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岁的长公主要选世家公子入宫做驸马。母亲把名单上表弟的名字换成了我。她哭着求我，
“你表弟心思单纯，不如你会变通，我已经打点好了，只等选人你去走个过程，落选后，
我和你幼弟就能接你归家了。”上一世，我便是信了这一番话。可我落选成面首后，
并无来前来接我的家人。我在宫中日日期盼，夜夜煎熬，好不容易熬过三年归家。
正赶上我的表弟同我未婚妻的大婚我母亲将我拦在门外，一脸嫌弃。
“今日是你表弟大喜之日，你非见不得他好，进来讨嫌吗？”我被赶出门，在街上浑噩病逝。
再次睁眼，又听到同样的问话，“承昀，你能不能代替你表弟进宫？”“好啊！
”我回过神来，一口答应。面前众人愣住。我的母亲洛夫人半信半疑开口，“此话当真？
”我的幼弟面色狐疑，“你真有这么好心？”我目光下敛，“若是你们不信，
我不去也没什么损失。”母亲擦干面上的泪水，连忙开口，“承昀，你幼弟跟你开玩笑呢，
若是冰云有你半分聪慧，何至于要你替代他。”“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两人离开，房间归于寂静。我打开窗户，
果然看到院里走动的下人多了好几个。我冷笑，不答应又能如何。上一世，面对她的请求，
我当然拒绝了。我本有婚约在身，再过三个月，便要去给未婚妻下聘，，
如何愿意替洛冰云进宫伺候公主？可第二日，院里就传出洛冰云投湖被救的消息。
我的幼弟沈子临一脚踹门进来，不顾我的旧伤，将我从床上拖起来，丢到院中，声声质问我，
“你就非要逼死他吗？”从没哭过的母亲也泪眼婆娑，“你可别忘了，
冰云的父亲是为了救你而死的，他进门的那天，你当着我的面发过誓，要好好护着他，
如今怎么能忘恩负义呢？”声声愤恨的质问让我措手不及。从我七岁起，母亲就不断告诉我，
我的舅舅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洛家不会好好对待这个孤儿，
所以她把洛冰云从扬州老家带到身边抚养，我要让着他，宠着他。从那天起，
沈子临亲手刻的木剑是他的，母亲亲手绣的寝衣是他的，家里最暖和的房间和吃食也是她的。
甚至在宫里，我做了三年任人践踏的蝼蚁，日子过得再苦再艰难，也从没有透露过他。
我捏紧拳头，暗暗发誓，这一次绝不再犯蠢了。一夜无眠。第二日，
母亲派人送来一些精美的布匹，算是安抚我进宫。小厮捧着布一脸单纯，“少爷，
夫人还是疼你的，这些料子，连表公子都没有呢。”我扯了扯嘴角，他当然没有，
因为有了更好的。公主选亲的日子很快到了。这一次，我并没有如上一世那般刻意扮丑，
而是细心打扮了一番。我跟随一众公子在宫门等待，等待中，有人叹息，有人面无表情。
人人都知长公主贪图美色，性格暴虐惯会折磨人，这次说是选驸马，实际上不过是选个男宠，
而在此之前，她已死过九十九位驸马了。若非花鸟使四处挑选美貌公子入宫，无人想来这里。
朱红的宫门缓缓打开。为首女子身着玄色暗纹交领长衫，身姿窈窕，
是长公主身边正红的花鸟使，苏半夏。我的心微微一动，不由自主望过去，
正对上那双黑色眸子。随后跟着一众男子脚步，擦肩而过，只是宫门转道的那一刻，
我没忍住，往后看了一眼。这一个在旁人口中笑里藏刀，利欲熏心的女子，
却那三年中唯一给予我温暖的人。我强迫自己思绪回归，目视前方。从宫里回来，
我的贴身小厮飞奔而来，急红了眼，“公子，没选上吧？”我没有说话，而是随手一指，
“把母亲送的这些料子装起来，我带去探望表少爷。”洛冰云住在芳斋院。
这个院落大气雅致，是仅次于主院的院子，原本是我居住的，只是十岁那年，
洛冰云说了句喜欢，母亲就让我让给他。还没进去，我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姑母，
我听说落选的公子要做几年奴仆才能出府，你会不会怪我没有自己进宫？
”“姑母怎么会怪你，我的冰河，可是要娶世家**的人，怎么能入赘。
况且你表哥性子倔强，便是多在宫里留几个月也无妨。”“姑母说的是，表哥聪慧，
在宫里还能多见世面。”“别提他了，看这软烟罗，我特地为你留了下来的，你喜欢吗？
”“喜欢，姑母，你对冰河真好。”我冷眼注视紧闭的房门，又想到了幼时。
房间里是母亲哄表弟入睡时柔和婉转的歌声，房间外是我抬起却迟迟不敢敲门的手。后来，
我鼓起勇气问，“母亲能不能够给我唱这首歌。”她冷淡的看着我道，“你如今几岁？
