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土炕烧得滚烫,我的心却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冷。身侧的男人,
顶着我丈夫高崎的脸,呼吸里却没有一丝我熟悉的味道。我知道,他是个冒牌货。
真正的英雄高崎,左肩为我扛过枪子儿,留下一道狰狞的疤,像一枚荣耀的勋章。而他,
皮肤光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黑暗中,他覆了上来,带着一股陌生的劣质烟草味,
我攥紧了枕下那把磨得锃亮的手术刀,刀尖冰凉,一如我的眼神。01“晚晚,我的好媳妇,
春宵一刻值千金呐。”男人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急不可耐的欲望,
大手猴急地探向我新棉袄的盘扣。我浑身一僵,胃里翻江倒海。仅仅三句话,我就确定了,
他不是我的高崎。我的高崎,那个在枪林弹雨中背着我冲出三里地的男人,
声音清朗如山涧清泉,他只会傻乎乎地叫我“林医生”,或是“晚晚同志”,
绝不会用这种油腻的腔调喊我“好媳妇”。大红的喜字贴在窗户上,映着煤油灯昏黄的光,
将整个房间染上一层暧昧的颜色。这里是东北边境的军区大院,我是刚随军过来的军医林晚,
而今天,是我和战斗英雄高崎的新婚之夜。所有人都说我嫁得好,高崎是全军区的榜样,
年轻有为的连长,前途无量。只有我知道,我嫁的不是英雄,而是一个顶着英雄名号的魔鬼。
“崎哥,俺、俺今天身子不方便。”我侧身躲开他的触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与颤抖,
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抛了出去。在那个年代,女人用这个理由,十有八九都能搪塞过去。
男人的动作果然一顿,呼吸明显粗重了些,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黑暗中,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投来的审视目光,像毒蛇的信子,在我身上游走。
“真不巧,”他沉默了半晌,才干巴巴地吐出三个字,翻身躺了回去,
但一只手却依旧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那就早点睡,
明天还要去见首长。”我不敢挣扎,任由他钳制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他是谁?他为什么冒充高崎?
我的真丈夫现在又在哪里?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神经。
我与高崎相识于一年前的边境冲突,我是战地医疗队的一员,他为了掩护我,左肩中了一枪,
子弹离心脏只有几公分。那道三十公分的狰狞伤疤,是我亲手为他缝合的,我绝不可能认错。
而眼前这个男人,我白天假借帮他整理军装的机会检查过,他的肩膀光洁如新。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我必须自救。一夜无眠。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身边的男人就翻身下床。他没有开灯,摸索着穿上军装。我眯着眼,透过微弱的晨光,
看到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点上。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高崎从不抽烟,他说烟味会影响狙击手在潜伏时的嗅觉判断。
而眼前这个男人抽烟的姿势也十分特别,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
而不是像寻常人那样用拇指和食指。这个微小的动作,像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我见过这个动作!在我被俘虏的那段时间,
审讯我的那个特务头子,就是这个姿势!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原来是他!
那个代号“秃鹫”的男人!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猛地回头,凌厉的目光如刀子般射来。
我立刻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装作熟睡的模样。“一个女人,睡得倒挺沉。
”他轻声嘟囔了一句,掐灭了烟,推门走了出去。直到外面传来院门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
我才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嫁的,
竟然是一个双手沾满我同伴鲜血的刽子手!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掀开被子,冲到桌边,
拿起昨晚没喝完的半杯水一饮而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是一名医生,更是一名战士,
我必须找到他的破绽,揭穿他的阴谋,救出我的丈夫。我开始仔细检查这个“家”。
房间不大,一览无余。除了部队统一配发的家具,几乎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在床下的一个破木箱里,我翻到了一套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军装,
上面沾着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是高崎的!我认得这套衣服!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出事了。就在这时,我听到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回来了!我慌忙将衣服放回原处,
迅速回到炕上躺好。门被推开,他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晚晚,
快起来吃饭,刚出锅的。”他将东西放在桌上,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宠溺,
仿佛我们真是一对恩爱夫妻。我看着他那张与高崎一模一样的脸,只觉得一阵反胃。“崎哥,
你对我真好。”我坐起身,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坐在炕边,看着我吃东西。“对了,晚晚,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过几天,等风头过去,我就向上级打报告,
带你回城里去。海棠在那边,都给你安排好了。”海棠?我咀嚼的动作停住了。
这是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我和高崎的亲戚朋友里,根本没有叫“海棠”的。
他到底在谋划着什么?这个“海棠”,又是谁?02“海棠?是……是你的姐妹吗?
