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很小，几乎被蒸汽牛奶的嘶嘶声和周围的低声交谈淹没。但沈若冰听见了。
那声音穿透了一切——咖啡馆里的商业喧嚣、瓷器碰撞的清脆声，
甚至是她多年来在自己周围筑起的那道厚厚的冰墙。“让他坐吧。
”她从面前那杯没加糖的美式咖啡上抬起头，视线缓缓聚焦。
一个大约四五岁的男孩正站在她角落的卡座旁。十二月的天，他身上的外套显得有些单薄，
脸颊被风吹得通红。一只小手里紧紧抓着一只洗得发白的毛绒熊，
另一只手正在揉着惺忪的睡眼。他不像大多数孩子那样，
在陌生人面前会坐立不安或紧张地扭动。他就那么静静地、仰头看着她，
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疲惫，仿佛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
沈若冰盯着他，嘴唇微张，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你看起来很善良。
”男孩轻声补充道。很久，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了。她还没来得及回应，
一个男人就小跑了过来，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工作制服一眼便能认出。
清洁工夹克的拉链没拉上，鞋子上还沾着外面融化的雪水。他的目光立刻锁定了那个男孩。
“念念！”他压低声音，“爸爸不是说了，不能乱跑吗？”当他看清儿子正在和谁说话时，
整个人瞬间僵住了。沈若冰。盛世集团的沈若冰。他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站直了身子，
“对不起，沈总。他不是有意打扰您，我们马上就走。”但接下来，
她做了一件让他们父子俩都感到惊讶的事。“没关系，”她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轻柔，
“他可以坐。”男人愣住了，“您确定？”沈若冰再次低头看着那个叫念念的男孩，
他紧紧抱着那只毛绒熊，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藏，那双大眼睛下有着淡淡的青影。
她感觉自己胸口某个坚硬的地方，悄然松动了。“我确定。”男孩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他手脚并用地爬上她对面的椅子，两条小腿在半空中晃悠着。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熊放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上。“它叫盼盼，”他宣布道，“它不爱说话，
但很会倾听。”沈若冰呼出一口气，听起来竟像一声轻笑。“你好，盼盼。
”男人又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在儿子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他的手掌布满老茧，
眼神疲惫，却透着一股异常的坚定。“谢谢，”他简单地说道，“我叫林深，他叫林念。
”沈若冰礼貌地点了点头，“沈若冰。”林深淡淡一笑，“嗯，我想也是。”她扬起了眉毛。
这张脸几乎是半个城市天际线的代言人，很难不被认出来。但他没有奉承，
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敬畏，也没有企图。这本身就是一种新奇。
林念正在把桌上的糖包摆成城堡的形状，他抬起头，问道：“姐姐，你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吗？
”沈若冰愣了一下。“我想是的。”“不孤单吗？”她盯着他，不是因为问题本身，
而是因为那份不带任何杂质的温柔，像一声低语，叩问着一个早已忘记如何回答的人。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念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趴在了桌子上。“我喜欢坐在这里，
”他睡眼惺忪地说，“又暖和又安静。”林深俯身过去，掸掉儿子衣领上的一点雪花。
“还好吗，宝贝？”林念点点头，“刚从医院出来，有点累。”医院。
沈若冰的目光锐利起来。林深直起身子。一阵沉默。他们之间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
大多数人会在这条线面前选择说谎、转移话题或找借口。林深什么也没做。
“念念……他有白血病，”他平静地说道，“我们刚做完一次化疗。”这句话像一盆冰水，
兜头浇下。“我很抱歉，”她轻声说。林深点点头，“我们一天一天地过。”这时，
林念把盼盼抱起来，让它正对着沈若冰。“盼盼说，你很漂亮。”沈若冰眨了眨眼，
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盼盼很有品味。”林深也轻笑了一声，
“它还认为西兰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所以你也不用太当真。
”他们三个人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周围咖啡店的喧嚣仿佛与他们无关。
