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宋娇娇，之前不是围着孙友成转吗？今儿怎么给顾二小子送东西了？”
“昨晚那阵仗你没瞧见？白活这岁数了！明摆着是看上顾二小子，昨儿才跟孙友成闹翻的——你是没见，她一脚把孙友成踹进池塘，狠着呢！”
“说起来，这宋知青以前是泼辣无礼，又蠢又坏，除了那张狐媚脸，真是一无是处。可昨晚瞧着，倒像换了个人，顺眼多了。”
“那她追顾凛之，姜知青咋办？清白都没了，顾二小子这是要跟人跑？”
“宋娇娇那骚样，谁争得过？”周寡妇啐了一口，眼神死死黏在那边满是魅力的男人身上。
众人视线聚焦处，宋娇娇正红着脸，把保温桶往顾凛之面前送。
“不用，拿走。”顾凛之语气冷硬，拒绝得毫不留情。他仰头灌了口水，余光不经意扫过对面田埂，眼神微暗，自始至终没瞧眼前送绿豆汤的姑娘一眼。
冷漠的神情没半分松动，宋娇娇眼尾泛红，眼圈儿一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田埂上的男人看了，个个心头发痒，眼神黏在她漂亮脸蛋上打转——惹得美人落泪，真是罪过！顾老二这是不懂怜香惜玉！
“宋知青，他不要给我啊！”
“我要！”
“别浪费，给我们！”
起哄声里，几个有婆娘的被自家媳妇拧着耳朵拽走，田里顿时闹哄哄一片。
宋娇娇脸上红得发烫，是羞耻的热。从前追孙友成时没觉得半分丢脸，此刻却像被人剥了层皮。她心底一痛：他怎么会这样？
明明昨晚她都道过歉了！上一世那般境地，他都愿意原谅，定是爱惨了她的。如今这反应，莫不是还在气头上？
也是，这种事，他生气也该。
想通这点，宋娇娇缓了缓神情，硬是把保温壶塞进顾凛之怀里，娇嗔道：“就算生气，也别让我在这儿丢脸啊。气了一晚上够了，再这样，往后我可不理你了。”
顾凛之眉头紧拧，眼神冰似的扫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个无关紧要的物件。“那就最好不过。”声音冻得像结了冰，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宋知青，你最好离我远点。”顾凛之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昨晚的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以为这样就过去了？”
要不是自家成分敏感，他不想惹事，他们真当他会轻易罢休？这女人昨晚竟敢给他下药，若不是自己意志力够硬，早中了她和孙友成的圈套！
如今还敢来招惹他？
她害得自己在池塘里泡了大半天，还惹上另一个麻烦！
顾凛之想起昨晚水下那幕，身体莫名泛起一阵烦躁。
那个女人才是真的厉害，哪像眼前这个蠢货。
他再次抬眼望向对面田埂，树下早已空空如也。
她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她是和宋娇娇孙友成一样想毁了自己，还是想靠那种手段逼他娶她？
不像。那女人看他的眼神里，分明没有半分倾慕。
可是昨晚她也帮着自己澄清。
那她到底想干什么？昨晚把她救上岸时，她脸上半分慌乱都没有，哪像个刚落水的人该有的样子。
顾凛之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捉摸不透，眉头不由得锁得更紧。
另一边，宋娇娇早被他冰冷的态度刺得梨花带雨，捂着脸跑了。
下工时，姜暖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交还农具后，她挪到公社的大灶食堂领吃食——一个窝窝头，一碗红薯稀饭。
这大灶食堂是大队专为知青建的。荷花村属红旗大队，整个大队下辖五个村子，每个村有七八名知青，各村知青合并一处吃饭，配了管理员和炊事员。知青下乡头一年有国家补贴，从第二年起，粮食就按挣得的工分分发。
虽说条件不算好，却已比村里普通人家强上不少。
刚来时，姜暖很吃不惯这寡淡吃食，窝窝头剌嗓子，稀饭里也没几粒米。
想吃好的，也能自己拿票和钱去供销社买了食材回来做，可干了一天活，谁还有力气动弹？光是坐着都觉得累。
村里别家可不是这样。
女人下工回家，还得接着扫地、做饭、洗衣服；男人呢，要么躺着歇着，要么聚在村口侃大山。问起缘由，都说这些活本就该女人干，男人干的是重活，累了一天，回来就得歇着。
姜暖每次瞧见这场景，都忍不住嗤笑。
这光景，倒和哪个年代都像。便是思想更开化、更讲文明的现代，不也照样有这般情形？
她慢慢啃着窝窝头，稀粥顺着喉咙滑下，胃里总算有了点暖意，可心里那点嘲讽的凉意，却久久散不去。
一碗红薯粥，一个窝窝头，便是一顿晚饭。
她小口啃着硬邦邦的窝窝头，胃里空落落的，心里却翻涌着对现代美食的想念——白切鸡的油亮皮脆，红烧鱼的浓汁入味，烧腊的咸香醇厚，卤鹅的鲜嫩多汁……
她是玥州人，从前每顿饭都少不了汤。莲藕排骨汤的粉糯清甜，松茸花胶鸡汤的醇厚滋养，花旗参炖鸽子汤的清润回甘……哪一样不比这寡淡的稀饭强？
喝了口稀粥汤，姜暖轻轻叹了口气。这日子，是真难熬。
同样是穿书，别人活得风生水起，金手指开得震天响，偏她要这般谨小慎微，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拖着疲惫的身躯，揣着只填了两分饱的肚子，姜暖挪回知青点。
刚到门口，一股香甜味就钻了进来。
推门一看，宋娇娇正捧着块红酥饼吃得香。那饼是用红糖和白面做的，外皮酥脆，内里裹着流心红糖，经热油一煎，甜香扑鼻。一个红酥饼要三毛钱，不算贵，可在这农村，已是难得的稀罕物。
不止宋娇娇，另外两个女知青周晴和李瑶，手里也各捏着半个，想来是宋娇娇分的。
荷花村共有七个知青，四女三男。女知青里，除了她和宋娇娇，便是周晴与李瑶。
周晴和李瑶见姜暖进来，眼神都有些不自然，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姜知青，你回来了。”宋娇娇抬头，脸上堆着笑。
姜暖微微点头，没打算多言，转身就想去烧热水洗澡。
“诶呀，姜知青，真是不好意思。”宋娇娇突然拉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假意的歉疚，“我们在吃红酥饼，刚刚分完了，早知道该留点给你，你不会生气吧？”
姜暖抽回手，语气平淡：“不会。那是你的东西，给谁不给谁，都是你的权利，不必跟我道歉。”
说罢，径直往后院烧水去了。
宋娇娇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去。
周晴见状，有些尴尬地找了些活计忙着，心里暗自嘀咕。宋娇娇如今虽不似从前那般骄纵，可这事做得确实欠妥。方才吃人嘴软，被她拉着问了些姜暖的日常，幸好都不是什么隐私，不然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李瑶则勾了勾唇角，低头继续缝补衣服。宋娇娇总算不犯蠢了，可瞧着，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姜暖洗漱完毕，刚坐下歇口气，突然想起顾凛之的外衫还在自己这儿。
夜长梦多，尤其宋娇娇已经盯上了自己，这事得赶紧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