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站在画廊中央，四周的喧嚣仿佛与他无关。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墙上那幅名为《微光》的画作上，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胸口的旧伤疤。
画中那束穿透黑暗的光芒，与他记忆深处十岁那年的火光诡异地重合在一起。
"这幅画的光影处理很特别，对吗？"一个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林凡转身，
看见一个穿着米色亚麻连衣裙的女子，她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耳后，露出线条柔和的侧脸。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像是盛满了星光，却又深不见底。"是的，非常特别。
"林凡听见自己说，声音有些干涩，"这束光...它像是活的。"女子微微一笑，
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你看到了。大多数人只注意到画面的暗部处理。""我是林凡。
"他伸出手，突然迫切地想知道这个能画出如此光芒的女子是谁。"颜书瑶。
"她的手指冰凉，却在接触的瞬间让林凡感到一阵微妙的电流，"这幅画的作者。
"林凡感到胸口一阵发紧。他是一名商业摄影师，见过无数艺术品，
却从未有一幅画能这样直接地击中他的灵魂。《微光》中的那束光，仿佛能穿透时间，
照亮他刻意封存了二十年的记忆。"能告诉我，这束光的灵感来源吗？"他问道，
声音比平时低沉。颜书瑶的目光在林凡脸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转向画作："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我见过这样一束光。它从火场中透出来，
成为我活下去的唯一指引。"林凡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火场。这个词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他紧锁的记忆之门。"1998年，城西化工厂大火。"他听见自己说，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父母在那场事故中遇难。"颜书瑶猛地转头，
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我也是...那场火灾的幸存者。"两人沉默地对视，
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的伤痕。画廊的灯光忽然变得刺眼，林凡感到一阵眩晕。
他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栏杆，却摸到了颜书瑶及时伸出的手。"你还好吗？"她关切地问，
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林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回到当下："没事，
只是...太巧合了。""或许不是巧合。"颜书瑶的声音很轻，
"艺术有时候会连接有相似灵魂的人。"那天晚上，林凡失眠了。他躺在床上，
眼前不断浮现《微光》中的那束光，以及颜书瑶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凌晨三点，
他起身打开电脑，搜索"颜书瑶画家"。屏幕上跳出的信息让他皱起眉头。三年前，
颜书瑶曾是一位备受瞩目的新锐画家，却在事业上升期突然消失。有传言说她精神崩溃，
也有说她抄袭他人作品被揭发。但所有的报道都停留在三年前，之后她便销声匿迹。
直到这次小型个展。第二天一早，林凡站在颜书瑶工作室门前。
这是一栋位于城郊的老式公寓，墙上爬满常春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响了门铃。门开了，
颜书瑶穿着沾满颜料的围裙，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林先生？
""叫我林凡就好。"他举起手中的相机，"我想请你做我的模特。
"颜书瑶挑眉："我不做模特。""不是一般的模特。"林凡直视她的眼睛，
"我想拍一组关于'光与创伤'的照片，你是唯一能理解这个主题的人。
"颜书瑶沉默了片刻，侧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工作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
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作品，同样以光为主题，但这次的光是蓝色的，像深夜的海水。
"你在创作一个系列？"林凡问道，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其他草图。"嗯，《光的记忆》。
"颜书瑶递给他一杯茶，"尝试用不同的光来表达不同的情感创伤。"林凡接过茶杯，
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那一瞬间，他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他们早已相识多年。
"为什么突然消失？"他直接问道，"三年前。"颜书瑶的手抖了一下，
