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刚领证的丈夫关了灯,闷葫芦似的开口:「我们家情况特殊,连续九代单传,
我爸妈盼孙子眼睛都等红了。」黑暗中,我一个翻身,将这个肩宽腰窄的男人压在身下,
温热的气息吹在他耳廓:「顾团长,恭喜你今天算是‘上岸’了。也别太有压力,
我祖上是金牌接生婆,专治你家这种香火困难户。保管一年抱俩,三年让你家开幼儿园。」
男人身体一僵,呼吸都乱了。01「林晓禾同志,顾团长家的情况,我得跟你交个实底。
他家往上数九代,全是独苗。到了顾团长这一代,更是三十了才寻思结婚,
他父母都快愁白头了。」八十年代初,招待所的房间里,媒人王婶捏着手绢,说得一脸郑重。
我心里门儿清,这哪里是相亲,这分明是精准扶贫——扶他们顾家的香火。
我爹是军区医院的老院长,跟顾淮安的领导是过命的交情。
听说这位战功赫赫的顾团长成了大龄老大难,根子就在于他家这「九代单传」的魔咒,
好几门亲事都因为这个黄了。姑娘们怕压力大,生不出儿子被婆家戳脊梁骨。
我爸跟老战友喝了顿大酒,拍着胸脯就把我「捐」了出去。「你就是林晓禾同志?」门开了,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进来,肩上扛着两杠三星。他身姿笔挺,像一棵扎根在边疆的白杨,
五官深刻,眉眼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冷峻。只是那眼神落在我身上时,带着几分探究,
还有一分不易察身觉的……无奈。这就是顾淮安。他一进来,整个房间的空气都紧绷了。
王婶赶紧起身,结结巴巴地介绍:「顾、顾团长,这就是林院长的千金,晓禾同志。你们聊,
你们聊,我出去转转。」王婶脚底抹油溜了,留下我们大眼瞪小眼。「听说,你不想结婚?」
顾淮安先开了口,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冷硬,没什么温度。我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
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末,笑了一下:「顾团长消息挺灵通。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之前不想结,
现在又想通了。」他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为什么?」我把缸子放下,身体微微前倾,
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听说,顾团长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一句话,让他原本就紧绷的脸,
瞬间黑了。这天,被我聊死了。我以为这事儿铁定黄了,
毕竟没哪个男人喜欢被当面揭开遮羞布。谁知当天下午,
顾淮安就托王婶带话:「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记得带上户口本。」我捏着户口本,
看着镜子里自己年轻又饱满的脸蛋,笑了。我妈,我外婆,我太外婆,个个都是易孕体质,
生的儿子能凑一个班。顾家这「九代单传」的硬骨头,我还真想啃一啃。第二天,
我俩并排走出民政局,手里各多了一个红本本。他全程话不多,
直到送我到军区医院宿舍楼下,才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这是家属大院的钥匙,
16栋301。我下午要归队,你自己先过去熟悉一下。缺什么,就去后勤部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者,写下来,等我回来买。」我接过钥匙,那冰凉的触感,
像极了他的人。「知道了,」我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红本本,眉眼弯弯,「老公。」
顾淮安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嘴唇动了动,像想说什么,
最后却只是绷着脸敬了个军礼:「我走了。」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心情大好。
看来这位顾团长,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如如不动」嘛。02军区大院,八十年代的建筑,
红砖墙,水泥地,处处透着一股庄严朴素的气息。我刚提着简单的行李找到16栋,
就跟几个正在楼下水池边洗衣裳的军嫂撞了个正着。「哟,新面孔啊。小姑娘找谁?」
一个身材微胖的嫂子率先开口,眼睛像雷达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嫂子们好,
我找顾淮安。」我客气地笑了笑。话音刚落,几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你找顾团长?
」胖嫂子上下打量我,眼神里的同情都快溢出来了,「姑娘,
你就是那个……跟我们顾团长结婚的?」「嗯,今天刚领的证。」我坦然承认。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我的天,还真有不怕死的啊!」另一个瘦高个的嫂子压低了声音,
凑过来,「姑娘,你可想好了?顾团长家那情况,整个大院谁不知道?九代单传啊!
