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岁这年，我被确诊癌症晚期。儿子打开Excel表格，
算出我的存款加养老金只够我在医院住两个月。「妈，你多住一天，都是在拖累我们这个家。
」相濡以沫四十年的丈夫，劝我放弃治疗，剩下的时间，他带我去旅游，去看世界。转头，
我却听见他联系婚姻中介：「定金二十万，等我老婆死了，就让那个越南姑娘跟我结婚。」
连八岁的小孙子都嘟着嘴问我：「奶奶，你能不能少花点钱？我还要买新游戏机呢。」
我心如死灰，想着死了也好。护士却突然告诉我，体检报告拿错了，确诊癌症的不是我。
1.「胰腺癌晚期，伴随多处转移。」拿到体检报告的第一时间，我就颤抖着手，
给丈夫和儿子发去了消息。第一个赶到的是林文禹，我的儿子。「妈，你感觉怎么样？」
他面露焦急，行色匆匆，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位了两枚。见他这副样子，我心底涌起暖意，
准备安慰他说妈没事。话还没说出口，儿子突然掏出公文包里的电脑，
打开一个excel表格，将电脑面对我，语气冷静：「妈，我给你算了笔账。」我愣住了，
看向屏幕。那是一个**精良的表格，
标题是《母亲晚期医疗费用及家庭资产影响评估报告》。表格里，A列是我的资产，
清晰地列着我的存款一百二十三万，每月的退休金六千八。B列是预估支出，
化疗费用、靶向药费用、ICU每日费用、护工费用……每一项都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
他指着屏幕下方那个加粗的、鲜红的数字，对我说：「妈，你看，我算的很清楚。
你卡里的这些钱，满打满算，只够你在医院住两个月。第三个月开始，就得动用家庭基金了。
」「往后多住一天，都是在拖累我们整个大家庭。」我看着他，嘴唇颤了颤，
只感觉喉咙有些堵。儿子似乎没看到我的表情，继续理所当然地往下说：「家庭基金，
是给两个小的留的教育基金，还有你孙子以后娶媳妇的钱。你总不想因为自己，
让你孙子以后娶不到媳妇吧？」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我养了几十年的儿子，眼眶有点热。我养了他这么多年，
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到如今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供他读最好的学校，出国留学。
他第一次拿奖学金，我高兴得三天没睡着觉，觉得这辈子都值了。可现在，
他却用一个冰冷的Excel表格，给我规划好了死亡倒计时。我心头酸涩，
正准备开口说话，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2.来人是我儿媳妇刘娟。她一手抱着孩子，
一手捏着鼻子，骂骂咧咧：「哎哟，这什么味儿啊，晦气死了。早知道在外面车里等了，
这医院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我那小孙子林宝在她怀里不耐烦地扭动着，
眼睛一刻也没离开手里的平板电脑，上面正传来游戏里厮杀的音效。刘娟把我儿子拉到门外，
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谈的怎么样了？她肯不肯把钱拿出来？」
「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我刚说到钱的事。」林文禹的声音很烦躁。
刘娟也顾不上什么晦气了，几步冲到我病床前，开始哭嚎：「妈。你看看我，
我带两个孩子多辛苦。又要管大的学习，又要管小的吃喝。
「我们这小家里里外外全靠我一个人撑着。现在文禹工作压力也大，
是一点风险都承担不起啊。」她说着说着，
居然挤出了几滴泪：「你说你要是把家底都掏空了，我们以后怎么办？小宝怎么办？
到时候你走了，钱也没了，我……我就带着小宝去跳楼。我也不活了。」
我被她这撒泼的架势气得浑身发抖。当初他们结婚，我体谅现在年轻人赚钱不容易，
又是给买新房又是给钱。有了孩子后，我也怕影响他们夫妻感情，从未插手他们的生活。
只是把每个月的养老金雷打不动的汇给他们，让他们请保姆。这些年贴进去这么多钱，
如今倒都是她刘娟的功劳了？就在我思索期间，她怀里的林宝，像是被跳楼两个字吓到了，
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但他哭了两声，就停住了。转而恶狠狠地指着我，
嘟着嘴：「都是奶奶的错。我不要跳楼。奶奶，你能不能少花点钱？不然就去死好了。
我不想死，我还要买最新款的游戏机呢！」他一边控诉着我，一边还不忘划拉着平板，
继续他的游戏。童言无忌，却是最锋利的一把刀，精准地**了我千疮百孔的心脏。
我怔怔看着这个我从小疼爱，每次去看望都会带一堆礼物的小孙子，突然就有点想哭。
3.就在我被轮番轰炸，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
是我的丈夫，林国辉。他提着一个保温桶，一进门看到这乌烟瘴气的场面，立刻板起了脸。
「吵什么吵！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吗？」他沉声喝道，「林文禹，你媳妇怎么回事？还有你，
不好好上班，跑这儿来添什么乱。都给我出去！」林国辉是入赘到我们家的。
当年我看上他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他。这几十年来，
他在外人面前一直对我呵护备至，是个公认的模范丈夫。此刻，他这番维护，像一道光，
