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雪松香,刺得鼻腔发疼。我在一片死寂中睁开眼,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折射出冷冽的光,在地板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手腕上传来粗糙的摩擦感,
银质镣铐扣得很紧,末端的锁链蜿蜒着钻进墙壁里的暗槽。我试着动了动,
铁链绷紧时带起齿轮转动的轻响,像某种精密仪器在计数。
米色墙纸被人用指甲抠出深深浅浅的沟壑,凑近了能看见指甲缝里残留的墙灰,
最深处还凝着暗红的血痂。墙面上贴满了照片,全是我的侧脸。喝咖啡时微抬的下巴,
睫毛在杯沿投下的阴影被放大了三倍;过马路时被风吹起的发丝,
每根发丝的弧度都用铅笔描过;甚至还有上周在公司茶水间打哈欠的模样,
嘴角咧开的角度被红笔标成67度。每张照片右下角都用红笔标着日期,
精确到分钟——3月17日15:42:31。“醒了?
”男人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刚熄灭的烟味。我浑身一僵,
猛地转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沈砚穿着熨帖的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那里还留着我昨天咬出的牙印,已经结了层薄痂。
他正用指腹摩挲我后颈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指尖却带着未褪尽的凉意。
指腹碾过我颈椎的第三节,那里有颗很小的朱砂痣,是他从前最爱亲吻的地方。“沈砚,
你疯了!”我挣扎着想要后退,铁链绷紧的瞬间,肩胛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像在切割神经。他的笑容突然冷下去,
指腹猛地掐住我的后颈,迫使我抬头看着他。“疯?”他低笑一声,
指腹用力碾过我颈侧的动脉,那里的皮肤很快泛起红痕,“苏晚,你试试再说一遍。
”我咬着牙不肯出声,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上周公司团建时拍的合照,
我身边站着新来的实习生,笑得一脸阳光。此刻,那男孩的脸被人用美工刀划得面目全非,
相框边缘还沾着暗红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相框旁边压着一张便签,
字迹凌厉:距离苏晚0.5米,持续1分23秒,笑容弧度37度。
便签底下压着个牛皮笔记本,摊开的页面上列着密密麻麻的数字:苏晚今日饮水5次,
共计780毫升;说话17句,
其中3句提到“回家”;与实习生对视2次,每次不超过0.5秒。
胃里一阵翻涌。“他跟你说了三句话。”沈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却沿着脊椎往下滑,
停在我尾椎处用力一按,我疼得弓起背,他又放缓了力道,像在安抚,
“第一句问你要咖啡链接,14点07分。第二句夸你今天的裙子好看,
14点09分17秒。第三句……”他突然俯身咬住我的耳垂,
牙齿刺破皮肤的瞬间,冰冷的话语裹着血腥味钻进耳朵:“他问你周末有空吗。
14点11分整。”铁链哗啦作响,我疼得浑身发抖,却被他死死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的呼吸混着淡淡的雪松味,本该是我熟悉的气息,此刻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皮肤。
我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每一次起伏都带着压抑的暴怒,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沈砚,
你放开我!”我用尽全力去踹他,高跟鞋的鞋跟狠狠砸在他膝盖上,他却纹丝不动,
只是眼神越来越暗,像酝酿着风暴的海。他膝盖上的旧伤是大学时替我挡自行车留下的,
那时他笑着说“这样你就一辈子欠我的了”。“放开你,让你去找他?”他突然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下一秒,他猛地将我甩到床上,
铁链撞击床脚发出刺耳的声响。床板剧烈晃动,墙上的照片簌簌作响,
有张从我高中校服口袋里滑落的便利店收据,被相框压得平平整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纽扣,月光勾勒出他流畅的肩线。“晚晚,”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
甚至带着一丝委屈,指尖轻轻拂过我被铁链磨红的手腕,“你明明说过只喜欢我一个人。
去年三月十七号,在江边的灯塔下,你说的。”他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个玻璃罐,
里面装着密密麻麻的纸条,每个纸条上都写着日期。他抽出最底下那张,
展开给我看:2023.3.17,苏晚说永远爱沈砚。字迹是我的,
却被他用红笔描了无数遍,墨迹厚重得快要透纸。我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偏执,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三个月前,我只是在同学聚会上多喝了两杯,
被沈砚接回家时说了句“高中班长好像变帅了”,
第二天就听说那位班长在出差途中“意外”断了腿。后来我才知道,
沈砚派人在他的刹车上动了手脚,事故报告上的刹车磨损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
那时我就该知道,沈砚的爱从来不是春日细雨,而是淬了毒的藤蔓,一旦缠上,
就要吸食掉对方所有的血肉。“我没有……”我试图解释,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他突然俯身,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张嘴,冰凉的药片被塞进喉咙。“乖,吃了药好好睡。
”他用指腹擦过我唇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刚才那个暴戾的人不是他,“明天带你去看樱花,
你上次说喜欢的。我让人把城郊那片樱花园买下来了,现在只属于我们。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樱花形状的胸针,花瓣尖端镶着细小的钻石,
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我让人查了,你七岁那年在公园捡过片樱花标本,
夹在《格林童话》第47页。”我拼命摇头,却被他捏住后颈灌了口水。
药片滑进食道的瞬间,强烈的睡意席卷而来。意识模糊前,我看见沈砚将脸埋在我的颈窝,
像只受伤的野兽般低喃:“别离开我,晚晚,求你了。我只有你了。
”他的眼泪落在我的锁骨上,滚烫得像火,混着他压抑的呜咽。再次醒来时,
房间里飘着淡淡的樱花香。我被安置在巨大的飘窗上,身下垫着柔软的羊绒毯。
窗外是成片的樱花树,粉白的花瓣被风吹得像雪一样落下来,美得令人窒息。
但透过繁茂的花枝,我能看到远处巡逻的保镖,黑色的西装在花海中格外扎眼,
每隔三分钟换一次岗,步伐误差不超过五厘米。可这美丽的囚笼,只会让我更绝望。
手腕上的铁链换成了更精致的银色镣铐,连接着藏在窗帘后的锁链。
镣铐内侧贴着细腻的绒布,却依旧冰冷沉重,锁扣处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沈砚的晚晚。
沈砚坐在地毯上,背靠着飘窗,正低头擦拭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他面前的地板上铺着一张白纸,上面用红笔写满了数字,像是某种记录。“醒了?
