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十七岁那天没把那个递名片的男人当骗子。
他蹲在我们小区垃圾桶旁，看见我拎着外卖盒出来，突然站起来挡住路。“妹妹，
你这张脸能换北京一套房。”他笑得满脸油光，递来的名片上印着“某传媒公司星探部”。
我以为是新型骗局，绕开他要走，他却跟在后面喊：“你妈是不是在住院？
302床的苏阿姨？我能帮你付医药费。”心脏像被攥住了。我妈肺癌晚期，
每天的住院费像抽水机，把我打三份工攒的钱吞得干干净净。
那天我跟着他进了某传媒公司的大楼。顶层办公室里，陆沉舟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
他转过来时，我愣了愣。这男人长得比杂志上的明星还好看，就是眼神太冷，
像在打量一件商品。“苏晚是吧。”他指尖敲着桌面，一份合约推到我面前，“签了这个，
**医药费我包了，再给你一百万。”我翻到第二页就僵住了。
“乙方同意接受公司安排的容貌调整手术，
项目包括：开内眼角、磨下颌骨、假体隆鼻……”后面列了整整一页，
最后一行写着“术后形象需符合公司‘网红模板A款’标准”。“这是卖身契？
”我把合约推回去，手心全是汗。陆沉舟笑了，
那笑容里没一点温度：“你以为美貌是天生的？错了，是我陆沉舟说了算。你这张脸太锋利，
观众不喜欢，得磨成他们爱看的样子。”“我不签。”我站起来要走，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凉，力气大得像铁钳：“你妈昨天是不是又停药了？医生说再拖下去，神仙难救。
”我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他松开手，
我的手腕上留下几道红印，“想清楚，是守着你那点不值钱的骨气，看着你妈断气，
还是拿着钱救她，顺便当个人上人。”走出大楼时，天阴沉沉的。医院打来电话，
说我妈又咳血了，让我赶紧送钱过去交抢救费。我在医院走廊蹲了半夜，
凌晨五点给那个星探打了电话。签合约那天，陆沉舟的女助手林薇陪我去的。她画着浓妆，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苏晚，别想着耍花样，我们陆总的手段，你惹不起。
”她带我去做术前检查，路过手术室时，正好有人被推出来。那女孩脸上缠着纱布，
血从缝隙里渗出来，
嘴里哼唧着：“我的脸……我的脸毁了……”林薇拽着我快步走过：“不听话的下场，
你最好记牢。”手术前一晚，我躺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机里弹出一条陌生短信，是个视频。我妈在病床上笑着说：“晚晚，妈好多了，
医生说下周就能出院，你别太累……”视频后面附了句话：“好好手术，
你妈才能真的好起来。”我盯着天花板，眼泪把枕头浸湿了一大片。凌晨三点，我悄悄起床，
翻窗跑了。我不能让他们在我脸上动刀，更不能让我妈活在他们的操控里。我跑回医院，
想带妈一起走，刚到住院部楼下，就被两个人堵住了。是林薇带来的人。“苏**，
陆总说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林薇笑得阴森森的，“既然你不肯乖乖躺手术台，
那我们就帮你‘调整’一下。”他们把我往天台拖。风很大，吹得我睁不开眼。
林薇抓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脸往栏杆上撞：“你以为陆总是真的要捧你？他就是想看看，
把你这张自命不凡的脸刮花了，你还能傲气到什么时候！”我的额头撞出了血，
顺着脸颊往下流。“你妈那个病，就算救活了又能活几天？”她凑近我耳边，
声音像毒蛇吐信，“陆总早就打点好了，只要你不听话，就让她在医院‘意外’去世。
”我像疯了一样挣扎，一口咬在她胳膊上。她尖叫着推开我。我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
正好撞在消防管道的阀门上。“嗤——”滚烫的蒸汽突然从管道里喷出来，
像一条白色的火龙，直扑我的脸。疼。钻心的疼。我感觉脸皮像被剥下来一样，
眼前一片血红。模糊中，我听见陆沉舟的声音，他好像就站在天台门口。“处理干净点。
”他的声音很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对外就说，她整容失败，受不了打击，
自己跳下去了。”意识消失前，我只有一个念头。陆沉舟，林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刺鼻的草药味中醒过来。眼前是破旧的土坯房，屋顶漏着光。
一个白胡子老头正用布巾擦我脸上的药膏，见我睁眼，他咧嘴笑了：“丫头，命够硬啊，
这样都没死成。”我的脸还在疼，一动就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这是在哪？
”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云顶山。”老头指了指窗外，
“我采药时把你从山沟里捡回来的，当时你脸上的皮都快烫熟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疤痕，心猛地一沉。他们真的把我毁了。老头看出我的沮丧，
递过来一面缺了角的铜镜：“别嫌丑，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我看着镜子里的人，
右边脸从额头到下巴，全是狰狞的疤痕，像爬着一条丑陋的蜈蚣。左边脸却完好无损，
依旧是以前的样子。一半是地狱，一半是曾经的天堂。“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毁掉我。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们错了。”老头挑了挑眉：“哦？你想报仇？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仅要报仇，还要让他们知道，被他们踩在脚下的东西，
总有一天会把他们砸得粉身碎骨。”老头突然笑了，递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先把药喝了。