在这个安静的角落里，正发生着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沈若冰，
那个花了半生时间将自己打磨得无懈可击的女人，
此刻正坐在一个医院保洁员和他生病的孩子对面，
感觉自己比过去很多年都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林深站起来，拉住林念的手时，
这短暂的魔法被打破了。“我们该走了，不打扰您了，”他说，“谢谢您让他坐下，
他会念叨一整天的。”林念从椅子上爬下来，抱起盼盼，回头看着沈若冰。“再见，
若冰姐姐。”他停顿了一下，“我们明天还可以坐在这里吗？”沈若冰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咖啡店外的世界——董事会、并购案、那些把她的名字当成筹码的人们——感觉如此遥远。
她看着眼前的男孩、小熊和那个男人，目光平静，然后点了点头。“我会在这里。
”林念笑了，那笑容灿烂得像是大年初一的早晨。“走吧，爸爸。”他们离开后，
林深短暂地回头看了一眼。“谢谢。”他又说了一遍，然后他们就消失在了门外，
只留下一杯已经冰冷的咖啡、一张被揉皱的餐巾纸，和一颗多年来第一次开始悸动的心。
沈若冰坐着，凝视着结霜的窗户。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在人行道上飘舞，轻柔而缓慢。
不知为何，这张桌子感觉不再那么空了。很久以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期盼着明天的到来。
不是为了一笔交易，也不是为了一支股票，而是为了一个眼神疲惫的男孩，
一只叫“盼盼”的熊，和一个从未试图给她留下任何印象的男人。他只是出现了。也许，
仅仅是也许，这就足够了。第二天早上，沈若冰在十点前五分钟到达了咖啡店。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她有会议、有日程、有等着签字的合同，
还有一个足以让任何下属窒息的收件箱。但她把这一切都推掉了。只给助理发了一条短信，
就为自己买下了一个小时的自由。现在，她坐在同一张靠窗的桌子旁，
面前摆着两杯还冒着热气的热巧克力。第二杯，加了双份棉花糖，是给他的。是给林念的。
她不太确定，是那个男孩沉静的勇敢，还是他父亲平静的眼神，在她心里停留的时间更长。
咖啡店门上的铃铛响了。她的脉搏加快了。不是他们。她用拇指在杯壁上敲了一下，又一下。
一个被她遗忘多年的小动作。十点零六分。她刚要伸手去拿外套，门又开了。
林深率先走进来，为儿子把门撑开。林念穿着一件蓝色的连帽衫，脸颊已经被冻得通红。
他用一条临时的围巾做成的吊带，把盼盼挂在身后。当他看见她时，眼睛一下子亮了。
“若冰姐姐！”他喊道，“你真的在等我们！”她笑了，令她自己都惊讶的是，
这笑容无比真实。“当然。”林念跑过去，熟门熟路地爬上她对面的座位，
急切地伸手去拿那杯热巧克力。“这是你给我点的吗？”“是的，”她说，“双份棉花糖。
”林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记得？”林深则更加谨慎地走近，摘下针织帽，搓着手。
“我们本来想早点，但他非要自己走过来，说你肯定会在这里。”沈若冰抬头看着他。
“他是对的。”一阵沉默。然后林深也坐了下来。沈若冰清了清嗓子，“希望这不会太尴尬。
”林深轻笑一声，“我以打扫医院卫生间为生，沈总。我对尴尬的门槛设得相当高。
”她轻轻地笑了。“说得也是。”林念大口喝着热巧克力，像个小小的裁判一样看着他们。
“爸爸说你是个大老板。”沈若冰扬起了眉毛，“哦？他这么说了？”林深耸了耸肩，
“为我辩护一下，我说的是‘大人物’，不是‘老板’。”林念点点头，“一样的事情。
爸爸也是老板，扫帚的老板。”沈若冰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笑得更深沉了。“是吗？
”林深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颈，“他正处于一个什么都要有个头衔的阶段。
”“那盼盼的头衔是什么？”她指着那只熊问道。林念若有所思地歪着头，
“她是勇敢的领导。”两人都沉默了，这是一种难得的美妙的沉默，并不觉得空虚，
只是充满了某种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东西。沈若冰转向林深，神情严肃了些。
“昨天我不知道念念的情况……”“您不必知道。”“为什么？”她仔细地观察着他。
林深稍微向后靠去，“因为我们不需要同情。因为大多数人在听到‘癌症’这个词之后，
就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沈若冰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听进去了。”他点了点头，“是的，
你没有。”林念已经喝完了半杯饮料，现在正轻轻地哼着歌，抚摸着盼盼磨损的耳朵。
林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着她。“我们不期待任何事，沈总。您很善良，
这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多了。”她皱起了眉头，“人们真的会……把目光移开吗？
”林深悲伤地笑了笑，“一直都是。像念念这样的孩子，他们让人们感到不舒服。