”我眨了眨眼,故作天真地问道,将一小口包子塞进嘴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啊,我一个远房表妹,在城里文工团工作,
可有出息了。她早就念叨着想见见嫂子你了。”他说得滴水不漏,但我知道,他在撒谎。
高崎是农村出身的孤儿,哪来的城里表妹?这个“海棠”,绝对是他们组织里的一员。
而“回城”,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那太好了,
我早就想去大城市看看了。”我配合地露出向往的神情,心里却警铃大作。
我必须在他带我离开这个军区大院之前,找到揭穿他的办法。在这里,至少还有高崎的战友,
有我熟悉的环境,一旦离开,我将彻底沦为砧板上的鱼肉。接下来的几天,
我扮演着一个沉浸在新婚幸福中的小女人角色。我为他洗衣做饭,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甚至在他晚归时,为他留一盏灯,端上一杯热茶。我的顺从让他逐渐放下了戒心。
他不再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我,甚至会和我说一些部队里的趣事,当然,
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皮毛。我则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他透露出的所有信息,
试图拼凑出他言语中的漏洞。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天晚上,他似乎喝了点酒,
话比平时多了起来。他靠在炕头,又用他那标志性的姿势点燃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我。
“晚晚,你真好。”他感叹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崎哥,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一边为他整理着衣领,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以前……想象中我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一个陷阱。我和高崎虽然通信频繁,但真正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更别提讨论过这种虚无缥缈的话题。他被我的问题问得一愣,烟雾后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我……我当然是希望你温柔、贤惠,就像现在这样。”他含糊地回答。“是吗?
”我轻笑一声,手指抚上他的喉结,感受着他瞬间绷紧的肌肉,“可我记得,
有个人曾经告诉我,他喜欢我,不是因为我温柔贤惠,而是因为我敢在手术台上和死神抢人,
那股子倔强劲儿,像头小野驴。”这是真高崎在情书里写给我的原话。空气瞬间凝固了。
他夹着烟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神陡然变得清明而锐利,像鹰一样死死地盯着我。
我能感觉到他喉结的滚动,以及他身上骤然升起的杀意。我赌对了,他根本不知道这句话。
“你……你怎么了?”我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惶恐,仿佛被他吓到了,“崎哥,
你是不是喝多了?这是你自己写在信里的话,都忘了吗?”我将问题抛了回去,
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那眼神仿佛要将我里里外外都看穿。
最终,他掐灭了烟,将我猛地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揉进骨血里。“对,是我说的,
我忘了。”他的声音闷闷地从我头顶传来,“最近任务太重,脑子都糊涂了。晚晚,
别生我气。”他是在试探,也是在警告。我趴在他并不宽阔但却坚硬的胸膛上,
闻着那股陌生的烟草味,强忍着恶心,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没生气,
我就是……就是怕你不在乎我了。”这场心理战,我暂时占了上风。但我知道,
他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必须加快行动。夜深人静,等他睡熟后,我悄悄地下了床。这些天,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发现他每晚都会检查床下的一个位置。我屏住呼吸,
轻轻地将手伸到床板底下摸索。很快,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拖了出来。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看到了一部小型的电报机。
原来,他一直用这个和外界联系!我的心跳得飞快,只要能破译他的电报内容,
我就能掌握他犯罪的证据。可我根本不懂这些。正当我焦急万分的时候,
我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电报机旁边的几张废弃草稿纸。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数字。
我拿起一张,借着月光仔细辨认。忽然,我的目光定格在一行数字上。“0921”。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0921,这是高崎的生日,也是我们约定好,
如果遇到危险,用来传递信息的暗号!他为什么会把高崎的生日写在这里?
难道……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我必须找人帮忙,一个我能绝对信任的人。
高崎的铁哥们儿,副连长赵铁柱。03第二天一早,我借口要去卫生队领些常备药,
离开了家。军区大院里,晨练的号子声此起彼伏。我低着头,步履匆匆,
生怕被“秃鹫”的眼线盯上。赵铁柱是高崎过命的兄弟,为人耿直,性格像头犟牛,
整个军区都叫他“赵铁牛”。找到他,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我在训练场找到了他。
他正光着膀子,和手下的兵一起在泥地里做俯卧撑,古铜色的肌肉上挂满了汗珠和泥水,
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赵副连长。”我走到他身边,轻声喊道。赵铁柱抬起头,
看到是我,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是嫂子啊,你咋来了?找高崎那小子?
