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警报声像一柄淬了冰的钢锥，狠狠扎进耳膜，尖锐得几乎要撕裂空气。
猩红的警示灯在惨白的墙壁上疯狂游走，泼洒开一片片扭曲的血影，
仿佛有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墙缝缓缓渗出。程默的眼皮像坠了铅块，猛地掀开时，
视野里的一切还在剧烈晃动。他僵在量子对撞机的控制台前，
指节泛白的双手悬在冰冷的键盘上方，指尖离那些闪烁着幽蓝微光的按键只有半寸，
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动弹不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有只受惊的鼓槌在颅内疯狂擂动，
后脑勺的钝痛更是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神经，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控制台屏幕上跳跃的数据流在红光照映下，活像一群挣扎扭动的血色虫豸。
"又来了..."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
控制台上的计时器显示18:50:23。距离爆炸还有六分钟。程默胸腔剧烈起伏着，
他用力攥紧了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借着这阵刺痛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压不住四肢百骸里翻涌的焦躁。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从这片狼藉中惊醒时，控制台的焦糊味还萦绕在鼻尖，他盯着墙上跳动的时钟，
只当是场过于逼真的噩梦，冷汗浸透了后背也只当是虚惊一场。第二次，
当同样的警报声刺破耳膜，同样的红光染透视野，他看着熟悉的六分钟倒计时，
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那时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几乎确信是连日的高压实验逼疯了自己，
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混沌的嗡鸣。可现在，警报器尖锐的嘶鸣还在耳边炸响，
红光在控制台的金属边缘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墙上的数字一秒秒递减，
像在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程默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清明。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荒诞到离谱的事实——自己正陷在一个该死的时间循环里，
每次实验室在轰然巨响中化为碎片后，他都会准时回到这爆炸前的六分钟，
回到这片注定要被毁灭的寂静里。"程博士，您还好吗？"一个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程默转身，看到林夏站在两米外，手里捧着一叠数据表。她穿着标准的实验室白大褂，
黑发整齐地扎在脑后，镜片后的眼睛流露出关切。在第一次循环中，
程默记得她死在了通风管道坍塌下；第二次，
她因为吸入过多有毒气体而在他怀中停止了呼吸。"我没事，"程默说，
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嘶哑，"林夏，立刻疏散实验室所有人。
"林夏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了？安全检测显示一切正常。""相信我，
"程默抓住她的肩膀，"六分钟后这里会发生爆炸。我们都会死。"林夏的眼睛瞪大了，
她后退一步："程博士，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去休息室——"程默松开手，
看了看计时器：18:52:07。还剩四分多钟。没有时间解释了。"听着，
"他压低声音，"你右肩上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胎记，
你每天早上都会喝一杯加了两块糖的咖啡，你的办公桌抽屉里藏着一本《时间简史》，
书里夹着你和你母亲在青岛海边的照片。
"林夏的脸色变得苍白："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因为我已经经历过两次了，
"程默快步走向主控电脑，"现在帮我关闭量子对撞机的能量供应，否则我们都会死。
"林夏犹豫了一秒，然后跟了上来："需要密码。""我知道。"程默输入了一串字符，
屏幕闪烁了一下，显示出"系统关闭中"的字样。18:53:41。突然，
整个实验室的灯光闪烁起来，电脑屏幕上的警告标志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警告：系统异常。
警告：能量波动超出安全阈值。""该死！"程默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来不及了。
看着能量读数疯狂攀升："这不可能...系统应该已经关闭了..."18:54:30。
程默抓住林夏的手："跟我来！"他们冲向紧急出口，但门上的电子锁闪烁着红光。
"紧急封锁已启动"的字样无情地宣告着他们的命运。"备用通道！"林夏喊道，
拉着程默转向右侧走廊。他们刚跑出五米，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炽热的气浪将两人掀翻在地。程默在最后一刻转身护住林夏，灼热的金属碎片刺入他的后背。
世界在剧痛中变得模糊。程默看到林夏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眼睛睁得很大，
里面盛满了恐惧和...理解？黑暗吞噬了一切。刺耳的警报声。闪烁的红光。
程默再次睁开眼睛，双手悬停在键盘上方。计时器显示18:50:23。第四次循环。
程默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每一次起伏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滞涩。
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很快浸透了实验服的后背，那片冰凉紧紧贴着皮肤，
让他忍不住泛起一阵战栗。这次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立刻行动，而是强压下心头的慌乱，
目光一寸寸扫过四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实验室里共有七个人：左侧操作台旁，
两名技术人员正低着头调试设备，工具在他们手中不时起落；不远处的长桌前，
三名助手埋首在记录板上，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警报声中若有若无；林夏站在斜对面整理文件，
指尖翻动纸张的动作清晰可见；还有马教授——项目负责人——正站在办公室里，
隔着那面透明的玻璃墙，静静观察着实验室里的动静。警报声还在耳边尖锐地回荡，
程默的思绪却飘回了前三次循环。
一个奇怪的现象像根刺扎在他心头：每次他急着冲向控制台，试图关闭系统时，
屏幕上显示的能量波动就会毫无征兆地异常增加，那些跳动的曲线会突然变得狂暴起来。
这绝不是普通的系统故障，那种精准的、针对性的反应，更像是某种早已设置好的反制机制，
专门等着他的干预。"程博士？"林夏的声音再次传来，"您需要这些数据吗？
"程默接过文件夹，突然有了主意："林夏，你能帮我查看一下最近三天的系统日志吗？
特别是关于能量调节器的部分。"林夏疑惑地眨了眨眼："当然，
但是为什么——""拜托了，"程默打断她，"这很重要。"18:51:45。
林夏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转身走向角落的终端机，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警报声中显得格外清晰。程默则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假装检查身旁的设备，
手指在仪器表面漫无目的地划过，目光却不动声色地瞟向玻璃办公室的方向。
他脚步放得极轻，借着调试设备的动作一点点挪动，每靠近一步，
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一分。终于，他悄悄贴近了那面透明的玻璃墙。透过光洁的玻璃，
他清楚地看到马教授正坐在办公桌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发出密集的嗒嗒声，
像是在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老人的眉头微微蹙着，目光锐利，每隔几秒就会抬起头，
视线精准地扫向实验室中央那台嗡鸣着的量子对撞机，
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光芒，像是在密切关注着什么，
又像是在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太专注了，程默想，
就像一个等待实验结果的科学家...或者一个等待炸弹爆炸的**。"程博士！
"林夏的声音里带着震惊，"我发现了一些异常记录！
系统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自行调整了能量参数！"程默快步走向她："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下午，"林夏指着屏幕，"而且修改记录被加密了，
需要三级权限才能——"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实验室另一端的设备突然冒出火花，
技术人员尖叫着后退。18:53:12。"所有人立即撤离！"程默大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