一个生病的孩子，不是任何人完美一天中想要看到的风景。人们不喜欢他们无法解决的事情。
”沈若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是第一次，她的声音如此平静。“如果……我想试试呢？
”林深歪着头，“试什么？”“做点什么。帮忙。我的意思是……”林深的下巴动了动，
试图找到合适的词语，“您不必这么做。”“我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昨天，你的儿子让我想起了勇气是什么样子。
而你，让我想起了当爱不喧哗时，它听起来是什么样子。”他没有笑，但也没有移开视线。
“这可不是我在董事会里能看到的东西，”她温和地补充道，“我想……我想看到更多。
”林念抬起头，嘴唇上方沾了一圈巧克力胡子。“有一天你可以来医院。”沈若冰愣了愣，
“我……可以被允许吗？”林深点点头，“严格来说，你算是访客。”林念向前倾身，
“你可以当盼盼的助手，她有时候会累。”沈若冰笑了，
“这听起来像是一份非常重要的工作。”林念咧嘴一笑，“是的。
”林深默默地看着这场交流。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沈总，您给我的印象，
不像是一个会半途而废的人。”“我不是。”“那么，如果您是认真的，明天早上过来吧。
我们在仁爱医院，九楼，儿科肿瘤科。”她点了点头，“我会在那里。”林深站起来，
伸手去拿林念的外套，“那我想我们很快就会见到您了，沈总。”沈若冰看着男孩，
然后又看着林深，“叫我若冰。”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平静地笑了笑。“好的，若冰。
”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林念就跳了下来，飞快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谢谢你的热巧克力和微笑。”她蹲到他的高度，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发紧。“不客气，念念。
”然后他们就走了，就像前一天一样，一个男人和他的小男孩走回寒冷中。但这一次，
沈若冰没有感到被抛弃。她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向前拉着。很久以来，
这是她第一次不再逃避某件事。她正朝着它跑去。她根本不知道，明天在仁爱医院，
她所了解的关于爱、关于失去、关于生活的一切，都将发生改变。随着一声轻柔的提示音，
电梯门滑开了。沈若冰走进了仁爱医院儿童院区的九楼。高跟鞋敲击在抛光的地面上，
发出清脆的回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无菌气味，这种气味通常让她联想到恐惧。
但不知为何，现在却感觉奇怪地踏实了。
走廊两旁布满了明亮的壁画——微笑的太阳、跳舞的云彩、表情夸张的动物，
但这些画作中的任何东西都无法掩盖表面之下悄然流淌的悲伤。
她在儿科肿瘤科的门前停了下来。她去过风险最高的董事会、最严肃的法庭。
她在价值数十亿的谈判中战无不胜。但这扇门，感觉比所有那些都更沉重。她深吸一口气，
推开了门。房间里充满了监视器的轻柔哔哔声和护士低沉的说话声。穿着病号服的孩子们，
有的在玩积木，有的拖着输液杆，有的静静地躺在床上。林念就在那里，
盘腿坐在窗边的垫子上。他第一个发现了她。“若冰姐姐！”他喊道，
然后立刻露出了内疚的表情，“抱歉，我不该大喊大叫。”沈若冰笑了，“这次就原谅你。
”林念咧嘴一笑，向她招手，“你迟到了。”她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九点零二分。
”他交叉双臂，像一位小小的CEO。“盼盼的会议是九点准时开始的。”沈若冰笑了。
不是那种刻意的、用来软化商业对手的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笑。
她向他走去，脚下的高跟鞋声变得轻柔起来，然后跪在了垫子旁边。“今天的议程是什么？
”林念举起一本记事本，上面用蜡笔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一、画画。二、吃零食。
三、盼盼拯救世界。四、告诉若冰姐姐一个秘密。”她笑了，“真是雄心勃勃。
”“我很雄心勃勃，”他说，“真的。”“这是你从你爸爸那儿学来的吧。”林念点点头，
“爸爸说，如果你不能改变世界，那就先做好早饭。如果早饭不管用，那就试试拥抱。
”沈若冰愣住了，被这种简单的智慧所震惊。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她转过身。林深正靠墙站着。他双手交叉，工作证夹在腰带上。
他看上去没怎么睡，但目光却很坚定。“我说过我会的。”“人们为了表示礼貌，
会说很多话。”沈若冰站了起来，“我不是大多数人。”他慢慢地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
”他们默默地站在那里，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无声的张力。然后林深指了指角落里的咖啡机，
“想来点提神的吗？”“我自己带了。”她举起一个不锈钢保温杯。“当然。
”沈若冰跟着他来到角落，看着他从医院的咖啡壶里倒了一杯。那咖啡很淡，
但他喝起来却像是品尝着城市里最好的手冲咖啡。“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
