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院墙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枝杈虬结,活像天然梯子。打从林野会爬树起,
这玩意儿就成了他的专属VIP通道,直通我家二楼阳台。十多年了,
他那点翻墙越户的功夫,练得比走正门还顺溜。“苏晓星!苏晓星!
”窗外传来那家伙压着嗓子的鬼叫,夹杂着槐树枝叶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我正窝在书桌前跟物理题死磕,头都懒得抬。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除了林野那烦人精,
没别人会干这事。果然,下一秒,他那张欠揍的脸就出现在窗框里。
初夏午后的阳光有点晃眼,落在他汗津津的额角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上,
活像只刚偷了蜜的傻狗熊。“物理笔记!”他半个身子探进来,手伸得老长,“江湖救急!
下午老张要检查!”我“啪”一声合上手里的《天体物理基础概念》,没好气地甩过去。
笔记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拍在他脸上。“谁管你死活!自己上课梦游去!
”我翻了个白眼,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箱里捞出来,“下次再翻墙,我就报警抓你私闯民宅!
”林野被砸得“嗷”一声,手忙脚乱地接住差点掉下去的本子,
揉着鼻子龇牙咧嘴:“嘶…苏晓星,你谋杀亲夫啊?”他熟练地撑着窗台跳进来,
动作流畅得让人牙痒痒,“下手忒黑!”“滚!”我抄起桌上的橡皮就砸。
他笑嘻嘻地侧身躲过,一**歪在我书桌旁的懒人沙发里,那沙发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
他随手翻开我那本深蓝色封皮的物理笔记,嘴里还不消停:“啧,还是我们晓星好,
笔记记得跟印刷体似的,比参考答案还清楚!
老张看了都得感动哭……”他一边翻一边啧啧称赞,手指划过我工整的公式和图表,
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得我心头火起。这家伙,永远这么没脸没皮!“少拍马屁!
”我硬邦邦地顶回去,抓起桌上摊开的另一本习题册,
试图用密密麻麻的公式隔绝他那张让人心烦意乱的脸,“抄完赶紧滚蛋!看着你就烦!
”林野嘿嘿一笑,对我的冷言冷语早已免疫,权当背景音乐。他舒服地在沙发里陷得更深,
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矮凳上,哗啦啦翻着笔记本。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
在他低垂的眼睫和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世界安静下来,
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他偶尔无意识哼出的不成调的小曲。然而,
这短暂的、带着点奇异和谐的氛围,在他翻到笔记本扉页时,戛然而止。“哟?
”他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两根手指捻着扉页那张不起眼的小贴纸,
把它拎了起来,正对着我晃了晃。我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那张小小的、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课表贴纸!上面清晰地打印着高二(三)班,林野的名字,
还有他一周满满当当的课程安排!那是我……上次打印时顺手多打了一张,
鬼使神差地就贴在了这里!一股热浪“腾”地冲上脸颊,耳朵尖烫得吓人。
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劈手就去抢:“林野!你还我!”他早有防备,胳膊一扬就躲开了,
举得高高的,像逗弄一只炸毛的小猫,
脸上挂着那种洞悉一切又得意洋洋的可恶笑容:“啧啧啧,苏晓星同学,解释解释?
我的课表,怎么跑你笔记本里安家落户了?”“要你管!”我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跳着脚去够,可他仗着身高优势,我连他手腕都碰不到,
“我…我那是…那是为了掌握年级第一的动态!督促自己好好学习!不行吗?”我搜肠刮肚,
勉强挤出个理由,听起来苍白又可笑。“行,怎么不行?”林野挑眉,
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慢悠悠地把课表贴纸放回扉页,手指却并未停下,继续往后翻,
“督促学习嘛,理解理解……诶?”他的动作又是一顿,指尖在某一页轻轻一捻,
夹出了一颗小小的、包装鲜亮的柠檬味软糖。那是我昨天放学顺手买的,
莫名其妙就塞进了笔记本里,仿佛那里就该放着这个。
“哦——”他拖长的尾音拐了七八个弯,捏着那颗糖,在我眼前晃啊晃,
眼神里的促狭浓得化不开,“那这个呢?苏晓星同学?这也是督促你学习的……动力糖?
”他故意把“动力”两个字咬得极重。轰!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烧得我眼前发晕。秘密被一层层剥开,摊在阳光下,
那种无所遁形的羞窘让我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林野!你烦不烦!”我恼羞成怒,
彻底炸毛,抓起手边厚厚一叠草稿纸就朝他劈头盖脸地砸过去,“滚出去!立刻!马上!