照进了我绝望的深渊。林文禹和刘娟被他训得不敢作声，悻悻地带着孩子走了。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林国辉走到我床边，眼圈泛红，握住我的手：「兰淑，让你受委屈了。
他们年轻人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和他眼里的心疼，
我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眼泪决堤而下。几十年的夫妻，到底还是有情分的。他打开保温桶，
盛出一碗香气四溢的鱼片粥，用勺子轻轻吹凉，一勺一勺地喂我。「这是你最爱喝的粥，
我排了半小时队才买到。「这才来晚了，你可别在心里怪我啊。」他一边喂我，
一边温柔地回忆着我们年轻时的岁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儿，我下班晚，
你每天晚上都给我留一盏灯。」「文禹刚出生的时候，你一夜一夜地抱着他，
自己都累瘦了一圈。」我沉浸在温情的回忆里，心里那点寒冰开始融化。粥喝完了，
他替我擦了擦嘴角，握着我的手，久久不语。就在我以为他会说「砸锅卖铁也要给你治」
的时候，他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兰淑啊，说句心里话，我舍不得你受罪。」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打听过了，化疗那玩意儿，活受罪。头发掉光，吃不下饭，
吐得昏天暗地，最后人瘦得不成人形，还是得走。我们单位老李的爱人，就是这么没的，
人财两空。我们不受那个罪，好不好？」「把钱留下来，我带你去旅游。
我们去看看你一直想去的西湖，去湘西自驾游，去海南晒晒太阳。把最后这段日子，
过得开开心心的，不留遗憾。好不好？」也许是他的语气太温和，我被他说得有些恍惚。
或许，他说得对。与其在痛苦中苟延残喘，不如有尊严地离开。正当我被他说动，
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4.林国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对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一个老朋友的电话，估计是有什么事，我马上回来。」说着，
他起身走到病房外的楼梯间去接电话，还体贴地带上了门。我躺在床上，觉得嘴里有些干，
便想着自己下床去倒杯水。病房的隔音不好。我刚走到门口，
就隐约听见楼梯间里传来林国辉压低了的声音。好奇心驱使我放轻了脚步，悄悄凑到门边。
只听他对着电话那头，喜气洋洋地说：「哎，对对对，小王，是我。」
「这不是我老婆快死了，我才找你办这事嘛！」「嗯，就要那个二十岁的越南女娃娃。
照片我看了，长得挺水灵的。二十万我一会儿给你转过去，等我老婆一走，
就让那姑娘去跟我领证……」我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放心，违约不了的。我老婆癌症晚期，撑死三个月。
她名下还有两套房子和一百多万存款，等她走了，这些都是我的。你那边先帮我安排好，
等我这边一办完后事，马上领证。」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扶着冰冷的墙壁，我才没有瘫软在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吐出来。
原来，他不是怕我受罪，是怕我死的慢，耽误他当新郎。他劝我放弃治疗省下来的钱，
也不是要带我去看世界，而是准备给他自己买一个新世界。四十年的夫妻情分，到头来，
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5.林国辉打完电话，哼着曲儿推门进来。看到我站在门口，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怎么下床了？是不是口渴了？
快回去躺着。」他想来扶我。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兰淑，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着他这张伪善的脸，
只感到有些恶心。这张脸，我看了四十年，今天才看清皮囊之下，有多么的肮脏。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盯着他的眼睛：「我要治病，我想活。」
面前的老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但很快又换成痛心疾首的表情，继续劝我：「兰淑，
你怎么这么犟呢？我是为了你好啊！」「为了我好？」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我想多陪陪你跟儿子他们，有错吗？你不想我多陪陪你们吗？」他被我这句话噎住了，
大概是没想到刚才已经快要决定放弃治疗的人，现在怎么这么强硬。「你……你胡说什么！
我怎么会这么想！」他有些气急败坏，但又不敢真的发作。我知道他不敢。他是入赘的，
我们现在住的那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一个人的名字。现在跟我撕破脸，
我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他。见我油盐不进，林国辉终于耗尽了耐心，
压着火气说：「你先冷静冷静，我有点急事，先走了。」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如死灰。儿子，儿媳，孙子，甚至连相濡以沫四十年的老公，