这要是生不出儿子,他家那老太太能把你生吞活剥了!」「就是就是,
之前给顾团长介绍的那个文工团的姑娘,多水灵啊,一听这情况,吓得连夜买了站票跑了。」
我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忠告」,脸上的笑容不变。「谢谢嫂子们关心。不过没事儿,
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命硬,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我这话,说得她们一愣一愣的。
胖嫂子撇撇嘴:「小姑娘口气倒不小。这生儿生女是天注定的事,还能治?等你婆婆来了,
有你哭的时候。」我没再跟她们掰扯,提着行李上了三楼。301的门锁有些锈,
我费了点劲才打开。屋里一股淡淡的肥皂味,陈设简单,桌椅板凳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像他的人一样,刻板又整洁。唯一有点生活气息的,
是阳台上挂着的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背心,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我放下行李,
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傍晚时分,我正在厨房研究那个老旧的煤炉子,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个扎着双马尾,脸上有几颗雀斑的小姑娘探进头来,
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你就是顾大哥的新媳妇吧?我叫周小兰,住对门。
我妈让我给你送碗饺子尝尝。」「快请进。」我赶紧让她进来。周小兰把饺子放在桌上,
好奇地打量着我:「嫂子,你真厉害。大院里的人都说顾大哥这辈子要打光棍了呢。」
我给她倒了杯水:「别听她们瞎说。」「我才不信呢。」周小兰压低声音,「她们那是嫉妒。
我顾大哥可是全军区的战斗英雄,长得又那么好看。就是……」她顿了顿,小脸上满是担忧,
「嫂子,他家的事,你真的不怕吗?」看来,顾淮安这「九代单传」的KPI,
已经成了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人尽皆知。我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
点头赞道:「好吃。替我谢谢你妈。」然后,我看着周小兰,认真地说:「小兰,
你帮我给你顾大哥带句话。就说……」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才慢悠悠地公布答案:「新媳妇已经把家安顿好了,让他安心在部队‘搞建设’,
争取早日回来,我们一起为国家的‘人口事业’添砖加瓦。」周小兰似懂非懂地「哦」
了一声,但她肯定会把我的原话带到。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林晓禾,不是被吓大的。
这生孩子的「军令状」,我接了!03顾淮安是三天后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我被开门声惊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他似乎没想到我醒着,动作顿了一下。「我吵醒你了?」他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没,」我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下床,「你吃饭了吗?锅里温着粥。」他「嗯」了一声,
换了鞋,径直走向洗手间。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等他出来时,
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常服,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他利落的短发滑落,没入衣领,
莫名地有些……诱人。我给他盛了碗粥,放在桌上。他坐下,拿起勺子,却没有立刻吃,
只是看着我。「我听周小令说了。」他突然开口。「周小令?」我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是周小兰的哥哥,也在顾淮安手下当兵。「嗯,」他垂下眼,
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你说,要为人口事业添砖加瓦?」我脸一热,
这虎狼之词被人当面复述,还是有点羞耻的。「咳,响应国家号召嘛。」我强作镇定。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喝粥。一碗粥很快见底,他放下碗,站起身。「时间不早了,睡吧。」
那一晚,我们分被子睡的。两床崭新的鸳鸯戏水被,一人一床,中间隔着一条「三八线」。
我背对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和他那沉稳却略显急促的呼吸。黑暗中,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紧绷的背脊。就在我以为这一夜会相安无事地过去时,他忽然开口了,
声音闷闷的,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我妈说,我们家……生儿子是头等大事。」
我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我转过身,面对着他。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我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越过那条「三八线」,
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很烫,掌心布满了粗糙的薄茧。被我抓住的那一刻,
他明显地僵住了。我得寸进尺,整个人都凑了过去,温热的气息吹在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故意的引诱:「顾团长,放轻松。打仗你是英雄,这事儿,得听我的。我祖传旺夫,
专治你这种香火困难户。」他的呼吸,彻底乱了。下一秒,天旋地转,
我被他翻身压在了下面。他滚烫的身体像一座山,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林晓禾,」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这是你自找的。」灯,被他反手关掉。
唯一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我看到他军装上那颗冰冷的纽扣,在我眼前晃动。
我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今晚,不分什么三八线了。这是我的新婚夜,
也是我攻克顾家「九代单传」堡垒的第一枪。04第二天我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
床头柜上放着几张崭新的毛票和一张纸条,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早饭钱,
部队有急事。」我捏着那几张票子,哭笑不得。这顾团长,是把我当成什么了?雇佣兵吗?
还按次付费?我把钱收好,撑着酸软的腰起床,准备开始我作为军嫂「整顿大院」的第一天。
果然,我一出门,就又跟那几位「热心」的嫂子们遇上了。胖嫂子一见我,
就挤眉弄眼地笑:「哟,新媳妇气色不错嘛。看来我们顾团长是‘开张’了?」这虎狼之词,
说得我脸皮一热。不等我回话,瘦高个的嫂子就接了腔:「开张了有啥用?
