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雪落无声1970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都要早。
林依锦蹲在大院东侧的梧桐树下，通红的小手在雪堆里扒拉着。她今年十二岁，
棉袄是哥哥穿剩下的，裹在身上显得格外臃肿，可这丝毫不影响她堆雪人的兴致。
"鼻子...鼻子用什么好呢？"她自言自语，黑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转着，
最后从口袋里摸出半截胡萝卜，小心翼翼地插在雪人圆滚滚的脸上。"你这雪人堆得可真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林依锦一哆嗦，胡萝卜差点掉在地上。她回头，
看见霍骁辰和陆俊洋站在身后。霍骁辰穿着崭新的军绿色棉大衣，
那是他父亲从部队带回来的，衬得他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虽然才十五岁，
但已经比同龄人高出半个头，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哪里丑了！
"林依锦不服气地撅起嘴，小脸冻得通红，"我觉得很好看。"霍骁辰嗤笑一声，蹲下身来，
三两下就把她原本圆滚滚的雪人重新塑形。他的手指修长有力，
雪人在他手下很快变得有模有样。"看，这才叫雪人。"他得意地说，
顺手从林依锦手里拿过那半截胡萝卜，精准地插在雪人脸上，"鼻子要斜着插，才有立体感。
"林依锦眨了眨眼，看着焕然一新的雪人，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暖流。霍骁辰虽然说话难听，
但总是这样，嘴上嫌弃，行动上却又默默帮她。"骁辰哥，你懂得真多。"她由衷地赞叹。
霍骁辰正要说什么，视线却突然越过她，定格在不远处。林依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是白清清拎着菜篮子从大院门口走来。十六岁的白清清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即使穿着普通的蓝布棉袄，也掩不住那股子清丽脱俗的气质。"清清姐。
"林依锦乖巧地打招呼。白清清浅浅一笑，目光却落在霍骁辰身上，"骁辰，放学了？
"霍骁辰立刻站直了身体，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嗯，刚回来。你买菜去了？
这么重的东西，我帮你提吧。"不等白清清回应，他已经接过菜篮子，
动作之迅速让林依锦看得一愣一愣的。"依锦，
你的雪人..."陆俊洋指了指地上还没完成的作品，试图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但林依锦的眼睛一直追随着霍骁辰和白清清的背影。霍骁辰微微低头听白清清说话的样子，
是她从未见过的专注和温柔。"他们看起来很配，是不是？"陆俊洋突然说。
林依锦猛地回头，对上陆俊洋了然的目光，顿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刺痛了。她蹲下身，
继续摆弄那个已经被霍骁辰改造过的雪人，小声说："我觉得我的雪人原来就挺好的。
"陆俊洋叹了口气，蹲在她身边，帮她给雪人加上树枝做的手臂，"来，我们一起完成它。
"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林依锦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水珠。
她偷偷抹了抹眼睛，告诉自己那是因为雪太冷了。远处，
霍骁辰和白清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梧桐树下，两个小小的身影继续堆着雪人，
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第二章：心事成茧1975年的春天，
大院的梧桐树又抽出了新芽。十七岁的林依锦坐在窗前，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成整齐的三折，
装入信封。这是她这个月写给霍骁辰的第三封信了。他在北疆当兵，信要走半个月才能到。
"依锦，又给骁辰写信呢？"母亲端着茶杯走进来，眼里带着了然的笑意。
林依锦的脸刷地红了，急忙把信封塞进课本底下，"就是...就是普通问候一下。
""骁辰那孩子有二十二了吧？听说在部队表现不错。"母亲状似无意地说着，
眼睛却一直观察着女儿的反应。林依锦的心跳加快了。是啊，二十二岁的霍骁辰，
已经是排长了。上次他寄回来的照片上，穿着军装的他英气逼人，
看得她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妈，我去邮局了！"她抓起信封逃也似的跑出家门，
生怕母亲再多问什么。邮局门口，她遇见了陆俊洋。"又给骁辰寄信？
"陆俊洋看着她手里的信封，表情复杂。林依锦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俊洋哥，
骁辰哥是不是快休假回来了？""下周三。"陆俊洋犹豫了一下，
"不过...他可能没空见我们。听说白清清家的房子漏雨，他一回来就要去帮忙修屋顶。
"林依锦的笑容僵在脸上。白清清，又是白清清。三年前她嫁给了纺织厂的工程师，
现在孩子都两岁了，可霍骁辰还是围着她转。"哦..."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信，
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意廉价得可笑。陆俊洋看她这样，忍不住说："依锦，
你别总是...""我没事！"林依锦强打精神，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就是随便问问。
对了，我织了副手套，想托你转交给骁辰哥，北疆那么冷..."三天后，
霍骁辰果然回来了。林依锦远远地看见他走进大院，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他更高了，
肩膀更宽了，军装下的身躯结实有力。她鼓起勇气走上前。"骁辰哥！"霍骁辰回头，
看见是她，露出一个笑容，"依锦？长高了嘛。""这个...给你。
"林依锦从背后拿出精心包装的盒子，里面是她熬了三个晚上织的毛线手套，
食指上还绣了一个小小的五角星。霍骁辰接过盒子，随手打开看了看，"谢谢啊，
正好小王手总是生冻疮，我转送给他。"林依锦的笑容凝固了。小王是他的战友，
她听他在信里提起过。"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霍骁辰看了看手表，
"清清姐等我过去修屋顶呢。"他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林依锦站在原地，
手里还保持着递出礼物的姿势。傍晚，陆俊洋在大院后面的小河边找到了林依锦。
她坐在河堤上，眼睛红红的。"他把我织的手套送给别人了。"她声音哽咽，
"我绣的那个五角星，扎了我好几次手指..."陆俊洋在她身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依锦，骁辰他...不值得你这样。""我知道。"林依锦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从十二岁那年在雪地里他帮我堆雪人开始，
我就..."她说不下去了。十二岁到十七岁，五年时光，她的心事像春蚕吐丝，
一层层将自己包裹，作茧自缚。"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真正珍惜你的人。"陆俊洋轻声说。
林依锦没有回答。远处，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三章：破碎的告白1977年的夏天格外炎热。
十九岁的林依锦收到了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物理系。整个大院都轰动了，
她是这十年里第一个考上北大的孩子。"依锦，真为你高兴！
"陆俊洋把一盒水果糖塞到她手里，"我就知道你行。"林依锦笑着道谢，
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大院门口。霍骁辰已经三个月没回来了，上次听说他在部队惹了麻烦，
好像是因为和白清清的丈夫起了冲突。"他今晚的火车。"陆俊洋看穿她的心思，轻声说，
"被记过处分，提前复员了。"林依锦的心揪了一下。她知道霍骁辰有多看重军旅生涯，
这次打击对他有多大。当晚，她在大院门口等到了深夜归来的霍骁辰。他瘦了很多，
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军装没了肩章，看起来空落落的。
"骁辰哥..."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霍骁辰抬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依锦啊。
听说你考上北大了？真厉害。"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让林依锦心疼得不行。
她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骁辰哥，我有话想对你说..."霍骁辰看了看四周，
"去河边走走吧。"夏夜的河边有微风拂过，稍稍驱散了白天的燥热。林依锦的心跳得厉害，
手心全是汗。"骁辰哥，我...我喜欢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
"她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七年的话，"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我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
我都会在你身边..."霍骁辰停下脚步，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依锦，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是因为白清清吗？"林依锦声音颤抖，"可她都已经结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