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蝉鸣里的初见初二开学那天的阳光，是我记忆里最明亮的。
我抱着一摞刚发的新书走进教室时，他正趴在靠窗的位置上和后桌说笑。
白衬衫的领口被风扇吹得轻轻扬起，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像被镀了层金边，
连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气。"那是顾屿，隔壁班转来的。
"同桌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听说篮球打得超棒，昨天开学典礼代表新生发言的就是他。
"我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心跳却像被谁攥住了似的。那是我第一次听见"顾屿"这个名字，
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往后漫长的时光里，一圈圈荡开涟漪。作为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学生，
我早已习惯了用成绩筑起堡垒。作业本永远工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笔记记得比教辅书还详尽，
可骨子里的怯懦却像藤蔓，悄悄缠绕着心脏。我知道自己不算难看，
只是普通得像教学楼前的香樟树，扔在人群里便找不着了。而顾屿不一样。
他是那种天生就该站在光里的人。课间操时，
总有女生借着系鞋带的功夫偷偷看他；走廊里擦肩而过，
身后会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就连班主任都常笑着说："顾屿这孩子，不光长得好，性格也好。
"我开始不自觉地关注他。数学课上，老师提问时我会先偷偷看他的手。
他握笔的姿势很好看，食指第二节有块浅浅的茧，据说是打篮球磨出来的。语文课上，
他被点名朗读课文，声音清朗得像山涧清泉，
我握着笔的手会无意识地跟着他的语速轻点桌面。放学排队时，我总希望能站在他后面。
这样就能看见他书包上挂着的篮球挂件，还有走路时微微晃动的肩膀。
有次他突然回头跟同学说话，视线扫过我时停顿了半秒，我慌忙低下头，
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周围的喧闹。班里关于他的传言从未断过，
最盛的版本是说他喜欢程悦。程悦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长发及腰，
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在元旦晚会上唱过一首《遇见》，
清亮的嗓音让全班男生都沸腾了。她和顾屿一样开朗，会大大方方地去问他数学题，
也会在体育课上和他组队打羽毛球。每次看到他们站在一起说话，我都会悄悄别过脸。
铅笔在草稿纸上反复画着毫无意义的线条，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湿棉花，又闷又沉。
有次听见后排女生说："你看顾屿看程悦的眼神，肯定是喜欢她啊。
"我握着笔的手猛地一紧，铅芯断在了纸上。其实我们并非毫无交集。一次月考后，
老师让我去办公室帮忙登记成绩。顾屿也在，他拿着物理卷子问老师最后一道大题。
我站在旁边登记名字，听见他懊恼地说："这步换算错了，不然就能上九十了。
"声音里带着点孩子气的沮丧。老师笑着打趣："跟林溪多学学，人家每次都快满分。
"他转过头来看我，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林溪，你物理怎么学的啊？太厉害了吧。
"我突然就说不出话了，脸肯定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憋了半天只挤出一句："多、多做题就好了。"他笑起来，
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看来我还是题做少了。"那是我们第一次正经对话。回到教室后，
我趴在桌子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厉害，可我却觉得，
那声音里好像都藏着甜意。第二章同桌的距离初三开学那天，班主任拿着座位表走进教室，
我的手心一直在冒汗。当听到"顾屿，你坐林溪旁边"时，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他搬着桌子过来时，带起一阵风，夹杂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以后请多指教啊，学霸同桌。
"他放下书包，冲我笑了笑。我点点头，指尖蜷缩在衣袖里，不敢看他。起初的日子，
我们之间像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他的文具都放在桌子右侧，我的则靠左，
中间留出一掌宽的空隙。他上课偶尔会转笔，笔掉在地上时，我们会同时弯腰去捡，
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又像触电似的缩回。熟悉是从一道数学题开始的。那天晚自习，
他对着一道几何题愁眉不展，用笔在图上画了半天辅助线也没头绪。
我看着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犹豫了很久，终于小声说："或许...可以连接AC试试？
"他愣了一下，顺着我的话在图上画了条线，眼睛瞬间亮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林溪你太神了！"从那以后，他总爱问我题。有时是数学，有时是物理，