也要和你表弟比。”可洛冰云只比我小一岁。我抬手敲门，“母亲。
”似乎没料到我在房门外，房内静默一刻，片刻门被打开。似乎不确定我听到多少，
母亲尴尬笑着“我想着你平日穿着朴素，便做主将这些华丽的佩饰给你表弟了。
”“母亲怎知我不爱玉佩？”我定定的看着她。母亲眉头蹙起，
“你素来不爱佩戴这些……”她似乎忘了。曾经有段时间，我与洛冰云配饰总是相同，
甚至一次在宴会上因此出了丑。他委屈的告状，“冰河怎么觉得，表哥总爱学我。
”她不分青红皂白斥责了我，勒令下人不准再给我送和洛冰云同色的衣裳和配饰，自此之后，
我便只有些素色可以挑选，也几乎不戴玉佩。表弟洛冰云温软开口，“不过些身外之物，
若是表哥喜欢，拿去便是。”母亲瞥了我一眼，随后又怜爱的看向他，“你就是这般好脾气。
”“不用了，我的确不喜这些，我手中的这些也送给表弟吧。”我出声。母亲面色缓和几分，
“你倒是懂事了些……”我继续道，“我今日来，是想同母亲商量些事，只是找不到母亲，
便来了表弟这里。”“什么事？”“父亲在世时，曾说过会把城东的一些铺子交给我，
如今我想在进宫之前，拿到这些铺子。”母亲眉头皱起，“这些日后自会是你的财产，
你非要现在拿到手，是想分家？”日后？难说的很啊。我扯了扯嘴角。
她的嫁妆财产日后会留给洛冰云，但父亲留给我的，我一定要拿到手。
“只怕等我从宫里出来，也会坏了名声，无人敢嫁我，如此进宫，也会日夜不安呐。
”“表哥何必这般着急想要这些东西，姑母难道还会亏待你不成。
”洛冰云意有所指的看着我。洛夫人胸膛起伏，“你是怪我让你去宫里？不过走个过场的事，
你也要拿比计较。”我淡淡一笑，“若是表弟愿意自己进宫去，我也不用挂念这些东西了。
”洛冰云面色一滞。洛夫人平复情绪，冷道，“看在你进宫的份上，
这些东西我会准备好交到你手上。”“如此就谢过母亲大人。”我行了一礼，抬步离开。
关门的片刻，似乎听到母亲嫌恶的声音，“我堂堂将军府，怎么养出这么个满身铜臭，
眼皮子浅薄的儿子，不如冰河你半分……”“姑母，钱财对我来说只是身外之物，
等日后表哥就能领会到你的苦心了。”我离开的脚步一顿，又折返回，推开门，“对了母亲，
芳斋院原本是我的院落，是父亲在世时就定下的，表弟借住这么多年，如今也该还给我了。
”“还有，我记得表弟所用的吃食，穿的浮光锦，戴的蓝田玉，都是占的我的份例吧？
我眼皮子浅薄，将这些东西借给表弟十多年了，如今想要回来，不过分吧？
”随着我说出的名字越多，母亲面色愈发难看，洛冰云的面色也越来越白，
却只能吐出三个字，“不过分。”我意有所指，“那请尽早归还，我心情不好便会乱说话，
到时候惊扰到宫中贵人就不好。”似乎是怕我捅破这事，洛冰云的人收拾的很快，
搬到了别处。我重新走进芳斋院中的，亭台楼阁，飞檐翘角一如往昔，
只是青瓦下的霞影纱有些旧了，不如记忆中的流光溢彩。我从库房中翻出许多旧物，
一一看了很久。有父亲为我打制的木弓，在园中为我搭秋千，送我的生辰礼，
一把木剑和军书。那时我是将军府最受宠的嫡长子。父亲常将我举得高高，教我拳法。
母亲也会温柔的送上瓜果，同他谈笑，院中，幼弟神采奕奕，挥舞着手中的木剑，
听着父亲严肃的教导。“子临，你今日学好剑，日后才能好好保护哥哥。”我笑着跳下来，
“不要他保护，父亲，我想学了保护家人。”大家开怀大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
一切都变了呢？好像是那年夏日，残阳如血。我沉浸在父亲战死沙场的悲痛，
母亲却领着一个小男孩，从正门走了进来。那一年，我和洛冰云都失了父亲。只是不同的是，
他从此多了疼爱她的家人。而我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将这些东西珍重的收好，
放置在偏房。许是回忆起了过往，一晚上都是光怪陆离的梦境。直到天微微泛白，
我才陷入沉睡，却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惊醒。“沈承昀，你给我滚出来！
”“你仗着做了件好事，就抢冰云表哥的院子，还说要断了他的份例！”“他们说的没错，
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换好衣裳走出去，却看见满院的狼藉，心顿时跌落谷底。
地上是我昨夜收好的遗物，只是如今书被撕烂，木剑上也有了剑痕。
赤红衣裳的少年怀中抱剑，站在院中满脸不耐，“哪里来的垃圾，还不快扔出去，
