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抱着必死的决心，把辞职信藏在了数位板下面。会议室玻璃墙外，
那个被称为"行业阎王"的新任技术总监正朝这边走来。温衡，硅谷归来的游戏引擎天才，
以苛刻到变态的技术标准闻名业界而今天，他要评审阮绵绵负责的《幻兽物语》美术方案。
"听说他上周毙了整个3D组的半年成果，"同事小林凑过来咬耳朵，
"就因为多边形多了0.3%的冗余。"阮绵绵的胃拧成一团。三个月前，
她赌上职业生涯说服CEO采用这套打败性的Q版渲染技术。如果今天被否决，
她宁愿辞职也不愿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角色被改得面目全非。"深呼吸，"她对自己说，
"大不了去夜市摆摊画头像..."会议室门被推开，
温衡迈着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的步伐走进来。黑色高领毛衣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当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翻开方案书时，
阮绵绵仿佛已经听见死刑判决。"第17页的角色骨骼绑定，"温衡突然开口，
声音像冰镇过的威士忌，"为什么放弃传统四足架构？"空气凝固了。
这正是争议最大的设计——她把东方龙改成了Q版三头身，
用夸张的表情代替复杂的肢体语言。"因为玩家根本记不住几百种攻击动作，
"阮绵绵听见自己说，"但没人会忘记被吐彩虹糊一脸的萌龙。"死寂。有人倒吸凉气。
温衡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就在阮绵绵准备抽出辞职信的瞬间，会议室突然断电。
应急灯亮起时，她发现温衡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正俯身看着她的备用速写本。
"这是..."本子上全是手绘的动作分解图，每帧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物理参数。
其中一页被红圈重点标记：「当幼龙开心时，
鳞片反光频率=人类看到奶黄包的瞳孔放大率×1.3」温衡修长的手指停在这页，
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表情。"你计算过情感传递效率？""当、当然，"阮绵绵的耳根发烫，
"萌系设计不是随便画圆眼睛，要符合神经认知规..."轰隆！暴雨突至，
落地窗被雨点砸得啪啪响。温衡突然抓起外套："带上你的原稿，跟我去机房。""现在？
""除非你更喜欢在黑暗里工作。"他已经走到门口，回头时嘴角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弧度，
"顺便，你数位板下面的纸露出来了。"阮绵绵低头看见辞职信的一角，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暴雨中的停车场，她抱着数位板狂奔，冷不防踩进水坑。那杯准备压惊的奶茶脱手而出，
在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小心！"温衡转身的瞬间，奶茶正中他胸口。
珍珠像弹珠一样四处飞溅，奶盖在他价值不菲的毛衣上晕开一片污渍。时间仿佛静止。
阮绵绵看着行业阎王低头审视自己满身狼藉的样子，脑海里已经闪过一百种死法。"三分糖，
少冰，"温衡突然说，"你上次开会也喝的这个。"阮绵绵呆若木鸡。
"机房密码是Snow2023，"他脱下脏毛衣，露出里面印着《星之卡比》的T恤，
"给你二十分钟烘干设备，我要看到完整的神经认知模型。"雨幕中，
阮绵绵抱着数位板傻站在原地。温衡走出几步又回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对了，
辞职信。"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我过目不忘。"闪电划破天空，
照亮阮绵绵突然笑出来的虎牙。也许，只是也许，这个阎王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至少他的游戏T恤品味不错。阮绵绵把脸贴在机房玻璃门上，
呵出的热气在表面凝成一小片白雾。透过这朦胧的窗口，她看见温衡正俯身在服务器前，
后颈凸起的骨节随着调试动作若隐若现。三天前的奶茶事件后，
这位技术暴君居然真的给了她展示方案的机会。"权限卡。"温衡突然转头，
隔着玻璃对她晃了晃手里的磁卡。阮绵绵手忙脚乱地去摸工牌，
却带出了一连串零碎：彩虹糖包装纸、猫咪发绳、断成两截的铅笔芯。