偶尔连英语语法都会凑过来问。他靠得很近，我甚至能闻到他发间的清香，
说话时的气息轻轻拂过耳畔，让我整节课都心神不宁。"这道题步骤太多了，
我抄你的笔记吧？"他拿着笔记本凑过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把笔记本推过去，感觉耳朵又开始发烫。他抄笔记时很认真，眉头微微蹙着，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有次他突然抬头，正好对上我的视线，我慌忙看向别处，
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周五放学那天，我收拾书包时听见他跟同学说要去幸福小区。
我心里一动，忍不住问："你住幸福小区？""对啊，你呢？"他转过头。"我也住那里！
"我有些惊喜。"这么巧？"他眼睛亮了，"那一起走？"从学校到小区要穿过两条街。
起初我们只是并肩走着，偶尔说几句关于作业的话。后来渐渐聊得多了，
从课堂上的老师讲到喜欢的球星，从看过的电影说到未来的打算。路过一家便利店时，
他进去买了两瓶可乐，递给我一瓶："冰的，解解暑。"瓶身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
我捏着可乐瓶，感觉心里也甜甜的。"说起来，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问。"嗯...我还没有想好"我想了想，"不过挺崇拜军人的，
觉得他们特别帅。""军人啊，"他笑了笑，"确实挺酷的。"走到小区门口时，
我看着他清瘦的身影，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太瘦了，多吃点饭吧，长点肉才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知道了，学霸同桌。以后多监督我？"我点点头，
看着他走进单元楼，才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觉得那段路好像太短了。第三章三人同行苏晓晓是我的前桌，
一个整天笑嘻嘻的姑娘。她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把任何严肃的事情都变得搞笑，
班主任批评她时，她能憋着笑承认错误，弄得老师都没办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她总爱凑到我们桌前。"顾屿，你看林溪做的笔记，比教科书还详细，简直是艺术品！
"她抢过我的笔记本翻着，"不像我，笔记上全是小人儿。
"顾屿笑着凑过来看："确实厉害，我要向林溪学习。""得了吧，"苏晓晓翻了个白眼，
"你上次物理考了全班第二，还学啥啊？"我们三个常常在课间凑在一起聊天。
苏晓晓总有说不完的笑话，每次都能把我和顾屿逗得哈哈大笑。她会从家里带零食，
分给我们一人一半；会在体育课上拉着我们一起打羽毛球，虽然她的技术差得离谱。
有次自习课，苏晓晓偷偷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旁边写着"铁三角"。我和顾屿看了都笑了，顾屿在纸条背面画了个笑脸递回去。那段时间，
我们三个几乎形影不离。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体育课上躲在树荫下聊天，
一起在晚自习前的空档去操场散步。苏晓晓知道我不吃香菜，
每次打饭都会帮我把香菜挑出来；顾屿知道我喜欢安静，
自习课上会提醒苏晓晓小声点；我知道他们俩都喜欢周杰伦，
会把从姐姐那里借来的演唱会碟片带到学校给他们看。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我心里开始有点不舒服。我看到苏晓晓大大咧咧地拍顾屿的肩膀，
看到他们俩凑在一起讨论新出的漫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有次苏晓晓生病没来上学，顾屿一整天都蔫蔫的，下课总往苏晓晓的座位上看。
我看着他担忧的样子，突然就觉得，他是不是喜欢苏晓晓啊？这个念头一旦产生，
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们。苏晓晓递过来的零食，我会说"不用了，
谢谢"；顾屿问我题，我会说得格外简洁；三人一起走路时，我会故意落后半步。
苏晓晓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林溪，你最近怎么了？"放学后，她拉住我，
"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我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心里一阵愧疚，
却还是嘴硬："没有啊，可能是快中考了，有点累。"她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
只是叹了口气："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啊。"接下来的几天，我心里像压着块石头。
我知道这样对苏晓晓不公平，她一直把我当好朋友，可我却因为那点自私的心思疏远她。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苏晓晓每次在我被提问答不上来时偷偷给我递纸条，
想起她在我生日时送我最喜欢的作家的书，
想起她总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不开心...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我拿出手机，
