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时砚舟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尖锐。
温若璃一把扣住他单薄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告诉我！他在哪间病房！”
医生急忙上前劝阻：“温先生！时先生的妹妹身体状况极差，根本达不到捐献条件！强行手术风险极大，对受体也。”
温若璃充耳不闻。
“你不说，我自己找！”
时砚舟脸色惨白，在她甩开他前，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声音破碎带泪：“不要！求求你，她是我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亲人了，她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温若璃看着他满脸泪痕，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但白昭野苍白的面容瞬间占据脑海。
她狠下心：“她这样活着也是痛苦，不如解脱！”
“不！医生说她还有希望！”
时砚舟嘶声力竭。
“温若璃！你不能这样！”
温若璃粗暴地甩开他，对着助理吼：“查！立刻给我查！”
助理战战兢兢地操作平板，很快报出病房号。
温若璃大步流星冲向病房，时砚舟跌跌撞撞追后面。
“温若璃！你停下！”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温若璃看着病床上瘦小的身影，眼神冷酷如铁。
“立刻安排手术。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昭野。”
“不行！”
主治医生拦在病床前。
“温先生，这违反医学伦理和法律规定！病人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承受！”
“滚开！”
温若璃一把推开医生。
“我说了，立刻准备！”
“温若璃！你敢动我妹妹，我跟你拼命！”
时砚舟扑上去，却被保镖死死拦住。
病房内一片混乱。
就在此时，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滴滴滴——”
屏幕上，代表心跳的曲线瞬间变成一条直线！
“病人心脏骤停！快！抢救！”
医生护士立刻冲上前实施抢救。
时砚舟如遭雷击，疯了一般挣脱保镖，扑到床边：“瑾轩！瑾轩！你醒醒！看看哥哥！”
他看着医生一次次按压，一次次电击，看着妹妹小小的身体在剧烈的动作下弹起又落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医生终于停下动作，沉重地摘下听诊器，看向时砚舟：“时先生，请节哀。”
轰！
世界轰然崩塌。
那个总乖乖坐在门口等他放学的小小身影。
那个在他挨打时，会勇敢挡在他前面的小家伙。
那个会笨拙地给她擦眼泪的妹妹。
没了。
是哥哥的错，是哥哥爱错了人！
如果重来，他绝不会靠近温若璃！
手机“叮咚”一声。
“离职申请已批准，祝您前程似锦。”
前程似锦？
他的世界只剩灰烬。
门被推开。
温若璃走了进来。
时砚舟猛地抬头，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温若璃一怔，随即是满含歉意的眼神：“抱歉，无论你要什么补偿。”
“好啊，”时砚舟声音嘶哑，带着毁灭的疯狂，“那你去杀了白昭野。”
温若璃脸色骤沉：“**妹的死是意外。”她还在为那个男人开脱！
时砚舟抓起手边的水杯狠狠砸过去：“滚！”
尖锐的嘶喊让温若璃心头一震。
时砚舟不再看她，转身握住妹妹冰冷的小手，泪水无声滑落。
温若璃沉默片刻，终究选择离开。
门轻轻关上。
压抑的哭声才在冰冷的病房里绝望地响起。
火化那天。
时砚舟给父亲发了短信，只得到一条冰冷的回复：【死就死了，别烦我。】
正要关掉手机，一条朋友圈跳出来。
白昭野蜷缩在女人怀里，一脸幸福。
配文：【我不信豪门，但我信你，温先生。】
时砚舟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眼球布满血丝。
窗边，盛大烟花骤然炸响夜空。
一条热搜瞬间登顶：【温若璃官宣！新男友好帅！神仙爱情！】【全城烟花只为他！温总爱惨了！】
他的妹妹因这场逼迫惊吓而离世。
温若璃却在同一天，用全城烟花向全世界宣告她的爱情。
温若璃啊温若璃，你怎能如此待我。
他疼得几乎站不住。
葬礼那天，温若璃才带着白昭野出现。
她捧着一束白菊，递给时砚舟：“节哀。”
时砚舟没有接，抱着冰冷的骨灰盒走向母亲的墓旁。
工作人员已挖好墓穴。
就在这时，白昭野突然尖叫：“啊！有虫子！”慌乱中，他猛地撞上时砚舟。
时砚舟手一滑。“啪嚓！”
骨灰盒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灰白的骨灰洒了一地，被冰冷的雨水迅速冲刷，消失无踪。
时砚舟扑跪在地，徒劳地用手去抓，指甲翻裂却抓不住被泥水裹挟的灰烬。
巨大的无力感将他彻底吞噬。
他站起来，扬手狠狠甩向白昭野。
手腕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时砚舟！昭野不是故意的！你凭什么打他！”
时砚舟再也忍不住，用尽全身力气反手甩了温若璃一记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墓园格外刺耳。
温若璃脸上迅速浮现红痕，眼神阴沉。“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昭野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时砚舟死死盯着她，声音颤抖：“温若璃！他摔了我妹妹的骨灰！”
正给白昭野擦手的温若璃动作一顿，转过身。
她的声音比墓园的风更冷：“这不是你动手的理由！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她甩下一张卡：“这是补偿！到此为止！”“毕竟，昭野也是你弟弟。”
说完，她打横抱起白昭野，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时砚舟一人，站在冰冷的雨幕和散落的骨灰中。
心，被撕成碎片。
他颤抖着手指，紧紧攥住脖子上的吊坠。
那里面装着瑾轩的一绺胎发，是他最后的念想。
还好，哥哥留了一部分的你。
雨水混着泪水滚落。
恍惚中，他想起妹妹说过的话：“哥哥，我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擦掉泪水，攥紧吊坠，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这一次，他会带着妹妹和母亲的愿望，为自己活一次。
温若璃，若时光倒流。
我定会绕开你，永不交集！
他转身，不再看那狼藉的泥土，径直走向墓园出口，步伐决绝。
远处，机场的方向，一架飞机划破阴霾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