”“我没有正式编制，”他喝了一口，“他们让我拖拖地，整理一下儿童角的书，
人手不足的时候帮着量个体温。他们知道我不会把事情搞砸。”她仔细观察着他，
“以你的能力，你可以做任何事，去任何地方。”他没有看她。“是的，我以前也是。
”在那一个“也”字的重量面前，她点了点头。“发生了什么？
”林深的手指稍微收紧了杯子。“我的妻子……在一场火灾中去世了。
我没能……”他停顿了一下，“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穿过那身制服。”他曾是一名消防员。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打在平静的水面上，泛起涟漪，久久不散。沈若冰压低了声音，“对不起。
”“你不知道，”他说，“故事就是这样，除非有人愿意讲，否则人们永远不会听到。
”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幽暗却不冷漠，“你呢？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沈若冰没有立即回答。她把保温杯握得更紧了。“我的弟弟，”她最后说道，
“淋巴瘤晚期。他二十岁。我错过了他最后一个生日，因为我正在欧洲完成一项收购。
等我回到家，他已经走了。”林深看着她。“你仍然每天都带着这份沉重。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那么，也许你现在就在你应该在的地方。”她还没来得及回答，
林念就从垫子上喊道：“爸爸！盼盼说，是时候说出秘密了！”林深淡淡一笑，
“最好听它的，它的级别比我们俩都高。”沈走回垫子上，坐在林念旁边。他倾身靠近，
用略高于耳语的语气说道：“想知道我的秘密吗？”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告诉我。
”他凑得更近了。“有你在，我就不那么害怕了。”沈若冰愣住了。这句话如同一道光箭，
射入她的胸膛。她轻轻捧住他的脸颊，“那么我保证，我会一直出现。
”林深在几英尺外注视着他们。那一刻，他看到了多年未曾见过的东西。不是怜悯，
不是内疚，不是义务，而是一种选择。沈若冰，走进了医院里最艰难的房间。
不是为了修复它，而是为了身处其中，见证它，承载它，或许，只是或许，一起治愈它。
当她坐在林念旁边用蜡笔画着超级英雄时，林深意识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事情。
她不只是关心。她属于这里。那天的天空是钢铁的颜色，雪花懒洋洋地从天上飘落，
给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寂静与柔和。林深拉紧了林念夹克的拉链，看到拉链被卡住，
他皱起了眉头。“冷吗，宝贝？”林念点点头，声音从围巾下传来，闷闷的，
“大部分时候是暖和的。”他们站在仁爱医院外的公交站牌下，
等待着已经晚点十分钟的公交车。风越来越大，刺骨地吹着。林深揉着儿子的胳膊，
尽力用身体为他挡风。“早知道我们应该早点出来。”林深自言自语。林念没有抱怨，
他很少抱怨。相反，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皱巴巴的小纸伞，上面用记号笔画满了星星。
“艺术治疗课上做的。”“这是给你的，”林念说，“这样你就不会被淋湿了。
”林深盯着它，喉咙发紧。“你……为我做的？”林念点点头，“你总是把你的外套给我，
我想也给你一些东西。”林深蹲下来，与他视线齐平。“你每天都在这么做，念念。
”他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意思，一辆光滑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了路边。车窗摇下，
沈若冰探出头来。“需要搭车吗？”林深愣住了。
“你怎么……”“刚从附近的一个会议回来，”她指着空着的后座，“看见你们俩，
眉毛都快冻掉了。”林深犹豫了。“我不想……”“我不是停下来做慈善的，
”沈若冰打断道，“我停下来，是因为我不想在接下来的一天里，
都想着念念是不是在人行道上冻出了肺炎。”林念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坐若冰姐姐的车！
”林深看着他的儿子，然后又看着她。他呼出一口气。“好吧。”一上车，
温暖的车厢就将他们包围。林念咯咯地笑着，双手抚摸着加热的真皮座椅，
“就像坐在烤面包上一样。”沈若冰笑了，“我想这是高度赞扬了。”林深坐在儿子旁边，
他的工作夹克在昂贵的座椅上显得有些局促。“谢谢，真的。”她挥了挥手，“我欠盼盼的。
记得吗，它上周给我升职了？”林念笑容满面，“你现在是零食和微笑的负责人了。
”“责任重大啊，”她回答道，并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林深，“你觉得我能胜任吗？
”林深的声音很平静，“他不会随便提拔任何人。”旅途很顺利。红灯时，
她问：“有时间吃晚饭吗？”林深愣了愣。“现在？”“我知道附近有家小店，很随意，
有很好吃的小馄饨。”林深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
我们通常不……”沈若冰的声音柔和了些，“林深，你不欠我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