带着你的破笔记给我滚!”草稿纸漫天飞舞,像下了场雪。
林野一边手忙脚乱地挡着我的“纸弹攻击”,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苏晓星…你…你至于吗…不就一颗糖…一张课表嘛…”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还不忘把柠檬糖揣进自己裤兜里,“谢了啊!正好渴了!”“滚——!
”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个字,抄起桌上的笔筒作势要砸。“得令!”林野见好就收,
利落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把我的物理笔记本像宝贝一样护在怀里,身手矫健地窜到窗边,
翻身就骑上了窗框。他回头,脸上还带着戏谑未消的笑意,冲我扬了扬下巴:“谢啦晓星!
下午放学请你吃冰!”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窗外,只剩下老槐树枝叶还在微微晃动。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和擂鼓般的心跳。我颓然坐回椅子上,
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课表……柠檬糖……苏晓星,你这个笨蛋!
藏点心事都藏得这么漏洞百出!窗外的蝉鸣不知疲倦地聒噪着,搅得我心烦意乱。
掌心下的脸颊依旧滚烫,刚才林野那洞悉一切又带着可恶笑意的眼神,
像烙铁一样印在我脑海里。课表……柠檬糖……我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苏晓星,
你还能更蠢一点吗?藏点心事都藏得这么欲盖弥彰!书桌上摊开的习题册,
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图形,此刻全都扭曲成了林野那张欠揍的笑脸。我烦躁地一把合上,
眼不见为净。不行,这样下去不行。这家伙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仗着那点“青梅竹马”的破情分,肆无忌惮地在我世界里横冲直撞,
偏偏……偏偏我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课表与柠檬糖的暗恋战争>林野翻墙十年来找我借笔记,
撞破我偷藏他的课表和柠檬糖。>隔天他竟带着短发女孩招摇过市:“新交的女朋友,
可爱吧?”>我冷脸甩开他递来的冰淇淋:“关我屁事。
”>他追到物理实验室堵人:“吃醋了?”我举起烧杯冷笑:“这是浓**。
”>直到他抽走我藏在抽屉的情书:“苏晓星,宇宙第一定理是——你必须喜欢我。
”---第二天清晨,阳光依旧准时爬上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虬结的枝干。我坐在书桌前,
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牛顿定律的公式像一行行冰冷的密码。
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窗外的动静。太安静了。没有枝叶窸窣的摩擦,
没有刻意压低却依旧穿透力十足的呼唤,更没有那张带着欠揍笑容、猛地出现在窗框里的脸。
林野,没来。这反常的寂静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某个角落,带来一阵莫名的不适。
昨天他那副得意洋洋、捏着我的秘密当把柄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那股熟悉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伴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我用力甩了甩头,
试图把这点异样甩出去。不来最好!省得烦我!我恶狠狠地用铅笔戳着草稿纸,
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破纸背。然而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在踏入学校大门的那一刻,
就被彻底碾碎了。“哎,听说了吗?三班那个林野!动作可真快!”“真的假的?
就那个新转来的?叫…周晴?看着挺酷的!”“千真万确!早上有人亲眼看见的!
两人有说有笑一起进的校门,靠得那叫一个近!啧啧,林野那眼神,都快拉丝了!”“哇!
那可是林野诶!年级第一的学霸帅哥,多少人的白月光啊!就这么……被拿下了?
”“……”几个女生聚在走廊的拐角,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足够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棱角的冰碴,狠狠刮过我的耳膜。周晴?
新转来的?一起进校门?靠得很近?眼神拉丝?
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酸涩感的东西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猛地向下一坠,
沉甸甸地压在胃里,带来一阵翻搅的恶心。我攥紧了书包带子,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试图用这点疼痛压下喉咙口的哽塞和眼前突如其来的模糊。脚下的步子却像生了根,
动弹不得。就在这时,喧闹的走廊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林野正和一个女生并肩走来。那女生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穿着简单的白T和工装裤,
侧脸线条分明,透着一种爽朗的英气。他们确实走得很近,林野微微侧着头,
正笑着对她说着什么,那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明亮和放松,带着一种全神贯注的专注。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我。即使翻窗进来抢笔记时,
那笑容里也总是带着熟悉的、惹人生气的戏谑和玩闹。那个短发女生——周晴,
也笑着回应了一句,甚至还抬手,非常自然地拍了一下林野的胳膊。“啪”的一声轻响,
在我此刻死寂的世界里,却如同惊雷炸开。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冰冷的麻木。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视野里只剩下那两个人靠近的身影,像一部无声的、慢放的默片,
每一帧都在切割着我的神经。林野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随即,那笑容加深了,变得格外刺眼,
带着一种刻意的、炫耀般的灿烂。他甚至微微抬高了声音,
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早啊,苏晓星!”他扬了扬下巴,指向身边的周晴,
声音清晰得足以让周围竖起耳朵的人都听见,“介绍一下,周晴,新同学。”他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个绝对称得上欠揍的弧度,“我新交的女朋友。怎么样,可爱吧?