当她终于举着皱巴巴的工牌刷卡时，温衡的眉毛已经挑到了镜框上方。"美术部的门禁卡，
"他接过卡片插入读卡器，"去年就升级成指纹了。"滴——屏幕上弹出红色警告框。
阮绵绵正想道歉，却见温衡快速键入几行命令，
警告框突然变成绿色进度条：【临时权限已授予：阮绵绵/彩虹龙项目】"你黑进了系统？
"阮绵绵瞪大眼睛。"是临时授权。"温衡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代码的蓝光，
"下次记得走正..."他的话戛然而止。阮绵绵顺着他的视线低头，
发现自己卫衣上沾满了荧光颜料，活像个人形调色盘。"人体彩绘项目？"温衡突然问。
"啊？哦不，这是..."阮绵绵突然反应过来他在开玩笑，噗嗤笑出声，
"这是Q版黑龙的鳞片测试！我想试试在UV灯下的效果。"她掏出手机，
照片里的模型正在黑暗中发出梦幻的彩虹光。温衡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击键盘，
这是她观察到的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波长不对。"他突然说，
"游戏引擎的HDR渲染会吃掉20%饱和度。"阮绵绵还没反应过来，
温衡已经调出光谱分析软件，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曲线。他敲击键盘的速度越来越快，
三台显示器同时亮起不同版本的色彩模块。"把你要的彩虹色给我。"他头也不回地伸出手。
阮绵绵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温衡的动作顿住，缓缓转身看她。"我是说，
"他的声音突然有点哑，"色值代码。""噢！"阮绵绵触电般缩回手，耳根发烫，
"就...雨后挡风玻璃上那种！"这个抽象到极致的描述让在场的技术员集体扶额。
但温衡只是沉默三秒，突然调出一段天气模拟程序。雨水在虚拟挡风玻璃上滑落，
阳光折射出七彩光斑——他居然真的在引擎里建了个物理模型来捕捉那一瞬间的色彩。
"这里。"温衡指着某个微妙的光晕交点，"RGB(225,142,155)，
比标准彩虹粉饱和度低15%，但亮度高8%。"阮绵绵屏住呼吸。
这正是她苦寻不得的、属于成人童话的梦幻色调。
她下意识抓住温衡的手腕："你怎么..."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阮绵绵慌忙松手，却瞥见他锁骨上方泛起一片红晕，像滴入清水的颜料般迅速扩散。"咳，
渲染测试。"温衡突然起身，动作大得带翻了椅子，"需要动作捕捉数据。
"阮绵绵跟着他来到动捕室，看着技术人员往自己身上贴感应点。
当温衡拿着最后一个传感器靠近时，她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锁骨位置。
"他声音紧绷，指尖在距离她皮肤一厘米处悬停，"需要...许可。"阮绵绵点点头，
大气不敢出。温衡的手指轻触她的锁骨，像对待精密仪器般谨慎。传感器贴上皮肤的瞬间，
她清楚地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现在，表演你的龙。"温衡退到监控台，
声音恢复了专业冷静，"所有情绪状态。"接下来的半小时，
彩虹的窘龙、被自己尾巴绊倒的蠢龙、偷吃到蜂蜜的满足龙...当她模仿幼龙撒娇打滚时，
监控室里爆发出压抑的笑声。"继续。"温衡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异常紧绷，
"需要...完整的情绪光谱。"测试结束已是深夜。阮绵绵揉着酸痛的脖子走出动捕室，
发现温衡独自坐在渲染工作站前，屏幕上正是她最得意的"彩虹喷嚏"瞬间。"数据很好。
"他轻声说，指尖轻抚屏幕上定格的彩虹，"比传统骨骼动画流畅37%。"阮绵绵凑近看，
发现他居然重构了整个粒子系统来匹配她的设计。
赫然写着：「//MF_RAINBOWV2.1-需要让光斑像她的眼睛一样闪烁」
"你改写了引擎？"她不敢相信。温衡迅速关闭注释窗口："技术验证。"他顿了顿，
"明天十点，我要看到完整的鳞片着色方案。"回家路上，阮绵绵收到一封加密邮件。
解压后是段程序演示——她设计的Q版龙正在星空下跳舞，
每片鳞都折射着独一无二的彩虹光。没有署名，
但代码最后有一行小字：「//明日阴转晴记得带伞别走西门施工区」
她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不小心压到遥控器。电视突然播放起游戏新闻：「...温衡，
以《星渊》引擎获得GDC技术创新奖，史上最年轻获奖者...」屏幕上的领奖照片里，
年轻的温衡面无表情地举着奖杯，
西装口袋里却露出一截粉**爪笔的笔帽——和阮绵绵昨天弄丢的那支一模一样。