关键得‘下蛋’啊!还得是能带把的蛋!」我停下脚步,看着她们,
忽然笑了:「嫂子们这么关心我们家能不能生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嫁给了你们,
或者你们想替我生呢?」一句话,噎得她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胖嫂子气得叉腰。「我实话实说啊。」我一脸无辜,
「各位嫂子这么闲,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家男人。我可听说,最近军区要搞什么技术大比武,
拿了名次,可是能升职加薪的。」我点到为止,转身就走,留下她们面面相觑。
对付这种长舌妇,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给她们找点事干,她们就没空盯着我的肚子了。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顾家对孙子的渴望程度。三天后,我的婆婆,
顾淮安的母亲——张兰同志,带着两个巨大的包裹,从老家空降而来。
张兰同志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精明。
她一进门,没看我这个新媳妇,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先把我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最后,
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肚子上。「你就是晓禾吧?」她开口,语气不咸不淡。「妈,您来了。
快坐。」我赶紧接过她手里的包裹,入手沉甸甸的。她也不客气,往沙发上一坐,
就开始指挥我:「把那两个包打开。」我依言照做。一个包里,
全是各种晒干的草药和黑乎乎的药丸,散发着一股一言难尽的味道。另一个包里,更离谱,
竟然是一大堆红布剪成的小人、符纸,还有一把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桃木剑。我的眼皮跳了跳,
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些,」张兰指着那些草药,「是我托村里的老神医给你开的,
暖宫助孕的,你每天熬一副,喝三大碗。」接着,她又指着那些符纸小人:「这些,
是你爹托人从庙里求来的送子符,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缝在枕头里。」最后,
她拿起那把桃木剑,递给我:「这个,挂在床头,辟邪。免得有不干净的东西,
挡了我们家孙子的路。」我看着眼前这堆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科学与封建迷信的终极对决,这么快就上演了?「妈,」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跟她讲道理,
「我是学医的。生孩子这个事,得讲科学……」「科学?」张兰眼睛一瞪,打断我,
「科学能让你们家祖传生儿子吗?我告诉你林晓禾,我们老顾家不信西医那套!
就信老祖宗的办法!你要是想在这个家待下去,就老老实实地按我说的做!不然,
你就别想怀上我们顾家的种!」好家伙,这是给我下最后通牒了。
就在我们婆媳俩剑拔弩张的时候,门开了。顾淮安回来了。他看着屋里这架势,
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妈,你怎么来了?」05「我再不来,
我大孙子都要被你媳妇给作没了!」张兰一看到儿子,立刻找到了主心骨,指着我告状,
「你听听她说的,说什么生孩子要讲科学!我们顾家九代单传,靠的是科学吗?
靠的是祖宗保佑!」顾淮安的视线落在桌上那堆「法器」上,太阳穴突突地跳。「妈,
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他沉声道,「林晓禾是我媳妇,我相信她。」张兰愣住了,
似乎没想到一向孝顺的儿子会为了新媳妇顶撞她。「你、你这个不孝子!
你也被她灌了迷魂汤了是不是?」张兰气得发抖,「我不管!今天她不把这药喝了,
不把这符戴上,我就不认她这个儿媳妇!」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看着顾淮安,想知道他会怎么选。这是我嫁进顾家后,
他第一次需要在我和他妈之间做选择。顾淮安沉默了片刻,他走到我身边,
拿起那碗黑乎乎的汤药,闻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然后,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他端起碗,仰头,
将那碗散发着诡异味道的汤药一饮而尽。「嗝——」他甚至还打了个带着草药味的嗝。
我和我婆婆都惊呆了。「你、你喝了干什么!」张兰急了。顾淮安放下碗,
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妈:「妈,晓禾是医生,她懂这些。既然您不信她,那您信我。这药,
我替她喝了。从今天起,您开的药,我跟她一人一半。什么时候怀上了,什么时候停。」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她是我的妻子,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以后,
这个家,我们俩说了算。」张兰被儿子这通操作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指着他,
手抖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你真是要气死我!」说完,捂着脸就哭了。
顾淮安没再去安慰她,而是拉着我的手,回了房间。关上门,他才松开我,
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对不起,我妈她……」「没事。」我摇摇头,
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洋洋的。我走到他面前,踮起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