”他抬头冲我笑,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医生说你体质弱,以后不许再闹绝食。
昨天你只喝了三口粥,比前天少了两口。”他把笔记本推到我面前,
最新一页写着:3月18日,苏晚睡眠时长7小时23分,
较前日减少47分钟;翻身11次,
其中7次朝向窗户(疑似想逃跑);梦呓3次,均为“放开我”。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胃里空荡荡的,却没有任何食欲。他突然抓住我的脚踝,
将我拖到他面前。美工刀冰凉的刀刃贴上我脚踝的皮肤,我吓得浑身绷紧,
他却只是用刀背轻轻刮过:“昨天跑的时候蹭破了皮,该罚。
但看在你今天醒得比平时早十分钟的份上,轻一点。”刀尖刺破皮肤的瞬间,
我疼得闷哼一声。血珠慢慢渗出来,他却突然扔掉刀,俯身在伤口上轻轻舔了一下,
湿热的触感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抬起头,唇上沾着我的血,
眼神痴迷:“你的血是甜的,晚晚。像你七岁那年偷喝的草莓糖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半瓶暗红色的液体。“这是你的血,上次你发烧抽血,
我让人留了点。”他拧开瓶盖倒了点在指尖,对着阳光看,“你看,比红酒好看多了。
”“晚晚,”他用指腹擦掉唇上的血迹,“为什么要跑?这里不好吗?
我给你准备了你喜欢的一切。”他指了指墙角的书架,上面摆满了我从小到大看过的书,
连幼儿园时撕烂的《小蝌蚪找妈妈》都被人用金线修补好,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书桌上的颜料是我十五岁时最爱的牌子,早就停产了,此刻却摆得整整齐齐,
每种颜色旁边都标着开封日期。“沈砚,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终于忍不住吼出来,
眼泪汹涌而出,“你这是犯法的!放我走,我们还能好好谈!”“好好谈?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掐住我的下颌,迫使我看着他充血的眼底,
“谈你怎么离开我?谈你要跟谁开始新的生活?苏晚,你做梦!”他猛地将我推倒在地,
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一个巨大的纸箱,狠狠砸在我面前。纸箱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盖子弹开,里面的东西倾泻而出。里面全是我的东西。小学时掉了耳朵的布娃娃,
它的耳朵被人用红线拙劣地缝了回去,线迹歪歪扭扭,
像初学刺绣的人做的;高中时写满公式的草稿纸,
上面的字迹被人用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粘补过,
连我随手画的小老鼠都被描成了彩色;大学毕业那天穿的学士服,
袖口磨破的地方多了块同色系的补丁,
针脚细密得像机器绣的……甚至还有上周我随手丢进垃圾桶的便利贴,
上面只写了一句“记得买牛奶”,此刻被塑封起来,放在最上面。
便利贴背面写着:苏晚喜欢喝晨光牧场的鲜牛奶,保质期不超过两天,
要温热到45度才肯喝。“你看,”沈砚蹲在我面前,拿起那张便利贴,
声音温柔得可怕,“我记得你所有的事情。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表情,
我都记得。你七岁时喜欢吃草莓味的糖,十岁时害怕打雷,
十五岁时偷偷在日记本里写想当画家,二十岁时说要嫁给我。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他胸口,那里跳动得又快又急,像要挣脱胸膛的束缚。“可你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
转头就想逃跑!你把我当什么?可以随时丢弃的玩具吗?”纸箱被他一脚踹翻,
我的东西散落一地。他踩着我的草稿纸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
将我完全笼罩。他的皮鞋碾过那张便利贴,却在最后一刻收了力,小心翼翼地捡起来,
吹了吹上面的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沈砚,你吓到我了……”我缩在墙角,
声音带着哭腔。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以前无论他怎么发疯,我都只会硬碰硬。
可看着他眼底的疯狂,我突然觉得害怕,深入骨髓的害怕。他的动作突然顿住。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是在挣扎什么。几秒钟后,他突然蹲下来,
小心翼翼地擦掉我的眼泪,指尖颤抖得厉害,像是怕碰碎我。“对不起,晚晚,
对不起……”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呼吸滚烫,“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太怕了……我怕你像他们一样,丢下我就走了。”他的身体在发抖,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愣住了,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如此明显的脆弱。
我想起他偶尔提起的童年,父母离异后各自组建家庭,把他丢给年迈的奶奶,奶奶去世那天,
他抱着我哭了整夜,说自己变成了没人要的野狗。“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猫,
”他突然低声说,声音闷在我的颈窝,“白色的,眼睛是蓝色的。有天我带它去公园,
转头买根冰棍的功夫,它就不见了。”他的牙齿轻轻咬着我的锁骨,“我找了三天三夜,
最后在垃圾桶里找到它的项圈。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养过宠物。”他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