凌晨1:17，星悦游戏大厦16层。阮绵绵踮着脚尖穿过黑暗的办公区，
手里攥着遗忘在公司的数位笔。她本可以明天再来，
但明天就是《幻兽物语》的里程碑演示——而那支笔是她从业以来用得最顺手的"老战友"。
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在她脸上投下幽绿的光，活像恐怖片场景。正当她摸黑走向工位时，
技术区突然亮起一簇微光。温衡的轮廓在显示屏蓝光中若隐若现。他脱了眼镜，
额发凌乱地垂在眼前，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这和她印象中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技术总监判若两人。阮绵绵鬼使神差地靠近，
躲在文件柜后偷看。屏幕上不是复杂的引擎代码，
而是一个简陋的像素风场景：扎着丸子头的小人正在喂猫，猫咪头顶飘着爱心特效。
"这是...我？"她的低语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温衡猛地回头，
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两人隔着闪烁的服务器指示灯对视，像被按了暂停键。
"我、我来拿笔..."阮绵绵举起数位笔证明清白，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展示架。
周边手办稀里哗啦砸在地上，其中就有她亲手做的雪球羊毛毡。温衡一个箭步冲过来，
却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急刹车。他赤着脚，黑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
露出的手臂上还有道新鲜的猫抓痕。"受伤了吗？"他的目光扫过她全身。"没有！
但这些..."阮绵绵蹲下去捡碎片，
发现羊毛毡雪球下面压着张照片——五年前的游戏展上，
穿恐龙连体衣的自己正蹲在地上喂流浪猫。温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照片，
耳尖在机房蓝光下红得发亮。"解释一下？"阮绵绵指着屏幕上定格的像素版自己，
"还有这个...'绵绵喂猫模拟器'？"温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转身快速关闭程序，
但阮绵绵已经看到文件创建日期——远在他们"正式相识"之前。"技术验证。
"他声音干涩，"情感交互算法需要样本。""用我当样本？"阮绵绵凑近看他躲闪的眼睛，
"温总监，你该不会早就...""咖啡机。"温衡突然说。"什么？
""2018年GDC展会。"他终于直视她，声音轻得像怕惊走小鸟，
"你穿着绿色恐龙装，把咖啡洒在我获奖的《星渊》演示机上。"记忆碎片突然拼合。
阮绵绵想起那个被她误认为工作人员的眼镜男，当时对方只是默默擦干机器，
还帮她捡起了掉落的猫爪笔。"那是你？！"她声音拔高了八度，
"可你上周见到我时明明...""我说过。"温衡突然向前一步，薄荷气息扑面而来，
"我过目不忘。"服务器嗡嗡作响，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几乎交叠。
阮绵绵突然发现温衡左耳垂有颗很小的痣，藏在发际线边缘，像刻意隐藏的彩蛋。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只是职业习惯。"温衡后退着回到安全距离，
"观察用户行为模式。"阮绵绵抱起手臂："用户行为包括用像素艺术重现喂猫场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温衡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推到她面前。
盒子里整齐排列着五年来各种游戏展的入场证，
每张背面都贴着便利贴：「MF-恐龙装/拿铁x3」「MF-红发期/偷吃试玩台糖果」
「MF-戴雪球发卡/睡着流口水」
最新的一张是上周公司团建：「MF-获胜后虎牙闪光/应该给她买草莓蛋糕」"变态。
"阮绵绵说，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温衡垂下眼睛："我会销毁所有资料。""你敢！
"她一把抢过铁盒，"这都是犯罪证据。"屋外突然传来保安的手电光。
温衡条件反射般关掉显示器，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阮绵绵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隔着衬衫传来，