免得脏了冰云表哥的院子。”“不要以为你替他进去宫，就有了莫大的恩情。
”“那齐三**的婚事，母亲本是想给冰云表哥订下的，是你不知廉耻抢了先。若不是如此，
洛家又怎会送他进宫，这本来就是你欠他的。”我抬起手，啪了一下，打在少年面上。
清脆的声音回荡，沈子临一脸错愕。一直以来，我都很疼沈子临，更别说动手，可此时此刻，
看着面前的人，我却觉得格外陌生。这个随意糟践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对我满口轻蔑的人，
真的是那个笑容灿烂的孩子吗？我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和他疏离了。
是他第一次对洛冰云红了脸？还是他第一次误会我欺负洛冰云？“你，你敢打我？
”沈子临胸膛起伏。我毫不犹豫抬手又是一巴掌。“你知道你摔掉的东西是什么吗？
”“我管是什么，破破烂烂又脏兮兮的，你故意用这些垃圾占了院子。”沈子临恼羞成怒，
一个大力直接将我推倒在地。我的掌心顿时被碎石磨破，一旁的小厮快速上来。
“公子你没事吧？”我忍住手心的疼痛抬起头开“别忘了这里是沈府，我是沈家大公子，
在这里踩着每一块砖，吃的每一粒饭，都是天经地义，我愿不愿意给别人，是我的事。
”“表哥，千错万错都是冰云的错。”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洛冰云缓步走了进来，
看着沈子临面上的红痕很是心疼，随后又望着我，“表哥，你别怪子临，我，
我在新院子住的很好，哪用他来要什么院子。”沈子临回神，一下拉住洛冰云的手，
露出手腕上的疹子，“你手上都起疹子了，你根本就睡不惯那里。”我被丫鬟扶着站起来，
“表弟这么娇贵？同在将军府，换了个朝向便睡不惯？”“是，是我太娇气了，
表哥不怪子临就好。”洛冰云神色黯淡，抽回了自己的手。沈子临更加愤恨，
“你分明入宫在即，过不了几天，为何还要抢他的东西。”我冷笑，“你也知道我入宫在即？
”洛冰云的吃穿住行，哪一样不是母亲亲自操持。冬日添衣，夏日加冰，无一不细致，
只要受了一点委屈，也会有人替她出头。“表哥说的是，表哥帮了我，要回这些是应该的。
”洛冰云凑上来，泪眼婆娑，我却看清了他眼底的一抹得意之色。沈子临气极，顿时嚷嚷，
“我恨不得你在宫里永远也别回来！”我心直直的跌到谷底，哪怕早清楚他们的本性，
却也忍不住难过。洛冰云似乎看出我的难过，偏要凑上来。“滚。”我动唇，他却顺势一倒，
从背影看好似被我推倒。沈子临立刻上前扶住他，面露厌恶，“你还推他！
”“原来你心中竟有这样的怨恨？”洛夫人从大门出现，走了上来。“冰河没事吧。
”她的目光先落到洛冰云身上。洛冰云乖巧点头，“我没事姑母，你别怪表哥。
”洛夫人眉头紧皱，“你仗着进宫一事，夺了他的院子还不够，还要这般闹事，
可是觉得我会纵容你？”“姑母，你别因为冰云和哥哥吵架。”洛冰云劝阻，
看向我的眼神却很得意。我深呼一口气，问道，“母亲，我当真是你亲生儿子吗？
”洛夫人怒了，“真是反了，给我跪下！”我不顾她怒火，直视她的目光，“从小到大，
我没有因为你的薄待而怨恨，也没有因他而嫉妒，如今我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这般十恶不赦？”“可偏偏这些东西是父亲留给我的，旁人抢不走。”啪！洛夫人抬手，
我的面上一片红肿。她气得手发抖，“如今将军府是我当家，还轮不到你说话。
”“你欠洛家一条命，注定偿还。”“忤逆不孝，罚你去祠堂下跪思过三日。
”“好生热闹啊！”一道笑吟吟的声音传来，“难怪我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人。”众人转头，
看到玄衣男子手上握着的圣旨，顿时明白。“花鸟使大人怎么来了？可是小儿蠢笨，
在宫里做了什么？”洛夫人收拾掉面上表情。苏半夏扫过我面上红痕，笑道，
“我来替吾皇颂旨，沈公子被封为官吏，可喜可贺。”“官吏？大人别是弄错了，
他明明是入宫给长公主挑选做男宠的。”洛冰云不敢置信。苏半夏面色不变，
“沈公子武力非凡，得了圣上青睐，你们还想质疑？”“不敢！”众人面色错愕，连忙下跪，
唯独我被苏半夏扶了起来，她意有所指道，“我朝历法，对为官者不敬，皆可罚二十大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