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雨凉

梨花雨凉

荆芥柠檬 著

《梨花雨凉》非常非常好看,没一个情节重复,不啰嗦,主线很强,陈书言陈安江芷人物塑造的很好。主要讲述的是:“爹爹,你为何抛下我们,为何不要我们?难道是不喜欢儿子么?”这话是我教陈安禹说的。陈……

最新章节(梨花雨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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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章

    丈夫陈书言高中进士的第十年。

    年仅十岁的儿子染上瘟疫,死在了我们母子进京投奔他的路上。

    前世,我满身溃烂,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来到他面前,只求他能为儿子置办一口薄棺。

    可他却赤红着双眼,心疼的抱着守寡多年的弟媳,指着我大声辱骂。

    「阿芷日日念经诵佛,只为保佑你和母亲孩子平安,可你却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害得我母亲死在家乡不说,甚至连我的儿子都没能照顾好!」

    他不顾我的解释,扒光我所有衣物赶出家门。

    我被活活冻死,这才得知,原来他早就已经在中进士那年,就将弟媳接近京城,兼祧两房,娶为平妻。

    他给弟媳买最好的绫罗绸缎,让她的孩子读京城最有名望的学堂。

    我却为了给他母亲凑够买药的三个铜板挨家下跪。

    天灾年间,我甚至为了一碗粥,亲手割下自己的血肉,只求婆母和孩子不被饿死。

    我含恨而死,再睁眼,我回到了天灾爆发之前。

    这次,我直接进京,拖家带口,跪在了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民女愿求一纸和离,成全夫君和弟媳十年伉俪情深。”

    1

    重生之后,我用自己的嫁妆买了辆驴车,趁着洪水到来之前,带着儿子离开了家乡,进京去寻陈书言。

    这一次,因为我们离开的早,所以在路上并没有遇到瘟疫。

    四个多月后,我和儿子顺利达到京城,叩响了陈府的大门。

    同上一世一样,看门的小厮一见到我,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哪里来的乞丐,去去去,一边去!”

    我们从家乡离开时是八月初,现在已经到了腊月底。

    这一路,从秋天走到了冬天。

    我们母子俩的脸又黑又干,皴了好大一块,头发也像枯草一般。

    穿着磨破了露着棉絮的棉袄,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乞丐。

    “我不是乞丐,我是陈书言的发妻,这是他的亲生儿子。”

    说着,我就把陈安禹拉到了自己面前。

    “呵~”

    小厮笑了声。

    “你这女乞丐,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家老爷的发妻正在府中赏花喝茶呢,你要是我家老爷的发妻,那我就是玉皇大帝!”

    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没有犹豫,拉着儿子赶着马车来到了翰林院门口,然后拉着儿子,跪在了地上。

    上一世,我被小厮关在门外后,一直坐在门口,等到陈书言下职。

    他见到我,一脸的震惊和嫌弃。

    我这才知道,他早就娶了柳依依为平妻,他们两人生下的女儿,都已经七岁了。

    在他这么多年的教养下,十二岁的侄子已经通过府试,成为了童生。

    七岁的女儿也被娇养的白**嫩,一副京中贵**的模样。

    而我那已经死去的儿子,因为需要帮我照料家中事务,连书也没能读上几页。

    我气不过,同陈书言发生了争执。

    他却嫌我害死了他的儿子,伙同柳依依一起,扒下了我的棉衣,拿走了我身上仅剩的钱财,将我扔到了门外。

    就这样,我穿着单衣,被冻死在了京城的街头。

    这一次,我绝对不能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2

    陈书言在翰林院任职,这十年间,他的官职已经从七品升至五品。

    按照上一世他回府的时间算,这会儿,翰林院也该下职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陈书言就和同僚们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我照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下,哭着喊道:

    “陈书言,你拿了我的嫁妆进京,把我们母子二人丢在乡下整整十年不闻不问,却和你自己的亲弟媳恩爱有加。”

    “如今,我为了给婆母治病,把嫁妆花了个精光,家乡又遇到洪灾,我们母子二人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我不求你能善待我们母子,我只求你把我的嫁妆钱还给我,我自愿同你和离,好给弟媳腾位置。”

    我这么一喊,几乎把翰林院所有的官员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他们站在不远处,伸长了脖子往我这里看。

    “陈侍读的夫人不是在京中么?中秋时我还见过她。”

    “可这女乞丐说陈夫人是他的弟媳,不会吧?他弟弟呢?”

