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黑暗像化不开的墨，粘稠地裹着陈默。他感觉自己在往下坠，四肢像被湿棉被缠住，
耳边全是滋滋的杂音，像老式收音机没调好频道。“醒醒……陈默醒醒！
”林萱的声音穿透混沌，带着焦急的颤抖。陈默猛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躺在超市办公室的行军床上，额头上的退烧贴已经被汗浸得冰凉。窗外天光大亮，
货架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你烧得说胡话。”林萱递来温水，眼底的红血丝比他还重，
“一会儿喊代码，一会儿叫‘明哲’，你到底……”陈默抓住她的手腕，
掌心烫得吓人：“周明哲，你认识对不对？”林萱的手猛地一颤，水杯差点脱手。
这个细微的反应让陈默心头一沉——她果然知道些什么。沉默在晨光里蔓延，
最终被货架区传来的扫地声打破。张阿姨哼着评剧擦柜台的声音，
突然让这一切显得格外不真实。“他是我未婚夫。”林萱终于开口，
从钱包里抽出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男生戴黑框眼镜，笑起来有对梨涡，
站在麻省理工的教学楼前，和陈默竟有几分神似。“三个月前在实验室失踪了，
只留下枚戒指。”她从领口拉出条银链，吊坠是枚水晶戒指，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陈默的目光落在照片背面，那里用钢笔写着个潦草的“P”字，旁边还有串编号：7。
“周志远说，这是他研究的关键数据。”林萱指尖摩挲着戒指，“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实验品。”陈默突然按住右臂，皮肤下像有无数细针在扎。
他猛地撸起袖子，小臂内侧竟浮现出片淡红色印记，像串模糊的数字在跳动。“能看见吗？
”他声音发紧。林萱凑近了仔细看，摇摇头：“只有块红印，像过敏了。
”她转身翻出药膏，“我爸以前做食品保鲜实验，接触液氮后也起过类似的疹子。
”“你爸的实验……”“就是普通的冷链技术研究。”林萱的语气突然生硬，
往他胳膊上涂药膏的手却在发抖，“后来出了事故，实验室就关了。”陈默盯着她的眼睛，
忽然想起冷库门把手上那个火焰形状的划痕——和周志远戒指内侧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没再追问，只是把药膏推回去：“去你家看看吧，也许能找到周明哲的线索。
”林家别墅的书房落了层薄灰。林萱打开保险柜时，
陈默注意到柜门上贴着张超市开业的照片，年轻的林父站在生鲜区，
背后堆着成箱的挪威三文鱼。“这些是我爸的研究笔记。”林萱抱出个钛合金盒子，
里面整齐码放着七个U盘，每个上面都贴着名字。标着“周明哲”的那个U盘，
侧面刻着和照片背后一样的“P”字。陈默刚拿起U盘，书房的灯突然开始频闪。
林萱的手机“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条陌生短信：“告诉#7，游戏开始了。
”窗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两人冲到阳台，看见超市方向升起团白雾，
像条白色的带子缠向别墅。林萱突然抓住陈默的手，指尖冰凉：“冷库！
他们要动那些三文鱼！”等他们赶到超市，冷藏库的门已经被冻住，表面凝结着奇怪的冰晶，
在晨光里泛着蓝幽幽的光。陈默摸出消防斧劈开冰壳，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货架上的温度计显示零下几十度，指针已经被冻住。“这不可能。”林萱的声音发颤，
“备用发电机根本达不到这个温度。”冷库深处传来异响。陈默举起手机照亮，
只见七个巨大的冰柱立在中央，每个里面都冻着个人影。最靠近门口的那个，
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小晨！”林萱扑过去，手掌贴在冰面上，
“我弟弟三年前就失踪了……”冰柱突然发出蓝光，少年的眼睛在冰层后缓缓睁开。
陈默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段录音，是周明哲的声音：“……第七组实验体匹配度最高，
但记忆排斥反应强烈，需要用亲人的情感锚点……”“什么意思？”林萱猛地回头，
