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消失在天际后，房间里静得可怕。
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楚云城脸上温和的笑意渐渐敛去，剑眉轻蹙，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月儿，你这是何意？”
立在一旁的柳如烟手中托盘一颤，精致的白瓷汤勺滑落，在青石地面上摔得粉碎。这这个父亲从边关战场救回的义女，此刻面色煞白如纸，甚至顾不得收拾地上的碎片。
她咬着下唇，眼眶瞬间红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姐姐，我……我只是见云城哥哥近日操劳过度，气血有些虚弱，这才想着……我真的不知道会惹姐姐不悦……”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梨花带雨的样子惹人怜爱。
前世的我便是被她这副纯真无害的面孔所蒙蔽，以为她当真是懵懂无知的乡野女子。
而楚云城总是对她万般呵护与包容，哪怕到了最后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并未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等待着信鸽归来。
屋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只听得见外面庭院中竹叶摇曳的沙沙声。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楚云城显然失去了耐性。
他起身整理袖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如烟心中委屈成这样，此事便就此揭过了。她不过是一片好心……”
话语间仿佛在赏赐什么珍贵的恩典。
话还没说完，窗外响起熟悉的鸽鸣声。
我快步走到窗边，解下信鸽爪上的回信。
展开一看，父亲简短的几行字映入眼帘：
“吾即刻回府！萧战天亲书！”
字寥寥数字，笔力透纸，仿佛能感受到写下时的雷霆之怒。
楚云城瞥了几眼，神色虽有些凝重，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不过是一匹牲畜罢了，既然用来为我调养身子，你父亲回来又能如何？难道还会因此对我这楚家独子动怒不成？”
见我依旧不理会，楚云城开始仔细端详着我，仿佛要将我重新认识一遍。
“月儿，莫要如此任性。如烟也是一番美意，你何必……”
虽然话语温和了几分，但语调中已带着明显的不耐和被冒犯的恼火。
我转身凝视那锅还在冒着热气的汤盏，双拳不由自主地紧握。
蒸腾的雾气中，我仿佛又听到了踏雪临死前那声凄厉的长嘶。
目光收回，我看着楚云城：
“一番美意？！”
“踏雪随父亲征战十年，不仅三次救父亲于危难，更救过军中无数将士性命！”“楚云城，你告诉我，杀了这样救过无数袍泽的英雄，给你煮成这一锅汤，这算是哪门子的美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