茶水洒在围裙上："你调查我？""只是好奇。"林凡放下相机，"一个才华横溢的画家，
为什么选择隐退。""那不是隐退。"颜书瑶转身走向窗边，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是逃跑。"林凡没有追问。
他知道创伤后的人有时需要逃离，就像他自己二十年来不断更换城市，试图摆脱记忆的追逐。
"我拍过很多火灾幸存者。"他轻声说，"他们眼中都有一种特别的光，既脆弱又坚强。
你的画里有同样的光。"颜书瑶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专门拍摄创伤主题？
""商业摄影付账单。"林凡苦笑，"个人项目才是灵魂所在。"两人相视一笑，
空气中某种紧绷的东西松弛下来。"好吧。"颜书瑶突然说，"我答应做你的模特。
但有个条件。""什么条件？""我也要画你。"她的目光直视林凡的眼睛，"真正的你，
不是杂志封面上那个完美的商业摄影师。"林凡感到一阵心悸。多年来，
他习惯了躲在镜头后面，从未想过成为被观察的对象。但面对颜书瑶，他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成交。"他说。接下来的两周，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工作。
林凡发现颜书瑶作画时完全变了一个人——眼神专注，动作精准，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画布。而当他举起相机时，
颜书瑶的表情会自然流露出一种深邃的忧伤，完美契合他想要表达的"创伤中的光"。
"你为什么选择用光作为主题？"一天午后，林凡问道。
他们正在颜书瑶工作室的小阳台上休息，阳光温暖地洒在两人身上。
颜书瑶望着远处："因为在那场大火中，我最后看到的是一束穿透浓烟的光。
它指引救援人员找到了我。"她停顿了一下，"你呢？为什么对光这么执着？
"林凡沉默了片刻："我父母把我推出窗外时，我看到他们身后有一道特别亮的光。
二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那种光。"颜书瑶轻轻握住他的手，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但那一刻，林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第五天，意外发生了。
他们在一个废弃工厂取景时，附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工人在拆除旧设备。
林凡瞬间僵在原地，声音触发了他深藏的创伤记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眼前闪过火光和浓烟，耳中充满尖叫和爆炸声。"林凡！
"颜书瑶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看着我！"他感到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他的脸。
模糊的视线中，是颜书瑶放大的面容。"跟我呼吸。"她坚定地说，慢慢吸气、呼气，
"就是这样，跟着我。"林凡下意识地跟随她的节奏，渐渐地，眼前的火光褪去，
现实重新变得清晰。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颜书瑶紧紧抱着他，轻声哼着一首陌生的歌谣。
"抱歉..."他声音嘶哑。"不要道歉。"颜书瑶松开他，眼中满是理解，
"这种情况我也有过。三年前我的画展上，有人不小心打翻了香槟，
瓶塞弹出的声音让我当场崩溃。
"林凡第一次听她主动提起过去："所以那次之后你就...""消失了。"颜书瑶苦笑，
"画廊老板认为我不够'稳定'，取消了所有合约。媒体开始编造各种故事。
最后我逃到了这里。""你现在的经纪人知道你的情况吗？""我没有经纪人。
"颜书瑶站起身，伸手拉他起来，"这次展览是我自己筹办的。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控制。
"林凡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画如此真实——因为她不再为任何人而画，只为自己。
那天晚上，林凡送颜书瑶回家时，雨突然下了起来。他们在雨中奔跑，
最后在她工作室的屋檐下停下，两人都湿透了，却莫名地大笑起来。"你笑起来很好看。
"林凡脱口而出，随即感到一阵尴尬。颜书瑶没有回应，但她的眼神柔和下来。
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在灯光下像一颗颗小钻石。"明天..."林凡犹豫了一下，
"我能请你吃晚餐吗？不是工作相关的。"颜书瑶眨了眨眼，
水珠从睫毛上落下："这是约会邀请吗，林摄影师？""如果我说是呢？"她沉默了片刻，
然后轻轻点头："好啊。"林凡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他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轻易地就约到了颜书瑶，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主动提出约会。
二十年来，他从未让任何人真正靠近过自己。第二天傍晚，林凡站在镜子前反复调整领带。
他选了一家安静的意大利餐厅，离颜书瑶的工作室不远。正当他准备出门时，电话响了。
"林凡？"是颜书瑶的声音，但语气异常紧张，"我...今晚可能不能去了。""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