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里的风言风语像长了脚,没两日就传遍了各个角落。下人们见了林晚和苏瑶,眼神里总带着三分好奇、三分探究,还有四分藏不住的这俩人怕不是真疯了的怀疑。
林晚对此早有预料,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疯了,不如疯得彻底点——至少得先把自己人团结起来。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在汀兰水榭的紫檀木桌上,映得那套刚寻来的骨牌亮晶晶的。林晚正拿着一块打磨光滑的牛骨牌,在桌上比划着条饼万的图案,苏瑶趴在旁边,用炭笔在宣纸上涂涂画画。
“你确定这么画?”苏瑶皱着眉,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九条”,“这看着像蜈蚣似的,能有人看懂?”
“凑活看吧,”林晚擦了擦额角的汗,“咱也没工具刻麻将,先用炭笔标出来,能分清就行。主要是规则,我再跟你说一遍:三个一样的叫刻子,四个一样的是杠,顺子是连着的三张……”
她俩合计着,要想让王夫人和柳姨娘化干戈为玉帛,光靠嘴说是没用的,得找点能让她们坐下来好好相处的事。思来想去,现代大妈维系友谊的终极法宝——麻将,简直是为这场景量身定做的。
“说白了就是打扑克的升级版,”苏瑶摸着下巴,突然眼睛一亮,“等教会了她们,再拉上几个牌搭子,保证她们没空争风吃醋。”
正说着,春桃端着两碟新做的杏仁酥进来,见桌上摊着骨牌和画满符号的纸,好奇地多瞅了两眼:“二**,您这是在做什么?”
“玩的。”林晚随口道,拿起一块骨牌递过去,“你看这上面画三条线,就叫‘三条’,等会儿教你玩。”
春桃吓得手一缩,连连摆手:“奴婢不敢!**们的东西,哪能轮到奴婢碰……”
苏瑶在旁边乐了:“让你玩你就玩,哪那么多规矩?以后咱们就是牌友,不分尊卑。”
“牌友”两个字又把春桃听懵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林晚笑着把她推出去:“先去把王夫人和我娘请来,就说……就说我们寻了个新奇玩意儿,请她们来瞧瞧。”
春桃领命去了,苏瑶凑到林晚耳边:“你说她们会来吗?尤其是王夫人,见了柳姨娘不翻白眼就不错了。”
“不来就硬请。”林晚胸有成竹地敲了敲桌子,“我刚才让小厨房炖了燕窝,放了她们俩爱吃的冰糖和莲子,就不信她们不动心。”
果然,没半炷香的功夫,王夫人和柳姨娘就一前一后地来了。王夫人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柳姨娘则是怯生生地跟在后面,两人隔着三尺远,仿佛中间有堵无形的墙。
“你们俩又搞什么鬼?”王夫人一进门就皱眉,目光扫过桌上的骨牌,“拿这些破烂玩意儿给谁看?”
“娘,您可别小看它们,”苏瑶赶紧迎上去,把她拉到桌边,“这叫骨牌新戏,是我跟妹妹琢磨出来的,比下棋有趣多了,还能练脑子呢。”
柳姨娘也被林晚扶着坐下,小声问:“辞儿,这……真能玩?”
“姨娘试试就知道了。”林晚笑着给两人各倒了杯燕窝,“先尝尝这个,小厨房新炖的,放了您爱吃的血燕。”
柳姨娘受宠若惊地接过,王夫人则是傲娇地抿了一口,眉头却悄悄舒展了些——这燕窝炖得确实软糯,甜度也刚好。
趁她们分心,林晚赶紧拿起骨牌讲解规则:“您看,这上面的图案,一条两条是‘条’,一个圈两个圈是‘饼’,一万两万是‘万’……咱们四个人,轮流抓牌,凑成一对将,再凑四组牌,谁先凑齐谁就赢……”
她尽量说得简单,可王夫人和柳姨娘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王夫人不耐烦地摆手:“什么条啊万的,乱七八糟,还不如打马吊牌清楚。”
“这比马吊牌好玩多了!”苏瑶拿起一块“红中”,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个叫‘红中’,能当万能牌,啥都能替,是不是很厉害?”
王夫人被那抹鲜亮的红色晃了眼,哼了一声没说话,却没再反对。柳姨娘倒是听得认真,手指轻轻点着桌上的“发财”牌,小声问:“这个‘发财’,是不是……能带来财运?”
“对对对!”林晚赶紧点头,“摸到这个,准保手气旺!”
柳姨娘的眼睛亮了亮,嘴角悄悄勾起一点笑意。
苏瑶趁机把骨牌分好,拉着王夫人坐下:“来来来,实战教学,保证一学就会。输了的……输了的给赢的人捶背!”
王夫人本想驳她的面子,可看柳姨娘已经拿起牌,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心里那点好胜心突然冒了出来——难不成我还能输给一个庶女的娘?
“哼,玩就玩,谁怕谁。”
第一局打得磕磕绊绊。王夫人总把“饼”当“万”,柳姨娘摸牌时手抖得像筛糠,苏瑶忘了“碰”和“杠”的区别,林晚则时不时要纠正她们的规则。
“娘!你那是三条,人家出的是三万,不能吃!”
“姨娘,这是白板,不是万能牌,红中才是!”
“苏瑶你能不能专心点?又打错牌了!”
吵吵嚷嚷间,王夫人的眉头渐渐松开了,柳姨娘也不那么怕生了,甚至在摸到发财时,会偷偷笑一声。
打到第三局,王夫人手气突然好了起来,手里捏着三张九万,眼睛紧盯着柳姨娘刚打出来的牌——正是最后一张九万。
“碰!”她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洪亮,把旁边的柳姨娘吓了一跳。
王夫人自己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这么激动。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把牌凑成一杠,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柳姨娘看着她那副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不仅王夫人愣住了,连林晚和苏瑶都停下了动作。
她们还是头一回见柳姨娘笑出声。以前的她,总是低眉顺眼,说话细声细气,连笑都带着三分怯懦,哪有此刻这般轻快?
王夫人的脸微微一红,像是被戳破了心思,瞪了柳姨娘一眼,却没带半分戾气:“笑什么笑?再笑我让你输得给我捶一下午背!”
“那夫人可得加油了。”柳姨娘小声回了一句,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俏皮。
林晚和苏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成了两个字。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牌桌上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络。王夫人忘了摆架子,柳姨娘忘了胆怯,两人时不时为一张牌争两句,赢了会得意,输了会懊恼,活像两个争糖吃的小姑娘。
一直到暮色四合,丫鬟来请用晚膳,四人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牌。王夫人站起身,腰酸背痛,却精神头十足:“今日算你运气好,改日再战!”
“随时奉陪。”柳姨娘笑着应道。
看着两人并肩往外走,讨论着刚才哪一局不该打错牌,林晚和苏瑶长长地舒了口气,瘫在椅子上笑得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