”“我找你。”我开门见山,神情严肃。赵铁柱愣了一下,从泥地里爬起来,
随手抓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脸:“嫂子,有事?”我环顾四周,
压低声音:“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能借一步吗?”赵铁柱看出我的凝重,点了点头,
带着我走到了训练场角落的一个沙坑旁。“嫂子,到底出啥事了?
是不是高崎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扒了他的皮!”他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
一脸的义愤填膺。我看着他真诚的脸,心中稍定。但我不能直接说出真相,那太匪夷所思,
也太危险。“铁牛哥,”我换了个称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高崎他……他好像变了。”“变了?咋变了?”赵铁柱一脸茫然。“他回来后,
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跟他提起以前的事,他总是含糊其辞。而且……”我顿了顿,
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他开始抽烟了,抽很多,还喝酒。”赵铁柱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像两把铁刷子。“抽烟?喝酒?”他重复了一遍,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不可能!
高崎那小子最自律了,他说过,烟酒是狙击手的大敌。嫂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
”我的声音有些激动,“我亲眼看到的!而且,他抽烟的姿势很奇怪,用食指和中指夹着。
”我一边说,一边模仿着“秃鹫”的动作。赵铁柱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死死地盯着我的手,
眼神从怀疑变成了震惊,最后是深深的忌惮。“这个动作……”他喃喃自语,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想想,在哪里见过?”我追问道。
赵铁柱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去年边境反特行动,我们抓了个舌头,就是这个动作!
后来那家伙在审讯室里咬毒自尽了,是个硬骨头!”我的心猛地一沉。果然!
“秃鹫”的这个习惯,是他身份的又一个铁证!“嫂子,这事儿不对劲!
”赵铁柱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那双通常带着憨笑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
“高崎这次负伤回来,是单独被一辆车送回来的,说是上级特别照顾。现在看来,
这里面有大问题!”他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嫂子,你别怕。这事儿交给我。
我豁出这条命,也得把事情查清楚!”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我找对人了。“铁牛哥,
我还在他床下发现了一部电报机,和一些写着数字的草稿纸。”我将昨晚的发现告诉了他。
“电报机?!”赵铁柱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其中有一张纸上,
写着‘0921’。”“0921?”赵铁柱皱眉思索,“这不是高崎的生日吗?
他写这个干什么?”“我怀疑,这是我丈夫留下的线索!”我大胆地做出推测,
“高崎可能还活着,他被敌人控制了,他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们求救!
”赵铁柱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嫂子,你先稳住他,
千万别让他发现破绽。我马上去查那辆送高崎回来的车!”他当机立断,“对了,今天下午,
他要去参加一个‘秘密任务’,说是团里直接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跟随。我本来还没在意,
现在看来,这绝对是个幌子!”“秘密任务?”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对!你千万要小心!
”赵铁柱叮嘱道,“稳住,等我消息!”告别了赵铁柱,我感觉心里有了一丝底气。
我不再是孤军奋战。然而,当我回到家时,却发现“秃鹫”正坐在桌边,
擦拭着一把乌黑的手枪。他看到我,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晚晚,你去哪了?
这么久。”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我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04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微笑。“我去卫生队了呀,
想领点纱布和酒精,家里的用完了。”我晃了晃手里确实装着药品的布包,
神情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崎哥,你这是在干什么?下午有射击训练吗?
”他将手枪的零件一个个拆开,又熟练地组装回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脸。“不是训练,是任务。”他将组装好的手枪别在腰间,
站起身来,“团里临时安排的,可能要晚点回来。晚饭不用等我了。
”他的话和赵铁柱说的一模一样。“这么突然?是什么任务啊,要带枪?