还有微微颤抖的手指——原来永远游刃有余的温总监也会紧张。"那个程序，"她小声问，
"到底是干嘛的？"温衡沉默了很久。保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
在他脸上划出银色的条纹。"练习。"他终于说，"如何让你...不讨厌我。
"阮绵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突然抓起数位板，快速画了几笔，
然后转向屏幕："程序缺了关键动画。
"温衡看向她画的草图：像素版的他正弯腰捡起猫爪笔，头顶飘着「」对话框。
"数据需要验证。"阮绵绵模仿他的专业口吻，"现在，温总监，
请表演'帮女孩捡笔'的标准动作。"温衡的睫毛在月光下微微颤动。当他慢慢俯身时，
阮绵绵闻到了雪松与代码交织的气息。他的指尖在触碰到数位笔的瞬间停顿，
然后轻轻勾住她的手指。"误差率太高。"他声音低哑，"需要...重复实验。
"服务器群突然集体嗡鸣，像是千万颗电子心脏在共振。阮绵绵想，
这大概就是温衡说的"系统过载"——因为此刻她的大脑也正发出同样的警报。
周一早晨的技术部像被扔了颗粉色炸弹。"谁动了我的键盘？
"首席程序员老陈举起他的机械键盘，WASD四个键帽变成了樱花粉，
"老子昨晚下班前还不是这样的！"整个技术区此起彼伏地响起惊叫。
二十多台电脑的WASD键帽全部被更换，更诡异的是，
每个粉色键帽内侧都刻着微小的「W♥M」字样。阮绵绵端着咖啡路过，差点喷出来。
那些粉色的光泽她太熟悉了——正是她上周弄丢的限定款口红"蜜桃梦境"的颜色。"监控！
必须查监控！"老陈拍着桌子，"这简直是职场性骚扰！"正当群情激愤时，
温衡端着茶杯从机房走出来。整个技术部瞬间安静——他们总监的键盘不仅WASD被换，
连ESC键都变成了粉红色。"温、温总监..."老陈声音发抖，
"您的键盘也..."温衡面不改色地敲击着粉色键帽："测试新材质。
抗油污性能提升40%。"阮绵绵憋笑憋得肚子疼。她假装整理刘海，
实则偷看温衡发红的耳尖。昨晚那个在月光下结结巴巴说"需要重复实验"的人，
居然偷偷干了这么可爱的事。"阮设计师。"温衡突然叫她，
"《幻兽物语》的粒子系统需要调整。""现在？""现在。"他转身走向会议室，
背影僵硬得像块钢板。会议室门刚关上，温衡就被阮绵绵按在墙上。她今天擦了新口红，
是比"蜜桃梦境"更诱人的"草莓陷阱"。"解释一下，温总监。
"她晃了晃从口袋里摸出的粉色键帽，"为什么我抽屉里少了四个备用键？
"温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材质测试...""用我的口红测试？"阮绵绵踮脚凑近，
"你知道这支多难买吗？""补给你了。"温衡突然说，"三支。放在你放发绳的抽屉。
"阮绵绵愣住。那个抽屉是她藏私房零食的"秘密基地"，连保洁阿姨都不知道。
"你翻我抽屉？！""是整理。"温衡推了推眼镜，"上周四你把饼干碎掉进机械轴里，
导致F键卡死。"他说得一本正经，如果忽略正慢慢爬上脖颈的红晕的话。
阮绵绵突然发现他今天换了条领带，
暗纹是几乎看不见的小猫爪印——正是她去年设计的**款。"所以，
"她故意用指尖划过他的领带，"这就是你的'粒子系统调整'？
"温衡突然握住她作乱的手。会议室玻璃是磨砂的，外面人影绰绰，
但没人知道技术总监正把美术设计师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真正的调整在这里。
"他单手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幻兽物语》的代码界面。阮绵绵惊讶地看到，
角色释放技能时的特效粒子，现在会组成短暂的"❤"形状。"触发概率0.3%。
"温衡声音低沉，"只有连续使用你设计的三个技能才会出现。"阮绵绵心跳加速。
这相当于在游戏里埋了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她正想说话，
门外突然传来小林的声音："绵绵！你养的猫把温总监办公室拆了！
"雪球端坐在温衡的键盘上，面前摊开一本黑色笔记本。当阮绵绵冲进来时，
这只好事的布偶猫正用爪子拍打着某页，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MF观察日志-Day17」「症状：咬下唇频率↑300%」
「诱因：疑似与林策划对话时提到"温总监未婚妻"」
「治疗方案：需进一步观察（建议带草莓蛋糕）」"别看。"温衡想抢笔记本，
却被雪球一个甩尾拦住。猫咪骄傲地昂着头，仿佛在说"不用谢"。阮绵绵翻到最新一页，
是昨晚的日期：「实验结论：口红着色度符合预期」
「遗留问题：如何解释WASD键位更换行为」「备注：她闻起来像夏天的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