    “难道陈侍读是兼祧两房?”

    “看这女子的惨状,抛妻弃子的可能性更大。”

    “那也不能和自己的弟媳......哎呀......真是不知礼节啊......”

    陈书言被我吓得愣了一瞬,又因为身边同僚的话,气得脸色涨红。

    他瞪大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认出我是谁。

    “你是云棠?你是......安禹?”

    陈书言参加春闱时,我还在孕期。

    等他中了进士回乡后,儿子已经半岁了。

    可他把江芷接走后,就没有再回去过一次,每年只给婆母寄上几封信,顺带关心我们母子两句。

    所以这次,是他第二次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爹爹......”

    陈安禹张口喊了一声,便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儿子已经十岁了,终于见到爹爹了......”

    “爹爹,你为何抛下我们,为何不要我们?难道是不喜欢儿子么?”

    这话是我教陈安禹说的。

    陈书言听后脸色一白,赶快上前几步,想要将我们拉起。

    “你们这是哪里的话,爹爹只是太忙了,没时间去接你们而已。”

    说着,他看向了我,眼神中透出一丝不满:

    “云棠,你既然带着孩子前来寻我,我自然不会不管你们,你又何必来翰林院让我出丑呢?”

    我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我们去了陈府,可却被人赶了出来,我们母子走投无路,一路逃荒,就快要饿死了,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说着,我卷起了儿子的袖子,看热闹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寒冷,我们又一直在赶路,他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冻疮。

    手背上都是冻伤的皲裂,有的还流着血和脓。

    而我的手背,比儿子的还要严重。

    陈书言看着我和儿子胳膊上的冻疮,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或许他从未想到过,我们竟然过得如此凄惨。

    “当年你说你弟弟去世的早,作为哥哥,你有照顾弟媳的责任,所以你要带着他们来到京城过好日子。你说我是大嫂,应该要多为家中付出,让我留在家乡照顾生病的婆母和体弱的儿子。”

    “可这十年来,你从未给过我一文钱,整个家,全是靠我的嫁妆才勉强支撑了下来。如今,家中遭遇洪水和瘟疫,死了那么多人,你在京中,难道不知道么?”

    “你放心,我这次来,不会打扰你和弟妹的生活。我只想让你把我陪嫁的一百两嫁妆钱还给我,我自会带着儿子离开。”

    说着,我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纸,是婆婆多年来开药的药方。

    “这其中包括我给你进京赶考的盘缠,和这么多年婆婆吃药的钱。至于我和禹儿这些年的花销,就不找你要了......”

    3

    我爹是卖豆腐的,多年辛苦,攒下了一笔钱。

    他看陈书言考中了举人,家中又没有钱供他继续读书,便给我了一百两陪嫁,让我嫁给了他。

    我爹以为,陈书言用我的钱考中进士后,一定会感谢我,对我好一辈子。

    他万万没想到,他考中进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抛弃我。

    这下,陈书言的同僚们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陈侍读竟然是靠着发妻的嫁妆才能够进京赶考的。”

    “他怎能如此狠心,整整十年至妻儿的生死于不顾啊?”

    “看不出来,陈侍读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妻子若是要报官的话,恐怕陈侍读砸锅卖铁也得把嫁妆钱还上......”

    陈书言听到同僚们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云棠,我每次给母亲写信,都会让江芷夹带一些银钱,怎得你竟从未收到过?”

