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把定制的蛋糕放在餐桌上时,窗外的天色正一点点暗下去。
奶油上“十周年快乐”四个字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是他昨天跑了三家甜品店才订到的款式——沈蔓喜欢的白玫瑰造型,
花瓣边缘用巧克力酱勾勒出细腻的纹路,像她画里常有的笔触。玄关的挂钟敲了七下,
声音沉闷得像敲在棉花上。林远看了眼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消息,
屏幕干净得像沈蔓这些年刻意维持的表情。早上出门时,她在玄关换鞋,
语气轻快地说“晚上馆里有紧急会议,可能要通宵”,他当时点点头,说“注意身体”,
指尖却在口袋里攥皱了那张藏了很久的项链发票。项链是他托朋友从比利时带的,
铂金链条上坠着颗小小的蓝宝石,像沈蔓眼睛的颜色。他原本想在晚餐时拿出来,
放在蛋糕旁边,说句“十年辛苦”,现在看来,这份准备和这个纪念日一样,
都成了多余的摆设。林舟趴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嘴里叼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是沈蔓早上出门前塞给他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他转过头,
棒棒糖在嘴角留下圈粉色的渍,“她说要给我讲十年前的故事呢。”十年前的故事。
林远想起十年前的今天,沈蔓穿着租来的婚纱,站在民政局门口,风把她的头纱吹得很乱,
她却笑得一脸灿烂,说“林远,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当时他以为那是幸福的开始,
现在才明白,那或许只是她对过去的一场告别仪式,可惜仪式结束了,她的心还没走出来。
“妈妈忙完就回来了。”林远走过去,替儿子擦掉嘴角的糖渍,指尖触到他柔软的脸颊,
忽然觉得鼻子发酸。他一直努力给林舟一个完整的家,却不知道这个家早就空了心,
像个精致的蛋糕盒,里面装着的全是过期的奶油。八点十五分,沈蔓还没回。
林远起身想去给她倒杯温水,路过玄关时,
瞥见她放在鞋柜上的帆布包——早上出门时太匆忙,忘了带走。包口敞着,
露出半截红色的票根,边角印着烫金的字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扎眼。鬼使神差地,
他伸手把那截票根抽了出来。两张邻市美术馆的门票,日期清清楚楚印着今天,
下午两点到五点。参展艺术家名单里,“沈江明”三个字排在最前面,
用加粗的字体标注着“特邀嘉宾”。票根的边缘有些磨损,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
背面还用铅笔轻轻写了行小字:“老地方见,等你。”字迹潦草却有力,
是沈江明的笔迹——林远在画展的画册上见过无数次。林远捏着那两张票根,指节泛白。
邻市离这里车程两个小时,下午两点的画展,意味着沈蔓早上出门后根本没去单位,
而是直接开车去了邻市。所谓的“紧急会议”,不过是和沈江明共度纪念日的借口。
他想起早上她特意换上的米白色风衣,想起她化了淡妆的侧脸,
想起她出门时眼里那抹刻意掩饰的光亮——原来那些精心的打扮,都不是为了“会议”,
是为了赴一场迟到十年的约会。“爸爸,你在看什么?”林舟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
他已经关掉了动画片,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林远迅速把票根塞进裤袋,转过身时,
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没什么,看妈妈有没有把钥匙落在包里。”“妈妈是不是不回来了?
”林舟的声音带着委屈,“她说要给我讲你向她求婚的故事。”求婚的故事。
林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想起求婚那天,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
他紧张得差点把戒指掉在汤里,沈蔓笑着说“我愿意”,眼里却没有他期待的泪光。
当时他以为是她性格内敛,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她对自己说的,最违心的一句话。
“妈妈会回来的,只是会晚点。”林远走过去,把儿子抱起来,“爸爸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爸爸第一次见到妈妈的时候。”他抱着林舟坐在沙发上,看着餐桌上渐渐融化的蛋糕,
慢慢说起十年前的图书馆。他说沈蔓穿着白裙子,说她手里的画册,
说阳光落在她头发上的样子,唯独没说她当时正在画另一个人的背影。林舟听得很认真,
小脑袋靠在他肩上,渐渐睡着了。林远把他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走到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