给我的发小孟瑶发消息："瑶瑶，我好像做错事了。"孟瑶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
也是唯一知道我喜欢顾屿的人。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
她说："你这是典型的吃飞醋啊。就算顾屿真的喜欢苏晓晓，你也不能这么对她啊。
她是你的朋友。""我知道，"我回复，"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一个人没错，
但不能因为这个伤害朋友。"孟瑶说，"你好好想想，苏晓晓对你那么好，你忍心吗？
"那一晚，我想了很久。第二天早上，我买了苏晓晓最喜欢吃的草莓蛋糕，放在她桌上。
"对不起，晓晓。"我鼓起勇气说，"我前段时间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她眼睛一亮，
立刻眉开眼笑："没事没事！我就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蛋糕给我的吗？太好了，我正饿呢！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们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只是我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我依然会偷偷关注顾屿，
但不再会因为他和苏晓晓亲近而难过。因为我知道，朋友是多么珍贵的存在。有天晚自习后，
顾屿突然说："林溪，谢谢你。""谢我什么？"我不解。"谢谢你和晓晓，"他看着窗外，
声音轻轻的，"我以前有个特别好的兄弟，后来因为一点误会闹翻了，难过了很久。
现在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我觉得很开心。"他转过头，眼神真诚："你是我很珍惜的朋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涌上一阵温暖。或许这样就够了，做他的好朋友，陪在他身边，
看着他笑，听他说话。第四章骤雨与约定中考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打湿了整个夏天。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响起时，我看着窗外的阳光，突然有些恍惚。三年的时光，
好像就在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里，悄悄溜走了。班里组织了毕业聚会，
大家吵吵闹闹地去了KTV。程悦唱了首《同桌的你》，唱到"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时，好多人都红了眼眶。顾屿坐在我旁边，安静地听着。
"以后说不定就见不到了。"他突然说。"不会的，"我脱口而出，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考同一所高中吗？"他笑了笑，没说话。聚会结束后，
我们三个走在回家的路上。苏晓晓还在兴奋地说个不停，规划着暑假要去哪里玩。
顾屿偶尔应和几句，我却总觉得他有心事。填志愿的前一天晚上，我正在收拾书桌，
电话突然响了。是顾屿。"林溪，你现在有时间吗，有件事想跟你说？"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有啊，怎么了？""我...我可能不能去市一中了。"我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爸妈让我去他们工作的城市上高中，说那边的教学质量更好。"他叹了口气，
"我跟他们吵了很久，但是没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他又说："你...会舍不得我吗？"我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
原来他那天说的"见不到了"，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啊，"他的声音也带着点沙哑，
"本来答应好和你一起去市一中的。""没关系，"我擦了擦眼泪，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林溪，"他说，
"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就这么约定了。""好。"我用力点头，尽管他看不见。挂了电话，
我趴在桌子上哭了很久。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那个暑假，我们聊了很多。他会跟我说新学校的趣事，
我会跟他讲暑假作业有多难。我们约着和苏晓晓一起去看了场电影，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
一起在小区的篮球场打球——虽然我打得很烂。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联系渐渐少了。
他不再每天跟我聊天，我发过去的消息，他要隔很久才回复，有时甚至石沉大海。
我看着聊天记录里越来越短的回复，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苏晓晓约我出去玩时，
我忍不住问："你最近跟顾屿联系了吗？""没怎么联系，"她说，"他好像挺忙的，
说在适应新环境。"我点点头，没再说话。或许，他已经忘了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