    “我可以向天发誓,我从未收到过你一文钱。”

    陈书言沉思了片刻,低声哄道:

    “我会查清楚事情的原委,你先起来同我回去,我一定会与你解释清楚的。”

    我扭头看向了儿子:

    “禹儿,你愿意去陈府么?”

    “我愿意!”

    儿子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他看着陈书言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

    毕竟他从未感受过父爱,这么多年来,高中进士在京中为官的父亲,一直都是他的榜样。

    若是陈书言愿意对儿子好,那把儿子留在陈家,跟着他读书学习,比跟着我要有前途的多。

    想到这里,我便起身,在众人或是鄙夷或是看戏的眼神中,牵着驴车,和陈书言回到了陈府。

    我拉着儿子跟在陈书言身后,刚准备迈进府门,就又被看门的小厮给拦住了。

    “哎哎哎!你这个臭要饭的,怎么还来,赶快给我滚!”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书言就一脚踹在了小厮身上。

    “滚!”

    小厮慌忙跪在地上,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跟在陈书言身后进了府。

    “爹爹!”

    我们刚往前走了没几步,一声清脆的喊声传来。

    一个身穿粉色云锦衣的**女孩儿,一头扎进了陈书言怀中。

    “爹爹您怎么才回来啊?淑儿都想您了。”

    “哎呀淑儿,快下来,你爹累了一天,快让他好好歇歇,喝口茶。”

    弟媳柳依依穿着一件狐皮大氅,沿着回廊走了过来,见到我的一瞬间,她嫌弃地皱紧了眉头:

    “老爷这是从哪儿捡了两个叫花子回来?”

    陈书言尴尬地笑了笑。

    “弟妹,十年未见,你竟不认得我了?”

    我定定地看着江芷,抢先开口。

    “大......大嫂?”

    江芷惊讶地张大了嘴。

    就在这时,江芷的儿子陈安竹走了过来。

    “爹爹,我今日的功课已经做完了,您什么时候给我检查?”

    原来,这么多年来,陈书言的侄子,也一直称他为爹爹。

    真是好恩爱的一家人。

    站在我身旁的陈安禹看看陈安竹又看看淑儿,终于忍不住,流着泪开口问道:

    “娘,爹爹这么多年对我们不管不顾,连一文钱都不舍得给我们,就是因为他有旁的孩子了,是么?”

    闻言,陈书言和江芷一同白了脸色。

    4

    “江芷,我每次写信回去,都让你放十两银子,为何云棠从未收到过?”

    江芷马上红了眼眶。

    “你一个月就也就八两银子的俸禄,这府中吃喝拉撒都需要钱,光一个小厮和两个丫鬟的月钱都要用去三两,安竹还要读书,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啊?”

    我冷笑了一声:

    “你还有小厮丫鬟可用,你的儿子还有书可读,我的儿子却连饭都吃不起了。就为了你自己的享乐,就要把我们祖孙三人活活饿死么?”

    “老爷......难道你也这样想我的么?”

    豆大的泪珠从江芷白皙的脸上滚落。

    “这十年来,**持着府中,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如今大嫂也来了,她心中若是对我有怨,那我带着孩子离开便是......”

    说着,江芷就一把将淑儿从陈书言怀中拉到了自己身边。

    淑儿马上放声大哭。

    “我不要离开,我要爹爹!你们这两个臭乞丐赶快走!你们别想抢走我的爹爹!”

    陈安禹也大声哭了起来:

    “这是我爹,明明是你娘不要脸,抢了我娘的位置......”

    “啪——”地一声。

    陈书言抬手扇了陈安禹一巴掌。

    “郑云棠,这就是你教出来好儿子?!他怎么能说出这种污言秽语?!”

    鲜血从陈安禹脸上的皲裂处流了出来,滴在了地上。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崇拜了十年的父亲,眼神空洞且迷茫。

    我看着陈安禹,心中泛起一阵心疼。

    上一世,他因瘟疫死在了路上,陈书言怪我没照看好他。

    我便以为,陈安禹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心中还是疼爱他的。

    没想到,如今儿子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他竟会出手打他。

    我愤怒地对陈书言吼道:

    “陈书言,你凭什么打我的儿子!”