”我一边帮他整理着有些褶皱的衣领,一边看似不经意地打探。“不该问的别问。
”他的语气冷了下来,推开我的手,“记住,在家等我,哪里也别去。”说完,他戴上军帽,
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才缓缓松了口气。
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一定是去和同伙接头,或者,是去执行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计划。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换上一身灰色的旧衣服,用头巾包住头发,悄悄地跟了出去。
军区大院很大,道路错综复杂。我远远地坠着他,利用建筑物和树木作为掩护,
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他没有走大路,而是穿过几条小巷,径直朝着军区后山的方向走去。
后山是军事禁区,平时除了巡逻队,很少有人去。那里地形复杂,丛林密布,
还有一个在战争年代遗留下来的废弃防空洞。他要去那里干什么?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我跟着他进入了后山的范围,脚下的路变得崎岖难行。
林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我的心跳声。他走得很快,
显然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不至于跟丢。终于,
他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山坳前停了下来。山坳的石壁上,
被茂密的藤蔓遮挡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是那个废弃的防空洞!他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确认没人后,才拨开藤蔓,闪身钻了进去。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个洞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洞口终于有了动静。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瘦高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紧接着,“秃鹫”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瘦高男人递给“秃鹫”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秃鹫”迅速将其塞进了自己的挎包里。我的心猛地一紧。那个油纸包里,
装的很可能就是他们窃取的情报!两人没有再多做停留,交换了一个眼神后,
便朝着不同的方向匆匆离去。我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因为紧张而发出一丝声音。
我必须记住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的体貌特征。就在那个瘦高男人转身准备离开时,
他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一枚小小的东西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掉了出来,
滚落到草丛里,在夕阳下反射出一点微光。但他似乎并未察觉,
很快就消失在了丛林的另一头。等到他们都走远了,我才从岩石后走出来,手脚还有些发软。
我快步走到刚才那个男人踉跄的地方,俯下身在草丛里仔细寻找。很快,我找到了那件东西。
是一枚纽扣。一枚黑色的,极其普通的纽扣。但当我把它捡起来,看清上面的纹路时,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这枚纽扣的背面,用丝线系着一个极其微小,却又无比熟悉的结。
是“梅花结”。这是我林家独有的针线活儿,是我母亲教给我的。整个军区,
只有我一个人会打这种结。而这枚纽扣,是我一个月前,亲手缝在高崎的一件衬衫上的!
他……他还活着!并且,他和那个接头的特务在一起!巨大的惊喜和恐惧同时攫住了我。
惊喜的是,我终于得到了高崎还活着的确切证据。恐惧的是,他现在的处境一定非常危险。
我紧紧地攥着那枚纽扣,它仿佛有千斤重。我必须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赵铁柱!然而,
当我心急如焚地赶回家时,却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时髦的布拉吉连衣裙,烫着那个年代最流行的卷发,正和“秃鹫”有说有笑。
看到我,她立刻迎了上来,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你就是嫂子吧?真是比照片上还好看!
”她笑语嫣然,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上下打量着我,“我是高崎的表妹,白薇。哥,
你怎么才把嫂子介绍给我认识呀!”05白薇。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
在我心中激起千层浪。我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
她就是“秃鹫”口中那个在城里文工团工作的“表妹”,也就是他们组织里的“海棠”。
她来得太突然了,像一张突然撒下的网,让我措手不及。“你好,我是林晚。
”我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不动声色地从她热情的臂弯中挣脱出来。她的手很凉,指甲上涂着一层亮晶晶的东西,
在阳光下闪着光。在普遍崇尚朴素的年代,这种“小资”的做派显得格格不入,
也暴露了她的与众不同。“哎呀,嫂子真是太客气了,叫我薇薇就行。
”她自来熟地拉着我往屋里走,目光却像雷达一样,快速扫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哥也真是的,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跑出去。嫂子你别介意,他就是个工作狂。
”她一边说着,一边亲昵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秃鹫”,眼神里带着埋怨和撒娇。
“秃鹫”则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解释道:“临时有点事。薇薇,你不是说下午才到吗?
怎么提前了?”“我想嫂子了呗,就坐了早班车过来。”白薇巧笑嫣然,
将一个网兜放在桌上,里面装着苹果和罐头,“嫂子,初次见面,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活像一对真正的兄妹在招待初次见面的嫂子,心中冷笑连连。
这两人,都是天生的演员。“让你破费了。”我淡淡地回应,开始思考她的来意。
她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绝不是简单的探亲。很可能,是“秃鹫”对我产生了怀疑,
所以让同伙过来,对我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视和试探。接下来的局面,将更加凶险。
我借口要做饭,躲进了厨房。狭小的空间里,**在冰冷的墙壁上,
用力攥着口袋里那枚带着“梅花结”的纽扣,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我必须尽快见到赵铁柱。
晚饭时分,气氛诡异。白薇表现得像个热情好客的主人,不停地给我夹菜,
嘴里说着各种奉承的话,打探着我和“高崎”的过往。“嫂子,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