”“女朋友”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周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对我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点了点头:“你好,苏晓星?林野跟我提过你,
说你是他最好的‘哥们儿’,物理笔记记得超神!”她的声音爽朗清脆,带着真诚的赞叹。
哥们儿?最好的哥们儿?物理笔记?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原来在他眼里,
我只是这样一个存在。一个提供笔记的、可以随意戏弄的“哥们儿”。昨天的课表和柠檬糖,
大概也只是他无聊生活中的一点调剂,一个可以拿来取笑我的新把柄。
心口那块冰冷麻木的地方,骤然腾起一股灼热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和尖锐的刺痛。
我猛地抬起头,直直对上林野那双带着明显试探和某种……期待的眼睛。他还在笑,
那笑容刺得我眼睛生疼。我调动了脸上所有的肌肉,试图挤出一个最冰冷、最无所谓的表情。
下颌绷紧,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然后,我用尽全身力气,
让声音像浸透了西伯利亚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清晰地砸了回去:“哦。是吗?
”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然后迅速移开,掠过那个叫周晴的女生,不带任何情绪,
“关我屁事。”说完,我猛地低下头,几乎是用逃的速度,
肩膀用力撞开挡在身前的两个看热闹的同学,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教室。
身后似乎传来林野错愕的呼唤:“哎!苏晓星!……”那声音很快被甩在身后,
连同走廊里所有嗡嗡的议论声,一起隔绝在紧闭的教室门板之外。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在空荡的教室里异常清晰。我冲到自己的座位,
重重地把书包掼在椅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几个已经坐在位子上的同学吓了一跳,
纷纷看过来。我谁也没理,一**坐下,用力拉开书包拉链,把里面的书一股脑全掏出来,
动作粗鲁得像是跟它们有仇。
“哥们儿”……“女朋友”……林野那张带着炫耀笑容的脸和周晴爽朗友善的表情,
在我眼前交替闪现。一股强烈的酸楚和委屈猛地冲上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硬生生把那股湿意逼了回去。苏晓星,不许哭!
为了那个**?不值得!我用力翻开最上面那本厚厚的物理习题集,
视线死死盯住一道复杂的电路分析题。密密麻麻的电阻符号和电流箭头在眼前扭曲、晃动,
像一群嘲笑我的鬼脸。什么欧姆定律,什么基尔霍夫定律,全都变成了乱码。我拿起笔,
狠狠地在草稿纸上划拉着,笔尖穿透纸张,发出沙沙的刺耳噪音。整整一天,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物理绝缘体。走廊里再没捕捉到林野的声音,
教室里也屏蔽了所有关于他和那个周晴的窃窃私语。我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上课、记笔记、刷题,面无表情,动作精准,拒绝与任何人进行眼神交流,
尤其是当那个方向可能来自林野时。课间,他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刚从洗手间出来,
甩着手上的水珠,一抬头就看见他堵在**室的必经之路上。他斜倚着墙壁,
手里居然拿着两支包装花哨的冰淇淋,一支是他惯常喜欢的巧克力脆皮,
另一支……是柠檬味的。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他身上,
他脸上挂着那种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带着点痞气和试探的笑容。“喏,
”他朝我递过来那支柠檬味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松,“说话算话。昨天说好的,
放学请你吃冰。提前兑现!”那支浅黄色的冰淇淋,在阳光下像一块小小的、凝固的嘲笑。
柠檬味……他居然还记得!他是故意的!用这个昨天才被他当众“揭穿”的小秘密,
再来刺我一下?还是觉得,用一支冰淇淋就能轻易抹掉他今天早上那场拙劣的“表演”?
一股无名火“腾”地窜起,烧得我指尖都在发颤。我猛地停住脚步,离他还有两步远,
目光冰冷地扫过他手中的冰淇淋,再抬起来,对上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那笑意像针,
扎得我生疼。“谢谢,”我的声音像冰镇过,毫无起伏,甚至刻意带上了一丝虚假的礼貌,
“不过,我不吃甜食,怕胖。”说完,我抬脚,毫不犹豫地就要从他身边绕过去。“哎哎哎!
”他急了,身体立刻站直,手臂一伸,拦在我面前,那支柠檬冰淇淋差点蹭到我胳膊上,
“苏晓星,你至于吗?”他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眉头微皱,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脾气这么大?一支冰而已,
吃了能怎么样?”“玩笑?”我停下脚步,终于正眼看向他,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
“林野,你的‘玩笑’真高级。带着你的新女朋友招摇过市,
然后再来请你的‘好哥们儿’吃冰?你觉得这很有趣?”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压抑不住的尖锐,“我没兴趣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让开!