脖颈后竟有块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像团小火苗，“我爸到底做了什么？
”陈默突然想起那些三文鱼——挪威的深海低温环境，或许藏着某种特殊物质。
他冲向冷冻柜，果然在最底层发现个暗格，里面放着瓶蓝色液体，
标签上写着“保鲜剂P7”。“这不是普通的冷链技术。”陈默拧紧瓶盖，
“他们在利用低温保存某种……意识？”冰柱里的人影开始晃动。
陈默注意到每个冰柱上都贴着编号，从1到7，最后那个冰柱里的人，
穿着和他身上这件一模一样的格子衬衫。“周志远想复活他们。”林萱突然明白过来，
“用超市的冷链系统当容器，用我们的情感当催化剂。”冷库门“砰”地关上，
温度骤降。陈默的手机弹出条新短信，来自周志远：“把P7试剂倒在#7冰柱上，
你还能见到完整的明哲。”林萱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我爷爷说过，
做生意得凭良心，昧心钱不能赚。”她点燃旁边的酒精喷灯，“这些冰柱遇高温会融化，
但里面的……东西也会消散。”火焰在低温中窜起奇异的蓝苗。冰柱开始融化，
水流在地面汇成小溪，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陈默看着林萱脖颈后的红印渐渐褪去，
突然明白所谓的“实验”，不过是周志远为复活弟弟编造的谎言。“快走！
”他拉着林萱冲向安全出口，身后传来冰柱碎裂的脆响。
清晨的阳光透过超市玻璃照进来时，张阿姨已经在摆新鲜蔬菜。
陈默帮林萱把最后箱三文鱼搬到冷柜，
注意到她无名指上多了枚素圈戒指——和照片上周明哲戴的那枚很像。
“王叔说要重新装修冷库。”林萱擦掉他脸上的灰，“以后只放街坊们爱吃的菜，
不放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谢谢你。
”他抬头看向窗外，周志远的车正缓缓驶离，车后座似乎坐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正朝超市挥手。小臂上的红印已经消失，像从未出现过。陈默笑着把手机揣回口袋，
林萱递来个刚烤的面包，麦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比任何代码都让人安心。超市广播突然响起，
是张阿姨在喊：“李奶奶，您要的降压药到了，小陈说给您留了最新鲜的！”陈默看向林萱，
她眼里的光比冰柱的蓝光温暖百倍。原来最好的“实验”，从来不是冰冷的技术，
而是这些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第二节陈默盯着手臂上那片泛红的皮肤，
纹路像串没对齐的针脚在跳，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冷藏库的寒气在脚边打旋，结出层薄冰，
冰面上晃着他的影子，看着有点陌生。"小晨，看看姐姐啊！"林萱跪在冰柱前，
指尖在结霜的玻璃上划出白印，指腹被冻得发红。冰里的少年睁着眼，
瞳孔里的光随着冷库灯闪烁，映出些歪歪扭扭的影子，像是"姐""家"这样的字。
地面突然晃了一下，陈默踉跄着撞在货架上。余光里，
他好像看见三个林萱的影子叠在一起——一个扎马尾的姑娘对着平板记东西，
一个举着消防斧劈冰柱，还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在调试机器，晃得人眼晕。"怎么回事？
"陈默扶着货架站稳，后脑勺撞得生疼。口袋里的旧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上跳出条陌生短信："别信眼睛看见的，有些记忆会骗人。"冰柱里的林晨像是动了动，
声音隔着玻璃传出来，
沙沙的像收音机没调好台："姐姐……我们找到记着家的法子了……"陈默这才发现，
周明哲和另外几个人正围着冰柱站成圈。他们脚边的薄冰连成个火苗形状的印子，
中间空着块三角形的地儿，正好能站一个人。"你早就知道会这样？"陈默看向周明哲，
这人的声音听着有点怪，像隔着层塑料膜。周明哲没答话，只是抬手指向林萱。
陈默顺着看过去，见林萱后颈的红印透着热气，像块刚从灶上拿下来的烙铁。
"那是我爸研究的定位器。"林萱的声音抖得厉害，"他说能帮迷路的人找到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