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杂货铺里，药味混着淡淡的霉味飘在空气里。
她裹着两床棉被躺在床上，鼻尖红得像颗樱桃，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只能有气无力地哼哼。前几日为了追一笔逾期的借贷，她冒雨跑了趟城郊，回来就发起了高热，连张婶送来的馄饨都没力气吃。
“**，您喝点粥吧？”青竹端着碗白粥进来，见她把头埋在被子里，急得眼圈发红，“要不……我去告诉王爷？”
“别去……”沈知意掀开被子一角，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告诉他，又该骂我……傻了……”
话音刚落，就听铺子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响，接着是秦风的声音：“王爷，沈姑娘就在里面。”
沈知意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被子拉到下巴，假装没听见。
萧景渊走进来，一眼就看见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团，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他手里拎着个药箱，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沈知意，你这是嫌上次被地痞捣乱还不够，非要把自己折腾进棺材里？”
沈知意被他骂得委屈，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萧景渊把药箱往桌上一放，声音更冷了，“大雨天跑去城郊，就为了追那五两银子的债？你这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他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烧得这么厉害，还嘴硬。”他的语气软了些，打开药箱拿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张嘴。”
沈知意皱着眉别过脸：“苦……”
“知道苦还不注意身体？”萧景渊没好气地捏开她的嘴，把药丸塞了进去，又递过杯温水，“咽下去。”
药丸的苦味瞬间在嘴里炸开，沈知意苦得直皱眉，却乖乖咽了下去。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她喝完水，忽然伸手把她额前汗湿的碎发捋到耳后，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
“躺着别动。”他起身往灶房走，“青竹，烧壶热水来。”
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药好像没那么苦了。他明明是来骂她的，却记得带药来，还亲自给她喂药——这小气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别扭了？
没过多久，萧景渊端着碗姜汤回来，里面还飘着几块姜片和红糖。“喝了。”他把碗递到她嘴边，“发发汗就好了。”
姜汤辣得烧心，沈知意喝了两口就想推开，却被他按住了：“全喝了，不然下次再淋雨，我就让秦风把你捆在王府里，哪儿也不许去。”
她被他吓得一哆嗦，乖乖把姜汤喝了个精光，辣得眼泪都出来了。萧景渊抽了张帕子递给她，见她喝完药昏昏欲睡，便替她掖了掖被角，把被边仔细塞进她颈窝，又把窗户关了半扇，留了条缝透气。
“萧景渊……”沈知意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袖子，“你别告诉别人……我生病的事……太丢人了……”
“知道丢人还不知道爱惜自己？”他拍了拍她的手，“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沈知意“嗯”了一声，很快就睡着了。她睡得很沉，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萧景渊坐在床边看着她，见她脸颊烧得泛红，忍不住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比刚才凉了些，才松了口气。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蜜饯，放在她枕边：“醒了要是觉得苦，就吃这个。”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发出沙沙的声响。萧景渊坐在床边，听着沈知意均匀的呼吸声，忽然觉得这雨天也没那么难熬。
青竹端着热水进来时，见王爷正低头看着自家**，眼神温柔得不像样子，吓得差点把水盆摔了。她悄悄退出去，心里忽然明白——自家**总说王爷是小气鬼，可这小气鬼的关心，藏在骂声里，藏在药碗里，藏在被角里，比谁都真。
等沈知意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窗棂照在床头，枕边的蜜饯散发着甜甜的香气。她摸了摸额头，不烧了，身上也轻快了许多。
“醒了？”萧景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端着碗馄饨，正是张婶家的，“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知意看着他手里的馄饨，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萧景渊别过脸，耳根微红：“谁担心你？我是怕你病死了，没人给我还馄饨钱。”
可他递过馄饨时，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那温热的触感，却比碗里的馄饨还要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