    “在你教江芷的儿子读书识字时,你的亲生儿子,守在你瘫痪的母亲身边,替你照顾了整整五年。”

    “五岁的他会给你母亲喂饭,会帮她翻身,会替她倒屎倒尿。你呢?你在干什么?在我为你母亲洗衣做饭,为她熬药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陈书言沉默了一瞬。

    “你是陈家的儿媳,理应孝顺婆母。”

    “那江芷就不是陈家的儿媳么?”

    “她孤身一人带着个孩子,太过于艰难,所以我就......”

    “那我孤身一人带着孩子照顾着老人,我就不艰难么?你凭什么把她要经受的苦难,转嫁到我的头上?!”

    陈书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云棠,我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子的。江芷这些年操持着府里的事,也不容易,以后你们就和平相处,共同打理府内教养孩子,好么?”

    我还未说话,江芷就流着说道:

    “我知道大嫂心中怨我,只要大嫂肯原谅我,就算是让我留在府中做妾,我也愿意。”

    陈书言心疼地看着江芷,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云棠,江芷已经让步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我还没有拿到我的嫁妆钱,陈安禹又想留在这里,那我就暂且再忍上几天吧。

    我和陈安禹洗了个澡,换上了新衣服,在府里安顿了下来。

    晚上吃饭时,儿子看到饭桌上的烧鸡,忍不住吃得快了些。

    他吃饭的样子,惹得淑儿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娘,你看,他吃起饭来,怎么和外面的野狗一样。”

    而坐在儿子身边的陈安竹,则吃得慢条斯理,不疾不徐。

    陈书言嫌弃地看了陈安禹一眼,刚张开口想要说话,就被我打断了。

    “婆母病逝前两年,一个月光吃药就要二两银子,可婆母手中一文钱都没有。为了给婆母治病,我们平日里都是挖野菜配白粥的,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口肉。”

    陈书言面上闪过一丝愧疚之情,他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陈安竹,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江芷羞辱我们不成,只得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到了晚上,我刚准备吹了蜡烛睡觉,陈书言就来到了我的房间。

    一进门,他就抱住了我。

    “云棠,趁你还年轻,咱们再生个......”

    话音未落,江芷的小丫鬟就拍响了房门。

    “老爷!不好啦!新来的少爷把大少爷给打了!”

    5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陈安竹手上流了好多的血,江芷一边帮他擦拭伤口,一边默默地流泪。

    她的女儿淑儿则正对着我儿子拳打脚踢:

    “我要打死你这个抢我爹爹,欺负我娘亲的臭乞丐!”

    看到这一幕,陈书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淑儿马上跑过来,抱住了陈书言。

    “爹爹,是他欺负哥哥!”

    “我没有。”

    陈安禹一脸的委屈。

    “安竹,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要看我的书,我不让,他便把我推倒了......”

    “你胡说!明明是你先动手推我的......”

    “啪——”地一声。

    陈书言咬着牙,又狠狠地扇了陈安禹一巴掌。

    “真是没规矩,我让你开口说话了么?”

    江芷急忙上前拦住了他。

    “哎呀老爷,消消火,别打孩子。”

    说着,她还看了我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陈安禹捂着脸,情绪再也绷不住。

    “明明我才是你的儿子,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书可以读,我尽心尽地照顾祖母,却什么都没有?!”

    “那也不是你动手打人的借口?!”

    “我没动手,是婶娘安排我睡书房的,我只不过翻看了一下他的书,他就嫌我手上有冻疮,一把将我推开。”

    陈书言看了陈安竹一眼。

    “他说的是真的么?”

    陈安竹也红了眼眶:

    “爹爹,这书是我问同窗借的,就连我自己也分外爱惜。”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动手推人啊。说到底,还是我们母子占了人家的东西,娘还是带着你离开吧......”

