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槌落下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在苏晚耳边漾开一圈圈嗡鸣。
“成交!恭喜7号买家,以三百万元拍得这件‘月光之泪’蓝宝石项链!
”聚光灯瞬间打在二楼贵宾包厢的玻璃幕墙上,强光刺得苏晚微微眯起了眼。隔着单向玻璃,
她看不清里面人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挺拔的轮廓。三百万元,
对她设计的这条项链来说,是远超预期的天价。这本该是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
但苏晚的心却沉甸甸地坠着,毫无喜悦。因为那个包厢里的人,是傅承聿。而她,苏晚,
在半小时后,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一场各取所需的契约婚姻。一周前。
倾盆大雨像是要把整个城市淹没。苏晚刚从一场糟糕透顶的相亲局里逃出来,
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她唯一拿得出手的米白色羊绒裙摆。狼狈不堪时,
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停在她身边。车窗降下,
露出傅承聿那张轮廓分明、近乎完美的侧脸。他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
与车窗外滂沱的雨幕和狼狈的苏晚形成鲜明对比。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只是看着前方,声音低沉而平静,穿透雨声:“苏**,上车。或者,
继续留在这里当落汤鸡,顺便思考一下明天怎么应付你父亲安排的下一场相亲,
以及下个月怎么还清你画廊的债务。”苏晚浑身湿透,冷得发抖,但更冷的是他的话,
精准地戳中了她所有的困境。父亲苏志远生意失败后性情大变,
唯一的执念就是让她这个“赔钱货”赶紧嫁入豪门,填补他那个无底洞般的窟窿。
而她倾注心血经营的小画廊“拾光”,也因合伙人卷款跑路和经营不善,濒临破产清算。
她看着车里那个男人。傅承聿,傅氏集团的掌舵人,新港市金字塔尖的人物,
也是她高中时暗恋了整个青春却遥不可及的学长。如今,他近在咫尺,
抛出的却是一纸冰冷的契约。“为什么是我?
”苏晚的声音带着雨水浸透的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傅承聿终于侧过头,
深邃的眼眸像寒潭,平静无波:“你需要钱解决麻烦,
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应付家族催婚,以及……挡住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背景简单,
知情识趣,不会妄想不该有的东西。一年为期,契约结束,债务一笔勾销,
另付你五百万酬劳。”他顿了顿,补充道,“足够你重新开始,远离苏家。
”他递过来一份文件,封面赫然印着《婚前协议》。条款清晰得残酷,
将两人的关系界定为纯粹的交易。雨水顺着苏晚的额发滴落,模糊了她的视线。拒绝?
意味着继续被父亲当成货物一样推销,画廊倒闭,梦想彻底粉碎。接受?
出卖自己的名字和一年时间,换取自由和重生的资本。尊严在生存和梦想面前,
似乎变得轻飘飘。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接过了那份沉重的协议。
冰冷的纸张贴在湿透的掌心,像一块烙铁。“成交。”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淹没在滂沱的雨声里。“傅太太,这边请。
”拍卖行经理毕恭毕敬的声音将苏晚从回忆里拉回。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
脸上挂起无可挑剔的、属于“傅太太”的得体微笑,跟着经理走向那个被聚光灯追逐的包厢。
推开门,傅承聿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渐渐散去的人群。
他身形高大,肩背宽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听到声音,
他缓缓转过身。灯光勾勒着他英挺的五官,眼神锐利如鹰隼,落在苏晚身上时,带着审视,
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他几步走到她面前,
动作自然地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低头。”他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苏晚下意识地微微低下头。下一秒,
颈间传来一片冰凉细腻的触感。
傅承聿亲手将那条刚刚拍下的、价值三百万的“月光之泪”蓝宝石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冰蓝色的宝石坠在她白皙的锁骨之间,流转着冷冽而奢华的光华。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颈后的皮肤,带着薄茧的微凉触感让苏晚瞬间绷紧了身体,
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笼罩下来,
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很衬你。”他的目光在她颈间停留了几秒,
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件物品。苏晚扯出一个微笑:“谢谢傅先生破费。”她提醒自己,
这是道具,是“傅太太”身份的光环,与她苏晚本人无关。“走吧,”傅承聿收回手,
语气恢复了一贯的疏离,“去民政局,傅太太。”“傅太太”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亲昵感,让苏晚的心口微微一窒。民政局的红地毯俗气又喜庆,
与两人之间弥漫的冰冷氛围格格不入。拍照时,摄影师笑着说:“两位新人靠近一点,
笑一笑嘛!”傅承聿的手臂自然地揽上苏晚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隔着薄薄的衣料,
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量清晰地传递过来。苏晚身体僵硬,努力挤出一点笑容。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脸都笑僵了。当两本鲜红的结婚证递到手里时,
苏晚只觉得那红色刺得眼睛发疼。这不是爱情的见证,而是交易的凭证。走出民政局大门,
外面阳光正好。傅承聿的司机早已将车停在路边。“协议第一条,”傅承聿停下脚步,
没有看她,声音清晰地传来,“婚姻存续期间,你需要搬入‘云顶’公寓。今晚八点,
司机会去你画廊接你。”苏晚握紧了手中的结婚证,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知道了。
”“第二条,”他继续道,语气毫无波澜,“在外人面前,扮演好恩爱夫妻。
任何可能损害傅氏形象或我本人声誉的行为,都将视为违约。”“明白。”苏晚的声音干涩。
“第三条,”他终于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警告,
“不要对我产生任何工作关系以外的感情。记住,这只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
”苏晚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阳光落在他脸上,却无法融化那层冰封的冷漠。
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疏离和划清界限的决心。心头那点因近距离接触而产生的细微涟漪,
瞬间被冻住、碾碎。“傅总放心,”她扬起一个同样疏离、甚至带着点职业化嘲讽的微笑,
晃了晃手中的红本子,“我苏晚最识趣,只认合同,不谈感情。
您需要的只是一个挡箭牌和花瓶,我需要的只是钱和自由。我们,各取所需。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眼神清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不甘或留恋。这似乎让傅承聿很满意。
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向那辆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黑色轿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苏晚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过,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颈间的蓝宝石冰凉依旧,
红本子在阳光下红得刺目。
她低头看着玻璃门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穿着为相亲准备的、如今看来有些可笑的裙子,
脖子上挂着价值连城的“道具”,手里攥着用自己一年自由换来的契约凭证。
一种巨大的、空落落的疲惫感席卷了她。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只有一种踩在云端、随时可能坠落的虚浮感。她真的能在这场精心设计的契约里,
守住自己的心,全身而退吗?她不知道。但她别无选择。苏晚深吸一口气,
将红本子用力塞进包里,转身,挺直脊背,朝着与宾利相反的方向走去。
背影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单薄又倔强。---“云顶”公寓坐落在新港市最昂贵的地段,
顶层复式,视野极佳,能将繁华的江景尽收眼底。巨大的落地窗,冷色调的高级装修,
昂贵却冰冷的家具,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财富与品位,也弥漫着一种没有人气的空旷感。
苏晚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司机将她送到后便离开了。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按照傅承聿助理发来的信息,
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一间宽敞的次卧,带有独立的浴室和衣帽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