都盼着我早点死。我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活成了这样？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绝望将我淹没，令我窒息。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6.来人是我刚满十岁的大孙女，林招娣。
当初刘娟起这个名字时，我是极力反对的。后来她还是背着我，用这个名字上了户口。
儿子儿媳重男轻女，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孙子林宝身上。对于这个女儿，几乎不闻不问。
在跟他们沟通了几次无果后，我只能时常把这孩子接到身边，给她买点好吃的，辅导她功课。
算起来，这孩子呆在我身边的时间，竟比呆在她爸妈身边的时间还要久。「安安，
你怎么来了？」安安是我给她取的小名儿，希望她能平平安安。
这是只有我们俩知道的小秘密。安安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一个旧书包，小脸蜡黄，
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不过才回去了两周，怎么就从一个小蛋糕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怒从心起，恨不得给那两口子几巴掌。安安没回话。只是噔噔噔跑到我床边，
小声地问：「奶奶，你是不是很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我落了泪。
所有的委屈、背叛、绝望，在这一刻，都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我抱着安安哭了起来。
安安被我吓到了，但她没有躲开，反而用她的小手，笨拙地拍着我的背。
又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已经被体温捂得有些融化、压得变了形的奶糖，剥开一颗，
递到我嘴边：「奶奶，吃糖，吃糖就不疼了。」我含着那颗甜到发腻的糖，
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打开布袋，哗啦一下，
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我枕头边上。是一堆硬币和几张零零散散的纸币。她把钱拢了拢，
一股脑地塞到我手里：「奶奶，我听到爸爸妈妈说你病了，但是没有钱治病。我还有些钱，
都给你。不过只有一百四十五块八毛钱。」我愣住了。
她无措地小声解释：「上次你给我的五十块零花钱，我没舍得用。就买了一根棒棒糖，
剩下的都攒着了。要是不买就好了，还能多几块钱……」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瘦小的身子，
泣不成声。在一片算计和恶意里，这一百四十五块八毛钱，是唯一照亮我的一束光。
就在我抱着安安，感受着温暖时，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护士长带着一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年轻护士，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手里还举着一份报告单：「许阿姨，出事了。你的体检报告，弄错了！」7.我愣在原地，
怀里还抱着安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护士长把那份报告单递到我面前，
指着其中一项说：「许阿姨，我早上整理文件时，发现您的这份体检报告里，
居然有前列腺的检查项目和数据。我们查了半天，才发现是新来的实习护士操作失误，
把体检报告的封面给弄混了。」实习护士站在一边，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对不起阿姨，
真的对不起，是我搞错了……」护士长继续说道：「我们紧急复核了数据，
发现是把您跟同一天来体检的您爱人，林国辉先生的报告搞反了。所以……所以……」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所以，真正胰腺癌晚期的，是您的丈夫，林国辉先生。
您健康得很！」我没有得癌症。得癌症的，是那个盼着我早死，好去买越南新娘的老东西。
震惊，狂喜。无数的情绪在我心中涌动，到最后，只余下了怀里安安带来的温暖。
护士长还在催促我：「许阿姨，您看，既然是误诊，您现在就可以办出院了。
因为是我们的失误，这几天的费用我们全额退还，另外，您最好赶紧通知一下您爱人，
让他尽快来办理住院手续。」「不用了。」我回过神来，拒绝了她的提议。
8.我以「对这家医院的管理能力不信任」为由，严词拒绝了让林国辉住院的建议。
「我丈夫的命也是命。我绝对不会把他交给你们这种不负责任的医院。」
「我要带他去最好的私立医院！你们赶紧给我办出院手续！」护士长自知理亏，
不敢有任何异议，立刻给我加急办理了出院。我牵着安安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汽车尾气都觉得是自由的芬芳。「奶奶，
你的病好了吗？」安安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整个人呆呆的。我摸了摸她的头：「好了，
都是咱们安安的功劳。安安可真是我的小福星。」出院后，我没有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