    江芷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吸了吸鼻子,拉起两个孩子转身就走。

    陈书言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云棠,明日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还是带着孩子,回老家去吧。”

    “爹爹,你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陈安禹的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困惑。

    “府中太小,院子不够,你住在书房会耽误安竹学习的。明年他要参加院试,若是考中,那便是秀才,十三岁的秀才,前途不可**。”

    陈书言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自豪。

    “那我呢?我到现在都还没启蒙,爹爹可曾为我考虑过一次?”

    “放肆!陈安竹是陈家长子长孙,我有教养他的职责。家中的宅院和田地,都留给你,也算公平。”

    “呵~呵呵呵呵~”

    我放声大笑起来。

    “家中的宅院和田地?”

    “陈书言,你莫不是以为,你娘去世后的棺椁不要钱吧?家中的田地早就卖掉给你娘办丧事用了。至于宅院,整个村子都被洪水冲垮了,哪里还有宅院?”

    陈书言一愣,随即恶狠狠地说道:

    “那你们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们好好的生活,都被你们打乱了!等天一亮你们就走吧,欠你的嫁妆,我日后会还给你的。”

    说完,他扔给我二十两银子,向江芷离开的方向追去。

    天上飘起了雪花,寒风钻进房中,使人全身都变得冰冷。

    陈安禹握紧拳头攥着胸口,呆呆地看着陈书言离开的方向,不想接受他被亲生父亲厌弃的现实。

    是我太过于天真了。

    此前,我甚至还以为陈书言会像教导陈安竹那样,亲自教导我们的儿子。

    现在,我心中,对他最后的一丝期盼,也化为了灰烬。

    我叹了口气,上前握住了儿子的手。

    “禹儿,明日就和娘一起离开吧?”

    “嗯。”

    儿子眼眶湿润,倔强地抿起了唇。

    6

    第二日一早,我和儿子一起牵着驴车,离开了陈府。

    我在京郊租了间偏僻的小院,安置好之后,我带着儿子来到了府衙。

    我要状告陈书言,侵占我的嫁妆后,抛妻弃子。

    我把和陈书言的婚书,他进京参加春闱时写下的借用嫁妆的凭证,还有这么多年婆母吃药的药方花销,全部都呈给了府尹。

    本朝律法有明文规定,男子不得侵占妻子的嫁妆,否则,将按律法处置。

    一炷香后,穿着官服的陈书言匆匆赶到了府衙。

    他一见到我,就忍不住指着我破口大骂:

    “郑云棠,你个毒妇,我不是已经给了你二十两银子么?你怎么还要来闹?!”

    然后他对府尹行了个礼,陪着笑脸说:

    “我这发妻是从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打扰刘大人了,我这就带她离开。”

    “啪——”地一声,刘大人把惊堂木拍在了案上。

    “你带她离开?去哪?赶她回老家让她们孤儿寡母去送死么?”

    陈书言神色有些慌张。

    “不是,下官没有这个意思,昨日我已经给她了二十两......”

    “本官刚算过了,你和你母亲一同花了郑云棠一百零六两银子,加上这十年她帮你养儿子的花销,你一共给她一百五十两,就算还完了。”

    陈书言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么多?!”

    “你母亲去世,你可曾回去守孝?”

    听到这句话,陈书言脸色一白:

    “没......没有......可是我儿子替我守了......”

    “那就把钱掏出来,还给他们母子。”

    刘大人话里有话。

    本朝最重孝道,陈书言母亲去世,他既没有回去奔丧,也没有守孝。

    若这件事被人拿去做文章,他就要回乡守孝满三年之后,才能继续进京为官。

    可到三年之后,翰林院还有没有他的位置,也不一定。

    “那......我尽量快点还清......”

    我看时机正好,就朝刘大人狠狠地磕了个响头。

    “请刘大人为民妇做主,判我同陈书言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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