想报仇，也得有命才行。”我接过药碗，仰头灌了下去。药很苦，但我知道，
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机会。窗外的阳光透过破洞照进来，落在我布满疤痕的脸上。
我对着那面破铜镜，轻轻摸了摸疤痕。陆沉舟，你等着。这张脸，
会成为你这辈子最大的噩梦。在云顶山住到第三个月时，我终于能正常走路了。老中医姓秦，
大家都叫他秦伯。他每天天不亮就背着竹篓上山采药，回来就把自己关在药房里捣鼓，
药味飘得满院子都是。我脸上的疤开始结痂，痒得钻心。秦伯给我涂的药膏是墨绿色的，
抹上去像糊了层泥巴，他却说：“这是用百年老松皮熬的，能让你那疤长得平整些。
”我不信。直到有天他让我帮着浇药圃，我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手掌在地上擦出个血口子。
血珠滴进旁边枯萎的铁皮石斛盆栽里，我没在意，简单包扎后就回屋了。第二天一早，
秦伯在院子里喊我，声音透着少见的激动。我跑出去一看，那盆昨天还蔫头耷脑的铁皮石斛，
居然冒出了嫩绿色的新芽，叶片舒展得像展翅的蝴蝶。“你昨晚是不是往这里滴血了？
”秦伯指着盆土上的暗红印记。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那天摔倒的事，老实点头。
秦伯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按在另一盆快枯死的灵芝上。
他眼睛瞪得溜圆：“集中精神，试试能不能让它活过来。”我没搞懂他要干什么，
但还是照做了。掌心传来一阵温热，像有股暖流顺着指尖往灵芝里钻。也就一袋烟的功夫，
那朵灰扑扑的灵芝竟泛起了油亮的光泽，边缘还长出了新的菌褶。秦伯突然松开手，
背过身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秦伯，您怎么了？”我慌忙去扶他。他摆了摆手，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丫头，你这血里藏着‘活气’，是老天爷都舍不得让你死啊。
”他告诉我，他年轻时遇到过一本残破的医书，上面说有种人天生带“生机之血”，
能催发生命，但用一次就耗一次元气，用多了会折寿。“以后不到万不得已，
别随便用这能力。”秦伯看着我，眼神凝重，“尤其不能让外人知道。
”我把这话刻在了心里。山里的日子过得简单。我跟着秦伯认药材，学把脉，
帮他给村民看病。第一个来找我看病的是村东头的王大娘，她孙子生下来就不会说话，
城里医生说治不好。秦伯让我试着用稀释过的血（混在药汤里）给孩子喝，半个月后，
那娃居然对着我喊了声“姐姐”。王大娘当场就给我跪下了，磕得头都红了：“药仙！
你是我们家的药仙啊！”“药仙”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每天天不亮，
院子门口就排满了人。有腿瘸的，有眼瞎的，有长了怪疮的，都是从几十里外的村子赶来的。
我脸上的疤在他们眼里，反倒成了记号。有人说这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印”，
还有人特意让我在他们带来的符纸上留下指印（沾着药汁的），说能辟邪。只有我自己知道，
这道疤是怎么来的。那天我正在晒药，村口的二柱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苏姐，
山下有个女的找你，说认识你。”我的心猛地一沉。来的是个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
脸上戴着个大口罩。她摘下口罩时，我倒吸了口凉气。她的脸像被虫蛀过的苹果，
坑坑洼洼的，有的地方还在流脓，看着就疼。“你是苏晚吧？”她声音发颤，
眼里全是红血丝，“我是李雪，以前也是某传媒公司的。”我想起来了，
李雪是比我早进公司的网红，以清纯人设出圈。
“陆沉舟给我用了他们公司新出的‘童颜针’，”她指着自己的脸，眼泪往下掉，
“刚开始效果特别好，后来脸就开始烂，公司把我拉黑了，陆沉舟连面都不见。
”她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都是她以前的样子，大眼睛，白皮肤，笑起来很甜。
“我攒了三年的钱，就想整个容让我妈过好日子，现在成了这样，我妈都被我气病了。
”她抓住我的手，指甲掐进我的肉里，“苏晚，你当年是不是也被他们害了？他们说你死了，
我就知道是假的！”我看着她烂掉的脸，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一股火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问她。“火得很！”李雪咬着牙说，“陆沉舟又签了一大批新人，
那个林薇，现在是公司副总了，天天在网上炫富，说她的美貌是用钱堆出来的。
”她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视频里的林薇穿着名牌礼服，
对着镜头笑：“女孩子一定要对自己狠一点，舍不得花钱整容，怎么嫁入豪门？
我们星颜的产品，绝对是平民变凤凰的捷径。”评论区全是吹捧的话，
还有人问她用的什么针剂。“看到了吗？”李雪把手机摔在桌上，“他们还在害人！
我找到好几个跟我一样的姐妹，我们想告他，可我们没证据，还被他的人威胁。
”我看着视频里林薇那张玻尿酸填得快要炸开的脸，突然想起秦伯的话。“你的脸，
我或许能试试。”我说。那天晚上，我用自己的血调了药膏，给李雪敷上。她疼得浑身发抖，
却咬着牙没吭声。“这药可能有点用，但好不了全好。”我实话实说。“能好一点就行，
”她抓住我的手，“苏晚，我知道你恨他们，我们一起报仇好不好？”我没说话。
李雪在山里住了半个月，脸上的溃烂真的好转了，虽然还是留了疤，但至少不流脓了。
临走前，她塞给我一张纸条：“这是我们**群的联系方式，有动静我告诉你。”她走后，
秦伯把我叫到药房。“你想好了？”他看着我，“这条路不好走。”“秦伯，
”我看着窗外正在发芽的草药，“您说我的血能催生万物，可如果任由那些毒草生长，
害死更多人，我这血还有什么用？”秦伯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