”“周晴她……”林野似乎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嘴。“她是谁跟我没关系!”我厉声打断他,
积压了一整天的怒火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爱请谁吃冰就请谁吃冰!离我远点!看着你就烦!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周围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林野被我吼得一愣,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举着冰淇淋的手也停在半空,
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一丝受伤?受伤?他凭什么受伤?该受伤的人是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再不想多看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猛地侧身,
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他挡路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教室。身后,
似乎传来冰淇淋掉在地上轻微的“啪嗒”声,
还有林野低低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嘟囔:“苏晓星你……疯了吧?”我重重地摔在座位上,
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疯了吗?也许吧。被一个**逼疯的!
下午最后一节是物理实验课。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化学试剂味道,混合着电流嗡嗡的低鸣。
实验台上,示波器绿色的光带随着信号源的变化而跳跃,像一条不安分的心电图。
我盯着那不断扭曲变化的波形,思绪却像断线的风筝,飘得又远又乱。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烧杯壁,那触感也无法让我纷乱焦躁的心绪冷却半分。突然,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的声音格外清晰。我没回头,但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
一种强烈的、令人窒息的预感攫住了我。果然,熟悉的脚步声,
带着一种刻意的、慢悠悠的节奏,径直朝着我所在的实验台走了过来。不用看,
我也能感受到那道灼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的后背上。“哟,苏大学霸,
这么刻苦呢?”林野那特有的、带着点懒洋洋痞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离得很近,
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女孩子的甜香?
是周晴的吗?我的脊背瞬间僵硬如铁,捏着烧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像是没察觉到我的僵硬,自顾自地绕过实验台,直接站到了我对面。和他一起出现的,
还有那个短发的身影——周晴。她就站在林野身边,双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
表情带着点好奇和些许无奈,目光在我和林野之间转了一圈。林野双手撑在我的实验台上,
身体微微前倾,那张俊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洞悉一切、带着可恶试探的笑容,眼神亮得惊人,
直直地锁住我低垂的脸,刻意拖长了调子:“怎么?一个人躲这儿生闷气啊?苏晓星同学?
”他故意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扩大,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和一丝……期待?声音压低,
却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吃醋”两个字,
像两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轰!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应声而断!
积压了一整天的怒火、委屈、被戏弄的羞辱感,还有那份被他戳中心事、无所遁形的羞愤,
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熔岩,瞬间冲破所有理智的堤坝,狂暴地喷涌而出!我猛地抬起头,
眼睛因为愤怒和屈辱而烧得通红,死死地瞪着他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可恶笑意的脸。
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余光瞥见手边那只装着透明液体的烧杯——那是我们组刚配好备用的稀盐酸(HCl),
标签清晰。理智?去他妈的理智!在周晴略带惊讶的目光和林野骤然放大的瞳孔注视下,
我几乎是闪电般地抄起了那只烧杯。冰冷的玻璃杯壁紧贴着掌心,
里面澄清的液体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晃荡。
我毫不犹豫地将杯口对准了林野那张让我恨得牙痒痒的脸,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冰冷尖锐,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清晰地响彻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吃醋?”我冷笑,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林野,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烧杯里的液体微微晃动,
折射着头顶冷白的灯光。“看清楚,”我的声音绷得极紧,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钢丝,
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这是浓**(H₂SO₄)。你再废话一句,
我不介意帮你免费换张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示波器屏幕上绿色的光带还在不知疲倦地跳跃,电流的嗡嗡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实验室里其他几个同学的动作都僵住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目光惊疑不定地聚焦在我高举的烧杯和对面林野骤然变色的脸上。浓**(H₂SO₄)!
这三个字带来的威慑力是毁灭性的。
林野脸上那副胸有成竹、等着看我跳脚的得意笑容瞬间冻结、碎裂。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映出烧杯里那晃动的、透明的、此刻却显得无比狰狞的液体。
撑在实验台上的手下意识地收回,身体本能地后仰,试图拉开距离,
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和惊惶。他旁边的周晴也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我,又看看林野,最后死死盯着那只烧杯,
脸上写满了“玩脱了”的震惊。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
和林野喉咙里艰难滚动的声音。“……苏晓星,”林野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目光死死锁住我的手,“你……你来真的?
”他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但那笑容僵硬得比哭还难看,“别冲动!放下!有话好好说!
那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好说?”我举着烧杯的手稳得可怕,
只有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在微微颤抖,心却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还在血液里奔涌,但一丝冰冷的后怕也悄然爬上脊背。我死死盯着他,