍保住了，可我爸的工作却没了。我们一家人背井离乡，我爸这才有了现在的机遇。
他从始至终，仿佛没有丝毫的改变。依然是那副为了孩子前程奋力一搏的样子。
只是主人公已经不再是我，而我也成了那个被牺牲的人。我突然想问，如果是现在，
他还愿意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前程吗？可话到嘴边，我却还是问不出口。不管结果是什么，
在希望一次次变成泡影后，我都已经不想知道了。我转身，毫无留恋地朝学校走去。
4学校为了更方便地培养我们这些清北预备生，把我们和其他同学分开教学。
即使林宛跟我在同一个学校，我们也从未见过面。久而久之我习惯了独立，
不再渴望任何人的爱，而是全身心都扑在学习上。我每天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
不曾有过一丝懈怠。面对青春的悸动，我也会毫不犹豫拒绝，并劝服对方跟我一起好好学习。
所以高中三年，我的成绩一直很优异。就连老师都说，我这样的心性，
以后路会走得很长很远。时光飞逝，转眼间，我们来到了高考前一天。
因为要腾出教室当作考场，所以高考这两天我们都要回家去住。不知是什么原因，
本来承诺好要来接我的爸爸没有做到，我只好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徒步回家。一进门，
就觉得家里气氛压抑得可怕。林淑婷坐在沙发上哭得梨花带雨，我爸在阳台上吐着烟圈。
我环视一周，问道：「林宛呢？我今天认考场时怎么没有见她？」我爸沉默良久，
才从黑影中沉着脸走出来。「小宛弃考了，因为她……」「怀孕了。」说完这句话，
我爸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颓废。才半年没见，他跟从前相比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看来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好。林淑婷似乎重新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跳起来扑到我爸身上打：「都怪你！都怪你！要是你好好教养林宛，还会发生这种事吗？」
「当初咱俩结婚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说俩孩子你会不偏不倚，可结果呢，全是屁话！
」「你女儿明天就要金榜题名了，可我女儿呢，现在连人去哪了都不知道，
我当初怎么就眼瞎看上了你！」我爸被推搡时，冷不丁看了我一眼。只这一眼，
我当即怔愣在原地。眼中没有丝毫对林淑婷无理取闹的不耐，
甚至没有对林宛不自尊自爱的惋惜。取而代之的，是对我满满的恨意。
仿佛他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我太过优秀造成的。如果我跟林宛一样自甘堕落，
是不是就能彰显他身为父亲的公平公正？我低下头，不敢再想下去，
蹲下身子默默地收拾从学校带回来的行李。还没等我收拾完，林淑婷过来踢了踢我的行李箱，
对我发号施令：「喂，别收拾了，跟我们一起出去找找林宛。」「现在太晚了，我得睡了，
明天还要高考……」没等我解释完，林淑婷立刻打断我：「你也知道太晚了啊？」
「那林宛呢，她一个小姑娘现在还在外面不危险吗？」「要是她是你亲妹妹，
你肯定说不出来这种话。」「只知道顾着自己，你怎么那么自私！」林宛的性子我知道，
就算再怎么任性闹脾气，也不舍得亏待自己一点。这个节骨眼儿，
指不定在哪里跟朋友畅谈古今呢。如今我爸已经被林淑婷彻底拿捏，
这个时候我要跟她起冲突，讨不到什么便宜。为了安然度过这两天高考，
我答应跟他们一起外出寻找林宛。寻找的队伍很壮大，我在里面并不起眼。趁没人注意，
我偷溜回了家。准备好明天考试要用的东西，我关上灯，陷入了沉睡。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而林宛，不值得我为她让步。5第二天闹钟一响，
我准时起床。看着家里和昨晚别无二致的样子，看来我爸他们应该是外出寻找林宛一夜未归。
我简单吃了点东西，换上得体的衣服，就要奔赴考场。可当我核对东西时，
却发现准考证不见了。怎么会没有？我明明记得昨天放进文具袋里了啊？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仔仔细细地翻找一圈，还是没找到。这下，我是真的慌了。
我手忙脚乱地给我爸打电话。人在惊慌时，总是会下意识向最亲近的人求救。
电话很快被接通，我语速飞快地向我爸说了这件事后。他语气紧张：「准考证怎么会丢了？
你别急，咱现在去补办还来得及。」听着我爸发动汽车的声音，我定了定心神。
可紧接着就是林淑婷的尖叫声：「你去哪？小宛不找了？」「若若准考证不见了，
我得回去一趟。」正常情况下，得知这么大的事肯定就放行了。可林淑婷却偏不，
她咬牙切齿道：「若若，若若，你心里只有若若，哪还有小宛？现在小宛下落不明，
可你居然要撒手不管，哪有你这么当父亲的？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就跟你离婚！」
我爸犹豫了。隔着手机屏幕，我都能想象到他的纠结。我拔高音量，
拼命为自己争取：「爸爸，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真的来不及了。」「林宛跟我不同，
她有妈妈，有一大堆为她着想的亲人。」「可爸爸……我只有你了。」我带着哭腔，
极力压抑自己的不安和恐惧。为了不让我爸为难，我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可这次，
我必须为自己的未来搏一回。下一秒，林淑婷语气冰冷。
「林宛刚给我发消息说有人把她堵在了网吧门口，反正我是不会去的，你自己看着办。」
6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家里走出来的。脑子嗡嗡的，可我爸的话仍清晰地萦绕在耳边。
「若若，对不起，爸爸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不能总是围着你转。」
「你今年没办法参加高考还能等到明年，可小宛现在有危险，让别人去我不放心。」
「反正现在多的是大学生毕业找不到工作，你要不就别念了，
趁自己年轻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对于女孩子来说高中学历也够用了。」
「女人这辈子就算看过再多风景，也总归是要嫁人的，等你出嫁，
爸爸多给你添点嫁妆撑撑场面，你妈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吡的一声，
车喇叭的声音刺穿耳膜。司机从车里伸出头来：「找死啊？站路中间干嘛？」我转头，
司机小李认出了我的脸：「诶？这不是安建军家的大丫头吗？你今天不是该高考了？
在这干什么？」副驾驶的李老太看出来我有些不对劲，连忙跳下车问我怎么回事。
我抽抽嗒嗒给她说了一遍，她当即一拍大腿。「安建军这个蠢东西，
闺女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放在心上。」然后指派小李，也就是她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