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施舍的语气。
我笑了：“不必，我还要多谢公主这么多年来馈赠的汤药。”
她倏然看向我，半晌后，温声道：“抱歉。”
话虽如此，可她眼中却无半分愧疚之意，甚至带上一丝冷冽的警惕。
我恨自己对她的了解，才会看出那眼神的含义。
定是觉得我心机深沉。
她离开后，我再也忍不住喉中的腥甜，一口血喷薄而出。
元安大惊失色地上前扶住我：“驸马。”
我看着满地红梅似的刺目血迹，低声喃喃。
“她是真的不在意啊。”
她只关心我不会伤害柳明煦。
在知晓我不是叶砚尘以后，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
我的名字。
我生病了。
身体急速衰败下去，原因不明，药石罔效。
就连柳明煦来探望我，我也没有见。
我听见屋外，元安按照我的话转告：“柳公子，我家驸马说您现在顽疾刚痊愈，容不得差错，恐将病气过给您，不好相见。”
柳明煦担忧的声音响起：“那你将这人参给阿尘，待他康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不多时，元安进来，怀中还抱了个盒子。
“驸马，这是柳公子送您的百年人参，要不要让人煮了给您补补身子？”
百年人参难求，看这人参的成色更是极品，只怕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我心中酸涩难言，柳明煦待人极真诚善良。
有此挚友，是我之幸。
只可惜，我怕是不能兑现与他互相陪伴到老，看对方儿孙满堂的誓言了。
我已执念成魔，身堕地狱。
我摆了摆手，无力道：“收起来吧，别糟蹋了东西。”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吃再多的补药也无用。
我这是心病。
楚千凝来时，我刚将中午喝的粥全吐了，恹恹躺在贵妃榻上。
她在一旁坐下，端起刚煎好的药喂到我唇边。
我微微偏过头，无声地抗拒着。
“本宫已命人为你换了药方，你还有什么不满可以与我说，不必用这种方式抗争。”
她语气温和又无奈，像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那缱绻神色，恍惚间让我以为还像从前那般相爱，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可当我看入她眼底，却终于看清那一片空洞漠然。
她只是一个眼神，我心脏便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这一刻，我都想嘲笑自己的没用。
“不必换的。”
“我很感谢你的狠心，没有孩子，至少我在离开时，还能少一个牵挂。”
她终于褪去从容，冷了眉眼。
“你还在想着离开？”
我喑哑一笑：“公主放心，我在离开前定会处理好一切，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她沉默良久，终于抬眸看我：“驸马可否陪本宫去个地方？”
自从说破后，她对我的称呼只剩下了驸马。
我平静应声：“好。”
她想伸手扶我，却被我不动声色拂开。
“公主又何必再装模作样，苦了自己。”
她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带我去的地方并不远，是她的书房。
可只是短短一段路，我额头便已经沁满了一层冷汗。
进到书房，她当着我的面拿出那本日录。
就在我不解时，她却打开一个火折子凑近，将那本记录了她所有秘密的日录付之一炬。
“驸马，就当这日录不存在，你也没有看过，我们还像从前那样生活不好吗？”
我想起那日录里的记载，闭了闭眼，走上前按下一个机关。
两侧的书架缓缓打开，一个暗室出现，里面摆满了人物木雕。
仔细看去，每一个都是柳明煦的眉眼，栩栩如生得令人惊叹。
足以看得出雕刻之人是如何的用心用情。
我连呼吸都扯着痛：“好，要我当这一切没有发生，那你便把这暗室也烧了。”
楚千凝不出意料地变了脸，她猛地一把掐住我的脖颈。
“叶砚尘，你不要自寻死路。”
情深不复，我们也终于走到今日相看两厌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